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涛被点了裁判,走来请江黛青示下:“卑职应当如何裁决?”

    江黛青答得痛快:“轻伤不计。重伤至无法行动或致命,则出局。王出局方,负。”

    梅言吓一跳:“用得着性命相搏?”惹得江黛青失笑:“我们自然只是过招而已。只分胜负,不决生死。”

    江黛青又吩咐金涛:“你只消在视野好的地方,跟着我们就行。遇有裁决上的疑难,回来讲给意远,叫他研判。若是最后两王都未出局,胜负还需要视双方表现判定。”金涛悉听遵命。

    梅言好奇:“都未出局?”江黛青对他笑道:“时间有限,未必能见个输赢。”喝一口茶,她又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法子能灌倒君善?”

    风苓笑趣江黛青:“你还惦记着这个呐!你就不怕灌了个半醉半醒,消受不了?”

    “所以呀!”江黛青托腮而笑:“帮帮我吧!”

    梅言默然片刻,轻轻道:“我且替你调几杯吧。”

    “不要伤身的。”江黛青嘱咐道。

    梅言有些牵强地笑道:“不过是加些水果在酒中。只叫君善易醉一些。”

    许多水果中都会含有一些酒精,高糖的水果尤其。杂在一起,调理得当确实可以使人易醉。江黛青点点头,由梅言去调酒。

    风苓躬身问江黛青:“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将他灌醉?”

    “没见过他醉态。想看看!”江黛青举杯,抿一口菊花酒,笑颜如花。

    风苓才不会轻信,却也不多过问。待眼见风艾遥遥走来,江黛青便起身,纤手把盏,亲自去满添了温暖的甘朴茶,殷勤奉到他口边。风艾也不谦辞,就着她玉手,缓缓饮下。风苓和步经意的笑意,可谓是如出一辙。

    江黛青叫棠溪玥带着侍女们和梁道且享欢乐。自己领着金涛和风行卫,望叠影亭来。

    风艾就座亭中,凤箫声动,香冷雾重。卧龙吟与秋瑟共。

    萧郎一曲箫语终。江黛青和风苓不觉相视而笑:“你觉得他们会往哪里藏?”

    “别无他处。”风苓笑道:“那个方向无非就是竹径。”

    “攀高的话,确实如此。”风艾补充道:“若是利攻,可能是盘星山。”

    江黛青低低笑吟。盘星山,是碑廊尽头,造化园最北端一带假山。那里盘桓曲折、层峦迷障,出入不测,转折未料。上应星象,下列回文。

    “想来是盘星山。”江黛青翻转着玉环忖道:“我怕那里曲迷,会有‘子神’出没,从不涉足。”她起身定下计议:“我们不走竹径,直捣黄龙......”顿一下,似乎觉得不太吉利,换了一种说法:“以阿荇的脾性,想他是会藏到盘星山据利以抗!且他定会在竹径分兵布阵,倚仗地势减我们战力。”

    江黛青微微一笑:“偏不如他意!我们直扑盘星山,一鼓作气,拿下君善!”

    风荇带着嵇元,径由竹径去往盘星山,躲进了腹地。路上将风芪留在了林中:“你熟知惊龙,王妃一行,必经此处。你埋伏在高处,耐心等候,收敛行藏,能直接将王妃出局最好!不然就尽量减损他们人手!”风芪应诺。

    与风苏左右守着嵇元,让风茅在外围巡看。风荇和嵇元对视一眼,叹口气,问道:“王爷觉得王妃会如何行事?”

    嵇元背靠山石,也是轻轻叹息:“她的心思要是如此容易揣摩就好了......”

    “左右无事,说说看嘛。”风荇望着星空,随意道。

    嵇元循着江黛青的思路,思量着:“黛青谨慎,她肯定会先就局势做一个大概的预判。她擅长把握人心,可以趋利避害、因势利导。”他不觉露出一个笑意:“往往能够找到关键要害,克敌制胜。她不打没准备的仗,以数倍于敌的兵力压制,以力降之是她所好。”

    风荇一边嫌弃嵇元:“有那么厉害吗?”一边回忆:“说起来我们跟着她围歼修顺,也是一场漂亮的仗。”

    嵇元有些出神儿:“她没讲过。”他问:“危险吗?”

    风荇一言蔽之:“她最危险!那一套招呼下来,换成我们谁,哪怕是金涛都是扛不住的。”当下给嵇元简单讲了一下:“为了能亲手诛杀修顺,王妃叫梅先生配了速效的麻药交给风芪涂在镖上,安排我和风艾二人左右夹攻修顺。一来制造我们是主力的假象以图牵制,二来活动他血脉,好使麻药入血能发作得更快。她亲自诱敌,与风苓两个看似躲在战圈之外,实则以惊龙或言语分散修顺的注意力。而埋伏在暗中相机动手,一发克敌的风芪其实才是主攻。”

    嵇元神游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诱敌,向来是她拿手好戏。”

    风荇瞟嵇元一眼,心知他是被江黛青完完全全拿捏住软肋的,不觉叹道:“既知如此,你可经心!”

    嵇元一笑,带些落寞:“越是‘经心’,越是无法自控......”

    风荇思量一会儿,换副口辞:“你若赢下这场仗,说不定还能向王妃讨个饶。不然,看王妃的意思,今日是必定要灌醉了你的!”

    嵇元闻言,果然打起了些精神。微微掐掐眉头,他道:“只好尽力。”

    掩身在聚艳堂后花木屏丛之中。江黛青等着风艾回禀,先和风芨、风苓计议:“你拿着我的惊龙,占个高地,将君善与他们分开,逼向我所在。我控制住他,阿苓背后偷袭。”说着解下惊龙,递给了风芨。

    风艾回来,告诉江黛青:“只风茅在外围巡防,不见他人。他注意力都在东边,避开他耳目潜行不难。”

    “那是你们,我就不行了。”略事思考,江黛青说:“看来阿荇把风芪或是风苏留在了竹径,自己守着君善,但也不得不做两手准备。既然风茅是他耳目,就先拔了他,叫他变聋、变瞎!我无法隐藏自己的行踪,索性就变被动为主动,示敌以短。”

    要做到无声无息地干掉风茅,只有风艾亲自动手。江黛青忖度道:“你挑个合适的时机动手,回来,我们还要演一出好戏。”风艾应诺。

    风荇正和嵇元说着话,忽然抬手止住话头。众人默默聆听,果然有低低笑谈声从西边传来,是江黛青和风艾的声音。

    “怎么是从西边过来的?”风荇感到有些不解:“糟了。反倒是我们减了人手......”

    聪明反被聪明误。风荇等声音近前些,始终不见风茅动静,心下隐隐有些不安。对风苏打手势,叫他去探看。

    风苏轻手轻脚,向江黛青出声的地方转去。耳听她问:“有动静了吗?”又听她说:“为保万全,你们先去看看。我在这里相候。”此后就不闻她脚步声了,果然不再走动。

    估摸着风行卫都已经离开了,风苏冲向江黛青最后立脚处,却惊见风苓正同风芨等着他自投罗网。心里还未想通缘何不见江黛青身影,已经被二风夹击,搏杀于盘星山下。

    风苓看着风苏笑意不绝,示意风芨此间事毕。风芨转身跳上了假山,风苓则向山后绕去。金涛走出,身后跟着已经出局的风茅。风苏便也跟在了二人身后。

    外面动静,风荇和嵇元都听得清清楚楚。风荇脸色微变:“人呢?”江黛青的投石问路,引蛇出洞之计已是显然,只是他一时想不明白江黛青是怎么毫无声息地变作了二风的。

    嵇元有个大概的猜测:“风艾若是抱着黛青,可以销声匿迹。”移花接木,李代桃僵。

    风荇不觉紧紧抓住嵇元手腕:“风茅也无影响,只怕是已经出局了。”看向嵇元,风荇说:“王妃少不了要与你面对面,不要心慈手软!”

    嵇元颔首,犹豫少倾还是嘱咐风荇:“若是你二人对上,别伤到她。”

    风荇“嘁”了一声,悻悻然道:“她既要收拾我,定是会让风艾与我对峙。那家伙,憋着一口气要与我争高下呢!”两人不约而同,又是一声长叹。

    不及悲秋,一梭惊龙声势浩大地射向二人中间。二人猛地分开,向两边躲避,风荇惊呼失声:“风芨!”紧跟着又是一梭惊龙,直逼嵇元。嵇元背转身子躲开,掩藏在石?中。

    风荇刚要去救应,却被从天而降的风艾阻住了去路。下意识掉头就跑,风荇飞身上山,意图在嵇元遇到江黛青前,先找到她,逼她出局。

    未见江黛青,先看到风芨搜寻、逼迫嵇元的身影。解决掉他,也可解嵇元危机。心念才动,就已经出手。风芨不及分神,千钧一发之际,风苍将他救应了下来。

    风荇眉头紧蹙,急攻不下。险些忘了,江黛青这边人员一口未减。风艾已经掩至,虽然悄无声息,风荇还是能感受到他独有的气压。手下愈发疾厉,风苍不敌,落下盘星山出局。

    风芨两三步,拉开了和风荇的距离。风荇也顾不上他,回身抵御风艾的攻击。

    “青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视。”风艾笑赞道:“手下愈见利落啊!”

    风荇加力,二人身形略略分开。看着蹙眉不语的风荇,风艾笑道:“王妃的吩咐,命我与你对决。即便是王已出局,不分胜负,也不准停下。”中食二指并拢,剑指风荇,风艾勾起唇角:“水青,出招吧。”

    风荇挺直腰板,星眸含威,直视风艾:“正合我意!”

    嵇元被风芨一梭惊龙接着一梭逼向盘星山出口,当时心下就有所预料。然而看到江黛青飘飘白衣,翦翦水眸独立于眼前,还是不禁失神。哪里是中元返阳泉下客?分明是上清月府太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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