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黛青对步经意道:“你再陪挽歌两天也就该回来了!”她不无责怪:“等你回来,叫你一个人伺候!给解霜好好放个长假!”言罢笑盈盈地抓起梅言的手:“走!别理她!”两人扬长而去。

    曲挽歌面带微笑,分别看棠溪玥和步经意一眼:“怎么?你们都很想王妃和梅先生在一起?”说得两人都是一愣。

    “据我看来,还是王爷和王妃更为登对。”曲挽歌笑道:“王妃之所以是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因为王爷给了她最大限度的支持与自由吗?”看向棠溪玥,她道:“梅先生,终究是与王妃不相对等的。”

    棠溪玥没往心里去。步经意则压根没听明白。

    江黛青和梅言,前后离开,却比肩而回。风苓就趣他们道:“快瞧!那对儿迁怒旁人的回来了!”

    江黛青扑到风苓身前就捏他的嘴!叫他笑着讨饶道:“看在我出力不少的份儿上!”闻一闻他衣上沾惹的沉水香,江黛青狡黠一笑:“你还不交代?”

    风苓微讶,然而也只好承认:“松泛松泛而已!”

    “我是不是提醒过你许多次?”江黛青一副秋后算账的表情:“叫你离意远远些?”

    “这可不能怪我!”风苓附耳与江黛青低言:“是他主动的哟!”

    江黛青瞠目结舌的样子逗得风苓笑个不停。风荇看不过去了,出言喝止:“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江黛青故意对风苓说:“你看他!自打我收下你的玉珑后,他就有恃无恐了?整日摆兄长的架子给我看!”

    风苓见嵇元踱来,将江黛青松开,笑道:“他呀,只有王爷治得了,找王爷帮忙去!”

    嵇元伸手,江黛青就牵住了,顺势靠上他肩头娇笑。

    “都留下用膳吧。”嵇元开口,梅言和风苓自然遵命。他又说起曲长歌的事:“曲长歌的尸身还在官中,要等到案子发还下来,尸亲才能领回去安葬。曲姑娘办得来丧事吗?”

    江黛青已经有了安排,但她也不确定:“我叫棠溪玥帮着挽歌料理府中事宜。这件事她应该也能照看得来吧?”

    嵇元倒是看得清楚:“棠溪玥受过很好的教育。她家中看来对她期许颇高,是以贵女为标准栽培她的。”想不到而今,棠溪玥却落到了这般田地。当真是世事无常。

    不欲江黛青多思,嵇元略抬起她的脸,问道:“想好如何安置棠溪玥了么?”他道:“我们总不能带着她萍踪浪影,多煞风景!”

    江黛青失笑。嵇元继续说道:“况且,带着小姨东奔西走也忒不像话!”

    “什么乱七八糟的?”江黛青哭笑不得:“说不来三句正经话!”

    江黛青说嵇元不正经,他反而更来劲了:“怎么不是正经话?”抱住江黛青,在她耳畔低吟道:“这些不是正经话,难道床上那些才是不成?”

    江黛青脸烧起来,慌得推开嵇元道:“我想不来,你不帮我想想吗?”

    嵇元岂肯为棠溪玥多费心神?敷衍道:“回头叫内侍省择个人家嫁了!”

    江黛青奇道:“内侍省还管这个?”

    嵇元便解释道:“官中户籍都在内侍省。王公贵族要相看妇婿,自然就都要走内侍省的门路。”江黛青给太子合婚的时候,也是内侍省送的材料。她还以为是因为太子内坊局设于内侍省之故。

    “再说吧。”江黛青道:“总要看她自己的意思。”想到棠溪玥的《丛菊图》,知她有自谋生路的打算。然而今日看她又艳羡自己和梅言,不知她有没有嫁人的心思。

    还有一件事,江黛青一直惦记在心里:“你觉得任云如何?”

    “精明机敏,应对不穷。”嵇元看来很是欣赏:“沉着稳重,难得的是品行端方,尚有仁心正义。”

    “他和金涛一文一武,你看把他带回京中,让他们一起辅弼昌儿好不好?”

    嵇元好像有些犹豫:“任云是不错。可是他不见得能做御史。谏臣须骞骞匪躬之士,宪官须孜孜嫉恶之人。金涛勉强合宪官标格,任云性却柔韧,堪称能屈能伸,大约做不得刚直谏臣。”

    江黛青失笑:“该说你是低估他了呢?还是抬举他了呢?”她直勾勾地看着嵇元:“叫他文襄昌儿,就得去做御史吗?不能进翰林院吗?”

    嵇元豁然开朗:“他是适合做承旨。”看江黛青一眼:“你倒肯提携他。翰林承旨正三品!”

    江黛青笑问:“我肯提携!现下你有这个本事把任云弄进翰林院做三品承诏吗?”她道:“当然是送入东宫,从七品通事舍人做起呀!”

    太子舍人,有八人之多,虽则不是常置满员,但多一个确实也不显眼。嵇元笑晲江黛青:“怎么?应承他了?”

    “我还没和他提过。”江黛青一笑:“连状子的银钱都还没给付呢!”

    嵇元听了也是好笑:“他竟没要上门来!”

    “我看他衣着朴素,却难掩风流态度。想也是为衣食计,才不得不吃衙门这口饭的。他原也有几分风骨,没想着附骥攀鳞。知道我们身份后,反倒更加避忌了。”江黛青说到这里又有些怜悯:“他才学、品行尽是好的。只是不知道缘何流落到这个地步。”

    嵇元不免开解江黛青几句:“也不是人人都以做状师为耻。百姓无知的多,若要经官动府,自然要递诉状。一纸文字,便能定人死生。正所谓公门之内好修行。”

    江黛青自然领情:“但愿如此。”

    嵇元要讨江黛青高兴,就说:“你既然有这个心,回头就叫他来,总也要问问看他的意思。说不定他更愿意留下为一方百姓做事呢?”

    “为百姓做事,还是位高更便宜。”江黛青笑意盈盈:“他素来混迹民间,叫他到昌儿身边去帮扶,正是两相得宜!”

    待到入席,江黛青身边还是风荇。他问道:“明儿想先上哪里逛逛?”

    “嗯......滕王阁?”江黛青笑道“这是个什么地方?”风荇就讲给她听:“是前朝滕王的别墅。现今用来饮酒做乐,是个歌舞场。”还补充道:“风景很好!尤其是傍晚。”

    “那我们上午去哪里?”

    “三剑塔如何?”风荇问:“洪都有‘藤断葫芦剪,塔圮洪都残’的俗谚。是说滕王阁和三剑塔是洪都城的风水镇物。若是坍塌损坏,洪都城就会流失人才,不复兴盛。所以今朝也重新修葺过滕王阁和三剑塔。”

    “既如此,就照你安排的去逛吧。”江黛青笑道。

    “明儿你要带谁?”

    风荇问得奇怪,江黛青疑道:“你不和我同去吗?”

    风荇一笑:“怎么?离不开我?”只叫江黛青低头莞尔,觑向嵇元。

    嵇元看来也是兴高:“小舅兄是要给你准备惊喜呢!”

    江黛青这才明白,扒着风荇的手臂激动道:“是什么?”

    风荇轻笑:“告诉了你,还叫惊喜?”他星眸炯炯打趣道:“这不是你说的吗?”索性替江黛青拿了主意:“虽是在洪都城内,还是谨慎些好。我既然不与你们同行,风艾就得跟着。叫他带外卫随侍吧。”

    风荇向来安排得稳当周全,江黛青和嵇元均无异议。

    秋风急,秋天高,正是意气风发好时节。没有棠溪玥跟着,江黛青也不想坐车,解霜索性也牵匹马骑,看得她稀奇。

    “你也会骑马?”江黛青问。

    解霜微笑:“曾和情郎共骑,略事习学。”

    江黛青听了似喜似忧。解霜若非善于揣摩他人心思,又何至于被派来卧底?江黛青又不事城府,最大限度的隐瞒也就是冷下面目。解霜早就摸清了她的思路:“他早已新欢在侧,不需要奴婢再挂心。”

    江黛青不忍直视解霜,侧转了头,低低应声:“嗯。”

    嵇元只给了解霜一眼,吩咐道:“你跟着黛青。”解霜自然无有不应。

    出了洪都城进贤门,众人望三剑塔而来,直纵马驰到寺庙山门前。江黛青看那佛寺,匾题“千佛寺”三个大字。

    “原来三剑塔竟是坐落在佛寺中。”江黛青笑对嵇元说:“我还以为会是道观!”

    嵇元下马来接江黛青,将她抱在怀里笑道:“你以为这三剑会是‘天子剑、诸侯剑和庶民剑’?”

    “难道不是?”

    “相传此塔奠基之时,曾掘出一个铁函,内有金绳四匝,宝剑三把,舍利子三百颗。所以原址兴建了千佛寺前身绳金寺,塔也命名为三剑塔。”

    江黛青听得津津有味:“那这些宝物呢?”

    “想必是流入宫中了吧?”嵇元笑道:“除了那舍利子一直供奉在塔内。”

    “舍利子倒是其次。”江黛青悻悻道:“我其实是很想见识见识那三柄宝剑!”

    嵇元逗江黛青道:“我却不这样认为。”他笑道:“据说这三把宝剑,分别名为‘驱风、镇火’和......‘降蛟’!”他本来是想吓吓她,叫她露出些娇态来赏玩。谁知她果然变了颜色,却是在担心嵇元:“那没什么意思,我们不看也罢!”

    嵇元是亲王,朝服上就绣的是金蟒纹,以蛟龙喻之也属恰当。意识到这些,他揽住江黛青的手更紧了些,叫她不自在起来:“你放开我。这众目昭彰的!”

    嵇元不悦,叹道:“若是不能与你亲近,还得装模作样,倒不如在府里不要出来的好!”

    江黛青冷冷笑道:“在府里没日没夜,昏天黑地,最好连衣食住行都省掉,是不是?”

    嵇元大喜:“黛青,我们心意果然......”

    “直须慧剑断邪思!”江黛青打断嵇元,冷哼道:“你欠收拾了?”瞪他一眼,大剌剌走到前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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