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的披肩,多谢。”薛晴羽伸出手。

    萧清鹤一副刚回过神来的样子,接过用布包好的披风,面色微红。

    “你今日,怎的这身打扮?”

    薛晴羽坐下,兀自倒酒:“其实我一直很喜欢女装,只是往来东辑事厂和宫中,多有不便。”

    居然不是为了我?萧清鹤原本雀跃的心有了一丝波折,连带口中的佳肴皆泛起了酸涩。

    薛晴羽品尝着美酒,托腮凝视萧清鹤:“我今日少喝些,好给你施针。”

    萧清鹤被薛晴羽盯得受不了,脸色红得不行,慌忙垂下头。

    薛晴羽说到做到,当真只喝了一壶,保持理智清醒。用完膳,萧清鹤觉着卧房太暧昧,便带薛晴羽去了书房。

    清雅的气味充斥整个书房,但见案几上的陶制香炉轻烟缭绕,一室生香。

    萧清鹤面朝下躺在卧榻上,自己乖乖褪去了衣物。

    薛晴羽看着后背疮痍,叹了口气:“哎,这极佳的皮肤,便毁了。”

    萧清鹤脱口而出:“但一想到,若这满身伤落在你姑娘家身上,更是不妥,不如让我受了。”

    薛晴羽握着针的手一滞,待落下后,缓缓开口:“萧大人好生令人钦佩,不仅实施新政,处处为民着想;还舍身为他人,不顾个人安危。”

    “我都叫你‘晴羽’了,你能别再‘萧大人’长,‘萧大人’短了吗?”不知是否气氛暧昧,萧清鹤今日胆子比以往大了不少。

    薛晴羽的手再次一滞:“先别说话了,免得我扎偏了,害了清鹤你下半生。”

    萧清鹤:……

    一盏茶功夫,薛晴羽方扎好针。萧清鹤后腰银针密布,丝毫不敢动弹。

    薛晴羽看着萧清鹤瘦弱的身架,忍不住调侃:“清鹤得空不如锻炼一下身体。”

    萧清鹤的脸“腾”地红了:“嗯,我会注意的。”

    真听薛晴羽这么叫,萧清鹤又觉着怪怪的,二人之间似乎超越了友谊。

    薛晴羽等候的间隙,起身来到案几前,瞥见白色宣纸上,苍劲有力的行书跃然纸上,十分壮观;细看内容,却是情爱相关。

    “哦,那是练字时临摹的话本。”

    薛晴羽信以为真:“这是什么本子,我怎么没见过?看上去还不错。”

    “哦,叫……《蒋兴哥重会珍珠衫》。”萧清鹤支吾。

    “我记下了,改日让知春替我跑一趟,去书肆买回来。”薛晴羽心想萧清鹤尚用着,便未借取。

    萧清鹤汗颜,心里嘀咕,看来得抓紧时间收尾了。

    又过了会儿,薛晴羽替萧清鹤收针。指尖不时触碰到萧清鹤的肌肤,萧清鹤只觉如火苗窜过,直挠心肝。

    萧清鹤起身穿上衣服,鼓足勇气:“晴羽!”

    薛晴羽一双杏眼看去,满脸写着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我……今晚留宿吗?”萧清鹤憋了半天,自己都嫌弃自己。

    薛晴羽失笑:“不了,这身装扮,还是少惹事为妙。三日后,我再来,还是晚上。”

    薛晴羽推开门的一瞬,便看到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往这边走。

    “这位小姐,眼下天色已晚,萧府断不好私闯的!”萧清漪的疾呼声传来。

    龚岑很快看到自书房出来的薛晴羽,以及跟在薛晴羽身后、只着里衣、头发还有些不整的萧清鹤。

    龚岑的目光在萧清鹤和薛晴羽之间来回切换,隐隐流露出恍然之意。萧清鹤有些尴尬,怕误了薛晴羽名节,飞快披上外衣。

    薛晴羽看出龚岑心意,赶紧告辞:“我先回了,你们聊。”

    萧清漪见形势不对,借口去泡茶,顺道送薛晴羽自后门离去。

    萧清鹤向龚岑作揖:“龚小姐,许久不见。”

    龚岑明显瘦了一圈,原本合身的白色襦裙空空旷旷,面色也泛着一丝蜡黄,瞧着精神不佳。

    “本也没什么大事,无非想送个请柬。”龚岑是存了私心的,否则怎会夜深人静跑一趟?可看到刚离去的薛晴羽,心下便了然一切。

    萧清鹤接过请柬,红底鎏金大字,写着“双人喜”,地点是七日后的蒋府。

    “贺喜龚小姐大婚!”

    “萧清鹤,若没有薛大夫,你会多看我一眼吗?”龚岑还是说出了心底一直以来的疑问。

    萧清鹤愣了愣,语气郑重:“她是她,你是你。龚小姐,女子有心悦之人并非什么难以启齿之事,但若因对方,怀疑自身,就没必要了。龚小姐才貌双全,龚尚书亦是德才兼备之流,必能与未来夫君举案齐眉。”

    龚岑亦愣神片刻后笑了:“多谢萧大人,日后怕是再也无缘相见,祝萧大人仕途顺遂。”

    薛晴羽翌日醒来,亦收到了龚岑的请柬,原本当龚岑是深夜来寻萧清鹤叙旧,熟料是她想错了。

    这龚岑,动作倒是快,蒋家如今炙手可热,蒋欣贺更是蒋家嫡出的长子,龚岑嫁过去,可谓强强联手。

    “小舒子,咱去街上走走,买些贺礼。”薛晴羽来了兴致,想出门踏青。

    到得门口,裴俊达路过,赵舒使了个眼色,主仆行成了三人行。

    “买东西得问我啊,我最在行!”裴俊达快步来到薛晴羽身侧,嬉皮笑脸。

    薛晴羽承认,裴俊达的确是个懂行的:“行,蒋家和龚家联姻,得挑个大气的,但也不必太夸张,搞得套近乎似的,落人口实。”

    “懂!”裴俊达领着薛晴羽,抬脚往宝玉轩走。

    听闻宝玉轩是京城最好的玉石店,薛晴羽前脚刚踏进去,便看到不少钗环玉佩,和绣衣阁姑娘们戴的如出一辙。

    “这对金钗如何?”薛晴羽很快相中一套发钗,金色凤凰周身镶嵌着蓝色珐琅冠羽,精致华美。

    裴俊达仔细把玩后放下:“还是再看看吧。”

    “哟,龚小姐来啦!”站在柜台后的掌柜惊呼一声,走到前面。

    薛晴羽越看掌柜越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王老板。”龚岑瞧着也和掌柜很熟,想来为置办嫁妆,近日没少转悠。

    “哎,龚小姐定制的金钗,已经做好啦!”王掌柜说着,领龚岑来到薛晴羽他们跟前。

    薛晴羽有意避开,拉着裴俊达先去隔壁书肆。

    “这龚岑不是昔日萧清鹤的知己佳人么?怎么转身嫁入了蒋家?”裴俊达好奇。

    “关你屁事!”薛晴羽不耐烦喝止。

    那本《蒋兴哥重会珍珠衫》就放在书肆正中央的柜台上,格外惹眼。

    薛晴羽下意识拿起书本,翻开扉页,一句“心悦君兮君不知”映入眼帘。

    “公子又来了?新书,上卷刚出,作者今儿刚送来,热乎呢!”店小二见薛晴羽眼熟,上前推销。

    “新书?”薛晴羽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这么说,萧清鹤是……

    “怎么了?”裴俊达瞧出不对劲,主动关心。

    薛晴羽回过神:“无事,我不想逛了,想回府看书。你回头去宝玉轩挑个首饰,看着办吧。”

    “哈?”裴俊达眼睁睁看着薛晴羽和赵舒提脚便走。

    赵舒走了许久,回过头,不忘送给裴俊达一个鬼脸。

    裴俊达气得跺脚: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薛晴羽和赵舒路过乞丐聚集的十字路口,原本没太注意,可几个乞丐围拢推搡着,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赶出来,那人刚好跌坐在薛晴羽脚边。

    赵舒一个激灵,挡在薛晴羽跟前,隔绝开乞丐。

    待那人抬眸,四目相对,对方抱住赵舒的小腿。

    “赵公公,求求你!带我回府吧!”

    薛晴羽和赵舒皆未认出眼前这位满身污秽、形容憔悴之人,直到听闻声音,方辨认出是出逃的钱亭。

    “哼,我当你多大本事,离了薛府,连乞丐都不屑与你为伍?”薛晴羽忍不住嘲讽,“撒手,否则我报官了。”

    “薛掌印,求你、求求你!”钱亭疾呼出声,他深知,不是每次都能撞见薛晴羽,甚至薛晴羽不救他,未必能饱腹至天明。

    钱亭的双手企图伸向薛晴羽,被赵舒一把踩在脚下,面容疼到扭曲变形,愣是不敢吭声,开口只有求饶。

    “薛掌印,求你,只要能回去,我愿当牛做马!”

    “赵舒,走吧。”薛晴羽看也不看钱亭一眼,抬脚便走。

    赵舒一脚将钱亭踹回巷子里,扬长而去。不多时,巷子里发出嘲笑和戏弄声,逐渐被车马喧嚣淹没。

    我才不会,给任何人第三次伤害我的机会!薛晴羽默默在心里念叨。因果循环、善恶有报,薛晴羽只觉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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