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大夫来施过针了。”

    沈不言看着苏夫人,死死绞着的手,她很慌张。

    想到那日走时,苏夫人明里暗里都是压着李书钧娶苏小小。

    这屋子里又有一股女子的香味在,沈不言不由好奇的回头,望向屏风后的内室。

    王婆子急道:“我方才替公子解了衣裳,侯爷要进去不如稍等片刻。我替公子将衣裳换上。”

    沈不言眸色暗了暗,他越来越觉得苏小小也在这内室中。冷声道:“我与她都是男子,何须在意这些。”

    王婆子一下子慌了,这下沈不言更是确信了。

    “哗啦——”

    内室传来铁盒落地上,盒子里的东西应该全都散落在地。

    沈不言不顾这二人,抬脚就冲了进去。

    苏夫人急道:“不可!”

    然而,屋内并不是他想得那样,没有旁人只有李幼悟一人半撑着靠在床榻上,左手还抱了一卷书。

    “是不言啊。”李幼悟淡淡道。

    她脸色苍白道看不到血色,眸中有些虚弱的病态,沈不言不禁皱眉道:“为何跳湖?”

    李幼悟不禁一怔,跳湖?

    “为何寻死?”

    苏夫人急匆匆走进来道:“候爷莫怪,都是我们府内下人嘴不严,将这件事和侯爷扯上了关心。”

    李幼悟一听这话就清楚,淡淡道:“天色不早了,母亲先下去歇息吧,我同不言单独说上两句话。”

    “这……”苏夫人有些为难得看了她一眼。

    李幼悟却是连头都没抬,将手中的书筒缓缓打开。

    苏夫人道:“别聊太晚,你身子刚好,不能受累。”

    “好。”

    苏夫人走后,李幼悟将手中的书筒直接丢在了一旁。

    她打趣道:“不言,不会是为了这谣言之事赶回来的吧。让我猜猜,这谣言是不是说,凌安候逼着这左冯翊跳湖了吧。”

    “为何跳湖?”

    “我没有跳湖,我只是不小心踩到石头,摔倒湖里去了。”

    沈不言上下看她两眼,一脸的不相信。

    李幼悟凛然道:“那湖不深,若是平日我必然是不会溺水。但我不是踩到石头,扭伤了脚,这才喝了几口水。”

    须臾,沈不言朝床尾走去。

    李幼悟头皮瞬间发麻,凭着这些日子对他的了解,沈不言他是想查看她脚上有没有扭伤。

    她往床内缩了缩,慌道:“沈不言你站住,你为何不在围场。”

    沈不言迟疑了一下,还是停下来道:“郊外不远,我快马赶得回去。”

    “这不是行军作战。”李幼悟忍不住劝道:“你这样来回跑,身体会吃不消的。”

    “无妨。”沈不言坐到床榻边,问道:“你可是为了你母亲逼你娶苏小小的事。”

    李幼悟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道:“我有些困了,你赶紧赶回郊外吧。”

    沈不言目光一滞,点了点头。

    李幼悟冲他笑道:“路上慢些,没事别这样来回跑,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沈不言没有说话,手在她被子里捞了半响,也没有捞到她的脚。

    他无奈叹了口气,罢了。

    缓缓收回手,带出了一条白色的长带子。沈不言捏了捏,面料柔软,应当是用蚕丝做的。

    诚然,她的裹-胸带,被沈不言握在了手里。

    李幼悟急忙扑了过来,猛地抢了回来。整个人连脑袋都躲进了被窝里,缩到了角落。

    看到她这般囧样,沈不言忍不住嗤笑一声。

    丝毫没有将那块白布放在心上,见她动作利落,看来脚裸应该伤得不重。

    “我走了。”他道。

    “嗯。”

    半响,他又道:“可能要两日才能回来。”

    李幼悟催促道:“嗯,你快些走吧。”

    在不走,她就要闷死了。

    房门打开又关上了,李幼悟小心翼翼的掀起一条被缝,确定屋内无人后。

    鞋袜都顾不得穿,跑过去将房门上了锁。

    瞄到那面铜镜,她整张脸不知是闷得还是羞得,烧得通红,两道红晕都倒了耳根。

    ******

    次日一早,李幼悟就收拾好来到了太守府。

    钟牧驾车,一路上时不时瞄上几眼,在悄悄摸上几把泪。

    李幼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家公子只是病倒了,不是死了。”

    钟牧点头不说话,一副挨训的模样。

    下了马车还有一段路的石阶要走,钟牧直接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公子,我背你上去吧。”

    李幼悟缓缓略过他,无语道:“你家公子,只是扭伤了脚,不是断了腿。”

    钟牧一瞧,忙上前扶着她走了上去。

    李幼悟对钟牧的小心翼翼,说了他也和听不见一般。

    索性就由着他了。

    听到有人入了庭院,叶书佐急忙探着脑袋出来看。

    “李大人,李大人回来了!”

    叶书佐这一嗓子,将这些压根没见上几面的侍郎参军全都引到了院中。

    李幼悟笑着和这些人寒暄,却不见公孙忆。

    “叶书佐,公孙大人呢?”

    “公孙大人,请了半日假。”叶书佐回道。

    李幼悟颔首问道:“那这高陵方村现下如何?你将它的卷宗取来,我要看。”

    “是。”

    李幼悟前脚刚进屋,后脚叶书佐就跟了上来。

    “李大人,这卷宗……”

    李幼悟笑道:“快坐,快坐。正好你同我说说,公孙大人是如何善后的。”

    叶书佐这人,平日里看上去斯斯文文。实际上最是八卦,爱聊。若是能在当值时多聊上几句,那今日一整天都叫他觉得是赚了。

    叶书佐坐了下来,钟牧给他倒了一杯茶。

    他连茶都没看一眼,就说道:“这方大毛啊,实在是无用的很。看着结结实实的,实际上就是一个软蛋。”

    李幼悟的手顿了顿,将案桌上的卷宗铺开问,没有说话。

    叶书佐继续说道:“原本那日下午,都给他灌输工作做好了。可这到了第二日,打退堂鼓不去了。这把我和公孙大人给气的啊。”

    李幼悟语气淡淡道:“那你与公孙大人又是如何劝动了他呢。”

    叶书佐一口气将茶饮下,道:“哪里是我们劝的啊,还不是多亏了李大人你。”

    “我?”李幼悟指了指自己,诧异道:“着同为又有什么关系。”

    叶书佐抬手续了杯茶,又继续说:“是啊,这方大毛第二日就不干了。多亏了李大人落水的消息传来,我们在稍加利用,加以威严相逼。才将这方大毛有了拼死一搏的勇气,回了方村。”

    李幼悟眉梢挑了挑,“那现下方村情况如何。”

    叶书佐道:“自然是水到渠成,就方大毛那怂样,一个人回去能成事?带了不少侍卫过去,还有牢里之前抓的都是些年轻人,村里都是扛不住事的老人,我们多做做他们的工作,等方大毛坐稳后,再将他们放出来。”

    “叶书佐这事办的相当稳妥啊!”

    “害,我也只是听从公孙大人的吩咐办事。”

    李幼悟看这案宗皱眉道:“怎么不见公孙大人的名字?

    叶书佐端着茶盏回:“公孙大人说李大人您为了这个案子,付出太多,他只不过是顺手帮了一回忙罢了。”

    李幼悟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个公孙忆看得到底清楚的啊。

    “不过这方村,都是在何人手下当兵,为国殉身却不见有补贴呢。”李幼悟收了案宗问道。

    叶待朗放下茶盏抬头打量了几眼,看她神情自若。继续道:“都是苏将军手下的兵,如今村里只剩老弱病残了。”

    李幼悟眸色暗了暗,说到底那也是她的舅舅。

    “盯紧这个方大毛。”

    ***

    郊外围场。

    黑漆漆的帐里忽然一道低声喝斥,“去哪了!”

    随着这一声,帐内的烛火已然被内侍点亮。

    皇帝正襟危坐,帝王之危充斥着帐内每一处角落。

    沈不言站在门口,走进撩袍下跪,垂头回道:“姨夫,我回长安城内了。”

    帐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半响,帐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皇后和沈二娘一进来就呆愣在原地。

    皇帝平日里最是宠爱沈不言,不过若非大错是绝对不会像这般脸色。

    皇后看了眼脸色阴沉的皇帝,上前柔声道:“陛下,小心气坏了身子。

    皇帝看她一眼,眉心一蹙。

    皇后年轻之时也是个罕见的美人,如今连生二女,才得一子。又为后位之事所累,不免有些色衰。

    沈二娘见皇帝脸色更差了,急道:“不言,快给陛下认罪。”

    沈不言道:“陛下,小臣知错,擅离职守,这就去领二十大板。”

    皇后一听二十大板,急忙上前晃了晃皇帝的胳膊,柔声劝道:“陛下,不言这孩子你知道。最喜欢现跟在你身后了,没事不会乱跑的,是吧!不言!”

    皇帝有些嫌弃的拂开她的手臂,若不是沈昭和沈不言是两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他对皇后是看一眼也嫌多。

    “还跪着干什么,还不起来!”皇帝忽然喝道。

    皇后见皇帝松了口,急忙上前扶道:“不言,还不谢过你姨父。”

    “哼,别急着谢,说吧,长安城内出了何事。”皇帝哼道。

    李幼悟落水这件事,在长安城内已是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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