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皆来信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陶宁等人也告辞离去。

    临走时陶宁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见着先生面色多了些润红,这才叹了一口气,推门离去。

    ——

    陶府里一片肃然,才踏进了门,还未见到人影,银杏的声音便从里头传来。

    “你可算回来了郡主,夫人在兰居院等着你呢,快些去吧。”说着还不忘将自己带来的暖袋塞到陶宁的手里。

    和胥房里的侍女都跟随许久,都是看着陶宁长大的,一个个都打心眼里疼陶宁,见不得她受半点苦,银杏又是和胥在宫里时的近身大宫女,当时还有一个樱娘,和胥大嫁的时候二人便跟了过来,只是后来发生了些事,樱娘嫁了人,如今银杏还守着。

    “发生何事了?”问话的是小香,她们刚从外面回来,心里着实疑惑。

    “顾家那边来信了,夫人看了后神情有些奇怪,说是让郡主一回来就去兰居院,本以为郡主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回来,竟是这么晚,郡主待会儿可要顺着夫人些。”银杏低声嘱咐道。

    陶宁知道银杏疼自己,便点了点头,朝兰居院走去。

    心中不由好笑,没想到这顾恺之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被欺负了就报告长辈,不过倒也像他的作风。

    兰居院静悄悄的,天色偏暗,里头已经掌了灯,走廊上有个小丫鬟正在掌灯,看见陶宁走过来了,便停下手中的动作,退在一旁低头行礼。

    芍药和海棠已经侯在门口了,神情有些着急,一见到陶宁,心当下就提了起来。

    母亲是个顶强势的人物,连上战场威风凛凛的定安大将军,在母亲面前都恭敬几分,惧意也多了几分,陶宁也曾听闻民间所传母亲年轻时候的所作所为,如今再一想,倒不像是被夸张化。

    走到门口的时候,陶宁扫了一眼海棠和芍药,她二人神情相同,眉眼间倒也有些相似,让人见了恐误以为是亲姐妹,实际上海棠性情较开放,而芍药则是喜欢将心思藏着,不让别人知道。

    推门便走了进去,许是从门外刚进来的关系,总觉得母亲屋内非常的暖和,熏香一天到晚的燃着,却没有很浓,只觉得周身时不时一股淡淡的清香传来,颇为醒神。

    “母亲。”

    和胥端坐在首位,一身的偏青色华服,眉眼间留下些许岁月的痕迹,单手撑着眉头,似乎在想些什么,右手边的桌子上放在一张黄色的信纸,大约就是顾家送来的吧。

    陶宁不敢大声打扰,只好轻轻地叫了一声。

    “哦,宁儿来了。”

    和胥睁开眼,见到是陶宁,脑子顿时就清醒了一半。

    陶宁恭恭敬敬道:“是,母亲唤宁儿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母亲神态疲惫,似乎是为她的事情而操心的,心中忽然有些不忍,她本不该驳了母亲的意,让母亲伤心的。

    可这顾恺之是嫁不得的,难道重活一世,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而不能制止么?

    和胥揉了揉眼睛,随意问道:“今日如何了?那顾恺之可合你的意?”

    “回母亲,顾恺之相貌俊朗,举止投足颇有世家公子风范,并无不好的地方”陶宁小心翼翼,还看了母亲一眼,见她神情无异,这才松了一口气。

    “却也没有合意的地方吧。”和胥接过了话。一顿安静后,陶宁只好点头称是。

    现在只能先稳着母亲,前世陶宁便是一眼就喜欢上顾恺之,随后与他有三年婚姻,无意外的便嫁给了他。如若她想办法让母亲松口,也不用嫁了。

    陶家暗藏的危机甚多,那件事一定用了很久的时间筹谋,如果不一一揪出这些内鬼,她如何能放心离开。

    和胥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被宠坏了,什么东西都非要合她的意不可,宫里的宝贝都见多了,眼也就养得刁钻,不是那些极其高贵玩意跟本看不上眼。现在长大了,看人怕也是眼高于顶啊。

    垂下眼眸,视线却不经意看到桌上的信,想起了些什么,顿时道:“恺之那孩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绩,想来不出几年,便会有一番作为。”

    闻言陶宁忽地想笑,不得不叹母亲眼光毒辣,顾恺之的确在三年之后,做了一件震惊朝堂的事,便是上书怼了自己老爹,具体说他老爹过于迂腐,脑袋早已不灵光,思虑事情不周详之类,这一举措让人大吃一惊,有人说他不孝,也有人说此举大义灭亲,是个仁者。

    反对他的人占少数,支持他的人更多,他还自持一副谦谦模样,颇有些洋洋得意,以为支持他的人是因为他的才华,实则不然,朝堂上政见不合的人多得是,而顾太傅是个真正的贤臣,自然就碍了那些贪官权势的眼,于是这件事情一出,多数人支持了顾恺之,皇上无可奈何之下,罢了顾太傅的官,让他回家颐养天年。

    的确颇有一番作为啊......只是可怜了顾太傅,一身傲骨,竟生了这样的儿子。

    思及此,陶宁恭敬答道:“母亲说的是,倒不是宁儿眼高于顶,而是那顾恺之的确不是宁儿的良人,宁儿虽然未婚嫁,但也对这些事略有耳闻,夫妻二人当是同甘共苦,举案齐眉,生了情谊,这才能将这份情持续如今,就像父亲母亲一般,羡煞旁人,也叫宁儿好生羡慕。”

    说到这里,陶宁看了一眼母亲,只见母亲眉眼间已经带了笑意,母亲就是喜欢听好话,只要一个劲的捧便是。

    和胥叹了一口气,“罢了,你既无心,便再等一等吧。”此事急不得,陶垣倒是说对了一句话。

    听到这里,陶宁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心下颇为好奇,顾家信里究竟说了些什么,本以为母亲会勃然大怒,没想到却是这般结果,出乎意料。

    说着,和胥拿起了桌上的信,直接递给了陶宁。

    接过了信,只见上头是顾恺之的笔迹,上面皆是赞许她的话,连陶宁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身上竟有这么多优点,夸得天花乱坠,也就母亲能相信吧。

    和胥又道:“这是方才顾家送来的信,你且看看吧,虽然你没看中顾恺之,可人家却是对你赞美尤甚,说举止投足间高贵有态,和坊间传言的恰恰相反。”

    趁着陶宁沉默,和胥又道:“若是没那么难以相处的话,再见上几次面,一见钟情是难,倒不如来个日久生情。”

    陶宁点了点头,心中却冷笑,这顾恺之不过拿她陶宁当做仕途路上的垫脚石罢,想要陶宁心甘情愿做个垫脚石,自然是得多花些心思。

    思及此,手中捏着的信愈来发紧,揉皱了纸张而不自知。

    刚从兰居院出来,仙儿从亭子那边走来了,端着步子,速度却不慢,风风火火地朝陶宁这边走来。

    款款地行了个礼,仙儿看着陶宁欲言又止,待走到陶宁很近的时候,才偏头低声道了几句,“郡主,大事不好,西北那边来了消息。”

    陶宁没来由的一愣,似乎有些模糊,如同脑子里的两根线,断了许久,一下子难以再连起来。

    “武侯府那位。”仙儿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似乎在害怕什么。

    那两根线一下子连了起来,汇聚成记忆,藏于内心最深处,突然清醒的一刻,神经忽然绷断,像是被人突然扯开,痛苦不言而喻。

    陶宁后退了一步,身边众人都以为她要晕倒,连忙上前扶着,稳了稳情绪后,这才散退众人,单独留下了仙儿。

    再次想起这个人,饶是活了两世,也不过如此罢。

    见周边无人,仙儿低着头,也不敢大声,“早些时候西北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木州和鹿王朝同意与我朝议和,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不像有假。我担忧此番会有变故,于是匆忙去了武侯府,私下里见了里头伺候二夫人的一个姐妹,她说早上武侯府的东厢玉竹院已经开始收拾,看来那位是真的要回来了。”

    仙儿不敢抬头,郡主和武侯府那位的瓜葛,贴身的人只有她仙儿一人知道,就连夫人也被瞒在鼓里,虽说郡主现在处事利落,脑子也聪明得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但是一个人的心魔尚且不容易解开,更何况那位对于郡主还是魔鬼般的存在。

    小香正害怕郡主受不了打击,沉默半晌,突然听到陶宁的声音传来,“你那姐妹可算可靠?”

    “我们是过命之交的,当年我救了她一命,应该不会对我说谎,况且......”仙儿语气一顿,似有有些话想说而不敢说。

    “还有何事?”陶宁微微定下了心,心知就算慌张也无济于事,重活一世,脑子清醒了不少,知道凡事都得自己应对,顿时强压住心中的惧意,头也没那么晕眩了。

    仙儿自知瞒不住,这才从袖子里抽出一个信封,轻声道:“这是早上郡主出门后送来的,本以为是个戏弄人的,可得了这消息之后,我越想越不对劲,便想着交给郡主定夺。”

    接过了信,之间上面写着五个大字——陶宁儿亲启。

    面色一暗,心头一颤,是他无疑了,该来的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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