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叔听完事情前后,大吃一惊,“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胆大包天的人?实在叫我后怕。”

    云祯沉声道,“这些人,不知仗着谁的势,这般能耐,你让余欣去查,我倒想看看,这镇上,究竟是谁养着这么些人。”

    “是,我等会便亲去知府上,此事余知县若不给咱们一个交代,我便给家主去一封信...”康叔不住后怕道。

    云祯却摇头,“不必给阿娘去信,倒像是我要向她讨饶。我记得堂姑母便在漕司任职,你向余欣提点一二,她该知晓怎么做。”

    “没错。”康叔也想起卫家人,“卫家确有族亲在漕司任转运使,若余知县没办好此事,我定要向卫家写信告知,为哥儿出气。”

    康叔气鼓鼓地,云祯却面上无波,他两手捧着杯子,拇指轻轻摩挲杯身,今日的事过于突然与惊险,他此刻平安无事,倒也与康叔一样,生出股后怕之感。

    云祯闭上眼缓和一会,才叮嘱康叔道,“余欣应当会交出这背后之人,只不过那时少不得她要登门拜访,我不耐与她周旋,等她交了人,你再出面处置便是,别叫人死得那般快。”

    “自是如此,如此祸害,不知之前还害过谁家郎君,我断不能让她们得一个好死。”康叔咬牙切齿地,想到另一处又道,“哥儿,你当日便不该将身边暗卫全留在府里,我看暗卫一事...”

    这倒是,云祯点头应下,他再抿一口梅子茶,“分两名暗卫跟随我便好,其余的依旧留在府里守着吧。”

    两名暗卫够吗...也...行吧。

    康叔犹豫一下,终是同意道,“只是,禾米镇这事出来,往后你可要留着点神,切不可再独自在外。”

    康叔说到这,终于按下紧张的心慌,笑起,“说起来,多亏哥儿今日遇上罗小娘子。”

    云祯后靠椅背,面色淡淡,“遇上她又怎么...”

    “自然是遇上了她,得罗小娘子救了哥儿,哥儿才平安无事,她是我们云府的恩人,我们云府,实在要感谢下她才行。”

    去感谢罗绫?这怎可能?

    云祯冷哼一声,很是恼意,“倘若无她,我也不必与她那般...”

    那般?哪般?康叔有些疑惑地看着云祯。

    云祯却不说下去,他手里捏着琉璃杯,仰面靠在椅上,眼前一时浮现罗绫今日惊慌的脸。

    今日一切,不过因药所致,他绝不承认与罗绫那般亲近,他清白已失,或是因此事对罗绫生出什么别样的情愫。

    若非此事确是他主动,他定要罗绫好看。

    可即便是他主动,罗绫是帮了他,也别想趁机借此事接近他,甚至,她若敢将此事用作手段,或是要胁他以求回报,他一样不会让她好过。

    云祯坐在那阴沉着脸。

    康叔并不知道这一处,方才云祯粗略说完这件事,却略过了与罗绫之间的意外,是以康叔听云祯这么说,很不赞成,

    “...哥儿,此话不对,到底也不是罗小娘子的过错,实在...你不该离了顾郎几人,总归,咱们该去谢谢人家罗小娘子,她对哥儿的好,我理该感恩。”

    云祯冷哼声,“世上对我好的人不计其数,她不过其中一个,这次是她碰巧。”

    “哥儿,世上对你好的人确实是多,可能舍命对你好的人,又能得几个呢?”康叔忍不住又同云祯争辩,

    “小娘子今日倘若真与那些歹人对上,人家手里,可拿着刀剑呢。”

    云祯却眉目流转,生出薄怒,“正因为她们不会如此舍命对我好,我才不屑她们如此待我。”

    “那罗绫,她知晓外边都是人,这才假意要留下来救我,倘若外边一个人都没有,歹人又已到眼前,你猜她会不会立时丢下我逃开。”

    云祯说到这,忽觉心口闷堵,拿起梅子茶再喝一口,“下去吧,若捉到那几个贼人,让人务必关照好。”

    康叔欲言又止,最后转身离去,宴景也弯腰退出屋子,与康叔往外并肩而行。

    宴景低声道,“郎君自小仰慕者万千,可依此对救了自己的人来说,未免不公,奴实在觉得,那罗小娘子,从一开始,便不曾做错什么。”

    康叔脚下一顿,转头看宴景,宴景硬着头皮,“今日郎君一行实在惊心,若不是那小娘子也在那儿,说到底,是郎君将人家拉进屋里...奴是为郎君着想,他或觉得无可无不可,可奴却觉得,老家主倘若在世,定不愿见郎君如此。”

    康叔叹一口气,“是啊,此事确实是哥儿不讲理了,老家主...哥儿是跟着她身边长大的,我记得,你...是不是也跟着老家主身边长大的?”

    宴景点头,“我自小便跟在郎君身侧,有幸聆听过老家主的教诲。”

    “难怪,你敢如此同我谏言。”康叔明白过来,“你等会,去书院瞧一下罗小娘子吧,看她可有受伤,若有需银两之处,你从府里账上走。”

    “可...郎君说,不准旁人再去书院...”

    “哥儿若问起,便说是我下的令。”康叔想起云祯的吩咐,对宴景挥挥手,先行离去。

    次日,罗绫几人起来洗漱,膳娘挨个送早点到各寝院处,三人吃完早点,一块出来寝院,瞧见一侧罗泽等在那。

    白樱舞、杜苑与顾子涵全都先走,罗泽见到罗绫,上前乖顺地喊一句,“绫姐姐。”

    李静眼睛来回在罗绫罗泽之间转着,最后实在没忍住,“罗娘,你们早就认识?”

    罗绫摇头,“罗泽是我邻家弟弟的好友,我也是刚知晓不久。”

    严饼傻乎乎接过话,“你俩真有缘。”

    罗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几人一道出了寝院,往右侧石阶而上,罗绫与李静走在前边,刚踏上石梯两步,忽听到左侧书院大门处有声响,几人一同转头去看。

    书院大门停着云家马车,云家小郎君正由身旁下人扶着下车。

    他站立地上,今日又一身浅白圆领长袍,夏日清晨里,真如林中枝头清灵的白神鸟。

    哦?看来云祯那儿已经没什么事了,罗绫沉默看着已经恢复的云祯。

    他似也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朝罗绫几人看过来,罗绫明明离他最远,偏他一抬眼先看见她。

    云祯的眼眸微冷,只看着罗绫片刻,又转头去接身侧康叔递过来的书袋。

    昨日端阳一事得罗绫相助,云祯没有放在心上,他对此等小恩小惠向来不在意,自然的,今日见到罗绫,他依旧冷漠视之。

    罗绫与云祯对视上那刻倒不由愣了愣,她想到昨日与云祯那般亲密,不由尴尬,转回头道一句,“走吧。”

    说完转身毫不犹豫往石阶上迈步。

    不管事情后来如何,看云祯此刻模样,分明不受昨日之事困扰,她又何必去庸人自扰?

    想到方才云祯非常淡漠的模样,罗绫暗自松了口气,想必此事对他而言,已然过去,那很好。

    几人进了书台穿过横廊,步过庭院进入屋内,白樱舞正转头与杜苑说着什么,顾子涵坐在云祯的位上听着,见罗绫几人进来,三人扭头看一下,无甚反应地又转回头继续说着话。

    罗绫拿着书袋坐在自己位置上,低头理着书本,门外又响起轻轻的步伐声。

    白樱舞、杜苑与顾子涵一块转头去看,是云祯来了,顾子涵忙让开,几人一道对云祯笑起,“云祯,昨日你怎没与我们一道回来?你上哪去了?”

    他们对云祯昨日遇见的事全不知晓。

    罗绫慢吞吞地拿出砚台笔纸,听云祯走过来,将椅子再往后拉开些坐下,口中不冷不淡应,“你们先回了。”

    白樱舞很是歉意,“四郎昨日暑热,又晕又吐的,夫子紧着他,先带去医馆。”

    杜苑却撇撇嘴,看一眼李静又似有所指道,“病从口入啊...”

    李静原本磨墨的手顿了一下,她的手捏一下墨条,又安静地磨着。

    端阳之后,功课又恢复了往日的紧张,一连半月,陈子君都不曾让生员们歇息过,罗绫与李静等人,成日背书,背得昏天暗地的。

    今日课上,陈子君上了半日的课,忽接到封信,便命学生们铺张笔纸,先自行练字,她起身离去。

    她匆匆走至一旁,问送件来的官吏,“官家何以这般急着要我回文城?”官吏摇头,“下官不知,只接到命令,要下官护送陈娘子回去。”

    陈子君立在那儿久久不语,她就知道,倘若她接了云光书院教书一职,圣人必会唤她回文城...

    也好,她这些时日在外头游历够久,有些事,她也想同圣人进言。

    罗绫端正练着字,窗外清风吹进,她耳边碎发轻轻扬起,夏日旱晒,她这处最是难熬,日头照得她眼里明晃晃的,但罗绫并不觉得如何难受,很快到日中,半日课业即将结束。

    她练完一张,不禁抬头去看一下窗外,却看见夫子身侧跟着好几人,正一同往这走来。

    罗绫愣一下,只见那几人中,分明一个头高挑的年轻小郎君,被众星拱月般拥过来。

    瞧着他身侧的下人手臂挎着的书袋,罗绫反应过来,莫非,书院里果真还要来一位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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