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中,马术最差的是九儿,跟着他们跑了三圈后,远远落在后面,索性放弃了比赛。

    剩下的三人中,霍去病带着刘据跑在最前面,紧随其后的是卫长公主和曹襄。为了能追上霍去病,赢得比赛,卫长公主几乎拼尽全力,手里的鞭子就没停过,曹襄怕她出事,便一直在她身边护着。

    因卫子夫要学骑马,刘彻来的时候怕冲撞了,便划分了区域,将校场一分为二。他们比赛只有半个校场,所以定了十圈的目标,刚跑过五圈,卫长公主便力不从心,落了下风。

    “令仪,别追了,你跑不过他的!”曹襄在她身侧喊道。

    卫长公主并不理会,她既然答应跟他比了,就不会轻易认输,眼看着自己离霍去病越来越远,情急之下,她拔下头上的发簪,不顾曹襄阻拦,奋力往马屁股上扎去。

    黑马长嘶一声,彻底疯魔,驮着她胡乱癫狂起来。

    卫长公主紧拉缰绳,尝试控制住它,却被烈马甩了出去,吓得她大喊救命,落地的那一刹那被曹襄接住,二人在地上滚了几圈,躲开了危险的马蹄。

    御马监赶紧过来将马拉走,宫人内侍纷纷过来搀扶,二人分开后,卫长公主毫发无损,曹襄却抱着手臂痛苦不堪。

    最先赶过来的平阳公主立刻让人去请了太医,把他扶到一旁坐下,霍去病随后赶来,见状也有些懵了。

    刘彻和卫子夫闻讯也骑马过来了,一个去看女儿,一个去看曹襄。

    卫长公主受了惊吓,又看曹襄这副样子,边哭边瞪着去病。

    “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下满意了?”卫子夫将她拉到一边:“小小年纪不学好,做事这般不择手段,你这都跟谁学的?”

    卫长公主愈发委屈:“是霍去病先欺负我,你为什么不说他?”

    “你明知道比不过他,你还要跟他比,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卫子夫拧她的耳朵:“今天是你命大,有曹襄救你,再有下次你以后就别骑马了!”

    卫长公主不说话,泪珠子嗒嗒地掉。

    “好了,别哭了”,卫子夫又拿手帕替她擦眼泪:“去给你曹哥哥道个歉,以后不许再乱来了。”

    刘彻询问曹襄的伤势,大概判断是手臂脱臼了,让人去催太医赶紧过来。

    平阳公主心疼儿子,帮他擦着额头上的汗,安慰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不怕,忍一下,太医马上就来了。”

    曹襄忍着痛,强颜欢笑:“娘,我伤得不重,您别担心。”

    平阳摸摸他的头,微微一笑:“娘就知道襄儿是最勇敢,也是最有担当的!”

    看曹襄这么懂事,又看女儿哭的伤心,再看看霍去病,刘彻气不打一处来,招手把他叫到一旁。

    “你小时候不懂事也就算了,长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吗?事事都要和令仪争个输赢,她是个姑娘,赢了她你觉得很光彩吗?”

    只是几个人聚在一起玩玩而已,霍去病也不知道会这样:“九儿比不过都知道放弃,就她非要逞能,笨死了。”

    “还敢顶嘴?”刘彻眼睛瞪的大大的:“令仪是朕的女儿,要强一点怎么了?你就不能让着点儿?”

    “这才跑了一半她就狗急跳墙,我就是想让也让不了啊!”霍去病冤呐。

    刘彻一脚踹了过去:“你骂谁是狗呢?”

    发觉自己说错话了,霍去病立刻跪下,不敢再说,心想就这点本事还敢整天在他面前上蹿下跳,早知道她这么输不起他就不比了,直接认输也比害了曹襄强。

    卫子夫就经常这么骂他,他正愁没地方出气呢,这个臭小子居然也敢这么骂,踹他一脚都算轻的。

    刘彻手指戳着他的额头:“令仪是朕的女儿,大汉的公主,你的妹妹,再让朕发现你欺负她,朕国法家法一同处置,到时候朕就打断你的腿,把你扔到牢里去,看你还怎么欺负她!”

    霍去病闷着头不说话,心道没有以后了,以后他一定离那个祸害远远的。

    看到刘彻把霍去病训了一通,卫长公主心里也出了口气,慢慢就不哭了,被母亲拉着去给曹襄道歉,霍去病也被刘彻赶过来道歉,道完歉两个人站到一边,谁也不理谁。

    不多时,太医赶到了,查探过后确认是肩膀脱臼,立刻帮他复位,涂抹完伤药后就用棉布固定,包扎完后,也没法再骑马了,平阳公主便带着曹襄回去了,霍去病也跟着一起去了。

    好好的一次春游不欢而散,卫子夫看见刘彻就觉得晦气,剜了了他两眼,带着孩子们回了椒房殿。

    刘彻本想跟卫子夫一起去椒房殿的,可看她这个态度,去了也是受气,想想还是算了,回宣室给儿子打江山吧,等刘据继承了他的皇位,没准她就能原谅他了……

    ……

    塞外,苍茫长夜,月落星沉。

    初春的大漠温差大,尤其是深夜寒若凛冬,猎猎朔风在万帐穹庐间穿梭,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肆掠,所经之处,荒凉冷寂,黄沙四起。

    穹庐王帐内,暖如春昼,右贤王正和自己的爱妾酣歌豪饮,寻欢作乐,恍惚中,似乎有听到士兵厮杀地声音,猛然从爱妾的怀里抬起头来,静静听了一会儿,又只有风声在啸。

    察觉自己过于紧张,他起身喝酒压惊,就算汉军出兵,打得也是左贤王部,这里离汉军甚远,他们到不了这里,于是渐渐放宽心,饮了几杯烈酒,又见爱妾缠上来,再次不管不顾将她扑倒。

    借着酒劲,夜里醉生梦死,不知何时进的梦乡,隐约间又听得一片厮杀搏斗的声音,以为是做梦,便不以为意,不知持续多久,直到帐外有人呼叫,他迷迷糊糊地,听那喊杀声愈发清醒,许久,他才惊觉那不是梦,立刻清醒,胡乱穿了两件胡服,急忙跑到帐。

    帐外风沙漫天,日月无光,寒风似刀子一刀一刀割在脸上,火箭如雨淅淅沥沥射向毡帐,大火冲天而起,王庭大乱,杀声,哭喊声汇成一片,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他来了,他披甲胄、戴缨盔,持金戈、骑铁马,带着他的千军万马来了!

    源源不断的汉军涌入王庭,右贤王顾不上想应对之策,在上百名精骑的保护下,带着他的爱妾,仓皇出逃……

    匈奴主将逃离,整个王庭群龙无首,打的打,跑的跑,一盘散沙,遇上所向披靡的汉军,便是一群待宰的牛羊,汉军势不可挡,进了王庭见人就杀,疯狂屠戮,一时间血染黄沙,赤地千里。

    风暴持续到后半夜,汉军攻占了王庭,杀戮声逐渐停止,哭喊声陆续消弭,唯有朔风还在持续,大火仍在蔓延,半个王庭几乎都被火海淹没,熊熊火光照亮夜空,四周犹如白昼。

    卫青立在穹庐王帐前,看着蔓延的火势,惊慌逃窜的人群,数不清的牛羊牲畜,亦喜亦悲,战争是残酷的,从来都是如此……

    斥候来报:“将军,韩都尉所率的两千精骑已经活捉了匈奴右贤王,此刻正在返回途中!”

    “好”,卫青握了握手中的刀柄,回头看向田仁:“战场清理的如何?”

    田仁道;“歼敌两千余人,俘虏右贤王小王十余人,俘虏过万,牛羊牲畜还在统计。”

    “好,让将士们原地修整,命庖厨杀牛宰羊,犒劳将士!”卫青说道。

    将士们星夜兼程在戈壁沙漠狂奔四天,疾驰七百里,这才有了今日的大胜,早已精疲力竭,饥肠辘辘,闻说有肉吃,立刻欢天喜地。

    临近天亮,风声渐息,火势也小了,卫青领着两个亲卫去巡视王庭和俘虏,王庭的毡帐已经被烧掉一半,人群都集中在北边的帐篷里,受了一夜的惊吓,现在也都疲惫不堪,昏昏欲睡。

    卫青巡视到最北边,查看了汉军的布防,窸窣的风声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埙声,隐隐有些耳熟。

    驻足细听了半晌,他听出那曲子是《战城南》,寻着埙声找过去,在一个草丛里发现了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少年,埙声便是从他这里传出来的。

    那少年约莫十二三岁,面上沾满污垢,不辩肤色,头发也乱得跟草堆似的,唯有一双眼珠泛白,看见卫青,黑色的眸子闪烁着清澈的光,有惊讶,有期许,唯独没有畏惧。

    看见他,卫青想起了霍去病,不禁生出恻隐之心,伸出手摸了摸他乱糟糟地头发,用胡语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都叫我奴”,少年用纯正的汉话回答他。

    奴是匈奴人对奴隶或俘虏的总称,换句话说他没有自己的名字。

    卫青愣了愣:“你是汉朝人?”

    少年点点头,仰起的头慢慢放平,视线也由高到低。

    卫青蹲下身来与他齐平,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手里的土埙是从哪儿来的?”

    少年将土埙藏到身后:“这是我爹给我的!”

    卫青面露惊讶之色,:“你爹是谁?”

    “我爹叫赵卓!”

    卫青眸光一亮,抓住他的双臂:“你是阿牛?”

    少年的面上也有几分诧异:“你认识我?”

    卫青点点头,指着他的土埙:“这只土埙是我送给你爹的,他人呢?”

    少年拿出土埙看了看,低头说:“他死了!”

    卫青面上一怔,心里有诸多疑问,但见他愁容惨淡,没有再问,将他带回穹帐,让人打来水帮他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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