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席传膳,看江黛青支臂抚唇出神,风荇唤她:“清真!”江黛青抬眸,听他问自己:“在想什么?”

    江黛青这才抬头,将双臂随意放在桌上,道:“在想修顺既然没有出城,在城中就必有落脚之处。”

    风荇接道:“你叫梁县令来,就是为查这个?”

    “不错。”

    “好。”风荇说:“交给我。”

    江黛青和风苓同时失笑。她没言语,风苓却笑对风荇说:“你不行!还是我来查吧。”

    梅言有些懂了,他和棠溪玥一左一右挨着江黛青坐:“你要查内宅?”

    “正是。”江黛青笑里藏刀:“修顺的性子,既是要住,就不会是孤枕独眠!”

    棠溪玥听得心惊肉跳:“姐姐,你才吃了他的亏,做什么又要找他?”

    江黛青冷冷重复:“吃亏?”她盯着棠溪玥,意味深长地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棠溪玥眼神瑟缩了一下。

    “至于做什么找他?”江黛青微扯嘴角,带笑姗言:“自然是因为想啊!我想要他!”

    棠溪玥瞠目结舌地看着江黛青。然而,在座众人除了她都很清楚,江黛青,是真的很想要他,想要他修顺的命。

    解霜已经上完菜了,但江黛青没有动筷,她还有话要嘱咐她:“解霜,把聚艳堂收拾出个房间来。”

    风荇侧目:“你要风行卫住进去?”

    江黛青交指托腮:“不止。我已经叫意远搬来和我们同住了。”她说:“将人都集中在聚艳堂和天然居。这样方便我们行事。”

    风行卫自然没有意见。风苓笑叹:“诶呀!可惜我晚间要查那厮下落,又不能和卿卿同卧了。”他拉长语调,问道:“卿卿今晚要谁伴宿?”江黛青瞥他一眼,没言语,倒是风荇抢着说:“自然还是我。”

    棠溪玥下意识地瞟向梅言,倒也没看出来什么,只是见他取出一白瓷钵,顺手递给了风荇。风荇一看就懂了,接来揣入怀中。

    江黛青看到,想起前事,神色缓和下来,甚至扬起了唇角。看她这般,风苓奇道:“你们在传递什么呢?”

    “还能有什么?给王妃的药。”风荇一语蔽之。

    “我才不信呢!”风苓笑道:“若是普通的药,卿卿怎么会是这种表情?”

    “还真就是药。”江黛青看着风苓,不甚在意地道:“不过是有些催情成分的药。”

    棠溪玥吃一惊,看向淡然的梅言。风苓倒是很感兴趣:“哦?快拿来我闻闻看!”

    风荇听江黛青说那药催情,登时想起当初的情景,不觉有些尴尬。见风苓要看,就掏出来丢给了他。那瓷钵还带着梅言和风荇的体温,打开盖子,一股清淡诱人的茉莉花香就飘了出来。

    风艾深吸一口气,叹道:“好香!”这句话与当初风荇所说的如出一辙,叫他的脸微微发热。梅言轻轻肘击他,示意他镇定。他反而更不好意思了起来。

    “果然好闻!”风苓赞道。他不怕这些东西,所以问江黛青:“要不要我亲自帮你涂?”

    风荇一听,这才恢复如常,呛声道:“你就算了!一事不烦二主,还是我来吧!”

    知道风荇的意思,风苓将药钵丢回给了他。众人这才开始安静用膳。

    梁道因为白天要盯着隋锋处置县务,很是消耗精神,没有县印在手,他也不用坐晚衙,所以睡得早了些。迷迷瞪瞪地被从床上揪起来的时候,看着面前高大的黑影,差点叫出声来!

    “大大大......大人啊!”梁道一揖到底:“王妃有何吩咐不能明日再说?这是要把‘下官’,直接‘吓死’啊!”

    风荇冷哼一声,道:“你要是知道,在你这泉亭县里,有贼子溜进了王妃的卧室意图轻薄,只怕才会‘吓死’!”

    梁道懵然反应了半晌,才失声惊道:“噫!!我滴个老娘亲啊!!王妃如何?王妃无恙?王妃安好?”

    风荇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王妃叫你去共研案情呢!”

    听这话的意思,起码王妃还活着,精神也尚好。梁道心下稍定,哆哆嗦嗦地收拾了,跟着风荇出来。风荇是骑马来的,叫梁道坐在身后抱稳,带着他驰回了造化园。

    梁道下了马,脚都是软的。风荇半拉半拖地把他领进了天然居。

    难得看到江黛青在主位落座,她正倚着茶几自弈。从前见过的那位风行师首卫,立在他身后。长得特别好看的那位大人则坐在下侧首位,品口茶,笑兮兮地看向自己。梁道只觉腿更软了。

    “梁......泉亭县梁道,请......祾王妃,金安。”

    “赐座。”

    若不是江黛青颈上一道白晃晃的纱布,梁道几乎都要以为是风行卫夸大其词了。

    “玉面阎罗修顺是在通缉的要犯。”江黛青问道:“想必梁大人听说过此贼名号吧?”

    妈耶!是他!梁道突然从椅子中弹了出来,趴跪在地:“下下......下官失察......”

    江黛青被梁道吓了一跳,脸色变得不大好看:“你再卑躬屈膝一个试试?”她一双杏眼盯着梁道怒道:“我把你腿砍了,让你跪一辈子!”吓得梁道登时站起,手扶着桌几沿打晃。

    江黛青白梁道一眼:“叫你来,不是为了听你负荆请罪的!是要让你配合阿苓排查修顺下落,把他给我找出来!”

    梁道连连道“是”,只是不知道江黛青口中的“阿苓”是谁。这时候,就见风苓起身,对他笑道:“梁大人,请多指教?”

    梁道吞一口口水,看着风苓风流妩媚的俊脸,连道:“不敢,不敢......”越说声越小,还不觉红了脸。

    风苓带走了梁道。江黛青犹在自弈。天色渐晚,梅言端了药来:“黛青,喝过早些休息。”信手接过药一饮而尽。风荇正感到诧异,就见她不受控制地瘪了嘴,皱了眉。

    “糖呢?吃完了?”风荇问道。

    江黛青不禁一噎,梅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谁想风艾顺手从怀中掏出一包杏脯,递给了她。出于意外,江黛青接过打开一看,尝了一块,酸甜可口,煞是好吃。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个?”江黛青好奇。

    “风苓喜欢。”

    众人了然。梅言对风荇说:“我的东西已经放到你屋里了。想你要相伴黛青,也不睡在那儿。我先回去收拾了。”风荇点头。风艾道:“梅先生留步,在下与先生同往。”

    梅言颔首微笑:“想来今日是与风艾同住了,叨扰。”风艾也道声叨扰,两人便同往风荇那里去了。

    他们都走了,风荇也不装模作样了,拉起江黛青就往内室走。惹得她埋怨道:“你轻点,慢点!不知道我受了伤吗?”解霜也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自带时雨移灯去隔间守夜。

    风荇闻说倏然停下脚步,倒叫江黛青撞到了他身上。他问:“除了颈上新伤,背上旧伤,还有?”神色间很是紧张。

    江黛青看向自己手腕,风荇便拉开她衣袖,露出一节玉臂,却也没看出什么。

    “今日大约是看不出来的,明天肯定要紫。”江黛青半真半假抱怨道:“你们男人怎么一个个都爱抓手腕?”

    不然抓哪里?风荇想了想,牵起了江黛青的手,不乏温柔。江黛青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嬉笑起来。风荇觉得她笑得不像好意,松开了手,弯腰一把抱起她来,直接抱到床榻上才放下。

    “还好现在我背伤没有从前那样严重了。不然依你这抱法,我肯定是要疼的。”江黛青打趣道。风荇皱着眉没说话。

    江黛青就在床榻上脱簪宽衣,然后交给风荇去安放。风荇也宽衣解髻准备就寝。看到衣内瓷钵,取来替江黛青除去颈上纱布要上药,却惊见伤处有些流脓。

    “溃脓了。”风荇刚刚舒展开的眉心复又蹙起。

    江黛青也吃一惊,愁道:“修顺的嘴巴这么不干净?这可如何是好?”她忙叫风荇取镜子来给她照看:“这要是烂得深了,肯定要留疤!我不要留他的齿痕在颈上!”

    风荇披衣而起:“你等着,我去唤梅先生!”

    没一会儿,梅言就和风艾一起随着风荇回来了,俩人也都是披衣散发的。

    看过江黛青的颈伤,梅言不无担忧:“这可不大妙。”沉吟一会儿,他道:“今晚只能将就一下了。我去调个方子来。”扯扯外衣,梅言暂时离开,风艾与他同进同出。

    江黛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折腾了一下午,她确实也累了。风荇将她揽在怀里,她就靠着他,说些闲话遣困:“艾郎也挺有意思的,跟阿苓一起的时候,寸步不离,跟意远一起竟也是这般。”

    “习惯了吧。”风荇道:“从前跟着王爷,就是这样......”

    江黛青有些意外,抬头看风荇:“你们......”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默默靠了回去。她不说,风荇也知道她大概在想些什么,微微勾起了嘴角。

    梅言调了一小碟灰扑扑的东西,一股子药味儿,熏得风荇直蹙眉。江黛青颇有远虑:“你不许嫌我!”风艾一时失笑,却被他俩同时瞪了一眼。

    梅言也是苦笑:“你们别闹了......这都什么时候了。”用竹篾细细将药膏敷在伤处,他对江黛青说:“明儿一早我再看看。希望不会留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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