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几日,还是没有收获,闾里依旧在死人,霍去病担心花樱子,进宫向皇帝提出引蛇出洞的法子,刘彻想干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管什么法子都试一试再说,于是放出消息宣称太医已经找到治疗瘟疫的法子,让大家放松警惕。

    按照他们先前的行事章法,刘彻和霍去病选定了尚冠里做洞口,派人在此处上演了一场官民纠纷,以官兵扰民为借口撤出此处的守卫,又命霍去病亲自带人水源处设伏,守株待兔。卫青处的全城搜捕仍旧继续。

    守卫撤出的第二日深夜,他们在尚冠里最北面的井口出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霍去病立刻带人收网,数十人迅速将其围困。

    四下的火把一照亮,那人无处遁逃索性不逃了,待众人近前捉拿时,忽然朝他们撒出一把药粉。

    “小心!”

    就在众人遮挡药粉时,那人迅速对准霍去病发射出一枚暗器,曹襄见势将霍去病扑倒,与暗器擦肩而过。

    士兵上前围捕,那人直接跳入井中,霍去病起身找来一把弓/弩,对着水花放出一箭,片刻后那人浮出水面,最终被士兵擒获。

    “你没事吧?”霍去病问曹襄。

    曹襄摸了摸肩后擦破的皮,摇头道:“没事!”

    再去看那人,那一箭刚好射中他的右腿,人已晕厥,霍去病直接命人将其送去了廷尉府,审讯的事就交给廷尉去做。

    那人醒来后,不吃不喝,多番审讯下,始终闭口不言,众人原以为他是个哑巴,在张汤的一番严刑拷打后,终于露出马脚,他不是哑巴,而是一个匈奴人。

    然而,那人抱了必死之心,不管张汤怎么用刑,那人都不肯老实交代一句,没过几日便瘟毒发作,连日受刑身体虚弱,很快病死在狱中。

    此人如此决绝,又是匈奴人,刘彻能想到的便是匈奴人的打击报复,可他没有拿出解药,人一死线索便又断了,唯一庆幸的是,审讯他的这几日里,没有再发现可疑人士,也没有新的闾里再遭荼毒。

    为尽快找训良药,刘彻广下求医诏,让天下奇人异士入京,共解长安之困。

    又过了七八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者闻讯入京,找到淳于缇萦说他有药可医,原是他游历天下,去过匈奴见过这种瘟疫,一直在寻找治疗的良方,刚刚小有所成,还没来的及送去匈奴验证,便看到皇帝下的求医诏,于是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淳于缇萦和义妁查过药方,论医理可行,但尚未经过验证的药,谁都不敢轻易用,需得有人先试药才行,二人看着汤药犯了难。

    “师父,干娘,让我来吧!”

    花樱子拖着病体出现,整个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扶着药童摇摇欲坠。

    淳于赶紧去扶她:“你都病成这样了还出来做什么?”

    病了大半个月,花樱子的病情已呈沉疴之势,说道:“师父,不能再等了,我听说你和干娘都中毒了,还有平阳侯也病的不轻,需得尽快找到解药才行。”

    她们因长期和病人接触,中毒是早晚的事,目前症状还算轻,现在最要紧的除了花樱子外便是平阳侯曹襄,他被凶手的毒器所伤,又吸入毒粉,双重夹击之下,已经病入膏肓。

    义妁取过药碗说:“这药太危险了,你的身体受不住的,试药的事交给我!”

    见她要喝,花樱子扑上去夺过药碗,抢先喝下,强撑着喝完,药碗咚的一声掉在地上,身体再是支撑不住瘫软下去,被义妁接住。

    “师父,干娘,如果我活不成了,请你们转告去病,让他照顾好虎子!”

    号完脉后,义妁和淳于合力将她扶上榻,观察她的反应,不多时她又开始呕吐,吐完便昏死过去。

    花樱子整整昏迷了三日,也烧了三日,直到第四日傍晚才终于苏醒,又吐了几次,根据反馈调整药方,没几日就开始退烧,逐渐出现好转的迹象。

    见这药有一定效果,苦熬多日的医者们终于看到希望,立刻命人照方煎药给大家服用。

    义妁将药方送去给曹襄时,为时已晚,经太医诊断,暗器上的毒和瘟毒不同,体内两种毒素堆积,一经发作便是穷途末路,苦撑数日,还没等到解药送过来便已经撒手人寰。

    得知消息的卫长公主立刻赶到戚里,抱着曹襄哭的肝肠寸断,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扇了霍去病一个耳光。

    “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你说过会保护好他的……”

    那些戏言犹在耳畔,他说他要去战场,遇到危险会躲在他身后,让他替他挡着,可真正遇到危险时,却是他替他抗下了这一切。

    霍去病心痛难当,对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卫长公主连着扇了他两耳光,终因悲伤过甚,情绪激动晕厥过去,霍去病强忍伤痛将其送回了平阳侯府。

    “汉朝和匈奴征战十余年,匈奴节节败退,人口牲畜死伤无数,尸殍遍野,造成瘟疫肆掠,尤其是漠北大战后瘟疫爆发,死了很多人,有些部落几乎被灭绝,我在匈奴游历几年,见了不少瘟疫横行的惨状,专门研究医治这种病的药方,可匈奴物资匮乏,我这番回来是来找药材的,刚好碰上了。”

    小医者讲述着他的见闻,淳于和义妁感叹自己这些年故步自封,自愧不如,若是能见识多一点,也不至于这么久了都束手无策。

    他提供的药方救了所有人,唯独没能救得了曹襄,身为医者,花樱子看惯了生死,仍为曹襄的死感到痛惜,多么好的一个人啊,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消息传至未央宫,卫子夫趴在刘彻怀里失声痛哭:“明明还有几年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明明他们都重活了一次,可以预见未来很多事,却仍旧避免不了意外的发生,之前是公孙婵,现在又是曹襄……

    刘彻抱紧她,甚是痛心:“我们都小瞧这孩子了,他不比去病差的,是朕的好女婿,好外甥!”

    长平侯府内,平阳公主也因为儿子的死几度哭晕过去,卫青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卫伉带着两个弟弟跪在寝阁门口一起唤她母亲,欲以此来弥补她失去儿子的伤痛,可收效甚微!

    在众人的痛惜中,元狩六年十二月末,曹襄出殡,刘彻赐谥号忠义二字,令其陪葬茂陵,百姓自发于长安城夹道为其送殡,这场人为的浩劫历时三个月,终于在此落下帷幕。

    处理完曹襄的后事,霍去病来到医馆,想接花樱子回去,可花樱子再次跟他提出和离。

    “忘了恭喜你了,又要当爹了!”花樱子笑道。

    霍去病:……

    “开了春,师父准备外出游历,增长见识,我想和她一起去。”

    “你走了,孩子怎么办?”霍去病试图用孩子来挽留。

    花樱子低头道:“虎子有你,有霍光,我放心的。”

    连孩子都能舍下,看来是打定了主意,霍去病低着头不说话。

    花樱子坐在榻上,望着他:“这么多年了,有句话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喜欢我吗?”

    霍去病想了一会儿,默默点了点头。

    “那你愿意为了我放弃这一切,离开长安,你、我还有虎子,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游历天下吗?”

    霍去病:……

    花樱子微微一笑:“你既不愿意为了我放弃这一切,又凭什么让我为了你放弃我自己呢?”

    他依旧沉默不答。

    “陪你走过这一段,我不后悔,到此为止吧,我想去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事。”

    这场瘟毒改变了很多人和事,与其终日困在深宅大院里与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她更愿意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去做她想做的事。

    话已至此,他什么劝阻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写下和离书,让她离开。

    他喜欢她,可他更爱他自己,亦如她喜欢他,却也没办法为了他放弃自己一样,人之常情。

    如果有共同的目标,结伴而行可以事半功倍,如果没有,与其彼此消磨倒不如分开。人生之路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终究还是要找到与自己契合的人才能更好地走下去。

    元狩六年春三月,花樱子和师父离开长安,霍去病带着儿子去城门口相送。

    花樱子抱着儿子,笑说:“不要总想着打仗,你应该学一学忠义侯,好好去爱人,只有你爱人了,别人才会爱你。以后再遇上喜欢的女子,记得对她好一点,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像我这样大方,忍受得了你这个臭脾气。”

    霍去病没心情同她说笑,只说了一句“一路平安”。

    花樱子在儿子的脸上亲了一口,将儿子还给他,含泪上了马车。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霍去病目送着她离去,直到马车融于天际,才带着儿子离开。

    四岁的霍嬗还有些懵懂,他不是第一次跟母亲分开,已然习惯了,问道:“爹,娘要去哪儿?”

    “你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要去很远吗?”

    “对,要过一阵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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