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殊眼神略带鼓励地看着她,明月心一横一口气咽下了这碗药,腥、酸、苦这几种味道杂糅着,顺着她的食道在她胃里翻滚着。

    她唇边很快抵上一颗蜜饯,明月张口急切地将蜜饯咬住。

    她的动作过于急切导致燕殊冰凉的手指与她齿关接触,燕殊来不及收回便被她咬住。

    明月羞赧地张嘴让燕殊的手指挪走,燕殊眼底反而泛起一丝戏谑。

    少年迅速凑近了她,一张清俊的脸在她视野里放大,他满足地笑了一声,微凉的指尖揩过她嘴边的药汁残渣后才离去。

    燕殊摊开掌心递在明月嘴边,他这动作的意味很明显,他要明月将果核吐在他掌心。

    明月紧闭着齿关,果核搁在她舌尖,她瞧了一眼周围围着的丫鬟们,轻皱着眉摇头。

    燕殊一个眼神过去,房间里的仆人们便训练有素地退下了,只留了他们两人。

    燕殊固执地将手伸在她唇边,明月才慢吞吞地凑近他掌心,她的脸距离燕殊的手极近,像是要把整张脸埋进去了一般。

    就算没有外人盯着,明月做这举动心里还是有些羞涩。

    尖尖的果核被吐到燕殊掌心,做完这一切,燕殊才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自己的手。

    “明月好棒哦,都喝干净了。”

    燕殊仔细检查了瓷碗,他将碗放回黑漆描金承盘中,确定明月喝得干干净净后燕殊真以哄小孩的口吻对她说道。

    他给明月又倒了一杯清茶,明月双手虔诚地捧着暗纹黑瓷茶盏灌下去。

    蜜饯的甜加上茶的清新才堪堪压下她口腔里中药奇怪的味道。

    燕殊将明月挡在前额的一缕发丝别回耳后,他伸手搂住了女子的腰身,明月身体一僵,很快她放松了整个身体。

    少年浓密的发丝蹭在她颈窝处,他呼出的热气让明月的肌肤密密麻麻地泛起痒意,他的动作都很轻,没让明月感到一丝压迫感。

    燕殊没抬头却精准地抓住了明月放在他后颈的手,他闷笑了一声,按照明月咬住他的那根手指,少年轻柔地咬上女子极白的指节。

    燕殊语气稍带些恶劣,他的眼眸湿润,仿若含着春意道:“姐姐咬疼我了,阿殊要报复回来。”

    虽是这么说着,燕殊很是控制了力道,他的齿关在她指节处有一搭没一搭地磨着。

    不知是不是故意,他舌尖扫过她的指腹。

    明月腰不争气地软了软,她倒吸了一口气,温热的濡湿感占据了她整个脑子,她勉强集中了心神道:“阿殊还挺记仇。”

    离开她指节后,燕殊识趣地清洗干净她的手指,但那酥麻感仍然残留在她指尖久久未消散。

    明月又起了睡意,她靠着软枕打着哈欠问道:“这药放了助眠安神的药材吗,我竟又想睡了……”

    “对。”燕殊见她起了睡意,压低了声音,说出的每一个字眼都黏糊着,咬字暧昧不清。

    他突然问了一句,话语间都彰显着自己的正义:“姐姐,我杀了裴秾为民除害怎么样?”

    明月的睡意愈发深了,虽然她还是不清楚裴秾所做深意但她和裴秾确实没有什么情谊,只结下了仇。

    她抬眼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你想杀便杀吧,过会儿记得叫醒我,我还得去衙门一趟。”

    说完明月已沉沉睡下了。女子乌黑的发丝像是绸缎散在被侧,她整个人仅被屏风外昏黄的烛火照着,睡颜恬静。

    “好。”

    知道姐姐听不见,燕殊还是郑重地回答着。

    明月东倒西歪地睡着,中药里加的那味药材还是太多了吗,燕殊摩挲着女子光滑的肌肤淡定地想着。

    永安侯一只手揽住女子的肩,另一只手调整着枕头的位置,他替明月仔细地掖好了被角。

    明月像是被裹在了一个白色的茧里,她静谧地呼吸着,胸脯有节奏地上下起伏。

    燕殊吹灭了烛火,姝艳的眉眼陷入了黑暗中,他的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深意。

    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将姐姐带回烨京,他已无法忍受姐姐不在他视线的每一刻,而且就算是回到了烨京,他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明月。

    只要将明月圈起来就好,就像她现在被裹在蚕丝被中一般,安全又无法逃离。

    少年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女子微皱着的眉间,他捎带安抚意味地按了按,明月的眉宇才舒展开来。

    可姐姐在睡梦中还记挂着案子吧,她还特意让自己叫醒她,她还心系着衙门的种种事务。

    “我该怎么留住你呢?”

    燕殊喃喃道。

    你可以为民为义,可以义无反顾地朝前走去,但不要留我一人在原地好不好?

    他还是决定让明月好好处理完佛寺的案子后再说,燕殊垂眸吻上了明月的唇,一触即离。

    这是一个不带一丝纠缠缱倦的吻,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离开客房后,燕殊脸上的柔和迅速收起,他召集了追杀裴秾的暗卫,他们等候已久说有要事禀告。

    一个暗卫道:“留在临准王身边的暗卫传讯说裴秾已到达了临准地界,临准王的心腹前去与他碰了面。”

    燕殊毫无表情道:“他身边的翎卫呢?”

    “翎卫在进入临准后又换了一批翎卫保护裴秾。”

    燕殊冷声道:“自己下去领罚。”

    在场的暗卫们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这就代表着他们还能保住性命,他们有序地退下。

    临准王……燕殊展开暗卫递给他的临准王画像,临准王还是皇子时表现便平平无奇,和妻儿去了封地以后更是一副醉心于田间地头的模样。

    在临准王身边潜伏的暗卫也一直没发现他的异样,没想到临准王早已偷偷与裴秾取得了联系。

    就算没有自己,他那废物皇兄的皇位也很难保住了吧。

    燕殊嗤笑一声按裴秾的对皇帝的重要程度来看,裴秾必定会回到烨京去的。

    就是不知在燕殊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皇帝后,他们之间会生几分嫌隙。

    ……

    明月醒来时正躺在燕殊的怀里,燕殊边抱着她边撩开了层帘子让日光照在她眼帘上,没一会儿明月便睁开了眼。

    明月觉得自己已睡得足够,但脑子还有些不清醒。

    这药的药效这么强吗?

    她在少年怀里愣了好一会儿,呆愣乖巧的样子让燕殊想起他曾看到过的被宫妃抱在怀里路也不肯跳下来走一步的名贵猫儿。

    燕殊捏了捏明月的耳垂,明月才反映过来直起身子,一绺青丝滑过他的手。

    女子的衣物不慎滑落,露出她精致的、狭长的锁骨,燕殊抿唇提起女子松松垮垮的领口堪堪遮住。

    他观察了明月脖颈处的纱布,钱大夫说过两日换一次药,他见纱布还完好才叫了丫鬟进来服侍。

    明月自己穿着衣物再加上丫鬟们的帮衬个,她很快穿戴整齐,只是这脖颈的伤势无法遮住。

    “这位姑娘,现在什么时辰了?”明月待在暗暗的房间里也看不出自己睡到了什么时候。

    一个丫鬟恭敬地回答她:“回禀小姐,现在正是未时。”

    明月点头,她走出了房门朝外走去,目的很明显是要离开山庄去往衙门,而燕殊就守株待兔般等在门外。

    “赵明月,你给我好好吃饭。”燕殊拉住女子,语气无奈道。

    他朝后招呼了一声,仆人们端着热好的饭菜鱼贯而入,来潭县之前明月就会为了一点点线索颠倒作息,来潭县之后她更是常常忘了吃饭的时辰。

    她身体也不是铁打的,近几日她胃常常感到不适,这是赵银星告知他的,燕殊便下定了监督明月按时吃饭的决心。

    少年的手松松地环在她腰间,以温柔而不失强硬的力道揽着她往桌边走去。

    他的语气放软了许多道:“我已通知了阮维、茹娘他们前去衙门,但也是半个时辰之后。

    先吃饱才有力气去衙门处理案子不是吗?”

    明月收了立即前往衙门的心思,心念放松下来后,脖颈处传来的痒意便蔓延了上来,这是她伤口慢慢在愈合的现象。

    明月下意识举起了手去碰她的伤口,燕殊精准地拉开了她要攀上脖颈的手腕,他将银箸放在女子掌心,冰冷的触感唤回了明月的意识。

    燕殊大概已经看出她刚刚伸手动作的缘由了,明月握紧银箸低头认真吃饭,她的视线在哪道菜多停留一下,燕殊为她夹菜的银箸便立马赶到。

    这么忙活下来,明月碗里的菜都堆叠成山了,燕殊还没动几口。

    “你也好好吃饭,嗯?”

    明月唇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反问道。

    ……

    到达衙门后,县丞与阮维他们还在清点僧人纵火造成的损失,那场大火后来蔓延至佛塔周边的树林。

    虽然最后被燕殊的侍卫们扑灭了,但周边都烧出了一大块黑地。

    在看到明月回来后,他们都望向了明月脖子上厚厚的纱布,他们迎上来簇拥在她身边嘘寒问暖着。

    明月前进的道路被跟着他们过来的衙役们挤得水泄不通,她一面躲着骄阳一面敷衍地回应着。

    总算是到了大堂,茹娘几个当事人与一些明怜寺就被擒获的僧人们被衙役看管着等待赵县令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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