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开了口:“我今晚可能晚点回。”

    说完后两人俱是一愣,程辞安先开了口,“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嘛?”

    “没什么,”乔瑰意瞄了一眼正在警局接受训话的人,“就是今天有人来社区闹事。”

    “闹事!”程辞安声音一紧,“你没事吧?受伤了嘛?我过去——”

    “欸欸欸,还在缝针呢,你乱动什么!”医生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乔瑰意听不真切,但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你在哪呢?”

    “我......”轮到自己的时候,程辞安反而支支吾吾起来,乔瑰意声音沉下去,“程辞安,说实话。”

    “医院。”

    “医院?”即便有了猜想,但真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一跳,语速不自觉快了起来,“刚刚听医生说你在缝针?怎么回事?”

    听筒那边只剩下嘈杂的背景音,和旁边吵闹叫惨的家属哀嚎混成一团,乔瑰意捂了捂耳朵,依旧听不清,只能借口去卫生间。

    越靠近卫生间,派出所的哄闹声越小,随之而来的,是程辞安清浅的呼吸声,以及一声低到几乎听不见的抽气声“嘶——”

    乔瑰意进卫生间的脚步一转,直接和同事说了声,就出了派出所。

    “你在哪个医院?”

    “不用了。”程辞安说话要比往日慢一点,咬字也比往日要重,“马上就结束了,我直接回家就行。”

    “就算缝完了针,什么时候拆线呢?每天涂几次药,换几次纱布,自己换还是来医院?不都得问清楚。”

    “都问过了。”没有了隐忍的痛呼,程辞安的声音带上点笑意,“小乔同志,要相信医生的专业素养。”

    “.......”乔瑰意这辈子受过的最大的伤就是某天拆外卖时被外卖壳子上的订书机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不是留疤体制的身体几天就恢复如初了。她能问出上述问题都多亏了自己20多年的常识积累。

    从小到大她去医院的次数都少得可怜,实在是对看病过程不甚清楚,“主要是不相信医生的字,还是觉得自己问清楚比较好。”

    况且受伤已经够可怜了,她不可能让程辞安自己一个人在医院缝针,她坐上车,“我已经上车了,你要是不告诉我你在哪儿,那我只能一个一个医院问过去了。”

    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乘客,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小姑娘这是在拍短视频呢?”

    “是啊,我的男主角生了病,却不愿意告诉我,只想一个人偷偷地......”乔瑰意捂住胸口,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程辞安:“......”

    司机大叔:“现在可不兴这么演了啊,这套路也太老了。”

    “听见没有,大叔都说了,不兴这么演了。”

    “第一医院。”程辞安叹口气,“你到了和我说一声。”

    乔瑰意还不理解为什么,等进了医院有一看才傻了眼,琳琅满目的科室,纵横交错的直梯,乔瑰意站在门口,对着医院标着的提示牌,推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最后迷失在了医院的走廊里。

    乔瑰意:......

    她老老实实地退回了大厅,拨通了程辞安的电话。

    没多久,程辞安就出现在了眼前,他一手提着标着医院标志的袋子,另一手插在兜里,衣袖翻至袖口处,衣领比往日稍稍凌乱了些,领口向右边偏了小半,沾上点斑驳血迹。

    乍一看,除了颧骨出有一道极淡的擦痕,几乎和往日没有区别。

    乔瑰意围着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哪受伤了?”

    “很轻,不影响。”程辞安拒绝了乔瑰意想要接过袋子的手,才向下拉了拉自己的衣领,露出一小截锁骨,和一点白纱布的影子。

    “锁骨?”乔瑰意伸出手,又怕弄疼程辞安,只虚虚地描摹出锁骨的形状,“怎么会伤到这?”

    “遇到了几个地痞流氓。”

    “你回双十街了?”除了双十街,她想不到还有哪里能做出青天白日抢钱的事情。没想到程辞安却摇了摇头,“就在华熙尚府被人拦住的。”

    他皱了皱眉,想到乔瑰意口中的闹事,“感觉最近不太平,你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回来,我去接你。”

    华熙尚府的治安不是一向不错么?

    她留了个心眼,打算回去问问李经理是不是换了安保公司。

    回家路上,她突然想起来,“坏了,忘记问注意事项了。”

    “师傅,您能把我们再送回去吗?”

    “不用,师傅,您继续开。”程辞安拉住她,从医院给的袋子里掏出一张纸,“注意事项都在上面了。”

    乔瑰意低下头,看清了上面端正清楚的宋体字,程辞安含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与时俱进,现在都是电子处方了。”

    “医生的字看不懂也没关系的。”

    “......”

    看乔瑰意哑口,程辞安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化作关切,“你下午又是怎么回事?有人去社区闹事?”

    “来我们社区要钱的,没要到钱就开始□□。”对上程辞安担心的双眼,乔瑰意笑道:“还好没伤到人,我还没出手他就被制服了。”

    “徐叔你还记得吧,那个好好先生,前几天也有个无赖来我们社区闹事要钱,在他腿边嚎了好几天,我们都受不了了,徐叔还能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话。”

    “没想到徐叔身手那叫一个利索。我还没看清,他人已经飞过去把人打趴下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徐叔是当过兵回来的,当时军转的时候,有很多地方愿意要他,但他都拒绝了,就想着离基层近一点。”

    “程辞安,”昏黄的暮色透过窗,将人裹在暖洋洋的橙色海洋里,乔瑰意惬意地眯了眯眼,“原来真的有这种人。”

    “不在电视里,不在遥远的领奖台上,就在你我身边。”

    程辞安撩了撩她凌乱的头发,女孩的眼里发着盈盈的光,他的身影倒映在里面,就好像他身上也有了光,“嗯。”

    对他来说,乔瑰意就是这种人。

    “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嘛?”

    乔瑰意一愣,周遭只剩下程辞安沉静的声音,“在社区两年,即便不喜欢也依旧坚持下去,想要找到的答案。”

    眼前那些摇摆不定的、可有可无的道路在一瞬间轰然崩塌,漫天黄沙中,一条笔直且坚定的道路出现在眼前。

    乔瑰意的心跳剧烈地跳动起来,盖过了这辈子所有听到的声音,她张了张嘴,却罕见地发不出声。

    在她还迷茫的日子里,居然有一个人比她更早地看清了她自己。

    “小心!”急刹车将她的上半身重重甩了出去,然而下一秒,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的声音带着胸膛的起伏,震感强烈到无法忽视:“发什么呆呢?”

    乔瑰意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发声系统:“我在想——”她直起身,注视着程辞安的眼睛,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要找的答案,但我的答案里一定有你。”

    “你也是我的‘解’之一。”

    如果没有程辞安,她也许在这个夏天就提交了辞职申请,然后永远离这个答案一步之遥。

    衬衫因再一次的撞击洇开了血迹,在乔瑰意想再一次向司机提出掉头申请的时候,程辞安及时拦住了她,“没关系。”

    乔瑰意急得嗓子都劈了,“这都出血了,怎么叫没关系!”

    “伤口没好的时候,出血不是很正常的事嘛?”程辞安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有数。”

    乔瑰意觉得他一点没有数。

    她被程辞安这逻辑堵到无言,一股无名的邪火在心里乱窜,气他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又气自己的无能。

    她背过身不想理他,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生着闷气。

    冷战的气氛延续到洗澡,乔瑰意一个人霸占了一阵个沙发,遥控器被她按得要擦出火星。

    程辞安站在浴室里,巨大的电视声从客厅传来,他盯着自己锁骨处的伤。

    一秒、两秒、三秒后,他略带歉意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抱歉,可以请你帮我一下嘛。”

    客厅的电视声依旧很大,除此之外没有回应。

    程辞安眼神暗下来,然而下一秒,浴室门被“砰”地打开,乔瑰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怎么帮?”

    程辞安垂下眉眼,“医生说伤口处不能碰水,但今天去过医院,我还是想擦一下。”

    “其他地方我自己都可以的,就背后可能需要你擦下。”

    “当然要是不行的话,我自己也可以。”

    乔瑰意看着镜子里的程辞安不说话。

    就在程辞安背过身的时候,她一把把他手里的毛巾夺了过来,“坐下,脱衣服。”

    程辞安转过身,眼里满是惊讶。

    一种无能又无奈的情绪在胸膛里蔓延,乔瑰意冷着声:“你不脱衣服我怎么给你擦,隔空打牛嘛。”

    乔瑰意打了盆热水进了卫生间,然而程辞安坐在椅子上,手在胸前的扣子上开了又合,一颗扣子解了八百年。

    乔瑰意把水盆往洗手台上一放,抱着胸,声音森然:“程辞安,是要我给你立个贞节牌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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