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黛青只觉心跳加快,睁着一双杏眼,去打量看似有些阴沉的嵇元。却见他稍稍起身,一把扯下金钩上的丝绳,帘幕飞荡,隔绝内外。

    拉开江黛青的腰带,将她的衣衫剥开,翻转过她的身子,露出如玉般的脊背。嵇元温暖的手掌落在她伤骨处:“还疼么?”

    江黛青微微转头,露出红红的眼圈:“你就问我这个?”她的喘息急促了起来,露出不耐的神色。

    嵇元轻笑,也除去自己的衣衫,紧紧贴住江黛青替她暖背:“你骨伤未愈,就敢淋雨?”他颇为迷恋地阖眸细嗅她的修颈:“黛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笑道:“想要珍珠?偏不给你!谁叫你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你为这个生气?”江黛青端详着嵇元的神色:“不气我欺负你弟弟?”

    轻叹一声,嵇元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把心思全藏在笑容后。我又何尝喜欢?但这不怪他,原是他的生存之道......”嵇元抱着江黛青躺下,讲给她些往事听:“父皇过世后,我颓废了许久,丰弟也没了笑容。这种情况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直到朝野微词,皇兄震怒。”

    “我躲回了封地,但丰弟只能留在京城看皇兄脸色。皇兄质问他是否对他登基有所不满,不然为什么总是哭丧着一张脸。那之后,他又病了一场,再见面就是现在这般模样了。”

    嵇元将江黛青翻转,使她面对自己:“黛青,你有你的求存之道,可否也理解一下丰弟的生存之术?”

    江黛青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她有些心软,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他,不坦诚。总像是在憋什么坏主意似的。”

    嵇元似是想起了从前,失笑道:“若说起坏主意,还是我最多。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耍,我仗着功课好,总是戏弄太傅、太师,连带丰弟一起吃了不少瓜落。难得他还总是跟着我,不嫌弃受累。”

    江黛青也笑道:“看不出来,君善也有这样的一面?”

    嵇元软玉温香抱满怀,不由自主地深情起来:“每一面,都只讲给你听,展给你看......”

    江黛青嘴角缓缓上扬,支起身子,将嵇元按在床上:“今夜月上弦,江狐现身,要取珍珠了......”惹得他低低笑吟。然而江黛青照着他喉结就是一口,叫他猛然变了脸色,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如疾风卷残云,江黛青像溺水般窒息。略略分开的唇舌,仿佛还勾连着彼此的魂魄。纤手轻轻捧住嵇元脸庞,江黛青的声调,缥缈了起来:“我、要、你......元、郎!”

    如何拒绝?怎样拒绝?只好把性命都甘心抛却。

    疏又何妨?狂又何妨?尽管在红绡帐底卧鸳鸯。

    早膳还是设在天然居中。嵇元携江黛青走出内室,嵇丰、梅言、风荇、金涛齐齐向他二人一礼。嵇丰开口第一句就是:“可惜小弟在泉亭不宜久留,不然真想再一睹嫂嫂雨中仙姿。”梅言吓一跳,偷偷扯嵇丰衣袖。风荇也不觉侧目。

    江黛青反应却与昨日大相径庭,无力地瞟嵇丰一眼,置若罔闻。嵇丰的笑容似是微僵。落座用膳,新添了一道荷叶茶草包,很是精致。嵇元多吃了一个,看江黛青有些犹豫,问她:“怎么了?”

    “这......包子皮很是美味......”言下之意,不想吃里面的肉馅。

    嵇元无奈叹息:“黛青......你就不能多吃些肉?”

    江黛青终于做出决定,放下了包子,连皮都不吃了。

    嵇丰突然笑道:“嫂嫂若是不嫌弃,小弟倒是喜欢吃肉......”边说边夹起一个草包,放在碗中,破开宣白的皮囊,取出里面的肉团吃下。

    出乎众人意料,江黛青当真夹过嵇丰碗中的包子皮,吃了下去。嵇丰的笑容仿佛出现了裂痕,颇有些难以为继。始作俑者江黛青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自行其是。

    午膳的时候,多了一道糯米鸡,江黛青一口没动。众人却赞不绝口。

    晚间,看着席上的炸藕合,嵇元终于发现不太对了:“解霜。”他问:“今日肉菜好像很多?”

    解霜答道:“回王爷,解姑娘听说王妃不喜吃肉,所以换着法子做些肉菜,希望王妃可以多吃一口。”

    正夹着耦合啃边边的江黛青差点没噎到,看一圈众人视线,小小地咬了一口肉陷,勉强咽了下去。

    嵇元毫不犹豫:“赏!”解霜却没回应。

    果然江黛青阻拦道:“什么话?介心又不是我们的奴婢,动不动就赏啊赏的!”

    不待嵇元出言,嵇丰先道:“那要如何感谢她的良苦用心呢?”他笑意盈盈地说:“不如,请她来问问看,有何心愿?”

    嵇元斥责嵇丰:“你安生些!少胡闹!既然是个姑娘,哪有出见外男的道理?”

    嵇丰却笑道:“兄长真是冥顽不灵。比如嫂嫂,不但随意面见外男,还动手动脚毫无顾忌呢!怎么不见兄长说一句‘胡闹’?”

    众人都明白过来了,虽不知缘由,但嵇丰就是在找江黛青的麻烦。还不等嵇元回答,嵇丰又问:“还是兄长怕......这解姑娘见了兄长就会以身相许?”

    嵇元就是怕这个。上次错认的事,他还记得。看他脸色变得不大好,嵇丰明白了,不无惊讶,笑道:“看来我要有小嫂嫂了?”

    同时题破二人心事,江黛青黯然片刻,仰头深吸一口气,便又像没事儿人一样了。嵇元看得心惊胆战,不得不蹙眉提点嵇丰:“你只会有黛青一个嫂嫂!想来往就好好相处,不想就离她远些,别把她气坏了!”他意味深长地说:“我可不想孤独终老!”

    嵇丰放下筷子,含笑盯着江黛青看。一时席间气氛有些过于严肃。风荇、梅言、金涛彼此看看,都觉得美味的饭菜变得有些难以下咽。

    江黛青膳后叫了风荇,和他出了天然居,不知要往哪里去。嵇丰也起身告退,说要回浮香馆。出了天然居,却跟在了江黛青他们身后,过浮香馆而不入。梅言忍不住牵住他衣袖,阻拦道:“殿下,浮香馆,到了。”

    嵇丰笑意沉沉地看着梅言忧郁的眉眼,这才转而回了浮香馆。梅言和金涛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一声叹息。

    江黛青和风荇先到聚艳堂去看了解介心:“你有心了,我来谢谢你。”江黛青主位落座,风荇就立于她身侧。

    “不敢。”解介心垂首,貌甚恭敬:“但能叫王妃吃得顺口,民女就心满意足了。”

    江黛青“嗯”了一声,没提自己吃不惯,只说:“很好,大家都很喜欢。”

    解介心露出一个情不自禁的微笑。棠溪玥了解江黛青,听出她不太感兴趣的意思:“姐姐应该多吃些肉。”她劝道:“姐姐本就血虚,光靠汤药泡着不吃肉,身子怎么营养得起来?”

    江黛青敷衍道:“知道了。”她来这一遭,也不光是为了夸奖解介心,于是问道:“介心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或者是喜欢什么东西吗?”

    解介心知道,这是要奖赏她了,忙推辞道:“能博王妃一笑,就是民女最大的愿望了。”

    知是搪塞之词,江黛青一笑了之:“喜欢什么告诉遗珠,她自然会帮你达成心愿。”一言许两权:给解介心提愿望的权利,给棠溪玥处置解介心愿望的权利。闻言两人都是微怔。不等她们完全想明白,江黛青就带着风荇又走了。

    出了聚艳堂,江黛青却往和天然居相反的方向走去。风荇觉出她有心事,问道:“介意?”

    江黛青不是在想这个。她问:“你觉得嵇丰是为什么针对我?”

    风荇一懵,沉默了一会儿,没头没脑地说道:“晏王殿下,很是敬爱王爷这个兄长。”照理说,对江黛青这个嫂子,也该很是尊重。

    江黛青微怔,随即恍然:“或者,就是这个原因。”她有些意外地问风荇:“他是不是嫌我和君善太过要好了?”

    风荇有点儿难以置信:“不会吧?你是说晏王殿下在吃你和王爷的醋?”

    越想越像:“可不就是?他的那些话,哪句不带着点儿挑拨离间的意思?”

    风荇回想一下,也有些动摇:“那,要怎么办?”

    江黛青豁然开朗:“叫君善多陪陪他不就好了?”还不忘挖苦嵇丰一句:“孩子气!”

    果然,此后江黛青能不往嵇元嵇丰两兄弟跟前凑就躲开。不是和风荇、风苓摆弄她的幽篁,就是和风艾或是风芪窃窃私语惊龙。嵇元无聊,尽日和嵇丰手谈。梅言和金涛就一旁作陪观战。

    嵇元被江黛青冷落两天,就有点魂不守舍。嵇丰落子,叹道:“兄长人虽然坐在这里,心却是跟着嫂嫂的。”他笑道:“以退为进,嫂嫂果然手段高妙!”

    嵇元微微敛眉:“你是怎么回事?黛青在你眼中,是个机心械肠之人不成?”

    “天下人谁不知祾王妃玲珑心窍,多谋善虑?”嵇丰巧妙地推诿给悠悠众口。

    “你觉得我会喜欢这样的人?”嵇元冷笑。嵇丰却是一怔,随即半真半假玩笑道:“不是吗?”

    “我喜欢黛青,自是因为她性刚心直,胸怀柔善的缘故。”

    嵇丰失笑:“兄长慧眼独具!”暗讽他意乱情迷才有此一说,旁人都看不出来。梅言和金涛对视,皆是无奈。只有嵇丰看不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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