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惊锒铛入狱,林早早在宫里也没有其他人脉,只好去求助自己的几个姐姐。

    皇上当日在朝堂上被气到昏迷了过去,现下还不知道醒了没有,只怕是少不得要大姐贴身照顾。加之大姐膝下还有个不满周岁的麟儿要养,千头万绪,林早早实在没法再去麻烦她了。所以最终,还是找到了慕容依的钟粹宫里。

    “二姐…”林早早接过慕容依递来的茶,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我若说,丞相是被诬陷的,他根本没有泄露军事机密,更不曾通敌叛国。叛国者…另有其人。你可愿意信我?”

    慕容依帮自己妹妹拂开因焦急赶来而散落在额前的碎发,笑着说道:

    “早早,你可还记得当年,你被凌薇薇以先皇后公主食物中毒一事陷害入狱的时候,我们用尽了法子都没法救你出来,最后求助的人是谁么?”

    “就是他石天惊啊。”

    “其实现在看来,他作为朝廷官员,为了避嫌,是不该插手后宫事务的。更何况,你还是被先皇后下令关进牢里的。一边是皇后,一边是一个不值一钱的宫女。救了你便会彻底得罪先皇后,百害而无一利。”

    “可他还是没有袖手旁观,而是选择了救你。选择了救没有任何一个上位者,会放进眼里的你。”

    “他这么做,唯一可能的动机,便只会是一份淳朴的,对正义的追求了罢?”

    “一个宫女的性命,他尚且会怜惜。现在,却有人说他出卖国家粮草,害得西域十万军民弹尽粮绝,惨遭屠戮……你觉得这套说辞,我会信么?”

    林早早望着慕容依,眼里的犹疑一点点地变得踏实,直至最后,微微地闪烁起了泪光……

    凭心而论,自她出嫁以后,和几位姐姐的来往,就真的很少了。

    宫内外联系难,见面难,这确实是客观原因。可她自己又如何能完全推脱干净呢?

    她有了自己的事业,餐馆的大事小情都要她处理。又有了自己的家,和自己深爱的人走到了一起。有人爱她了,她过得很幸福。每时每刻都被幸福包裹着的人,就真的很难再想起,之前一同患过难的姐妹们了罢……

    这些年,她们在宫里过得好不好,她都一概不知。现下轮到自己落了难,便巴巴地过来求她们来了。林早早心里愧疚,觉得亏欠她们,二姐越是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无条件地对她好,她便越是在对比之下,感到了自己品行的卑劣……

    “二姐,对不起…”林早早哽咽着哽咽着,终究泣不成声。

    慕容依不解其意,还以为是她为救石天惊压力太大,扛不住,崩溃了。于是轻轻抱住她的身体,任由她在自己的肩膀上哭泣。

    “好了,好了,有二姐在呢…”

    “你要是害怕,便什么都不用做,都交给二姐来。”

    “他救过我妹妹的命,那便是我的恩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要二姐做什么,只要你一句话,二姐都愿意做……”

    林早早哭得更厉害了。

    慕容依抱着她,也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真好啊…这么多年过去,她们都长大了,都是有家、有子、有业的大人了。偶尔还能像之前一样,实在难得……

    也实在令人欣喜……

    ……

    许久之后,林早早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她开始朝着慕容依打听那件自己最关心的事儿:

    皇上怎么看?

    眼下石天惊的性命,可以说是尽数掌握在皇上一个人手里了。

    通敌叛国是天大的罪,他若不信石天惊,那诛九族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但他若肯信石天惊,还肯对石天惊抱念旧情的话,那么,一切便都还会有转机……

    慕容依不想隐瞒林早早,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尽数照实说来:

    “皇上被这件事气得不轻,眼下虽然醒了,却是病得更重,连吃饭、喝水都没法独自完成,样样都得宫人们在旁细细伺候着。”

    “大姐知道了石丞相的事儿,也是担心得很。你来找我之前,她就已经在帮着留意皇上对此事的态度了。”

    “她说,前朝的官员们上了很多要求严惩石丞相的折子。甚至还有人,罗列出了石丞相的十条罪状。”

    慕容依说到这儿,不由得苦笑一声,道:

    “谁不知道石丞相最是清正廉洁,大公无私?那所谓的‘十条罪状’,都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莫须有的东西罢了。可即便这样,皇上却还是对其中的一条……起了疑心。”

    “哪一条?”林早早忙道。

    慕容依道:“那些人说石丞相大权独揽,败坏朝纲……”

    “大概意思是说,皇上不上朝的那大半年时间里,朝廷所有的折子,最终都是由石丞相拍板批复的。而他又从不和下面的人商量,等于下面的官员都被架空了,整个国家都被攥在了他一个人手里。世人只知有石丞相,而不知有皇上,相权凌驾于皇权之上,是为‘大权独揽’。”

    “揽了大权,整个国家却依旧在他的带领下不断衰落。吏治腐败,人心涣散,地方拥兵自重,百姓民不聊生。如今,又出了通敌叛国,西域兵败一事。可见石丞相揽权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治理好这个国家,他只是满腹狼子野心的奸佞之臣罢了。如此…是为‘败坏朝纲’。”

    林早早听得连连摇头,眉头紧蹙道:

    “这种话皇上也信?难道不是他自己处理不了朝政,往床上一躺做了甩手掌柜么?那么多事,石天惊不管谁来管?辛辛苦苦累死累活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他贺家的江山?”

    “国家这些年是不如从前了,可这能都赖到石天惊头上?要我说,分明是这大雍朝气数已尽,君不君,臣不臣,人不人,鬼不鬼。石天惊拿命给他撑着,扛着,能拖到今天算不错了。他倒还怪罪上了?”

    “还有那群官员,也是起子不要脸的。皇上生了病,他们一个个的也都成了只知自己享乐的酒囊饭袋。每次石天惊要办个什么事儿,谁不是三催四请都请不动?处处掣肘,处处碰壁,指望他们替老百姓办点实事比母猪上树都难!他们还有脸说石天惊揽了他们的权?真要把权交给他们,只怕这国家早亡了不知道几百回了!”

    林早早深知石天惊这些年的辛苦与不易,因此格外愤慨。慕容依也道:

    “这人呐…不都是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自己亲自去做,永远不知道别人有多难。”

    “不过妹妹,你也不用太焦心了。皇上毕竟是石丞相一手教养大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即便那么多官员要求皇上处死石丞相,他却依旧迟迟没有下旨。或许,他也觉得这事有蹊跷,也未可知呢?”

    “况且,石丞相下狱之后,光是京城内的百姓,就已经有数百人请愿了。他们不相信石丞相会出卖自己的国家,他们坚信他是被冤枉的。城门外头,每日都乌泱泱地跪着一大片的人,流着泪替他磕头……”

    “消息越传越开,到了今天,各地州府的百姓们也开始和京城的百姓们一样站出来了。听大姐说,已经有地方官吏向皇上上书,担心处死石丞相会导致地方百姓暴动,请皇上慎重考虑……不说旁的,即便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皇上大概,也不会轻易要石丞相死。”

    林早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

    “这些事情,黎明百姓尚且能够看清。我就不信那些饱读圣人诗书的朝廷大臣们会看不明白?不过是合起伙来,联手构陷罢了。石天惊从来不屑于结党营私,可如今的朝堂,却已然大半都沦为了凌崇的傀儡,沦为了凌氏兄妹党同伐异,攫取大权的工具!当真是可气,可恨!”

    慕容依略略惊愕:“你的意思是……”

    林早早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是。”

    “凌崇想谋朝篡位,并且在多年以前就开始布局了。如今朝中重要的职位,基本上都被他和他的党羽们渗透*光了。如今他们三人成虎,妄想着靠着人多来左右皇上的心思,让皇上疑心,甚至杀掉石天惊。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办法,让皇上意识到凌氏兄妹的野心才行。”

    “这事办起来会很难,且大雍的军队,目前都掌握在凌崇手里,稍有不慎,死的便会是我们。”

    “二姐,即便这样,你也愿意帮我么?”

    慕容依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

    “妹妹你若是有了什么主意,就尽管告诉我罢。”

    林早早吸了口气,也是在为自己下定决心,罢了她道:

    “我们势单力薄,的确连和凌崇站在同一个擂台上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我在一个名叫‘姚家庄’的村子里,找到了一个男孩。”

    “他比我们更恨凌氏兄妹。他会被凌薇薇爱上,也会要了她的性命。”

    “而这,便是我们接下来撬翻凌氏江山的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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