白若桉觉得顾止延一定是疯了。

    不然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嫁他不如嫁我……”

    白若桉揉了揉眉心,若不是手上真实的触感,她都要怀疑自己还是在做梦了。

    “小姐,你不适吗?”冬月端来温水,替她净面。自小姐从府外回来之后,就一直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神色半晌不见轻松。

    白若桉回神,接过方帕擦了擦脸,温热的触感落在面颊上,她舒服的谓叹一声。

    “没事。”她道。

    不管顾止延打的是什么主意,她肯定是不可能听的。只是……

    “你若担心婚约的事,我自有办法解决。”

    顾止延悠然自得的表情再度浮现,如此荒唐的话自他嘴里说出,却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狂妄胡言。

    白若桉寻思着还得和顾止羽知会一声,可别回头真出意外了。倒不是自恋的觉得顾止延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喜欢上自己,只是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她可以不管,但绝对不愿被牵连。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白若桉写了一封信,让冬月送去了翊王府。

    在星月重新悬挂于天时,冬月带着回信回来了。

    烛火曳曳,白若桉展开宣纸,却见其上只写了两个字。

    “信我”

    少女眨眨眼,眉宇舒展,弯出一抹笑痕来。

    ……

    接下来的几日白若桉基本就是在翊王府和家之间来回跑,顾止羽借着这次受伤,趁机请了好几日的病假。

    纵然白若桉已见惯了他惫懒的样子,还是觉得稀奇。这么懒惰的性子,前世她怎么就一点没发现?亏她还一直觉得这人清冷高傲,勤勉多智。

    她还记的之前她问他:“听说皇上想让你去大理寺,你给拒了?为什么?”明明前世他就是去的大理寺。

    顾止羽当时答:“身体差,不适合。”

    白若桉看着他精神奕奕的提笔作画,只觉得无语,她看他分明就是懒,不愿去。

    也不知为何这一世他的打算不一样了。

    芝兰端着刚做好的桂花酥来了,白若桉便也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吃了一个,香甜的气息冲散了空中的药味。味道一如既往的好,白若桉眯着眼睛赞道:“芝兰的手艺真的一绝,我都想把你拐回太师府了。”

    “小姐过誉。”芝兰笑了笑,脸上的伤口随之活跃起来。

    “你若想要,带走也无妨。”顾止羽喝完药,说。

    芝兰顺势收了药碗,退了下去。

    白若桉支着胳膊,盯着指尖捏着的造型小巧的桂花酥,吸了吸鼻子:“还是算了,芝兰陪你那么久,放我那儿太屈才了,左右我想吃,过来就是。”

    说着想起什么:“反正以后就都一起了。”

    顾止羽轻咳一声,睫羽快速的颤了颤,轻声“嗯”了一下。

    白若桉将手上的点心吞下,没注意倒顾止羽的异样,只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她看了眼芝兰离开的背影:“对了,芝兰脸上的伤不能治吗?我记着不是有好些能去疤的药膏,回头我让人送来一些吧。”

    “不用。”顾止羽摇摇头,淡淡道:“那道疤是他自己要求留下的。”

    白若桉怔了:“……为什么?”

    顾止羽道:“芝兰原本有个弟弟,两兄弟出身一个小山村,结果村子意外遭了悍匪,家没了,两兄弟好不容易逃命出来,谁知跑到一半,误入了狼山,他弟弟就趁他分神找路,先出手把他推进了一条急流,自己去把狼群引开了。”

    “那道伤,是他被冲到下游时,落到一片荆棘丛里,被尖刺拉伤的,差点还瞎了一只眼。”

    “我遇到他时,是在奴隶场里,那时他脸上的伤比现在严重多了,因为毁容,也没人愿意买他。”顾止羽叹了口气:“后来跟了我,伤口才慢慢养好,只是那道疤他却不愿意去掉,我估计,他是想用那道伤,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那个葬身狼山的弟弟吧。”

    白若桉一时无言,良久才喃喃道:“居然是这样。”

    顾止羽看她一眼,道:“这世上很多不由自主的事,很多东西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或者掌控的。”

    白若桉同他对望,青年目光似有涟漪漾开:“所以,很多事情都不必感到难过。”

    “……”察觉到他是在宽慰自己,白若桉手指蜷了蜷,低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然后捧着茶杯,闷声道:“嗯。”

    “奴隶场。”她便跳过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另一件:“那日四景坊闹出事的也是奴隶场的人,那地方好像很乱。”

    顾止羽道:“那块黑色地带存在的时间太久了,鱼龙混杂,出点事是常有的,只是这次闹大了而已。”

    “你也真是的,那么多人,偏偏就你被伤着。”白若桉瞥了眼他右手臂,皱了皱鼻子:“还好不算严重。”

    顾止羽唇角蠕动了一下,没接话。

    白若桉:“已经过了两三天了,他们准备怎么处置?”

    顾止羽这才开口:“好像是场子封了。”

    “全部?”白若桉有点惊讶。

    “怎么会。”顾止羽嗤笑道:“只是那一家,其他的管不到,只会口头警告一下。”

    白若桉瞬间失望了,想了想:“那里面的奴隶怎么处置?”

    “有人收就收,没人收就全部赶出京,没了东家,京城不会允许这些无用的贱籍百姓在城里游荡的。”顾止羽道:“应该就这两天会处理完。”

    白若桉点点头,倒是和她猜测的大差不差。不过那日逃跑引起骚乱的那两个,估计就没这么好运了。冲撞皇室,还伤了皇子,就算没有这两点,奴隶逃跑这种事本就不为律法所容,一经发现都得严惩。

    多半是死路一条。

    白若桉又随便捡了些话头聊了几句,眼瞧时辰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回家去。

    芝兰送她出来的时候,她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对方的伤疤。

    芝兰心下疑惑,面上不显:“白小姐?”

    白若桉忙摇摇头,收回了目光。

    走出来时,天色尚还明亮,白若桉坐了一天了,看着马车突然就一点也不想上去。她估摸着路程和时间,便让车夫驾着车先行,自己慢慢走回去。

    街道繁荣,各色喧哗尽皆入耳,白若桉边走边看,兴味浓郁的紧。路过一处卖艺杂耍的小摊,不自觉就逗玩起来。

    再回神,天色已开始暗下来了。

    白若桉暗道不好,这回去怕不是天都要黑了,要是让爹知道了,指定得好一顿训诫。于是不敢再留,忙往家中赶去。

    为了快点,白若桉在大路和近道小巷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小路的光线不如大路明亮,好在不至于看不清路。白若桉辨别着方向,脚步匆匆。

    巷道并不是那种单一的路,而是有着好几条分岔道,四通八达通向各个方向,要不是她幼时爱玩,没事就喜欢满京城的跑,对这些路段早已熟门熟路。换个人来,早晕头转向了。

    不一会儿,就拐了好几道的弯。

    天色暗下来的速度很快,才走约一刻钟,天边已经能看到几颗微弱的星光在闪烁了。巷道一路走不怎么见到人,又静又暗的路白若桉走着也不觉的害怕,满心就祈祷着父亲可千万别注意到她晚归了。

    “哎呀!”

    突然,约莫是太急没注意着路下,白若桉不慎被个东西拌了一下。她全身惯性地前扑,踉跄之际一把撑在墙壁上,堪堪稳住了身子。

    手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她蹙眉看了眼,发现手心蹭破了皮肉,渗出几丝鲜血来。她又下意识回头往地上看了眼,心下纳闷是个什么东西拌的。

    结果就见一只染血的手臂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白若桉:“……”

    不是,话本里的奇遇终于要让我遇见了吗?落魄剑客?绝世高手?武侠豪杰?

    白若桉呆了一下,脑子还在发懵,身子已经往回探了探。不出意外地在刚刚错身而过的小路阴影里,看到了一个歪歪扭扭躺着的人。

    光线太暗,她眯着眼,又凑近了几分。

    衣着灰布麻衣,全身破破烂烂,头发乱七八糟,满脸赃污,还有股异味,像个乞丐。

    但依稀能从那副瘦弱的身子骨看出年龄不大。

    白若桉:“……”话本误人,她清醒了。

    少女退开两步,并不想管。即便繁华如京城,这样的乞丐也是屡见不鲜的,话本是话本,本就素不相识,她总不可能真见一个就跑去救一个。

    天色越来越晚了,她得赶紧赶回家才是。

    白若桉转身,不再注意这个突发的小意外。谁料老天似乎今日偏生就要和她过不去似的,就在她转身的下一秒,耳畔忽然响起一道破风声,夹带着一道掩饰不住的粗喘。

    少女眼微睁,突生的心悸和危机感迫使她条件反射地往旁边闪开。

    一缕鬓发落下。

    白若桉定睛一看,那个刚刚还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小乞丐,已然睁开的双眼,眼眸凶狠,闪烁着如同恶狼般的猩红目光。

    他手上握着一把短小的匕首,匕首上还带着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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