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等王上病逝垂帘听政(重生)》/ 南珣著

    清晨,沉睡的大地逐渐苏醒,厚重的编钟声从王宫向外传出,声浪扩散到田野处停止,却有傲人的公鸡鸣叫接力。

    褚卜的小院也热闹起来,到处都是呼唤秦歧玉的声音。

    三三嗓门最大:“钰!我把院子扫了,牛喂了,但是扫帚让我折断了,你看咋整啊?”

    褚卜是最淡定的,一边张开双臂让秦歧玉给自己穿衣,一边问道:“今儿朝食吃什么?”

    另一边褚时英踢踏着鞋,伸着懒腰隔门问秦歧玉,“苏钰,你账查完了吧,都到了外地商铺该交账的日子,郸阳城还有有多少家铺子没交账本呢。”

    秦歧玉伺候褚卜,为他打水净面,又给他修剪胡须,同三三道:“扫帚先找不碍事的地方放好,回头我请老农重新扎一个。”

    又同褚卜道:“早上肠胃弱,我们吃好消化的羹。”

    而后像是知道褚卜要说什么一样,补了一句,“羹里奴会放野鸭块。”

    褚卜满意了,颇为信赖地仰起下巴,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颈,任由秦岐玉用小刀片为他清理胡茬。

    秦岐玉将一切收拾妥当,才走到院中,同坐在树下乘凉的褚时英道:“郸阳城共二十三家铺子,现在尚有五家铺子未给账本。”

    褚时英略有些诧异,环顾了一圈院内还没被拉走的账本,“才五家?”

    她还以为得有个十五家呢,看来鹿符还是好用,她前世不该将鹿符给出去的。

    秦岐玉折身回屋拿出一卷帛书递给褚时英,“奴已经将这些铺子的流水明细记录在内,有几家亏空的厉害且做了假账,奴写在了最后。”

    褚时英一双丹凤眼似天晴霞光映在他身上,“干得不错,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虽说她将顺叔请出了山,但他身体败坏的太厉害,巫医说需得静养些时日,她便只能留健在顺叔身边伺候。

    名义上找人给秦岐玉帮忙,实则这些账本还是他一人看完的。

    “那奴先去做饭了。”

    “嗯,去吧。”

    手里帛书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但里面内容却价值千金,她仔细看着,两条眉毛越看挨得越近,险些碰上。

    郸阳城作为目前褚商的扎根地,按理应是发展最好得地方,但上面流水显示,盈利逐年递减,到今年为止堪堪同损耗持平,也就是说一分没赚。

    这还是她给那些掌柜的时间,让他们将账目漏洞补上之后的结果。

    煊赫一时的褚商,开始呈现颓势,也不知外地和商队情况如何。

    听卖布的掌柜的说,他们今日要召开秘密会议。

    眼见第二个十五日之期已到,她已经给足了他们上蹿下跳拉帮结派的时间,是她该出手的时候了。

    手里摩擦着鹿符,她心中大定。

    “鹿符在伯英手中,我们都是褚商,自然听令于鹿符,鹿符有令,让我们将账目交给伯英,我们自然是交到伯英那,你们为什么拦我们?”

    郸阳城内,几个风尘仆仆从外地而来的褚商掌柜的,被褚家商队劫拦,被迫停留在郸阳城,拉入会议中,与阻拦他们的人吵得脸红脖子粗。

    与他们相熟的掌柜的劝道:“伯英一个女子,她懂什么,她拿鹿符,就相当于稚儿掌国,你们不觉得可笑吗?”

    “再说,咱们褚商靠什么立于四大商之间,靠得是商队和商路,没有商队,你铺子里有东西可卖么?!”

    “豪是商队领队,让你们将账本交到他那,有何不妥?”

    “哪都不妥!”外地掌柜的气愤道,“豪他也只是商队领队,说白了都是给褚家干活的,他凭什么高我们一等。”

    “是,商队领队了不起,但你们也别忘了,谁没干过商队,我们可都是从商队退下来,才去了铺子当掌柜的!”

    其中一个外地掌柜的道:“同他们说这些作甚,你瞧瞧他们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本地招上来的掌柜,哪是走过商路的人。”

    走过商路的鄙视没走过的,那现在走商路的,自然可以碾压已经退下来的人。

    山水屏风拉开,一位蓄着山羊胡须,浓眉大眼,身着宽袖长袍的中年男子正跪坐于榻上。

    他道:“在我看来,商队的人重要,铺子中的人也重要,两者缺一不可,诸位不必为此产生争执。”

    外地掌柜恼恨,只能跟着其余人拱手道:“见过豪。”

    豪颔首,同外地掌柜道:“将账本交到我这,是主公的意思,诸位若是有意见,可以去褚宅找主公一叙。”

    “诸位有何异议?”

    外地掌柜敢怒不敢言:“不敢!”

    “既然如此,那些账本便不用拉走了,放这就好。”说完,他又看向郸阳城已经将账本交出去的掌柜的。

    “我知你们也是被鹿符逼着将账本交了上去,我暂且饶过你们,账本已经还给你们的,重新将账本交上,没还给你们的,去找伯英讨要。”

    屋内气氛为之一静,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伯英说不交账本的,逐出褚商。”

    豪看向传出声音的方向,卖布掌柜挺着胸板着脸,仿佛刚才的话不像他说的一样。

    郸阳城交账的掌柜的大部分脸色都不好看,当他们真想交账本么,还不是有把柄在伯英手上,她查出的第一年账目的那些错漏,够他们吃好几壶了。

    他们可不像跟豪走得近的掌柜的,有人撑腰,敢不交账。

    不过,有人道:“伯英好似没什么动作,交账的不交账的,她都没吭声。”

    有人嘲笑,“还是个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做。”

    没交账的掌柜昂首挺胸,“她还真敢将我们撵出褚商?我们可都是褚商的老人了,她将我们撵走了,谁来管铺子?”

    豪一锤定音,“她不敢。”

    “谁说我不敢!”

    突如其来的女声惊骇了众人,众人纷纷扭头看向屋门,只见屋门被一位身量如竹,气质出众,略带冷漠的男子推开。

    不是秦岐玉还能是谁。

    被秦歧玉当面打过脸,查过账的郸阳城掌柜的脸都绿了。

    可这样的秦岐玉,却在转身一瞬间变得低眉顺目起来,他恭敬道:“伯英请。”

    特意穿了一身大红曲裾,梳高髻,别金钗镇场子的褚时英,缓步而入,勾唇道:“诸位掌柜,许久不见,今日听闻从外地千里迢迢赶来的掌柜也在此,我便不请自来了。”

    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怎么在这?

    可不管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她都是褚家时英,众人齐喝:“见过伯英。”

    褚时英目光定在豪身上,豪起身拱手,“见过伯英。”

    她微微颔首,竟是没开口理会他,豪脸色微变,就见秦岐玉已经请着褚时英来到了他身边,“伯英上坐。”

    迫于无奈,他只好站在一边。

    褚时英有些嫌弃他坐过的地方,便跪坐到了另一侧,同屋内掌柜的道:“诸位都站着作甚,坐啊。”

    众人齐刷刷落座,反倒将没有座位的豪凸显了出来。

    豪眼睛一扫,便有掌柜的机灵的请豪入座,自己站在后面。

    褚时英看着那站起的掌柜的,说道:“这位就是郸阳城,掌管粮食买卖的掌柜的吧?”

    秦岐玉在她身侧答:“正是,伯英,这位掌柜至今未交账。”

    “哦?”她的宽袖滑出雄鹿符被她把玩在掌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雄鹿符上,不自觉得紧张起来。

    只听褚时英道:“我之前说,十五日之内要见到账本,这都第二个十五日了,该是我收外地账本的时候了,怎么郸阳城的帐还没交上来?”

    卖粮掌柜的腿一软,就不争气地跪下了,他看了一眼豪,强自镇定道:“是,是豪传主公令,让我,让我交到豪手中。”

    “嗯……”她重重将雄鹿符拍在案几之上,吓地众人一抖。

    丹凤眼挑起锐利看向卖粮的掌柜的,“苏钰,你来回忆一下,你最初查账的时候,这位掌柜的账目有什么问题。”

    “小米与麦混卖,私自高抬豆价,吞没郑大刀千柄。”

    谁能想到,时隔这么多日,当日还查了一堆商铺帐的秦岐玉,还能将那日查出来的问题记这么清。

    卖粮食的掌柜的身体都开始发抖了,“伯,伯英。”

    褚时英道:“我给你机会,看来你不珍惜啊。”

    “鹿符在上,你也不听,既不听鹿符号令,又私下做假账,侵吞褚商财产,今日我便下令,将你逐出褚商!”

    “还有你们另外四家没交账者,同样,你们不需要苏钰当众念一番账目问题吧?”

    “扑通”“扑通”另外四家同样没交账的掌柜,瘫软在了地上。

    卖粮掌柜抱住豪的小腿,“豪,你救救我豪。”

    豪向褚时英拱手,“伯英此举是否太过激了?伯英可懂商?”

    褚时英似笑非笑睨着他,“你是说从小被曾大父和父亲教养的我,不懂商道吗?”

    谁人不知褚卜是法学大家,褚鲜是义商一道,谁敢说褚时英。

    “不敢,但……”豪轻蔑道,“伯英可知,这几家商铺中,有一家打铁铺子,伯英可能不懂,铁在郑国的重要性,伯英将其赶出褚商,谁来接替他的活。”

    褚时英笑:“谁说我无人可用?”

    她扬声:“顺叔,您进来吧。”

    “谁?顺叔?”“什么顺叔?”“顺叔怎么会在这?”稍年长些的掌柜们纷纷瞪大了眸,年轻的掌柜的不明所以看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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