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廿一这日,京城闹出了件沸沸扬扬的大事。

    据说那太师府的二小姐,不仅在史公子纳妾宴客之日在尚书府私会外男,还不慎烧毁了那新妾的独栋小楼,闹得整个宴席纷纷攘攘,一派混乱。

    据说那日谦王也在场,见此荒唐事,一向谦和的人都给气的脸色发白,连张笑脸都挂不住了,定是极为不齿!

    “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那日谦王不顾自身安危,亲自闯进火海救的人呢?”

    “欸!你懂什么?那二小姐如何说,也是现今翊王的指定正妃,是半个皇家人!谦王当然要救了!”

    “……那也不用亲自上手吧?”

    “这自然是因为谦王仁义!诶我说你怎么回事?你这意思是觉得谦王和那二小姐之间有什么不成?”

    “我可没说,但是之前二小姐满京城地追着谦王爷跑,又不是什么秘密。”

    “切,就这?不是我说,谦王之前就看不上那悍妇,现在更加不可能!”

    “你们说,那个翊王……”

    一家不知名的小酒馆内,宽敞的大堂挤满了高谈阔斧的人群,嘈杂的交谈不绝于耳,若细听,则会发现这些人讨论的东西大差不差,基本都是同一件事。

    “您的糯米鸡。”柜台前,小二满面笑容地将打包好的东西递向面前的身形瘦削的少年。

    那少年头戴斗笠,遮住了大半张面容,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淡粉的薄唇,以及唇下一颗浅淡却无法忽视的唇下痣。

    他掩于帽檐下的双眸半垂着,瘦削的身板站的挺直,将那些对话一字不落,尽数收入耳中。听得小二的招呼,这才抬了抬下颌,接过东西,付了银钱,往门外去了。

    全程一语不发。

    ……

    “砰——”

    大门被轰然撞破,倒塌的残破门框掀起一阵翻飞的火星,同时那道喊声再一次近在咫尺地传了过来,带着熟悉至极的口吻。

    “白若桉!”

    “啊!”

    但白若桉根本没心思回应,因为同一时间,那根坠落的断木已经落到了她的身上。因为躲闪不及,那节断木狠狠砸上她的后背,重压裹挟着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全身,让她痛呼出声。

    来人快步冲到她身边,一把掀开那节木头,白若桉感到一件湿透的外衣当头笼下,将她整个人都捂了进去。

    视线一下子归于黑暗。

    紧接着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拦腰抱起,她抓着明显沾过水的外衣,全部知觉都被背后的灼痛吸引了过去。

    耳边似有乱糟糟的人声在不停说着什么,依稀能辨认出关于“礼节、水、抓人、控制……”之类的字眼,但是更细的便听不真切了。

    来人抱着她走了好一段路,她才感到自己被轻轻放下。

    面前笼罩的外衣被拿开,她看到了一张并不意外的脸。

    顾止延。

    顾止延浑身湿透,单薄的白色内衬紧紧贴附在他身上,隐隐勾出的线条能看出明显的肌肉感。湿透的发丝凌乱地贴着面容,缠绕着颈项,时不时还有水珠淌下。

    他面色肃的可怕。

    至少白若桉从未见过他现在这样肃穆又奇怪的神情。

    顾止延黑眸沉沉,盯着她的眼神一错不错,仿佛含着万千情绪在内,又好像从未认识过她。他眉睫上还沾着明显的湿气,淡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面部肌肉紧绷,下颌线条凌厉。

    “你……”

    白若桉一肚子疑问,然嘴一张,她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始问了。她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动了下身子,一下子,被忽视的后背不甘示弱地展现它的存在感。

    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顾止延蹙着眉,转头吩咐下人去备热水准备沐浴,不一会儿又有人来请示走水的相关事宜。

    顾止延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不一会就有两个侍婢端着伤药和换洗衣物走了进来,侍候着替她重新梳洗更衣。白若桉拿镜子照了照,不出意外,一身又脏又乱,别说方才看顾止延狼狈了,她比起那人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衣服破了还几处,发丝垮成一团乱,脸像个小花猫似的,身上全是灰尘碳渣。

    ……难怪顾止延看着她直皱眉。

    她自己也嫌弃。

    忽然,她目光一凝。白若桉将铜镜拿近了些,死死盯着散乱的发间。

    她的发笄呢?

    梳洗的过程难免碰到背后的伤口,尽管侍婢动作再小心,白若桉还是痛的龇牙咧嘴。这伤药听说是顾止延给的,见效快但不止疼,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便开始打量起了四周,很显然她还在尚书府内,这里应该是间待客用的客房。

    之前听到的救火的动静到了这边已经一点声响都听不到了,看样子距离是比较远的。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着火?她又为什么会在里面?她明明记得自己随虞娘去换衣服,换完就准备走的。

    但是之后……之后的记忆一片空白。

    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她记得自己换衣服的时候,闻到虞娘屋子里有一股很甜腻的味道。那味道,似乎醉人的很……

    ……虞娘?

    白若桉心里隐隐冒出一个念头来。

    她摇摇头,又忍不住自己否决掉。她和这个虞娘以前从未见过,包括在前世,她也没有任何有关的记忆,无缘无故,虞娘为什么要害她?

    可是除了虞娘,还能有谁?

    史妍吗?可是史妍会这么没脑子?非得选在自家,还是兄长喜事这一天动手吗?

    纷乱的思绪还有各种各样的疑问组成一团巨大的乱麻,她侧头问那两个侍婢:“外面的火……如何了?”

    两个侍婢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小声道:“已经基本控制住了。”

    白若桉:“到底是哪里起的火?”

    侍婢:“姑娘……不知道吗?”

    这两人的表情含着古怪诧异,白若桉心里慢慢提了起来,直觉肯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我不知道,到底是哪里?”

    其中一人犹豫道:“是金羽楼。”

    白若桉:“……”金羽楼,史公子为虞娘安排的独栋小楼。

    “那,可还有别的人受伤?”白若桉尽力让自己声音表现的平稳:“虞娘呢?”

    “虞夫人她……”

    突然,外面一阵凌乱的吵嚷声打断了她们的谈论。

    “这事,白若桉必须交代清楚!”

    白若桉眉头一皱,率先往门口走去。

    房门打开,白若桉看见外面挤了一堆的人。顾止延、凤惜儿、史妍、史明尚、还有其他眼熟的不眼熟的,全都冲进了这个不大的小院内。

    门一开,所有人顿时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她。

    史妍迈出一步,一脸怒容,愤恨地望着她:“白若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止延慢慢道:“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史小姐先别急。”

    “殿下怎可如此说。”一道柔媚女音接着响起,是凤惜儿,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白若桉:“那人可都说清楚了。”

    史妍:“凤小姐说的没错!人证物证都齐了,白若桉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白若桉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脸上一个个扫过,最终在史妍的脸上顿住。她挑了挑眉,嗤笑道:“你倒是说说,要我交代什么?”

    此话一出,好几个人都是面露古怪。

    史明尚阴沉着脸:“白小姐这是不打算认账了。”

    “我认什么账?”白若桉反问。

    “你别装蒜!”史妍大声道:“你私会外男!引燃大火烧了金羽楼!我们都查清楚了!”

    “私会外男?放火烧楼?”白若桉一时间不知道是她们疯了还是自己疯了:“证据呢?”

    史妍冷笑一声:“双烟!”

    话落,一名侍婢垂头走出,跪了下去。

    白若桉认出她就是之前虞娘身边的婢女。

    双烟双眸含泪,跪下立刻对着顾止延、史家兄妹以及一众公子小姐磕了几个头,而后大声道:“求各位老爷小姐为我家夫人做主!”

    “双烟,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史妍道。

    “是这样的……”双烟抽噎道:“之前奴婢带夫人下席的时候,在小门处见到白小姐不慎弄脏了衣裙,夫人好心便邀请小姐去小楼更换,谁知白小姐换过衣衫后便说身体不适,想借夫人内室歇息片刻,还已喜静为由,让夫人不用相陪。”

    “我家夫人怕打扰白小姐休息,便去到外面走了一趟,再回来时,透过纱窗竟发现屋内有个男人的身影!”说到这,双烟顿了顿,听的史妍追问了句然后,才又接着说了下去。

    “我怕夫人出事,便让夫人在外稍等,独自上前,结果正好看见……看见……”双烟抬头快速地看了眼白若桉,忙又低下头去:“看见白小姐同一陌生男子抱在一起,都怪奴婢不小心发出动静,那男子发现了奴婢,便想逃跑,谁知慌乱之下引起大火,这才烧了金羽楼!”

    “胡说八道!”白若桉怒喝出声:“谁让你这般平白污蔑我的!你家夫人呢!”

    双烟却蓦地落下泪来,哭到说不出一个字。

    “白小姐莫急。”史明尚看向白若桉的眼神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他阴恻恻道:“双烟自然是有证据。”

    “把人带上来!”

    音落,一个男人被压着进了小院,史明尚一脚踹在那人的背后,将人踹翻在地。他面色阴郁,怒喝道:“把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男人双手被缚,趴在地上颤抖个不停:“是白小姐!是白小姐约我相会我才来的!不怪我!不怪我!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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