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接着道:“阿曜,你明白哀家的苦心吗?”

    他沉声道:“明白。母亲在世时就常学医务农,为百姓看病解忧,母亲与您的心是一样的。”

    一旁的临真见太皇太后又说起了伤心事,望着慕容曜的眼中都有了哀伤,忙打岔道:“皇祖母都亲自祈福了能有不灵的吗?要是有什么差池就拆了这皇觉寺得了。”

    太皇太后收起心绪,忍不住笑着嗔斥:“胡说什么,你多大了还说这种胡闹的话。”

    临真嘻嘻一笑,一副恃宠而骄的样子,“孙儿这不是希望您梦想成真吗,怎么还怪我呢。”说着又偷偷觑慕容曜一眼,见他也唇角微弯,似笑非笑,愈加心思飞扬。

    从皇觉寺最高处俯瞰,京城一片盛世繁华之貌尽在眼底。先帝晚年造成的那些苦难和错乱好像都已经时过境迁。新帝勤政爱民,朝廷又有新举子入仕,新人换旧人,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先帝怠政,沉湎酒色,纵然佞臣胡作为非的那些年,常有人私底下希冀等新帝即位,一切就会变好。如今好像也正是如此。

    但是对于周重樱来说,烂摊子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可能是遗患无穷,不是每件事都能用时间的流逝来解决的。

    如今她的工作日益陷入卷帙浩繁的境况,她都要怀疑锦衣卫需要变成文官衙门。

    那真正的文官衙门在干什么呢?

    “桓大人,久仰。”她略行个礼,对面坐着的男子忙站起来,眼里都是对她的好奇。

    “我才是久仰周大人的大名。”桓缗扶了一下她的手臂,暗暗震惊于她与声名不相符的容颜,一时忘了眼前的人恶名在外。

    她开门见山道:“大人客气。我来是想问上次盐商一案,你们可查到那些私兵是如何来的?”

    桓缗又是一惊,”可是陛下有何旨意?此事还在调查中。按理说私兵多为家奴,流民组成,但这些私兵似乎不是。只是我初任刑部侍郎不到三月,威望有缺,颇难调动人手,因而事情进展不及预期。没想到周大人还牵挂着这事。”

    周重樱见他解释良多,安抚道:“此案是由我开始,有何进展自然不能不闻不问。都察院负责对丁易的定罪,刑部负责对私兵的调查,那几个盐商还在镇抚司里关着,我是想着相互通气也有助益早日结案。”

    桓缗见她也是诚心相告,稍稍放下心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大人上次把您收缴的兵器给我们看了,下官认为也就是此案的关键,如果这些私兵不是家奴或者是流民,是从兵营里出来的,那是怎么回事呢?我循着这个思路想要前往周边卫所和京营查看,但是受到阻拦。皇上重视京郊守备,我以莫须有的查案缘由是无法接近的。”

    此话一出,周重樱就心下有数了。她微微颔首,“多谢桓侍郎相告。”

    桓缗一时有些局促。周重樱知道那个在皇帝面前骂她的辜启元正是桓缗的老师,不知道的是他想到老师所不齿的人与他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竟有些彷徨,片刻衡量后还是觉得老师重要,因而开始有些疏离起来。

    周重樱虽然知道这其实是挺麻烦的事情的,但也不会太过在意。辜启元在文官中颇有威望,也有不少人还是他的学生,他的想法想必是能影响不少人对她的态度的。辜启元表面上是指责她行事随意,忝居其位,谁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

    如桓缗一般肯合作就行了。

    魏若缇倒是看得开,私底下还和她说有些老头就是这样的,以为自己多吃了几年的盐就对年轻人指手画脚。不管人办事办得如何,都要把人品德行甚至无关痛痒的方面点评一番才显得自己高明。

    桓缗踌躇片刻后还是开口问道:“周大人可是有对策了?”

    “不知道算不算对策,”周重樱脸色挂着浅浅的笑,“自然也是找人帮忙。说不定能去军营一探究竟。”

    桓缗也不多问要找谁帮忙,那自然是她私人交好的关系,不便多问,只是问道:“那……下官可否同去?”

    她有些意外,思量了片刻后道:“行。我要去找人要军营的令牌。你在城东南的角楼等我。”

    桓缗欣然答应。

    至于找什么人,自然是燕铖了。只是没想到她还没帮燕铖什么,自己就先有事要请他帮忙。燕铖近期在帮皇帝训练黑甲铁骑,以期抵御北穆人。只是恐怕在京郊训练一段时间后,就要去陇西训练了。皇帝对此事的重视程度知道的人都要吓一跳。兵部账册记录一个骑兵要配三匹马。毕竟敌手生长于草原,导致骑兵一直以来是大齐的弱项。

    远远望见军营门口有女子策马扬鞭,在训练的众人目光都被吸引住。守卫厉声呵斥:“何人在黑甲营放肆?”

    “你才放肆。”周重樱睨他,一双美目却是威压尽显。

    咨议参军听到动静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他认得周重樱,也知道她身份不同,上次她也来过,忙上前道:“误会误会,在下见过周大人。”

    不然只拿锦衣卫的牙牌恐怕还是进不来。

    周重樱变脸一笑,”我来找燕将军。”

    “燕将军……听说家里夫人抱恙,暂时回去了。大人有何事可以让在下转告还是……”

    她一直想去燕铖府上,也见见燕铖的那位夫人,可惜现在不是好时候,只得道:“我在查案,想借燕将军腰牌一用。既然如此,我再想想办法。叨扰了。”

    没想到咨议参军道:“周大人留步。”他说着掏出自己的腰牌,”大人请收下。燕将军有吩咐过,倘若您有需要来此,我们皆不得推辞。”

    她勒马的手一滞,杏眼圆睁,难以置信得看着咨议参军的脸和他手上的腰牌,参军的手不得不举了半晌,她许久才平复错愕,缓缓接过那个木制的腰牌,眉眼含笑:“替我谢谢燕将军。我改日再来拜会。”

    有了黑甲营的腰牌,去任何一个军营都可以畅通无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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