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明最近特别倒霉。

    先是和王小玲幽会被人给撞破,随后几天,又接连挂彩,被人闹得不能安生。

    他也想不明白,分明和王小玲深夜在办公室幽会,又不是头一次,怎的突然阴沟里翻了船。

    从一开始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开始,接着一发不可收拾,方远明自从和李翠翠闹掰,就没碰过女人,有人送上门,他自然乐的白捡便宜。

    不同于前几年和李翠翠在仓库私会时候只顾自己痛快,和王小玲幽会,方远明耐心十足,循序渐进,做足了戏。就连快入佳境时,也憋着自身,把王小玲给侍弄舒服了。

    也是得手之后,方远明才发现,对方早已不是少女身,更是和外表的纯情无邪截然相反。

    不过,他也不介意。

    反正玩玩嘛,各图各的乐,如此一来,幽会更是没了顾忌,让他颇意外,王小玲虽长了张乖巧脸,在这种事上,是极为放得开。

    半夜在办公室,简直可以说形骸放浪,刺激非常。

    “经验丰厚,技艺高超啊。”

    方远明吃饱餍足,拍了把对方,笑得一脸下流,问:“老实交代,和多少人练出来的?”

    王小玲趴在他身上掰手指:“多了去喽,数不过来。”

    “贱,真他妈欠艹”方远明转头,咧嘴骂了口。

    王小玲也不生气,伸手往下一捏:“不正对你的胃?”

    方远明脸上看不出情绪,侧着脸恰好远远看见前排办公室似有灯火晃动,他推了把身上人,催促:“不早了,你不回去,你叔也不问?”

    “不问,今晚他出去喝酒了,这会儿回不了家。”

    方远明又想起一事:“那你有空了问问你叔,我这临时身份怎么才能转正,咱俩这关系,你倒是替我说些好话。”

    “我知道。”

    方远明一把拉住她胳膊,伸手拧了下她饱满白嫩的脸,哼声:“记心里当回事才行,要让我知道你又敷衍我,下回,我可轻饶不了你。”

    “怎么不轻饶,这样?”

    方远明很快被她逗弄的把持不住……第二波更是激烈。

    方远明内心深处瞧不上这样的女人,也绝不愿和她结婚,他怕不知道未来孩子的亲爹是谁。

    但,即便心里鄙视,也不妨碍他和那些人一样,从感官肢体上沦陷于她。方远明甚至在心里拿和她的事同李翠翠的比较,方方面面,都觉得这女人占上风。

    王小玲比李翠翠肤白,比李翠翠腰细,脸也比李翠翠长得好看,当然这都不是关键,毕竟黑灯瞎火这都看不清晰,最关键的是,她比李翠翠会玩,放得开……方远明在心底比较这他经历的两个女人,哼笑,同是大山沟里穷人家养出的孩子,差别,倒真不小。

    王小玲的实际出身,他是最近才知道的。这女人咋一看,打扮不输城里姑娘,起初,方远明原本还以为她是公社领导家的闺女。

    事实上,王小玲只是王书记没有血缘的侄女,方远明正是托了王小玲,斥巨资走了他的路子,才从深山沟调出来,进入公社大院,混了个临时工。

    那时,他见王小玲吃住都在这叔叔家,下意识认为,即便不是亲叔,也是血缘极近的。

    哪知,人家仅仅是同姓,老家同在一山沟,王小玲能在他叔家吃住,就是关系好。

    方远明不由自主的去想:这叔,八成也是她入幕之宾。

    咚咚咚——

    正当他愤恨地想着王书记,外面传来阵阵敲门声。

    王书记来了。

    “开门!”

    方远明瞪了眼王小玲,焦急发现,这屋里压根儿就藏不下这么个大活人。

    “快点,派出所的同志有找,我听见你屋里有动静了,别磨叽了,快点开门!”

    方远明慌了神,手忙脚乱穿衣服,还不待穿好,砰的一声,外面的人已打开了窗户,刺眼的探照灯照进屋,将室内狼狈荒唐给照得一清二楚。

    王书记脸色铁青,他身边站着几位派出所的民警:

    “我们接到举报,有人在这里搞违法活动……”

    此处的声响,很快吸引了隔壁家属院里的人们,不多时,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

    王书记黑着脸:“怎么回事?!”

    方远明脸色惨白,惊吓过度,哆嗦着说不出话。

    还是王小玲反应快,三五下套上衣服,理整齐头发:“哪里有什么违法活动,叔叔,我俩处对象,奔着结婚去的。 ”

    “你们黑灯瞎火的,在里面做啥?”

    “商量结婚的事啊。”

    王小玲急中生智,总算靠打着结婚幌子,把事情从乱搞男女关系、耍流氓,或是从事违法犯罪活动上转移开来。

    王书记为着面子,不得不同意他们说辞,且下了真格,督着他们尽快结婚。

    事情闹成这样,山上的李家人听到了信儿,李翠翠的二哥率先提着锄头冲进公社大院,要找方远明拼命。

    王小玲远远躲在人群后面,看着方远明被压着打得没了人样,脸上半点同情也无,还做出一副委屈姿态,逢人来问,就说她被方远明给骗了:

    “他说他没结婚,而且早就和前边那对象散了,呜呜……”

    由于方远明调入公社后,从不和人提起有家室,也从没让李翠翠来过公社看望,如今见王小玲哭诉得真切,一时间,公社里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还有人跟着谴责李家的人:“你们也是净胡闹、太乱来了,处对象嘛,不合适的散了也就散了,哪有姑娘家追着男人不撒手的,多掉价。”

    李超气得头发都炸了,气急败坏,一连串诅咒发誓。

    围观人群里,继续有人说:“哎唷,莫不是让人给说中了吧,咋还恼羞成怒?”

    “事实不是靠着撂狠话。”

    “你们差不多了就走吧,把人给打成这样,再闹下去,派出所给你们拘起来。”

    李超恨不得浑身张满了嘴,却不知道怎么和这群有文化的人辩驳,眼睛愣是给急成了猩红色。

    他已在这打了好一会儿,李翠翠这才气喘吁吁赶到,举着他俩结婚证,冲进人群:“你们别太欺负人!”

    转头又看向方远明,斥责:“姓方的,这里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么?我和你三年前登记的,孩子都生了,你搁这装蒜什么!”

    围观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调转矛头,痛骂方远明,尤其是刚才那几个说话的,自觉面上火辣,暗恨被人当枪使,转头数落方远明声音最大。

    人群后面,王小玲也跟着愣了,她万没想到,这山里人结婚不都是摆桌子酒席,还真有人领结婚证的,失算失算。

    她见势不妙,拔腿开溜。

    这一通折腾,方远明成了众矢之的,在公社里名声烂透,就差人人喊打。

    王小玲也不肯给他好脸色,气他拖后腿,把她也拽进了舆论中心,被迫跟他吃瓜捞。但,王小玲会做人,先是请了几天病假避风头,等不得不来上班时,又摆出一副受害者姿态,痛哭流涕地诉说她被方远明骗了感情。

    整个炎热暑天,清河公社大院给这桩桃色事件搞的乌烟瘴气。

    公社领导很生气,将方远明赶出工作单位,勒令他处理明白之前,不准再进公社大门。

    这下,方远明连住处都没有了。

    他本就是临时工,没分到家属院的宿舍,住处是公社大院最后排的边缘处挤出的一间老旧办公室。

    现在,不让他进大门,方远明连住处都回不去,他没带欢喜衣物和多余钱财,就这么流落街头。

    被李家二哥打的地方还在痛,方远明想起他那副要杀人的架势,不禁心有余悸,万不敢轻易上山去柳沟找李翠翠。

    他也不敢去王书记家找王小玲,方远明打心眼儿里不想娶她!

    他宁可这么和李翠翠僵着,也不愿意娶这么个表里不一的风流货色。

    可若什么都不做,则会丢了花大价钱搞来的工作,他吃喝住全都没了着落。

    方远明左右为难,好在夏天温度高,他将就着睡在户外树下,但这毕竟不是长久的法子,等过阵子天冷了,他可不能还没着落。

    事实上,用不了等那么久。

    方远明在树下睡了几天,就已被蚊子咬的受不了,胳膊、腿上裸露的皮肤一片片又红又肿的疙瘩,连脸上也是包,痒到受不了。

    他跳起来,觉得来个了断,从损失最小的方向下手。

    方远明悄悄找上了王小玲,想商量她,把先前调动工作的钱还给他,横竖公社大院进不去,临时工作也没干多久,那他办调动花去的大笔钱,总该还给他。

    王小玲冷笑:“做梦呢?”

    方远明:“你当初说了三千块解决正式工作,钱不是立刻痛快给你了,这工作呢,一直是临时工,迟迟解决不了编制,现在倒好,连大门都进不去,你干脆把三千块钱还我,我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这钱,还是他催着爹妈把北京的房子卖了,由于卖得急,也就得了五千多块钱,想想其中大半就要打水漂,方远明是真着急。

    “工作是已经给你找了,保不保得住,那是你自己的事。”

    王小玲吞了一千,大头拿去给他办事花了,要她吐一分出来,都绝无可能。

    想着自己名声也被搅合在这件事中,近日总受人指指点点,连带她之前暗地里搞的事,也传出了些许风声,王小玲气得想再从他身上榨一些。

    在她看来,这城里知青还挺阔绰的,上次她要三千,对方都没讨价,王小玲撇嘴:

    “你还想回柳沟,不怕李家二哥打死你么?想要保住这来之不易的工作,你还不是要靠我,我可得提前和你说在前头,别以为咱俩睡了,这彩礼你就能少我半分,一千块,少一分就算我能答应,我娘都不能答应,你可能不知道,我老家还有两个兄弟……”

    王小玲意思非常清楚,娶她,把这次丑闻的恶劣影响降到最低,工作还能保住,但彩礼分文不能少,而且她有兄弟,钱给了也不会再带回来。

    一千块。

    方远明听得肉疼。

    不娶,则三千块打水漂,一分不剩。

    方远明思来想去,牙齿一咬,准备上山去找李翠翠。

    他边走边恨恨的想,当初,就不该跟她领什么结婚证!要是没证,李翠翠能拿他怎么样?到时候说分,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当时真是脑子进了水!

    走进深山,四下无人处,一个麻袋突然罩住了他。

    方远明惊骇万分,胆子都快破了。

    失去了视觉,黑暗中惊恐是翻倍的,方远明脑海里绕过各种可能:遇到土匪打劫,还是李家存心报复?

    拳头落下,专挑痛处、要害处殴打。没几下,方远明哭嚎着求饶命,先是说可以给钱,见对方没反应,又哭嚎:“我错了,我不跟翠翠离婚了……”

    一声嗤笑:“你可别祸害李翠翠。”

    声线低沉、清冷,没来由的有些熟悉感,方远明愣神一瞬,却使劲想,也想不起是谁。

    那人似看透他脑子里所想:“猜不到?给你提个醒,你拿了不该碰的东西,要是有下次,把你手给剁了。”

    话里的阴冷、戾气让他打了个哆嗦,可任他使劲想,还是想不出自己啥时候得罪了这么一号不要命的狂徒。

    “冤枉,我没——啊!”

    一记拳落下,方远明蒙在麻袋中呕吐起来,他倒在地上,秽物脱口后瞬间沾满了脸,灌入鼻腔、耳朵。

    顶上,传来轻飘飘一声:

    “信。”

    ……

    一个多月后。

    方远明办了离婚,孩子归李翠翠,他为着尽快脱身,赔给李翠翠一笔钱。

    和王小玲办过婚礼,方远明又回去上班了,他一瘸一拐,腿上打着石膏板子,行动不便。

    公社的人指指点点,流言传得满天飞,有说他和前妻离婚闹得太过,得罪了李家,让人给收拾了。

    “活该!”

    “就是!真看不出,平日里斯斯文文的人,竟是个这么人面兽心的东西,有媳妇孩子还出来乱搞,骗小姑娘!”

    也有人悄悄说:“那个王小玲,也不是啥省油的灯。”

    但王小玲平日里嘴甜,人缘不错,又总摆出一副受害者姿态,议论她的声音倒是不多,大伙儿的主要谴责目标,还是方远明。

    有人故意跑他跟前恶心他,问:“哎呦,小方,你这腿是咋了?”

    “天黑走路,摔的。”方远明不愿再回忆起噩梦似的那天,更不敢和人提起半个字。

    万万想不到,年初背地里告发他成分不行,不该被大学录取,阻了他上学的路子,这人都没什么反应,方远明还以为他是个软柿子,哪里知道,就动了他两封信,这人就能找他索命……真是个疯子,太恐怖了,再不敢沾惹他,方远明打了个寒颤。

    同事阴阳怪气嘲笑他:“可不是做了亏心事,遇上了鬼?”

    方远明脸色发青。

    新婚过后,他的日子却没迎来转机,反而更加不好过。

    他原本觉得王小玲还不错,长得样貌好,擅长交际,又有份公社的正经工作,怎么看也比李翠翠强多倍。

    结婚后,二人搬进了家属院,生活在一起,方远明很快发现,事情不是这么回事,这死女人面甜心苦,表里不一到了极致!

    就说他断了腿这回事,哪怕和李翠翠办离婚时候,对方也还是顾及他身体的,然而,到了王小玲这里,竟拿他当没事人一样,使唤他干这干那,压根儿就不把他当病人照顾!

    方远明一动,骨头就疼得留冷汗,可他不动,这女人连饭都不做!

    拍拍屁股,就要打扮的花枝招展去别人家吃,这可吓坏了方远明,以前她的事,他控制自己尽量不去想,可没道理结婚头一个月,绿帽子就戴上啊!

    方远明总觉得自家天花板都泛上绿色,整个人很有危机感。

    他想教训对方,刚吼了一句,王小玲掉头就走。

    整夜,人都没回来。

    留下方远明空坐在轮椅上,傻了眼。

    等他好不同意能拄着拐杖站起身,一发脾气,这女人就干跟他动手,说推到,就将他推到在地上,方远明摔到伤口,疼得直吸冷气。

    骂不得,打不过,方远明恨恨地和对方冷战,不给好脸色。哪知,对方似看不到,还祭出帮他临时工转正这个旗子,远远吊着他。

    方远明彻底没了辙。

    结婚不到半个月,人就给折腾得瘦了一大圈,脸色灰败,颓靡不振,暗恨自己当初瞎了眼,娶了个祖宗。

    山里凉的早,秋衣也遮不住他的憔悴,方远明人生第一次这么后悔,他开始觉得,哪怕李翠翠粗鄙又没文化,当媳妇也比王小玲要好得多。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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