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崔停清的解释,阿澈顿时切齿痛恨。

    翌日,崔停清收到小尼姑送来的佩饰,面露惊喜,说了好一番话才让小尼姑离去。

    一过申时,崔停清走到主殿,虔诚拜佛,捐了十几文香火钱。她站在主殿大门前,茫然望了又望前来上香的信徒,眼眸一垂,领着阿澈走往后山的许愿树。

    许愿树上挂满一条条祈愿的红带子,崔停清站在树下,昂首观察树上的红条,锁定其中一条,上面赫然出现写法有些奇怪的字。崔停清嘴角微扬,接过阿澈地上来的许愿布条,亲手挂在离她最近的树杈上。

    远处一个屋檐下,站着拂尘和拂光,拂尘的目光遥遥,像是在看崔停清,又像是越过崔停清。

    阿澈寻来理由,说不便下山,借故多留一宿。

    入夜,西莲庵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偶有夜晚活动的鸟兽哼叫。月光洒落在这有些年头的屋檐和斑驳的墙壁上,落在崔停清所在的房中,躺在庵里的花花草草里,为西莲庵罩上一层月辉薄纱。

    周围的树木被微风吹得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殿内的佛像静静坐在莲花台上,目光深邃而慈悲。崔停清站在佛像面前,微弱的月光攀过窗棂照在佛像脸上,使其显得更加庄严神圣。

    四周异常安静,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她嗅着浸透殿内一切的香味,警惕地打量周围。

    就在方才,她和阿澈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窗外忽闪人影,瞧那人的动作,像是一个会武功之人。崔停清和阿澈立即起身上前追,阿澈擅武,快速追人,崔停清只能狂奔。

    阿澈和神秘人一前一后进入主殿,等崔停清跑进来时,一个人影都没有,唯有另外一处的窗户打开。

    崔停清听闻外面有动静,果断选择跳上离她最近的佛像莲花台上,躲在佛像身后。

    来人是谁,崔停清看不清。

    “他们又害死我们的人?”一道声音响得有些突兀。

    崔停清听出来了,是拂尘住持的声音。

    “哎!”回话之人无奈叹息,“师姐又不是不知,他们的凶残。”

    “你给他们递信,明日我要会会他们。都接到消息,说是上都那边派人前来查清事情真相,他们竟然还这么胆大妄为。”

    “师姐,明日何时出发?可要带上名单?”

    “名单若是被他们得到,我们日后过得更惨。你在申时之后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吧。”

    随之响起翻箱倒柜的声音,再后来,便是脚步声远离的声音。

    崔停清双手压在佛像上,探出脑袋,瞧不见人,她才松下一口气。呼吸间,崔停清感觉佛像味道有点大,和燃香混合在一起,发出难闻的味道。

    她左手拇指和中指搓了搓,有些黏腻,借着月光,才瞧清自己手上不知何时粘上了漆。

    回到房间,崔停清才发现阿澈已回来。阿澈看到崔停清,连忙起身,脸上的担心一点也不假,“我一回来没有看到你,吓得我还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

    崔停清露出宽慰的笑,边洗手边问她:“那人可追上?有何发现?”

    “此人轻功了得,我追到主殿,被他带着绕了几圈,竟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看来,此人对西莲庵很是熟悉。”崔停清蹙眉。

    阿澈歪头看着崔停清擦手,问道:“这人的身影看着纤细修长,分辨不出是男是女。这西莲庵,藏着什么秘密,竟然还会有人夜探西莲庵?”

    ……

    宇文柏领着鲍津下马车,一走进寺庙,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门楼,门楼上雕刻精美的图案,栩栩如生,堪比书香世家积累百年的气派。在门的两侧,矗立着威武面露獠牙的石狮,让人感受不到进入寺庙的安宁,而是走入无间地狱的开始。

    踏入大门,一条宽阔的石阶直通大雄宝殿,石阶两侧种满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正值花季,花香四溢。在宇文柏的身侧,正站着那日差点被人讹钱的富商,笑眯眯地看着宇文柏吃惊的样子。

    “贺二郎,”宇文柏不禁摇头,“今日多亏贺二郎带我长见识。”

    贺知凡爽朗一笑,“这还不算什么,一会儿杜七郎就知道神仙过的什么生活。”

    言罢,伸出手,邀请宇文柏一同进寺庙。

    大雄宝殿气势磅礴,高大雄伟,但贺知凡只是带着宇文柏路过。宇文柏余光瞥见殿内供奉着佛像,与平常寺庙没有太大差别,佛像前没有香烟缭绕,却一尘不染。

    路过鼓楼贺钟楼,它们高耸入云,不等宇文柏抬头细数楼层有多少。贺知凡将他带到一处院子,院子灯火通明,散发出说不明白的香味,不好闻也不难闻。

    站在门口的小厮将门推开,请宇文柏贺知凡以及鲍津进去。宇文柏随贺知凡落座,少时,一众女娘身着华服,佩戴精美饰品,一步一晃地进入殿内中央。

    她们每走一步,脚下的铃铛便有节奏地响起来。坐在帷幕后的乐队演奏悦耳的丝竹之声,女娘们随音乐而动,身姿轻盈飘逸,宛如仙女下凡,衣袂飘飘。

    宇文柏显得坐立难安,贺知凡见他如有蚂蚁爬身般难受,笑道:“杜七郎,你怎么了?瞧见那么多好看的女娘,不心动吗?”

    听闻贺知凡的话,宇文柏眼睛更不能直视殿中央起舞的女娘,垂下头,别开视线,“贺二郎莫要笑我,我虽行商,但从未来过这种场合。只是……”

    他顿了顿,“只是佛门净地,做这些事情,怕是不好吧?”

    贺知凡大手一揽宇文柏的肩膀,端起一杯酒朝他举了举,“杜七郎,你可知你的生意,为何做不长久吗?”

    宇文柏双眼迷茫,一脸渴望答案地望着贺知凡,认认真真道:“还请贺二郎赐教。”

    “瞧!”贺知凡端着酒杯的手指向一个地方,“那儿的空位,是给樟州有头有脸的人坐的,想要生意做得大,就要让上面的人眼熟你,记得你的好。”

    闻言,宇文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同样月挂黑幕的夜晚,上都城内的一家酒肆前门稳稳当当地停住一辆马车。

    崔思岑从马车上下来,转身伸出手准备牵车内的人。只见车帘被侍女掀起,一个身穿金丝绣线玉兰长裙的女娘走出来,白葱般的手轻轻搭在崔思岑的手上,微翘的手指圆润饱满。

    随着她的动作,头上钗的金蝶微微颤动,仿佛注入生命。她嘴角挂着淡笑,面如圆月,瞧着就是个有福气之人。

    “阿岑,多谢你今日陪我出来。”她说话轻柔,毫无公主架子。崔思岑抿唇一笑,“多亏公主,我才能有机会到这么好的地方。”

    桃江楼,才开了三年,却是上都城内数一数二的酒肆。所在的位置算不上是上都繁华地带,但是文人墨客和达官显贵就爱往这里跑。上都有这么出名的地方,不知如何传到元寿公主耳里,让她心心念念。

    苦苦哀求女帝数月,元寿公主才能出一次宫。

    崔思岑抬头,见桃江楼高大雄伟,气势磅礴,门前两侧悬挂着十分醒目的招牌和灯笼,远远就能吸引人们的注意。这家店的灯笼,做工巧妙,每个灯笼在烛光的照耀下,都能往墙面透出不同的动物和字。

    此次元寿公主出宫很是低调,除了亲信无人知晓。两人亲昵挽在一起,踏入桃江楼。守在桃江楼门前的小厮见两人踏上台阶,笑脸相依,迎客的好话一句接着一句。

    进入酒肆内,又有新的小厮前来接待。元寿公主提前命人定好了包厢,报了名号便能直接去包厢。崔思岑环顾一楼大堂,墙壁上挂满精美的字画,角落里摆放整齐的古香古色琴棋书画用具,像是时刻等候着文人墨客品茗论诗、挥毫泼墨。

    进入包厢,除了墙壁上挂的字画相当出色外,崔思岑没有感受到这家酒肆与平常的酒肆有何区别。

    两人入座,训练有素的侍女们手捧精致的青玉云纹碟和蔓草花鸟纹碟以及造型独特的牛首玉瓷碗,端上三种不一样的食物。青玉云纹碟中是东葵、蔓草花鸟纹碟中是花瓣形状的糕点,花瓣尾部有渐变粉,很是好看。

    “公……阿姊,”崔思岑想到元寿公主不让她唤自己为公主,故改口,“这道菜是什么?瞧着很是陌生。”

    牛首玉瓷碗里放着像果核一样的东西,有些丑陋。元寿公主原本在打量侧边的屏风,听闻崔思岑的话,转头看过去,双眼放光。

    “此物我见过,好像是波斯使臣送来的。陛下命人均分给不同宫去,我只有那么一小碗尝尝味道。不承想,这家酒肆,竟会有如此罕见之物。”

    元寿公主说着,拈起其中一颗放入嘴里,“此物入口咀嚼之后醇干,很好吃的。阿岑,你快来尝尝。”

    两人正品味着,酒肆的侍女前来,温声提醒胡姬表演开始后,撤掉她们身侧的屏风,一个硕大的平台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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