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盛夏时节,死牢中仍然阴森森的,光线很少能照到这昏暗的环境里,从各处的血迹斑斑中也能看出这里的犯人受过不少折磨。

    燕殊神色疏离地朝牢里走去,为了不污了陛下的眼,这里还命人紧急清洗过一番,血腥气减少许多。

    关押的犯人皆是身份不低的人,他们有的自持身份不愿出声,有则是的被用过刑自然叫不出声来。

    牢里透着一股死气,安静极了。

    “皇兄有旧疾在身,皇姐常来为你求情,”燕殊隔着铁栅栏对着跪下行礼的燕成和颜悦色道,“明月也几次三番打听皇兄的消息。朕特许你禁足家中,与家人团聚。”

    “……多谢陛下。”

    燕成听了旨意之后犹豫了一下,他赶紧叩谢燕殊。

    燕殊正要离去时听到背后的燕成小心翼翼道:“不知裴卿可否放出来?”

    “皇兄真是善心啊。”燕殊背对着燕成,看不清神色到底如何,只能听见他语气如同在话家常般,很是平淡。

    “既然是皇兄的人,皇兄自己决定就行了。”燕殊揉了揉眉心,漫不经心道。

    帝王笑意吟吟地又重复着:“皇兄自己决定。”

    燕成再迟钝也明白燕殊最后一句话看似将决定权给了他,实则他先说了裴秾是自己的人。

    若自己执意放了裴秾,裴秾有什么差错会连累自己以及妻儿。

    燕成背后冷汗涔涔,他想明白之后连忙恭敬地回道:“陛下圣明,还是等调查完之后,再做定夺。”

    等从牢里出来,燕殊又听到了坤宁宫的宫人禀告皇后食甚少的消息,他上了宝辇吩咐去往坤宁宫。

    转回到现在,当他将消息告知给姐姐。

    明月愣了一下,片刻之后她翘起嘴角在燕殊脸侧轻轻擦过像是给他奖励般,面容带着隐秘的笑意道:“谢谢……唔………”

    这么点甜头可不够。

    燕殊捏着她的下巴,对着她的唇瓣吻了下去。

    与这段时日温柔的吻完全不同,直接、掠夺,他恢复了占有的本性。

    帝王垂下纤长的眼睫,直截了当地撬开了她的齿关,微带着愠怒似的轻咬着她的舌尖,她口腔内完全被他的气息占据着。

    燕殊虽闭着眼认真吻她,另一只手却精准地接过了从明月手里不小心滑落的书。

    “燕……燕殊,现在……”

    燕殊挑眉,明明她后面的话都没说出来青年便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将指尖抵上了她的唇珠。

    她被吻得殷红的唇瓣泛着水色,唇珠在他指腹下颤了颤。

    少年敛起笑容,像是个鬼魂般语气幽幽地警告:“不准对我用祝由术。”

    燕殊太了解她了,明月脑子一瞬空白,她刚刚确实有用催眠术摆脱眼前困境的想法。

    明月被抵着唇便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喘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地看着燕殊点头。

    燕殊将书递给明月,将她扶了起来吩咐传膳。

    ……

    明月和燕殊的相处恢复了一点从前的模式,至少现在她不会躲着燕殊了。

    她没想到,燕殊又为她寻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故人来看她——沐芝芝。

    自从上次宫变到现在,她与沐芝芝已有两三年未见了。相比上次沐芝芝虚弱的身体,现在的她面色红润,康健不少。

    沐芝芝宫变逃走之后便边跑边变换装束,将自己属于宫里的衣物烧个干净,脸上抹了土灰,总算是掩藏住了她是宫女的身份。

    她没有路引,去其他州必然被捉起来,好在她父亲爱女心切,听说宫变之后便没有一直离开烨京,还想着打听女儿的下落。

    沐芝芝在宫变快平息时终于找到了家人,她催着父亲离开烨京回了东部的家乡,回家之后她也不敢以真实的身份活动。

    她日常能待在闺阁之中绝不出门,偶尔出去也戴着面纱。

    所以当一队气势汹汹的甲士找到她时她和家人都吓破了胆,她很快被带到了燕殊面前,

    看着皱眉打量她的帝王,她害怕得瞪大双眼,陛下与旧帝关系也不好,不至于为了旧帝报复自己吧

    她实在猜不到自己的用处是什么,燕殊收回视线,这位沐芝芝应该就是明月所说他们话本里的女主角了。

    “进宫陪皇后聊天解闷,”燕殊叹了口气命令着,“朕允你以后用真实身份示人,保沐氏下半辈子富贵无忧。”

    她与皇后也就见过几面,并不熟识,一定要她去见皇后吗?

    沐芝芝知道皇后是谁,对于明月她保存着很好的印象,于是第二日她便进了宫。

    殿里点了沉香还放了冰,幽凉的感觉让人不觉还在酷暑时节。

    皇后明显没有被提前告知自己会来的消息,她只远远见过曾经的温皇后一面,温皇后穿得向来很是华贵。

    而赵明月就穿着滚雪细纱的裙衫,简单地挽了下发髻,玉镮坠耳,身影很是纤细。

    只不过,她眉乌肤白,神色冷漠,不似之前沐芝芝见到她时的温柔坚定。

    在看到沐芝芝时,她眼眸才微微荡起波澜,她轻声道:“沐芝芝,怎么是你?”

    能被皇后娘娘记住,沐芝芝有些受宠若惊,她顺着明月邀请走上前去。

    明月听沐芝芝讲完了她来宫里陪她聊天的来龙去脉之后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她似是安慰道:“本宫会让燕殊重赏你的,你不必紧张。”

    “谢皇后娘娘,”沐芝芝说完了自己的经历之后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不知明月的喜好于是便重提旧事,“当年娘娘宫变时坚定地往宫里去,妾身还有些担心。

    后来得知娘娘成了皇后,便知娘娘与陛下伉俪情深。”

    明月听了她这一番恭维之后,眼神虚虚地落在远方,半晌之后她才道:“是吗?我倒是有些后悔了。”

    沐芝芝瞧着皇后娘娘的表情,觉得很是熟悉,就像是她当年被那些大臣们逼着待在宫里,要生出皇帝唯一的子嗣一般。

    她敏感地四处看了看,抿唇问着:“莫非……莫非娘娘不是自愿待在这的,那妾身……”

    沐芝芝说不下去了,若明月是和当年她一样的处境,她有些想帮她,但自己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明月轻轻触了一下她的手背,安抚道:“不是,本宫是……自愿待在这的。”

    可沐芝芝观察明月神色,觉得这话很有可能是明月为了安慰她说的。

    “……”

    眼前的沐芝芝穿着朴素,双手带着厚,都是在宫里磋磨出来的。

    明月回想着原书里的大结局,沐芝芝作为女主成了燕樾的皇后,她的儿子是太子,结尾停在她被封为皇后的那一刻,风光无比。

    明月咬了一下脸侧的软肉,感受到钝痛感之后她突然犹豫地说着:“……芝芝,你有没有想过,旧帝还在的话,你会是皇后?”

    沐芝芝惊疑不定地望着赵明月,这话太像是试探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皇后垂下了眼帘,继续说了下去:“若是温皇后不抢了你的身份的话,你便能与旧帝相认,你的孩子会茁壮成长,不少青年才俊会对你情根深种。

    旧帝最终会认清自己对你的情意,为了你散尽后宫,封你为皇后……”

    若没有自己的话,明月心里补充上一句话,她如果不曾提起沐芝芝会飞黄腾达,燕殊是不是就不会注意这小小的宫女,书里的情节便能继续下去。

    明月凝视着沐芝芝,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沐芝芝有些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她警惕地回答道:“娘娘,木已成舟了,妾身不会想高攀皇后这个位置的。”

    女子讲得越发小心翼翼,明月察觉到自己刚刚的一番话有些不着调。

    此时,宫人们端着盛放着糕点的青釉葵瓣样瓷盘,一接触到瓷面便觉清凉,仿佛这盘子是从幽深的湖水里刚打捞出来一般。

    于是她歉意地将宫人端来的糕点往她那里推了推。

    “我该说对不起,当年旧帝曾让我寻那名与他有过一段缘的女子,我寻错了。”

    想来当初燕殊便是利用她的祝由术与多日对沐芝芝的监视,才让温皇后夺了沐芝芝的身份。

    “可我不想做皇后啊,”沐芝芝马上意识到自己言语的失态,换了称呼,“妾身很怕旧帝,而且也恨那个孩子。”

    “妾身是不愿与他有这段缘的,对那个孩子实在生不出情感,那个孩子早夭了也不用来人间受苦。”

    直到此时,沐芝芝才显露了一点对燕樾的恨意,她每次午夜梦回到被醉酒的旧帝拉走的过往时都觉得恶心。

    “抱歉。”明月没想到沐芝芝对男主燕樾是这样的情感,她对自己不慎扒了沐芝芝的旧伤口感到深深的歉疚。

    明月在这句话结束之后迅速告别了沐芝芝,她怕聊下去的时间再长些,燕殊会误以为她极为喜爱沐芝芝,要把沐芝芝送到她身边服侍。

    她不想破坏女主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了。

    ……

    出乎意料的,燕殊下了朝之后立马来到了坤宁宫。

    “为何向她道歉?”

    他几乎是悲伤地抚着她的乌发,言辞激烈。

    “觉得改变了她的人生?”

    明月面色惨白,她不偏不倚地看着他,眸色极为疏淡。

    可他也被改变了人生啊,凭什么对着他,她就一言不发呢?

    他能接受的,若是明月不出现在自己面前,病重而死的结局他本能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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