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星玥这一次很快查到了舒冯氏,与舒寄柔说的如出一辙。冯氏貌美,带着儿子改嫁苏州富商舒氏,为妾室。

    起初,舒氏贪恋美色,待冯氏及养子尚可,后来,冯氏一直无所出,色衰而爱驰,遭到了舒氏嫌弃。

    舒氏常年各处经商,广罗美女回府,冯氏被冷落,郁郁而终。据街坊邻居说,舒家主母对舒寄柔母子,亦多有苛待;而舒寄柔,孝廉恭敬,颇具美名。

    “那如今呢,那舒氏如何?”薛晴羽发问。

    钱星玥面色一沉,用沙哑的声音开口:“说来诡异,苏州府前年新年出了桩案子。商贾舒家家主、主母、长子皆横死,舒寄柔因被苛待,未共饮,躲过一劫,后查出是管家对主子苛责多有不满所为。如此,舒家仅余舒寄柔一位男丁,舒寄柔继承家产、变卖舒家和冯家祖业,辗转到了京城。”

    薛晴羽面色微变,看向钱星玥,二者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疑虑。

    “是个狠角色。”薛晴羽取出一袋银子,递给钱星玥,“姜懐的事,你办得很好。滁州闹荒,我欲离开一段时间,你替我暗中看好舒寄柔。”

    钱星玥掂了掂钱袋,沉甸甸:“你且放心,若遇急事,我自会飞鸽传书于你。”

    若薛晴羽如上次一般,只带朱效同行,快马加鞭即可,偏生这次还有个萧清鹤,能文不能武,又是个路痴。

    考虑到萧清鹤没有马车,仆从甚少,薛晴羽让赵舒提前备下一辆宽敞马车,收拾了换洗衣服和盘缠用品,路过东缉事厂接了邱健,往萧府驶去。

    萧清鹤只一个包裹,身边一辆破旧马车。

    薛晴羽掀开布帘:“萧大人这样去,半路只怕不便,不如同乘一车?”

    萧清鹤看着薛晴羽结实的马车,点了点头:“嗯,为了节约时间。”

    薛晴羽看着萧清鹤逞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赵舒和邱健在外面赶路,薛晴羽往火盆里加了银丝碳,将毛毯递给萧清鹤。

    “外面那位邱健,和你是同乡,三月前从滁州徒步至京城。”

    “薛掌印带上人证出门,看来早有打算。”

    薛晴羽伸手撩拨手炉上的梨花纹样:“打算不敢当,只有备无患。京城至滁州这一路,只怕不会太平。”

    萧清鹤皱眉:“薛掌印尚未调查,便如此确信?”

    “你以为,朝廷下拨粮饷,何以消失?其中门道,只怕错综复杂。”

    “那萧某定及早查明真相,不冤枉一个好人,亦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萧清鹤语气坚定。

    薛晴羽笑了:“那若是有好人做了坏事呢?”

    薛晴羽话音刚落,只听赵舒大喝一声“吁”,马车骤停。萧清鹤和薛晴羽皆因惯性,后背狠狠撞在木质车框上。

    “上!”马车外有人大叫,刀剑碰撞声响起。

    薛晴羽拔出梨花落,叮嘱萧清鹤:“留在车上别动!”

    赵舒和邱健已与二十位黑衣人缠斗起来,邱健的功夫差些,被三个人围拢,处于下风。

    眼瞅着一位黑衣人的长剑直逼邱健命门,邱健绝望地闭上眼睛。

    薛晴羽长剑没入,三位黑衣人捂住脖子倒下。

    “上车!”薛晴羽拉住邱健腰带,将邱健腾空丢到马车附近,又转向赵舒,“赵舒,我们去马车旁护着!”

    赵舒会意,将黑衣人引至马车边,薛晴羽和赵舒一前一后,围住马车。邱健上了马车,以身抵挡住萧清鹤。

    “赵舒,他们人多势众,你掩护我,我直取中间领头人的性命!”薛晴羽压低声音。

    赵舒用眼神回应薛晴羽,率先杀向黑衣人队伍。

    薛晴羽剑气如虹,三秒接近目标,手起剑落。

    “额!”领头人呜咽一声,捂住脖子,直直倒下。

    “走!”其余人作鸟兽状,飞快散开。

    赵舒满脸歉意:“掌印,抱歉,我的功夫还需勤加练习。”

    “不是你的错,你之前病了。”薛晴羽提起梨花落,回到马车上,“继续赶路。”

    萧清鹤目睹薛晴羽杀敌全过程:“薛掌印真是厉害,既会医术,又擅武功,普通人怕是连薛掌印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薛晴羽用绣着梨花的帕子擦拭沾了血的剑刃,缓缓开口:“那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生命未受到威胁。”

    萧清鹤愣愣看向薛晴羽,薛晴羽这话,看似无心,却无声透入萧清鹤的心底。所以,是为保命而学,可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薛掌印啊,圣上最听她的话,她亦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方才的刺杀,萧修撰怎么看?”薛晴羽的发问打断了萧清鹤的思绪。

    萧清鹤正色:“薛掌印仇家那么多,只怕自己都无法确定是谁吧?”

    “我倒觉得,是知道我们即将前往滁州的人干的。”薛晴羽话锋一转,“你当他们真的是讨厌我?他们不过是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家族罢了,更多的是敬畏。”

    “那么敢问薛掌印,有私涉党争、构陷权臣过吗?”

    薛晴羽思及自己的桩桩件件,毫不犹豫点头:“自然。”

    萧清鹤将头撇向一边,再无话。

    待天色微黑,马车在驿站附近停下。

    “掌印,到和县了,咱们先休憩一晚,明日早起赶路。”赵舒的声音传来。

    “好!”薛晴羽下了马车,“准备两个房间。”

    邱健拎着包袱,不解问赵舒:“掌印和萧大人住?我该将行李送去哪个房间?”

    “不,掌印一直一个人住,我们三个住一起,到时候你只需将掌印行李送至隔壁房间即可。”赵舒解答。

    萧清鹤路过,愣了愣,薛晴羽居然让他和两个仆从一间房?他并未奢想和她一间房,但好歹宽松些吧,三个大男人挤一起,怎么睡?

    薛晴羽每逢坐车便腰疼,一到房间吃了晚膳就歇下了,压根儿不知道隔壁房间的“战况”。

    赵舒和邱健赶了一天马车,累得不行,倒头就睡,连晚膳都不想吃。

    待萧清鹤慢悠悠去打了热水回房,就见两个人占据了本就不大的床榻,连个缝隙都没留给自己。

    萧清鹤绝望下楼,想管小二再要一床被子。

    时候不早,小二正打着瞌睡,见萧清鹤斯斯文文,一脸不耐烦。

    “怎么,贵公子住不惯我家客栈?”

    萧清鹤被噎住,半晌说不出话来:“地铺、总有吧?”

    “大哥,我难道没给每间房铺床?大晚上的,别找茬成吗?”小二说完,兀自去关店门,丝毫没有搭理萧清鹤的意思。

    萧清鹤只得绝望上楼,关上房门的一瞬,邱健和赵舒的打鼾声潮水般席卷而来。

    “呼——呵——”一阵高过一阵。

    “啊啊啊!”萧清鹤内心呐喊,直接伏在桌上、闭上眼睛。

    翌日,薛晴羽神清气爽地起床,敲响隔壁的房门。

    不多时,赵舒和邱健穿戴整齐出现,后面跟着蓬头垢面、面容憔悴的萧清鹤。

    “萧大人可是认床?”

    萧清鹤刚想抱怨,薛晴羽已经率先下楼。她这哪里是想关心他,分明只是随口一问。

    三个人胃口极佳,只有萧清鹤浑身不舒服,啃了两口馒头就饱了。

    “还要赶多久的路?”薛晴羽的眼神甚至未在萧清鹤身上停留片刻。

    赵舒咽下第三个馒头开口:“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一天的路程。”

    薛晴羽打开地图,平展在桌子上:“根据昨天的埋伏,今日咱们绕点路,避开崎岖山路、密林等小路,只走大路。走到哪里就在哪里歇脚,后天再到。”

    “好!”

    萧清鹤听闻又要住一晚客栈,哀怨看向薛晴羽:“不能马不停蹄早日到滁州城吗?”

    薛晴羽白了萧清鹤一眼:“也不知道是谁不会骑马,害得我们其中两个人都得赶马车。”

    萧清鹤:……

    待第三日午时,一行人可算看到了滁州城门。意外的是,滁州城一片祥和,没有丝毫闹荒之像。

    待薛晴羽下了马车,向守门侍卫递交上皇牌,表明身份,就见侍卫冲身边人做了个脸色,身边人很快跑开。

    检查皇牌的人露出谄媚的笑容:“薛掌印,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不多时,匆忙的脚步声响起,为首一位肥头大耳、身着锦鸡绯袍的人出现。

    “下官滁州左布政使聂汉,见过薛掌印。听闻薛掌印和萧修撰要来,下官一早收拾干净滁州最好的驿馆——齐轩斋,请薛掌印和萧修撰莫要嫌弃。”聂汉满脸尽是谄媚之色,看得薛晴羽极不舒服。

    周嘉昊是年前说的暗访之事,年后她和萧清鹤并未多作停留,何以如此快便传到了滁州?

    说起来,有几人知道此事?周嘉昊身边的近臣多不是嘴快的,否则早死八百回了。难道是后宫?

    薛晴羽压下内心狐疑,表面不动声色:“如此,便劳烦聂布政使带路了。”

    齐轩斋处于滁州最繁华地段,是个漂亮的宅院,专为接待贵客所用。三刻功夫,一行人便到了齐轩斋门口。

    “不知薛掌印和萧修撰口味如何?我们这里盛产雪枣和贡菊,下官已在驿馆备下。定远黑猪肉和明光梅鱼肉,在对街酒楼便可享用,不如二位大人稍事休整,一并前往享用午膳?”

    薛晴羽和萧清鹤彼此对看一眼,初次默契开口:“不必了,我们想先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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