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辞安犹犹豫豫地开口,“我怕吓到你。”

    乔瑰意差点被气笑:“我什么男人没见——“

    “过”字刚落,程辞安脱下了上衣,和乔瑰意想象中美玉无瑕的背相反,程辞安的背上布满了伤疤,她话堵在嗓子眼儿。

    都是些陈年老疤,有的几乎淡到看不出来,但有的依旧狰狞。之前听说程辞安被人按在水里,她就有过猜测,知晓程辞安的童年或许并不幸福,但直到今天看到这满身疤痕,才知道他过得究竟是怎样一个糟透了的童年。

    她绕到身前,与背后的伤疤相比,今日那小小纱布遮住的地方可以算是小小的一片,顺着锁骨往下看,她移开程辞安的手,看清他刚才偷摸遮掩的伤疤。

    那是一条10多公分长的口子,即便是过去经年,颜色依旧狰狞得可怖,乔瑰意的眉头皱得死紧,手却只是轻轻地碰了一碰。

    然而程辞安却没忍住抖了抖,幅度很小,但还是被乔瑰意敏锐地抓住,“疼?”

    程辞安摇了摇头,“多少年了,早就不疼了。”

    乔瑰意蹲下来,手从伤疤上抚过,“这才是你那天遇到那个女孩时反应那么大的原因,是吗?”

    她没有等到答案。

    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可说的秘密,乔瑰意没有追问,反而绕到背后给程辞安轻轻擦起背来。

    程辞安的身体倏然绷紧。

    乔瑰意眼里浮现迷茫,“弄疼你了?”

    可她明明很小心了啊。

    程辞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太轻了,有点痒。”

    一个背,乔瑰意擦了三遍,直到白皙的皮肤泛起微红,乔瑰意才收了手。她将毛巾放在盆子里搓了搓,“你确定其他地方不需要我帮忙吗?”

    程辞安的手已经放在裤子上,闻言又顿住,“嗯。”

    乔瑰意遗憾地收回手,“好吧。”

    她转身出了卫生间,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电话里多了几个未接来电,她慢悠悠地把电视声调低,接到了新的电话。

    “大小姐,您是做什么呢,这么久都不接电话,再不接我都要去报警了。”听筒里依稀能听见动感十足的dj声,但不算吵,大约是周郁莱跑到了某个角落里躲清净。

    “程辞安受伤了,我帮他......换药呢。”乔瑰意把手机免提打开,随意扔在茶几上,从身旁的平板上翻看缝针后的注意事项,以及祛疤产品的推荐,“忙着呢,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受伤?”周郁莱问,“你做什么了?”

    “......你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清一清,”这么多年的好友,周郁莱一张口乔瑰意就知道她说什么,她解释道:“回家的路上遇到几个地痞流氓了。”

    周郁莱心里一咯噔,“你说会不会是程家干的?“

    “程家?哪个程家?”乔瑰意虽然偶尔听程辞安讲过他母亲,但都是追忆的语气,想来已经不在了,“我没听程辞安说过他们家有亲戚啊。”

    “你知道?”

    周郁莱才反应过来程辞安也姓程,她改口:“就上次去马场把腿摔断的那个程家。“

    “就因为这个他就要报复?”乔瑰意觉得不大可能,当时那件事也不是她一个人做的,“因为这个他找人想把程辞安的腿也打断?”

    “程辞安可能只是顺带的。”周郁莱语气微妙的一顿,“我今天打电话过来就是和你说这件事的,程文死了。”

    “?”乔瑰意坐直了身子,“我看着呢,上次顶多就是摔断个腿,怎么就突然不治身亡了?”

    “据说是腿好不容易好一点,非要飙车,结果撞死了。”

    “......”

    无语的不只是乔瑰意,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把他当个笑话看,但周郁莱还是提醒道:“你小心一点,程家可能不会放过你。”

    乔瑰意不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郁莱:“如果你没有害他脚受伤......”

    “那他可能油门踩得更狠,更加死无全尸。”

    周郁莱:“......”

    “总之,程家的人现在就是疯子。唯一的继承人也死了,他们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程文死前唯一得罪过他的就是你,我听说你父亲最近也有好几个项目被抢,你自己小心一点。“

    “行,我知道了,谢了。”

    乔瑰意打电话和徐特助确认了一下,发现程家真的有几个项目被乔家抢了,才终于是理解了程家的人都疯了这句话。

    乔家的项目和程家的八竿子打不着边,程家抢乔家的项目才真的是费力不讨好、损人还损己。

    程辞安收拾好卫生间,就看见乔瑰意在沙发上呆坐着,他走过去,在乔瑰意身边坐下。清新的皂角香气唤醒了回忆,乔瑰意把脸埋在程辞安的另一边锁骨处,嗅了嗅。

    两人用着同一款的洗衣液,乔瑰意平日穿的衣服上也沾上了同样的味道,但只有在程辞安身上,乔瑰意才能闻到那种雨后的清香。

    “程辞安,今天遇到的那几个地痞流氓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程辞安被带着身子向后倒了倒,幸而手及时撑在了扶手上,指尖在布艺沙发上划过一道痕迹。

    乔瑰意眯了眯眼,从肩窝处抬起头,强迫着程辞安对上自己的眼,“程辞安,我要听实话。”

    这话说得有些严肃了,程辞安也不自觉直起身子,“他们问我,认不认识你。”

    乔瑰意抿了抿唇,眼神复杂,“我下午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程辞安回忆起那两个流氓落荒而逃的样子,“放心吧,我最了解这种人了。”

    “欺软怕硬,拿钱办事,要钱但更要命。”

    “他们不敢,那其他人呢?有钱的人可以每天雇佣无数的人,总有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乔瑰意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抱歉。”程辞安垂下头,乔瑰意却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我和你说过,女孩子生气有时不是为了听道歉的。”

    “你为什么要承认认识我呢?”乔瑰意跪在沙发上,“如果你不承认,这些事就和你没有关系了。”

    程辞安的唇一张一合,柔软的触感擦过掌心,“如果我不承认,这些事情就和你有关系了。”

    乔瑰意慢慢凑近,轻吻着自己的手背,两人鼻尖似有似无地碰撞在一起,连呼吸都纠缠,“所以,还是那句‘比起水,更怕我出事’,是吗?”

    掌心下的唇抿成一条线,不仅是唇,连掌心下的身体都紧绷成一线,温热的气息拂过掌心,程辞安的答话却很珍重,“是。”

    乔瑰意轻柔一笑,收回手,指尖在程辞安没受伤的肩头轻轻一推就将人推倒在沙发上,黑色的长发和柔软的短发缠绵在沙发上,她一只手肘顶着扶手,另一只手落在锁骨伤口旁,“什么时候拆线?”

    程辞安发出一声隐忍的轻哼,“一周后。”

    “行,下次换药,我陪你去。”乔瑰意从沙发上爬下来,穿着拖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等手心握住门把手,她突然回身,对上程辞安匆忙躲开的视线,“你受伤了。”

    她看向程辞安匆匆用抱枕遮住的下半身,“不宜纵欲哦。”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乔瑰意找到了李经理,大致说了下事情的经过,李经理大力保证会让安保公司加强监管。

    等到了下午,乔瑰意才收到李经理发来的监控视频。

    监控视频很长,乔瑰意拉着进度条拖拖停停,才终于在画面的右上角看到了程辞安的身影。

    她拍下视频里留下的那两张流氓的脸,拜托周郁莱找人调查,自己则继续看着监控视频。

    上次是周郁莱转述,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见程辞安打架。

    出手干净利落,招招都是往人最疼的地方戳,但乔瑰意还是看得皱起了眉。

    程辞安打架不算有章法,看得出没有正统学过,完全是凭借着过往打架的直觉经验在战斗,是最不要命的以伤换伤的方法。但好在对面的地痞流氓也没什么本事,程辞安才没有受什么伤。

    “我去,这是你男朋友吗?”许如柿凑了过来,恰巧看见程辞安将人摁在地上,她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徐叔又看向视频里,程辞安锤人腹部的动作,“这就是平时越温和,打得越狠?”

    乔瑰意没有理她,只是将视频又拖到开头,重新看了一遍,眉头皱起就没有松下过。

    “嗯?他这怎么没有躲开?”视频里正好播放到小刀划破锁骨的画面,这一幕乔瑰意总是下意识闭上眼,听到许如柿这么说,她又拖回去看了一遍。

    画面里,以程辞安的距离完全可以躲得过,但不知程辞安发什么呆,刀到了眼前,他才稍稍避了避,小刀划过锁骨,溅出血花。

    乔瑰意关了视频。

    她深深吸了两口气,才终于从窒息的感觉里出来。

    她自认不是一个同理心很强的人,但这一刻,仿佛那把刀也划破了她的锁骨,她听到了刀割开肉的声音、看到血液从伤口处涌出、感觉到皮肉翻开的一瞬大脑叫嚣的疼痛。

    反胃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冲进卫生间,干呕了几声。

    许如柿吓了一跳,拍了拍她的背,“你没事吧?”

    乔瑰意摇了摇头,“没事。”

    她用水冲了把脸,“今天下午不是有垃圾分类宣讲吗?”乔瑰意推着她的肩,“我们赶紧走吧。”

    许如柿还想在说什么,但回头看见乔瑰意的眼,自责和难过好像快要把她淹没。许如柿怔住,随即在脸上扯了一个笑,“嗯,去发百洁布。”

    “也不知道今天刘奶奶要排几次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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