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立苍天一隅的健壮矮人诺德里最近很高兴,他过去的生活总是以肩承天,枯燥乏味,这些天却可以经常被光明神慰问。

    光明神是那么天真无邪,只要见到他,诺德里心里的那点替人背锅的憋屈就消失了。

    而且,敬爱的光明神十分慷慨,为他注入了不少的光明神力,诺德里认为,现在的自己比他的另外三个镇守东、南、西的兄弟都要强大!

    誓愿守护最好的光明神陛下!

    然而,巴德尔常来北之海域主要还是为了那只蓝脚大章鱼。阑舁的长相合他眼缘,一定程度地改变了他对海洋一族的偏见,而且他的能力也很有用。

    阑舁对巴德尔的到来也表示欢迎,为此又特意在他的那座金山银山里翻出一只神奇海螺,只要吹响神奇海螺他就会立刻出现在对方面前。

    除了收集宝物,阑舁多了一个新的癖好,打扮巴德尔。

    他的眼睛,本是是很阴沉的,讨好巴德尔时却会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端着新搭配的一套装饰请巴德尔换上。

    阿斯加德的神祇大都不编头发,他们至多戴一件发饰彰显他们的威严庄重,比如奥丁会戴一顶青色大风帽,两边嵌着翎毛,而弗丽嘉会头戴苍鹰之羽,象征她沉默的神性。

    阑舁之前也举着一根发钗,冲着一脸抗拒的巴德尔介绍说它是多么有东方韵味,一绕一挽便能盘起一头秀发,一颦一笑尽是风华绝代。

    实践时却遇到了麻烦,才将头发挽好,将将插上发钗却一下就散了,银发如瀑布般泻下,水中散落了星辰,“看吧,我头发太多太长了。”

    “不!一定是我技术的问题,怎么会是您的问题 !”

    巴德尔的头发又被分成了上下两半,提起上半部挽成髻,下份的长发垂直披落。

    巴德尔稍微满意了些,“这样式,比刚刚那样帅气多了。嗯……刚才全部都抓了起来,有点像女人。”他顺带说出他的不满。

    阑舁道:“男人和女人,界限如何呢?谁有您美呢?。”他似乎是真心地赞扬,巴德尔被他吹得轻笑了一声,自然地提手抚上了阑舁放在自己肩头上的手。

    海妖的手指很长,在海水中泡得白皙却不肿胀,反而骨节分明,每根手指都臭屁地戴着一枚装饰用的戒指,指尖微微翘起,似是怕较长的指甲戳到了巴德尔。

    这人明明和章鱼的形态时大相径庭,却让他回想起了那日与章鱼的拥抱。软软的,竭尽全力用全身保护住他。

    与海啸截然不同,他是来自温柔的那一半大海。

    巴德尔突然有些好奇,于是捏住他的一根手指抬起来瞧了瞧,没有属于章鱼的吸盘。

    一见巴德尔的态度有些动摇,阑舁欢欢喜喜地绕到巴德尔的身后抓起他的头发。

    银钗上的绒花亲吻了神明的发丝,好像活物一样,开得更加艳丽。脚边咕涌起一串气泡,拨动发钗上的步摇。

    阑舁对巴德尔的夸赞从未吝啬,他说,浩瀚的银河看到光明神都为之惊艳,所以每一颗星都献出了自己最明亮的一束光,交由光明神,心甘情愿作为他头上璀璨的点缀。

    巴德尔闻言怔愣,“你真是……很会夸。”

    唇角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弧度,摸了下阑舁给他做的发型,不自觉地提起往事,“你或许听说过,我本是金发蓝眸的。我成长为少年时,曾在阿斯加德的草地上仰望银河,它太美了,夺去了我全部的目光,我结交的人们都说我的金发美丽,但那时我觉得银河才是最美的,就算诸神对我的金发赞不绝口,它也依旧在银河之下黯然失色。”

    在他的孪生哥哥黑暗神管辖的黑夜,巴德尔无数次与漆黑的夜幕对视,他很好奇,天外的星河为何在黑夜才会现身,在冥暗的夜幕中沉默地地发出光亮。

    “直到我目睹了一颗星逃离了银河的轨道,它陨落,它在夜幕中擦出热烈的火光,它撞击在另一颗安分守己的星上,爆炸得那么绚烂。于是我告诉父神,我也想要变成那样耀眼的存在。”意思就是我想要染发。

    阑舁认真地听着,想象巴德尔过去金发时肆意的少年模样。

    脑海浮起来一道模糊的身影,祂就站在天边,沉默地注视着仰望者们,但那位神明,一定不会陨落。

    众所周知神明的诞生方式千奇百怪,他们先天或后天的样貌都是由法则所规定的。

    神王驳回了巴德尔的染发申请。

    而从小受尽了宠爱的光明神便在父神的王位前不依不挠地撒起娇,奥丁无奈,跨到他的八足神马背上,捞起一旁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巴德尔坐到他身前,驰骋神马跨越天际虹桥,穿过死亡之国的国门,见到了命运三女神之一的□□德。

    这位老而衰颓的女神是三姐妹中的长女,她经常回首观望,象征回顾过去的命运。

    神王到来时她放下了正在编织的命运之网,戴上厚重的眼镜,慢条斯理地为两位客人翻找命运之书里的答案,结果正如奥丁所料。

    □□德放下命运之书,走到立在主位的神王跟前:“我们万物的主宰法则说了,光明神的头发、眼睛和笑容都是规定好了的。关于光明神换发色这一说法——无始亦无终。”

    神王面色一凝,装腔作势地教训跑到角落玩儿的小儿子道:“你听见了吧,巴德尔,我早就跟你说过了。”

    小光明神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时握紧了拳,一脸皱巴巴地委屈像看着奥丁。

    “还有什么怨言吗?”

    弱弱地,“哼!”

    巴德尔还记得父亲在领自己回去以后给自己说了另一件故事,“人类受神的监控,神亦受法则的拘束。命运女神织造命运之网,也并非依照自己的意志,她们只是遵从命运之书的编写,听从法则的旨意,一针一线间执行法则所指任的事宜。”

    一切都是法则早就安排好的。

    有点不爽。

    什么都被安排了。

    忽然,他扭头向阑舁说:“你之前那招,就是耍链子的那招,能不能再把我捆起来一次?”

    非要用“捆”来形容的话,对阑舁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污蔑!

    那只不过是他力量的实体化,当时的情景顶多是在巴德尔周身布下了一个球形结界。而用上这个字眼反而有些不清不楚的情愫。

    于是,乐于跟巴德尔分享宝贝的但其实很吝啬的海妖涨红了脸,“可是,你最近并没有被噩梦所困扰,不是吗……就不需要了吧?”

    巴德尔笑着反问:“没有噩梦就不可以见见了吗?”巴德尔学阑舁撒娇的样子说,“最近阿斯加德还有一个很流行的发型呢,就是把彩绳编进辫子里,拧成一股辫,若隐若现的不是也很好看吗?”

    为了让阑舁更加信服,他还告诉阑舁,之前顶着新发型回阿斯加德的时候,很多神明都投来了羡慕的眼光呢~

    阑舁被吹捧地只好照办,巴德尔扶住膝盖,乖乖地坐在洞穴外的一块大石头上。他很信任阑舁的美发技术。

    阑·美发大师·舁正在他的身后,为了美观又将小鱼链变得更精细了些,再用他勤劳的双手理顺巴德尔的发丝,再把他的头发一左一右分成两半。

    这次是因为巴德尔提议坐到他的巢穴外面去玩。而阑舁一看光明神的绝世容颜就失了智,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了。两人出来得匆忙,竟然落下了梳子,阑舁让巴德尔一个人乖乖坐好,他回去拿梳子去去就回。

    这只需要几秒钟的路程,巴德尔却不肯让阑舁离开自己的视野,他撒娇说在海下的王国他希望有唯一的朋友的陪伴,阑舁又被这缺心眼的一句话弄得失了智,索性就拿他的手当梳子。

    “这样可能会不那么精致。”

    “没事儿,我相信你人梳合一的技术。”

    技术高超的阑师傅闻言微愣,受到激励,开始一天的辛勤劳作。

    首先,金链子合于左边分好的头发上,用一条头绳固定住。然后将这把头发均匀地分成四份。光明神细长的指节却不老实地攀了上来,试图确认自己的发型进度。

    “巴德尔——”阑舁状似指责巴德尔的不安分。

    开始编辫子。这一根要勾到那两根之间,再藏到后面去,重复操作……指腹摩挲着银色的秀发,不时能摸到细细长长的金属质感的小东西,另一边也是同样的操作。

    一切都大功告成后,两条辫子从耳边垂落,巴德尔圆润的脑袋上没有一丝杂毛。这是一颗可爱的银双麻花辫脑袋。

    阑舁很满意。不知道巴德尔是否满意。

    身下的触手还牢牢沾在石头上,阑舁倾起前半身,从巴德尔的侧边查看他的神情。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对方那双与发色相通的睫毛。是纯洁的银白色,长长的,向上翘起一个弧度,像雪花飘落,停留在上面,有了归处结了霜。雪花循着缝润进巴德尔眼眶,碧蓝的眼睛眸光微闪。

    浓密的睫毛阖上,再也不见那一汪碧蓝大海。这是要睡着的征兆。

    也许是那条小鱼链的缘故,才会让巴德尔这样不加防备地睡了过去。

    阑舁在游经东方时,那里的渔民在岸边问他,为什么睡着时眼睛会闭起来。

    阑舁那时候从海面下伸出了他的墨蓝色的腕,轻触渔民的脚,表示回应。

    他记得当时那个渔民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黢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敦厚质朴的笑。

    夜里,一条通体墨蓝的章鱼进了他的梦里,告诉他,七窍之中,眼睛是守卫魂魄的最后一道关卡,梦境世界多有鬼魅,蛊惑灵魂长留于虚幻的境界,而阖上眼帘,魂魄便无法离体,一夜过后依旧是生龙活虎的活人。

    双麻花的神祇哼出了均匀的呼吸。

    他进入了较为深度的睡眠。

    阑舁有点想碰一碰,却不敢触碰睡着的巴德尔。

    他今天隐瞒起了忧郁的心情,装作寻常的样子和巴德尔约会。他曾说过,他是一名浪子,周转于大洋之间,依照时机,他该离开北之海域了,去往另一处海湾,庇佑那里的人们有度过温馨的夜晚。

    过去的他乐于四处流浪,他会带着他的所有宝物,一起乘洋流的顺风车去下一个目的地。数不尽的黄金与珍石在疾速奔腾的洋流里七上八下,这些小家伙给水流挠痒痒,把豪迈的洋流大哥惹得直笑。这也是水中暗流的由来。

    可这一次的站点,北之海域,阑舁舍不得走了。

    这片海对他而言,跟曾经旅居的其他港湾并没有太大分别。每到一个新地方他都要先找个安全的洞穴藏好他的宝贝,重新熟练当地的语言,和当地的海洋邻居和谐相处。北之海域亦是如此,区别在于多了永不消融的嶙峋冰川,在北方天际银绿长蛇一样蜿蜒颤动的极光,

    更重要的,找到了一位神明。

    真·浪子对各地的神明都不太了解。他根本不知道光明神是何许人也,也不知道光明神是一位曾今一头金发的神明,只是当他靠近巴德尔时就觉得时曾相似。

    那一天,他的一位邻居独角鲸小姐,在海里奔走相告——

    “矮人诺德里写信给光明神殿下啦!终于有机会见到光明神殿下啦!”

    “光明神?”

    看到新来的八爪鱼对她发布的特大新闻兴致勃勃,独角鲸小姐热情地为新来的土鳖介绍人见人爱的光明神殿下,然后拉着他一同参与了“到海岸线观望光明神英姿”的大队。

    远远的,远得离谱,他银色的背影看着无比骄傲,很美却又带着几分跌入尘世后的惆怅。

    和阑舁的想象有些出入。

    他曾见过的高贵的神,这位光明神远比不上祂,却意外地与祂的身影重合了。章鱼身的口器翕动。不,祂是任何人都不可代替的。

    独角鲸小姐道,“咦——光明神居然长这样吗?以前听说好像不是这样,不过这样也好美啊啊啊啊啊!”是很美,是亮闪闪的。

    然而,光明神遽然从崖石上消失,大伙儿都以为远观膜拜时间借此结束,一边说着希望下次能多看几眼光明神,一边散了回到各自的岗位。

    正要回到快乐老家的阑舁,狗鼻子突然闻到了黄金的味道!

    狗鼻子精准定位——这气味是从浅海传来的!

    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件收藏品中闻到过如此纯粹的味道!或许是光明神的降临,净化了黄金中融进的瑕疵。

    他奋力向浅海游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我要得到它!”

    贪婪的巨型章鱼为了适应浅海的环境,缩小了躯体变得娇俏可怜人畜无害。

    当他捡起那条项链,欢快地缠到手上,这才水面之上还躺着一个人,他身上有着更纯粹的光明之力。银发是那位神祇的标志,这就是独角鲸口中的光明神。

    竟然误打误撞的接近了。

    他很喜欢珍贵的、有光泽的事物。

    光明神的银色头发,是能独挡黑夜的星辰之光,他侧身蜷缩,带着镯子的一只手垂着,搭在镶嵌宝石的腰带上。洁白的长袍还是不免剐蹭到上了岩石上的淤泥,天神的身上沾染了海洋的气息。

    他不属于海,却落入了海。

    这又是金又是银的,这不分明是在他阑舁的xp上蹦迪吗!

    远观时尚能克制自己的xp,近看时只想着收藏收藏统统收藏!

    独角鲸小姐的情报里说,光明神是天生金发蓝眼的,阑舁倒是对情报描述的“光明神”更感兴趣。

    看来不管是哪里的情报都可能有误,偏僻的北之海域八卦滞后很正常。

    阑舁体型缩小了,脑袋也缩水了,正用他小小的章鱼脑袋思考神明烫染这一究极问题。如果对神明开展烫染服务应该也能大赚不少。

    巴德尔却痛苦地翻了个身,然后,阑舁听到了尤腾海姆里的那些怪物发疯的声音。

    他恶狠狠地瞥向尤腾海姆的方向,颇有些占有欲作祟的意味,仇视那些妄图伤害他珍宝的丑陋巨人。

    海啸袭来,他纵身一跃,将光明神卷进了安全的海底。

    他防备一切试图窃取他的珠宝的人,又设下一个结界,让海洋的邻居察觉不到他独占了光明神殿下。然后,他替巴德尔驱散了梦中的迷雾。

    看着巴德尔的睡颜,阑舁有些蠢蠢欲动。

    此时,身下的两条腕臂正在掐架:

    触手1:快去看看他做了什么梦!你帮其他人做梦的时候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触手2:可是神的梦都有关大局之变动,不能随意窥视的。

    触手1:上一次就不小心看到了啊,再一次又不会怎样。

    触手2:上一次是无意的,这一次就是有意的了啊。

    余下的几条触手各自站队打起群架。

    触手1号:他主动向你要小鱼不就是想引诱你去看吗?!他都知道你的能力了,难道没有考虑过这样可能会睡着吗?他就是想引诱你,让你更加了解他!

    心中的天平正在向1号倾斜,阑舁暗自让2号阵营中有触手背叛,加强1号攻势。

    却不料触手2号放出杀手锏:如果他和你关系亲密,他会主动跟你说的!偷看是下三滥的手段,光明磊落的神明会赞同你这样的做法吗?

    !!!

    2号完胜!

    阑舁内心天人交战终于分出胜负,激动地喷出鼻血。

    巴德尔的肌肤在水里泡得有些发软,皮肤则依旧吹弹可破。

    阑舁一把将绑着双麻花辫的神明打横抱回他的巢穴,设置了一个结界保护巴德尔。

    他抱着巴德尔时,还隐晦地蹭到了对方发软起皱的手指。

    将巴德尔放到床榻上,阑舁呆滞几秒,最终还是把额头抵到巴德尔的额头上。

    离别之际,他对巴德尔的情感大抵是眷恋。

    他的头轻微地倾斜,微不可察。

    头发被束起,巴德尔的额头光洁饱满。阑舁头贴上去,与巴德尔脑袋碰脑袋摩挲着,巴德尔的头蹭开了阑舁一直遮着一只眼睛的刘海。

    没了墨绿卷发的掩盖,左眼皮肤露出,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疤。

    那只绿眼睛没有右眼那样灵动,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霾,异常冰冷的目光,他喃喃道:“这番离别过后,何时能再次找到你呢?”

    任由意识自由地沉浮,他闭上了眼帘。他的身体没有逾距,只是放任自己片刻的失智。

    片刻,阑舁猛得睁开眼,像被发现了什么小心思一样,虚心地退后半步,“不。”

    他敢发誓,自己睁眼前绝对没有幻想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就在刚刚他的眼前居然闪过了一幕:

    鲜花、莺歌、祝福——婚礼。

    新郎站在数级台阶之上,俨然是他倾慕的巴德尔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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