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
-
江铖走得无声无息。
祝洄的生活照旧，没受什么影响，依然在学校和江家来回跑。那日的热闹仿佛只是老天临时起意的画片，翻篇之后又恢复成空白的寂静。
整整一周，江舒不知去处。
祝洄没找他。
就当是给他放了个丧假。
校运会之前，祝洄找时间过问裴云芝的魔术练习进度。裴云芝明显愣了下，没想到老师会关心她的事情，她摸了摸鼻尖心虚道，“在准备了。”
反正就是随手来个障眼法，不急。
正是下课时间，祝洄在裴云芝旁边空出来的座位落座，撑着手好奇问她，“你表演什么？”
“呃......”她还没想出来。
祝洄假装没看到她的局促，继续问：“大变活人吗？”
裴云芝果断摇头，“这个不行，我不能把死人变活。”
想到哪里去了，她是这个意思吗？就这个理解能力，祝洄干脆不拐弯抹角了，直言直语，“你可以把江舒同学变成猫，关进笼子里，放在教室里给大家逗逗。”
“哈？”裴云芝以为自己听错了，祝老师的语气那么随意，还是用的肯定句，好似确定这对她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事情确实不难，但......老师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
她试图按照正常魔术师的能力去理解，如果是表演人猫转移的魔术，那就需要江舒和猫一起配合。
这有点难，裴云芝自知左右不了江舒，她撇撇嘴道，“猫好，人坏，江舒肯定不配合。”
而且，她不太想和江舒打交道。
祝洄闻言，额头轻轻磕碰桌面，一下又一下，语气无奈到几乎明示，“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魔术并不需要他的配合。”
这话说得裴云芝眼皮子一颤，原以为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但现在又不确定了。她惊疑不安，小心翼翼戳了戳祝洄的胳膊，“祝老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祝洄抬头看她：“什么？”
裴云芝压低声音，凑近她悄悄问：“你知道我会魔法对不对。”
女生惊惧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还怪可爱的。祝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看裴云芝小脸皱巴得不行，她稍稍咳了咳，一本正经地说，“上次那个道长告诉我，传说有个魔法堡，有个女王不得了，你就是那个女王吧？”
“啊？”裴云芝愣住，没听明白，但她发现是她自己过于紧张了，祝老师并不知道她的秘密。悬着的心脏悄然落地，她松开不知何时捏紧的手指，挤出放松的笑容，火速转移话题，“我会说服江舒配合的。”
不过，她还是不懂。
“为什么要把江舒变成猫啊？”
“当然是为了让他变可爱点，变得讨人喜欢点。”祝洄笑眯着眼，“让同学们都撸一撸毛，等他感受到大家都喜欢他后，他就不好意思总是一副厌烦别人的样子了。”
裴云芝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嘴角微抽，“你确定？”
祝洄眼神坚定：“我确定，这是在做好事。”
裴云芝：“......”
江舒的性格说好不好，说差不差，也不算社恐，但确实是祝洄的玩具。祝洄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是单纯地想完成任务。毕竟，任务里有件事就是把江舒关笼子里。
她只是稍稍改变江舒的物理形态罢了。
别问，问就是报复
小心眼，记仇，陪葬的事没完。
裴云芝没有继续这个问题，比起江舒，她更关心另一件事。她又一次看向祝洄的手腕，很早就想问了，“祝老师，了济道长送你的手串你没带吗？”
祝洄瞟了眼手腕，“给江舒了。”
裴云芝垮下脸，“老师，我也是你学生，你怎么不送给我呢？”
“他比较想不开。”
“......”
说起那位道长，祝洄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但记得他奇怪浮夸的言行，不知道到底什么来路。细细回想原剧情里似乎没有这么个人，或者有，算了，懒得想了。
祝洄侧头看向裴云芝，她对那个人的态度明显不一般。她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困惑，裴云芝和江舒还有希望结为正缘吗？
出于好奇，祝洄多嘴问了句：“你喜欢那个道长？”
“不是喜欢，是好奇。”裴云芝下意识否认，随即想到什么猛地顿住。她瞅了瞅祝洄，一个战兢坐直身体，“祝老师你想钓鱼执法吧？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我没有早恋哦！”
祝洄：“......”
这会她又没必要的机灵上了。
裴云芝手里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萎靡的样子看上去不想聊这个话题了，但嘴里又念念叨叨个不停，一句比一句重。
“说什么只渡有缘人，我捐了那么多钱，还不算有元人吗？”
“他那么抠，却免费送你佛珠。”
“你一定更有钱。”
“？？？”祝洄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我都听到了。”
“嘿嘿。”裴云芝傻笑。
算了，不影响任务的事情她还是不要操心了。祝洄站起来，起范儿在裴云芝的书桌上轻拍，“你这个年纪少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好好学习比什么都重要。”
“......”
等祝洄走远了，裴云芝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不是，她为什么会答应变这个魔术啊，她明明可以随便变一个的啊。害，莫名其妙就被安排了。
下次一定要长点心。
-
“让她去做没问题吗？”
凭空出现的女声从头顶上冒出来，祝洄无端愣了下。从江铖离开那天后，小蝶就跟失踪了般安静得仿若不存在。一段时间没听到她的问候，祝洄差点以为自己过上了平常人的生活。但这种生疏的错觉很快就被她抛开，习惯性地勾起唇角。
“有什么问题？”
“她是好人，万一把坏事办砸了怎么办？”小蝶隐隐担忧道，“而且剧情里裴云芝和江舒是共患难的关系，即便现在剧情没多少束缚力量，但把两人凑在一起，总感觉会有意外发生。”
“再说你明明只需要想办法把江舒关进笼子里就行，为什么要去煽动裴云芝把他变成猫，万一让他察觉到裴云芝的异常力量，要怎么解释啊。”
看不出来小蝶还会操一些没必要的心，祝洄轻靠在走廊墙坊上，放空的目光扫向路过的三两个结伴的学生。或许会有意外，可她什么时候又安宁过。况且，就算她不故意搅乱局面，难道江舒就真的一无所知吗？
未必吧。
他的生活从来都不正常。
正常的学生哪里会一直旷课。
祝洄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白色瓷砖，清亮的眸子从嘻嘻哈哈的学生们身上移开，抬头仰望着逼仄的天花板。还是当学生的时候好啊，心思单纯，不用想事，随便一点小乐趣便能笑上大半天。
她心不在焉地回答，“不用解释。”
随即，又兀自笑了。
“就当是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
小蝶听得一头雾水，洄洄又在说她听不懂的话了。她原本还想多说两句劝她稳当一些干完剩下的事情，可当她飞过女生长长的睫毛边缘时，她又突然愣住了。她不明白，眼前的人明明在笑，眸底的雾气却浓得化不开。
她悄然降落在女生肩膀上。
没多久，她又听到她说：“别担心，干坏事我比你有经验。”
小蝶没吭声，哪怕她很多事都不懂，她也隐隐意识到，她不能在这个时候问她：她说的经验是恶灵的本能吗？祝洄是个复杂的人，对，小蝶更愿意把她称之为人类。因为灵主说过，只有人类是模糊的，是多面的，是善恶不定的。
祝洄不喜欢陷入情绪陷进里，她漫无目的的目光到处飘荡，试图寻找点乐子出来。江舒不在，她发现班里竟然没有合适的目标对象。嗯，还是有的，孟随的出现简直就像是一场及时雨的的降临。
祝洄瞬间心花怒放。
孟随不愧是学校里头号令老师头疼的学生，叛逆的行径从头上开始体现。不知何时染了发色，几缕银色发丝随风飘逸，吊儿郎当的吹着口香糖。不合身的校服大喇喇的撇开，活脱脱一个难管的问题少年模样。
看着挺健康，应该能造作。
祝洄几个蹦跶到他面前，站稳后扶正差点掉落的镜框，随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小四同学！你终于来上课了！”
“！”
孟随潇洒的走姿僵在原地，不祥的预感从脊骨直窜天灵盖。美好的心情从开始到破灭只需要碰见一个神经病。虽然祝洄此时就是一个普通老师的形象，但他毫无障碍地把她和医院里的形象里联系起来。这个女人适应游戏规则后，再也不是当初在医院里喊他亲亲老公示弱的小可怜了，反而嘚瑟地利用自己的反派身份为非作歹。
每次交锋都吃亏。
他觉得自己应该转身就走。让剧情回到没有交集的原点。
祝洄看出他的动作，悠悠念叨，“来都来了。”
“.......”孟随深吸口气，右手从校服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张崭新的饭卡递给祝洄，“给你一百块钱，麻烦你专注地祸害江舒同学。他血厚，经得住你折腾。”
祝洄没接卡也没接他的话茬，取下镜框，低着头颅单手抹眼泪，“前些日子还叫人家小甜甜呢，现在就嫌弃人家是江夫人了啊。”
孟随无言望天。
别问，问就是后悔。
风流之前没想到对方道德底线比他还低，偏偏他又能看出来她一点都没走心。逢场作戏他不怕，他就是担心时间久了他会质疑自己的魅力。
也担心，会改变主意。
孟随盯着祝洄一沉一沉的脑袋，桃花眼里冷光闪烁。不知想到什么，他收起饭卡，对祝洄的疯言疯语多了丝包容的耐心，玩世不恭地轻笑，“你不怕陪葬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舒又不在，她怕什么。祝洄甚至大义凛凛，“人固有一死......”
话未落地，孟随突兀地伸手抽走她手上的镜框，上半身稍稍往前倾动，慢条斯理地帮她戴回至耳上。明明是很亲昵的动作，他却没有碰到她半根发丝，真假不分的笑容里藏着说不出的蛊惑意味，“你如果真的不怕死，随时欢迎你当孟夫人。”
祝洄恍惚一瞬，随即猛地惊醒。
不对。
心脏砰砰跳动的失控令她浑身不自觉绷紧，由内而外的紧张感迅速传递四肢，不是因为孟随那句似是而非的话语，而是耳边兀然响起的功德提示音。她陡然转头，果然在走廊另一头看到了江舒。
他穿着蓝白色校服，冰冷的神情和平时好似没什么不同。可祝洄隐隐察觉出他的气质微妙地变了。原来只是个人情感上的淡漠厌世，现在反而有种没了牵挂的暗黑感，仿佛冰山底下正酝酿着毁天灭地的暴风雪。
怎么说呢。
就是比从前更危险了。
祝洄有种她肯定打不过的直觉，刚刚发癫的气焰如同气球泄气般迅速萎靡下去，身体甚至不稳当地晃了下。她扶住外墙边缘，咽了咽口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紧张，“你感觉到了吗？”
她的反应有点大，孟随不太理解，“什么？”
祝洄非常坚定，“他肯定在想怎么弄死我。”
孟随：“......”
孟随抬目望向江舒，面对男人几乎是雷打不动的冰山脸，他实在没看出来祝洄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而且就算江舒没藏好内心的敌意，那股微妙的硝烟也是冲他来的，而不是冲着祝洄。
她好像以为江舒讨厌她。
这就有意思了。
孟随有意试探，“你怕他？”
祝洄没吭声，她直勾勾盯着江舒没有任何留恋的转身离开，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本就寥寥无几的信任轰然崩塌了。大佬还在世的时候，江舒就多次差点忍不住想干掉她，大佬不在了，他没有了束缚，万一哪次没忍住，她就有难了。
他真的会让她陪葬。
不是口头威胁。
祝洄由衷地感受到衰神附体的倒霉程度，她都不清楚为什么会那么巧。偏偏是这时，偏偏是在她无聊发癫捉弄孟随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想刷功德，但江舒就是出现了。且目睹了她对孟随“贼心不改”，怎么解释？说她又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
回旋镖真的好痛，就在不久前，祝洄还跟小蝶说不用解释。脑子突然卡壳一下，随即蹦出一道清晰的念头。不对啊，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错是不可能错的，神经病出尔反尔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很符合她的疯癫人设。
她没有错，那就是江舒出了问题。她要在江舒的问题变得更复杂之前完成任务。想到这，祝洄眼神都变清明了，冷静下来的面容略显寒凉，“为了我的小命着想，我要先下手为强。”
孟随挑眉：“哦？”
祝洄直视他：“合作吗？”
孟随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祝洄视线再次扫了周围一圈，确定走廊上没有其他人后，她抬手在脖子那里一横，动作干脆利落，“校运会结束之后干一票大的，我负责绑架江舒，你负责撕票。”
“屠江计划”最后一件事就是绑架江舒，祝洄可以花钱找人完成这个事情，但是担心伤及无辜一直没动手。思来想去，还是孟随用得顺手些，如果后续江舒要报复，孟随应该承受得住。
这个人，他本身就有想法。
不怕他动手，就怕他一直藏着。
“我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情，为什么要合作？”孟随说得随心所欲，他说这话倒不是看不起祝洄，而是不确定她这么分工的意义。只是想把他拉下水，还是别的什么缘由？
“我想试试能不能不疯呢。”
祝洄扶了扶眼眶，藏住眼底真实的情绪，就像孟随一直若有若无的试探她一样，她何尝不是试探呢。她撒了谎，她真正的目的不是改变进疯人院的结局，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绑架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她的目的。
她不清楚孟随知道多少她的事情，但如果他猜不到她真正的目的，他就妨碍不到她的任务。而且即便她嘴上说着撕票，心底却不认为孟随真的有那个本事伤及江舒性命，哪怕他开挂。
江舒吉人天相，这一点祝洄始终坚信。
孟随盯着祝洄黯然神伤的脸蛋若有所思，她看起来很想逃脱原定的悲惨结局，但他明白，那只是看起来。如果她想让自己的生活好过些，她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身份，心计，哪怕是美貌。她并不是非得站在江舒的对立面，除非，她和他一样，知道江舒是谁。
但他确定她不知道。
她甚至不一定知道自己是谁。
孟随移开目光，她不说真话没关系，因为他也没有真心。不过是互相利用，彼此心知肚明，不用挑破。他习惯性贫嘴，唇瓣勾勒出一抹玩世不恭地戏谑，“我真撕票了，你舍得吗？”
听起来好像是答应她了？
祝洄愣住一瞬，还真的认真想了想他说的这个问题。她靠在墙上，手指不自觉交叉握在一起，语气略显惋惜，“说实话有点舍不得，撇开他的性格不谈，谁不希望有个这么好看的崽崽呢？！”
“不好意思，撇不开。”孟随打断她的幻想，“他的性格就是他的全部。”
祝洄瞪他：“肤浅！”
孟随朝天翻白眼，“反弹！”
“懒得跟你扯，干不干？”
“我当然乐意为美女效劳。”
孟随表现出来的风度只维持了几秒，转身回教室之前，他从兜里掏出手机，不忘他火上浇油的本性，发出去一条挑衅的短信，【管好你们家那位到处招花惹草的疯子，天天粘着我，烦不烦。】
江铖走得无声无息。
祝洄的生活照旧，没受什么影响，依然在学校和江家来回跑。那日的热闹仿佛只是老天临时起意的画片，翻篇之后又恢复成空白的寂静。
整整一周，江舒不知去处。
祝洄没找他。
就当是给他放了个丧假。
校运会之前，祝洄找时间过问裴云芝的魔术练习进度。裴云芝明显愣了下，没想到老师会关心她的事情，她摸了摸鼻尖心虚道，“在准备了。”
反正就是随手来个障眼法，不急。
正是下课时间，祝洄在裴云芝旁边空出来的座位落座，撑着手好奇问她，“你表演什么？”
“呃......”她还没想出来。
祝洄假装没看到她的局促，继续问：“大变活人吗？”
裴云芝果断摇头，“这个不行，我不能把死人变活。”
想到哪里去了，她是这个意思吗？就这个理解能力，祝洄干脆不拐弯抹角了，直言直语，“你可以把江舒同学变成猫，关进笼子里，放在教室里给大家逗逗。”
“哈？”裴云芝以为自己听错了，祝老师的语气那么随意，还是用的肯定句，好似确定这对她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事情确实不难，但......老师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
她试图按照正常魔术师的能力去理解，如果是表演人猫转移的魔术，那就需要江舒和猫一起配合。
这有点难，裴云芝自知左右不了江舒，她撇撇嘴道，“猫好，人坏，江舒肯定不配合。”
而且，她不太想和江舒打交道。
祝洄闻言，额头轻轻磕碰桌面，一下又一下，语气无奈到几乎明示，“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魔术并不需要他的配合。”
这话说得裴云芝眼皮子一颤，原以为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但现在又不确定了。她惊疑不安，小心翼翼戳了戳祝洄的胳膊，“祝老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祝洄抬头看她：“什么？”
裴云芝压低声音，凑近她悄悄问：“你知道我会魔法对不对。”
女生惊惧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还怪可爱的。祝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看裴云芝小脸皱巴得不行，她稍稍咳了咳，一本正经地说，“上次那个道长告诉我，传说有个魔法堡，有个女王不得了，你就是那个女王吧？”
“啊？”裴云芝愣住，没听明白，但她发现是她自己过于紧张了，祝老师并不知道她的秘密。悬着的心脏悄然落地，她松开不知何时捏紧的手指，挤出放松的笑容，火速转移话题，“我会说服江舒配合的。”
不过，她还是不懂。
“为什么要把江舒变成猫啊？”
“当然是为了让他变可爱点，变得讨人喜欢点。”祝洄笑眯着眼，“让同学们都撸一撸毛，等他感受到大家都喜欢他后，他就不好意思总是一副厌烦别人的样子了。”
裴云芝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嘴角微抽，“你确定？”
祝洄眼神坚定：“我确定，这是在做好事。”
裴云芝：“......”
江舒的性格说好不好，说差不差，也不算社恐，但确实是祝洄的玩具。祝洄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是单纯地想完成任务。毕竟，任务里有件事就是把江舒关笼子里。
她只是稍稍改变江舒的物理形态罢了。
别问，问就是报复
小心眼，记仇，陪葬的事没完。
裴云芝没有继续这个问题，比起江舒，她更关心另一件事。她又一次看向祝洄的手腕，很早就想问了，“祝老师，了济道长送你的手串你没带吗？”
祝洄瞟了眼手腕，“给江舒了。”
裴云芝垮下脸，“老师，我也是你学生，你怎么不送给我呢？”
“他比较想不开。”
“......”
说起那位道长，祝洄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但记得他奇怪浮夸的言行，不知道到底什么来路。细细回想原剧情里似乎没有这么个人，或者有，算了，懒得想了。
祝洄侧头看向裴云芝，她对那个人的态度明显不一般。她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困惑，裴云芝和江舒还有希望结为正缘吗？
出于好奇，祝洄多嘴问了句：“你喜欢那个道长？”
“不是喜欢，是好奇。”裴云芝下意识否认，随即想到什么猛地顿住。她瞅了瞅祝洄，一个战兢坐直身体，“祝老师你想钓鱼执法吧？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我没有早恋哦！”
祝洄：“......”
这会她又没必要的机灵上了。
裴云芝手里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萎靡的样子看上去不想聊这个话题了，但嘴里又念念叨叨个不停，一句比一句重。
“说什么只渡有缘人，我捐了那么多钱，还不算有元人吗？”
“他那么抠，却免费送你佛珠。”
“你一定更有钱。”
“？？？”祝洄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我都听到了。”
“嘿嘿。”裴云芝傻笑。
算了，不影响任务的事情她还是不要操心了。祝洄站起来，起范儿在裴云芝的书桌上轻拍，“你这个年纪少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好好学习比什么都重要。”
“......”
等祝洄走远了，裴云芝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不是，她为什么会答应变这个魔术啊，她明明可以随便变一个的啊。害，莫名其妙就被安排了。
下次一定要长点心。
-
“让她去做没问题吗？”
凭空出现的女声从头顶上冒出来，祝洄无端愣了下。从江铖离开那天后，小蝶就跟失踪了般安静得仿若不存在。一段时间没听到她的问候，祝洄差点以为自己过上了平常人的生活。但这种生疏的错觉很快就被她抛开，习惯性地勾起唇角。
“有什么问题？”
“她是好人，万一把坏事办砸了怎么办？”小蝶隐隐担忧道，“而且剧情里裴云芝和江舒是共患难的关系，即便现在剧情没多少束缚力量，但把两人凑在一起，总感觉会有意外发生。”
“再说你明明只需要想办法把江舒关进笼子里就行，为什么要去煽动裴云芝把他变成猫，万一让他察觉到裴云芝的异常力量，要怎么解释啊。”
看不出来小蝶还会操一些没必要的心，祝洄轻靠在走廊墙坊上，放空的目光扫向路过的三两个结伴的学生。或许会有意外，可她什么时候又安宁过。况且，就算她不故意搅乱局面，难道江舒就真的一无所知吗？
未必吧。
他的生活从来都不正常。
正常的学生哪里会一直旷课。
祝洄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白色瓷砖，清亮的眸子从嘻嘻哈哈的学生们身上移开，抬头仰望着逼仄的天花板。还是当学生的时候好啊，心思单纯，不用想事，随便一点小乐趣便能笑上大半天。
她心不在焉地回答，“不用解释。”
随即，又兀自笑了。
“就当是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
小蝶听得一头雾水，洄洄又在说她听不懂的话了。她原本还想多说两句劝她稳当一些干完剩下的事情，可当她飞过女生长长的睫毛边缘时，她又突然愣住了。她不明白，眼前的人明明在笑，眸底的雾气却浓得化不开。
她悄然降落在女生肩膀上。
没多久，她又听到她说：“别担心，干坏事我比你有经验。”
小蝶没吭声，哪怕她很多事都不懂，她也隐隐意识到，她不能在这个时候问她：她说的经验是恶灵的本能吗？祝洄是个复杂的人，对，小蝶更愿意把她称之为人类。因为灵主说过，只有人类是模糊的，是多面的，是善恶不定的。
祝洄不喜欢陷入情绪陷进里，她漫无目的的目光到处飘荡，试图寻找点乐子出来。江舒不在，她发现班里竟然没有合适的目标对象。嗯，还是有的，孟随的出现简直就像是一场及时雨的的降临。
祝洄瞬间心花怒放。
孟随不愧是学校里头号令老师头疼的学生，叛逆的行径从头上开始体现。不知何时染了发色，几缕银色发丝随风飘逸，吊儿郎当的吹着口香糖。不合身的校服大喇喇的撇开，活脱脱一个难管的问题少年模样。
看着挺健康，应该能造作。
祝洄几个蹦跶到他面前，站稳后扶正差点掉落的镜框，随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小四同学！你终于来上课了！”
“！”
孟随潇洒的走姿僵在原地，不祥的预感从脊骨直窜天灵盖。美好的心情从开始到破灭只需要碰见一个神经病。虽然祝洄此时就是一个普通老师的形象，但他毫无障碍地把她和医院里的形象里联系起来。这个女人适应游戏规则后，再也不是当初在医院里喊他亲亲老公示弱的小可怜了，反而嘚瑟地利用自己的反派身份为非作歹。
每次交锋都吃亏。
他觉得自己应该转身就走。让剧情回到没有交集的原点。
祝洄看出他的动作，悠悠念叨，“来都来了。”
“.......”孟随深吸口气，右手从校服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张崭新的饭卡递给祝洄，“给你一百块钱，麻烦你专注地祸害江舒同学。他血厚，经得住你折腾。”
祝洄没接卡也没接他的话茬，取下镜框，低着头颅单手抹眼泪，“前些日子还叫人家小甜甜呢，现在就嫌弃人家是江夫人了啊。”
孟随无言望天。
别问，问就是后悔。
风流之前没想到对方道德底线比他还低，偏偏他又能看出来她一点都没走心。逢场作戏他不怕，他就是担心时间久了他会质疑自己的魅力。
也担心，会改变主意。
孟随盯着祝洄一沉一沉的脑袋，桃花眼里冷光闪烁。不知想到什么，他收起饭卡，对祝洄的疯言疯语多了丝包容的耐心，玩世不恭地轻笑，“你不怕陪葬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舒又不在，她怕什么。祝洄甚至大义凛凛，“人固有一死......”
话未落地，孟随突兀地伸手抽走她手上的镜框，上半身稍稍往前倾动，慢条斯理地帮她戴回至耳上。明明是很亲昵的动作，他却没有碰到她半根发丝，真假不分的笑容里藏着说不出的蛊惑意味，“你如果真的不怕死，随时欢迎你当孟夫人。”
祝洄恍惚一瞬，随即猛地惊醒。
不对。
心脏砰砰跳动的失控令她浑身不自觉绷紧，由内而外的紧张感迅速传递四肢，不是因为孟随那句似是而非的话语，而是耳边兀然响起的功德提示音。她陡然转头，果然在走廊另一头看到了江舒。
他穿着蓝白色校服，冰冷的神情和平时好似没什么不同。可祝洄隐隐察觉出他的气质微妙地变了。原来只是个人情感上的淡漠厌世，现在反而有种没了牵挂的暗黑感，仿佛冰山底下正酝酿着毁天灭地的暴风雪。
怎么说呢。
就是比从前更危险了。
祝洄有种她肯定打不过的直觉，刚刚发癫的气焰如同气球泄气般迅速萎靡下去，身体甚至不稳当地晃了下。她扶住外墙边缘，咽了咽口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紧张，“你感觉到了吗？”
她的反应有点大，孟随不太理解，“什么？”
祝洄非常坚定，“他肯定在想怎么弄死我。”
孟随：“......”
孟随抬目望向江舒，面对男人几乎是雷打不动的冰山脸，他实在没看出来祝洄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而且就算江舒没藏好内心的敌意，那股微妙的硝烟也是冲他来的，而不是冲着祝洄。
她好像以为江舒讨厌她。
这就有意思了。
孟随有意试探，“你怕他？”
祝洄没吭声，她直勾勾盯着江舒没有任何留恋的转身离开，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本就寥寥无几的信任轰然崩塌了。大佬还在世的时候，江舒就多次差点忍不住想干掉她，大佬不在了，他没有了束缚，万一哪次没忍住，她就有难了。
他真的会让她陪葬。
不是口头威胁。
祝洄由衷地感受到衰神附体的倒霉程度，她都不清楚为什么会那么巧。偏偏是这时，偏偏是在她无聊发癫捉弄孟随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想刷功德，但江舒就是出现了。且目睹了她对孟随“贼心不改”，怎么解释？说她又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
回旋镖真的好痛，就在不久前，祝洄还跟小蝶说不用解释。脑子突然卡壳一下，随即蹦出一道清晰的念头。不对啊，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错是不可能错的，神经病出尔反尔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很符合她的疯癫人设。
她没有错，那就是江舒出了问题。她要在江舒的问题变得更复杂之前完成任务。想到这，祝洄眼神都变清明了，冷静下来的面容略显寒凉，“为了我的小命着想，我要先下手为强。”
孟随挑眉：“哦？”
祝洄直视他：“合作吗？”
孟随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祝洄视线再次扫了周围一圈，确定走廊上没有其他人后，她抬手在脖子那里一横，动作干脆利落，“校运会结束之后干一票大的，我负责绑架江舒，你负责撕票。”
“屠江计划”最后一件事就是绑架江舒，祝洄可以花钱找人完成这个事情，但是担心伤及无辜一直没动手。思来想去，还是孟随用得顺手些，如果后续江舒要报复，孟随应该承受得住。
这个人，他本身就有想法。
不怕他动手，就怕他一直藏着。
“我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情，为什么要合作？”孟随说得随心所欲，他说这话倒不是看不起祝洄，而是不确定她这么分工的意义。只是想把他拉下水，还是别的什么缘由？
“我想试试能不能不疯呢。”
祝洄扶了扶眼眶，藏住眼底真实的情绪，就像孟随一直若有若无的试探她一样，她何尝不是试探呢。她撒了谎，她真正的目的不是改变进疯人院的结局，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绑架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她的目的。
她不清楚孟随知道多少她的事情，但如果他猜不到她真正的目的，他就妨碍不到她的任务。而且即便她嘴上说着撕票，心底却不认为孟随真的有那个本事伤及江舒性命，哪怕他开挂。
江舒吉人天相，这一点祝洄始终坚信。
孟随盯着祝洄黯然神伤的脸蛋若有所思，她看起来很想逃脱原定的悲惨结局，但他明白，那只是看起来。如果她想让自己的生活好过些，她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身份，心计，哪怕是美貌。她并不是非得站在江舒的对立面，除非，她和他一样，知道江舒是谁。
但他确定她不知道。
她甚至不一定知道自己是谁。
孟随移开目光，她不说真话没关系，因为他也没有真心。不过是互相利用，彼此心知肚明，不用挑破。他习惯性贫嘴，唇瓣勾勒出一抹玩世不恭地戏谑，“我真撕票了，你舍得吗？”
听起来好像是答应她了？
祝洄愣住一瞬，还真的认真想了想他说的这个问题。她靠在墙上，手指不自觉交叉握在一起，语气略显惋惜，“说实话有点舍不得，撇开他的性格不谈，谁不希望有个这么好看的崽崽呢？！”
“不好意思，撇不开。”孟随打断她的幻想，“他的性格就是他的全部。”
祝洄瞪他：“肤浅！”
孟随朝天翻白眼，“反弹！”
“懒得跟你扯，干不干？”
“我当然乐意为美女效劳。”
孟随表现出来的风度只维持了几秒，转身回教室之前，他从兜里掏出手机，不忘他火上浇油的本性，发出去一条挑衅的短信，【管好你们家那位到处招花惹草的疯子，天天粘着我，烦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