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娥是真正的山村姑娘,即便这两年林云歌有意教她,但也没有见识过大世面。

    从小听过最大的官大概就是县君老爷,还是从那童家的酸书生吹嘘时听来的,更大的官,便分不清楚大小王了。

    林云歌没有说相国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只说:“确实是大官,所以我们以后行事、说话要留一半,不要太直率。

    “月娥,若再有连妈妈那样的人,你只要不理会便是,要是对方缠着找你脱不了,你就来告诉阿姐,我帮你收拾。”

    “我知道了,”林月娥有几分不屑,她以前不知道林云歌是领养来的。

    就算如今知道了,也只当两人一样长大,林云歌只是比自己多活了两年,又有个疯和尚偶尔说几句废话,才会懂得多一些。

    两人刚说完事,门又被敲响,进来四个丫鬟。为首的是二房送来的大丫鬟玲珑,指挥着小丫鬟们抬来了热水,给林云歌洗漱换衣裳。

    可能是架空的时候没涉及到细节的地方,这里没有后世那种大面积种植的美洲草棉,树棉布也不多见。

    普通百姓多穿粗麻布,富贵人家则穿丝绸织锦的衣裳。

    还好豫章南边有木棉树,产量不大,但也能做出些棉布来。

    林云歌刚来的时候实在穿不惯粗麻,网购的样式料子都太同,穿不出来,只能想办法去收购木棉花,让养母织出棉布来。

    染上了朴素的颜色,看着一般,可穿着比麻布舒服太多。

    养父母舍不得,都只拿来做中衣穿,省下来的给她们姐妹做了窄袖衣裳。

    当然是比不上相国府带来的,这些衣裳、裙裾无论是颜色还是样式,据玲珑说都是京师时兴的。

    林月娥也跟着洗了,换上崭新藕色靛蓝边的曲裾,将她还未发育起来的身体裹出几分流畅的曲线来。

    她十分高兴,跟丫鬟问了好几遍,“这个衣裳真的是给我的?”

    刚才她那屋的东西她不太敢动,并没看柜子里是不是也有新衣裳。

    得到确定后,就在铜镜前转来转去地照。

    摸摸料子,又摸摸头发,摸摸脸,对自己满意极了。

    这一身并不是高雅的颜色,她便十分喜欢,只因叫错了名字,看得几个丫鬟暗暗发笑。

    “林姑娘,这是曲裾,上衣下裳的才叫衣裳呢。”

    林月娥不在意,毕竟只是个称呼,好看就成。

    林云歌没有穿素心拿出来的那套玄色曲裾,而是换了一套淡青色直裾,样式简单、颜色素雅,穿着也舒适。

    料子上倒是比林月娥那身好一些。

    但林月娥不喜欢素色的衣裳,也就没在意材质上的差异,照完了镜子,又去挑选首饰。

    有丫鬟帮两人梳妆,林云歌见天色已晚,只让人将长发擦干后,以一段锦带轻轻松松绑在背后。

    林月娥精力足,让人梳了个她没见过的发型,还在林云歌的首饰盒里挑了好几样戴在自己头上,“你的首饰也太好看了!阿姐,你不戴就给我戴吧!”

    林云歌早已经收拾好了,坐在塌上喝茶,开了临江的窗户吹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她的话,回头看了一眼,“你喜欢便拿去戴吧。”

    这话可急坏了身边伺候的玲珑,“大小姐,那些是,是大夫人亲自为您备下的,要是她看到您不戴,反而给了别人,怕是会不高兴。”

    林云歌记得这个圆脸盘子,有些胖的丫鬟,只说:“无碍,到时候我也戴些,母亲见了我自然比见那些首饰高兴。”

    玲珑却不罢休,又拿眼睛看林月娥,道,“除了大夫人准备的,还有老夫人赏赐的呢。那红珊瑚的头面将来要进您嫁妆,可不敢随便给别人戴。”

    原来林月娥发髻上还插了一根嵌红珊瑚的金钗子,钗子一头挂了两股流苏,也是红艳艳的。

    在莹莹灯光中,便已经很好看,要是白天,只怕会更加夺目些。

    “嗯,我自是念着祖母的,”林云歌并没有不让林月娥戴,反而是林月娥听了玲珑的话,面红耳赤,“你一个丫鬟还要管主子了?我阿姐都让我了,反倒是你一会儿衣裳一会儿钗子地说,说个什么劲?哼!不就是根钗子,不戴就不戴,还给你!”

    说着扯下那红珊瑚的钗子便朝玲珑扔了过去,后者躲开,正好打在地上,摔断了挂流苏的扣子。

    “这,这可如何是好!?”

    玲珑见那钗子摔坏了,当即跪在地上就哭,“这么宝贝的钗子,回去老夫人怕是要打死奴婢了……”

    一屋子丫鬟跪下,多少有些不服气。

    林月娥也知道自己惹事了,跺着脚叫嚷,“你们哭什么?不就是个钗子,你们别想吓唬我。我阿姐是相国府的大小姐,她身份尊贵着呢,打死你们,也不干我的事!”

    林云歌听着这话,微微皱眉,只抬眼看她,眸色深沉,不说一个字。

    “阿姐,我,我……”见林云歌脸上没了笑意,林月娥终于慌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看见了,是她惹我生气的,是她,都赖她!”

    “玲珑,你且说说这一套头面从何而来,价值几何?”

    林云歌知道红珊瑚在古代珍贵,可她就是要林月娥弄坏这值钱的东西才好。

    玲珑抹了眼泪,双手捧起那钗子,声音很有几分控诉,“回大小姐,这红珊瑚的头面是老夫人五十大寿时,宁国侯府老太君亲自订做来送的贺礼。先不说这一份人情,便是单算银钱,也是过了百金。”

    林月娥一听要百金,这才白了脸色,后退一步,似乎想逃出房间去,“百金?怎么,怎么可能那么贵,不就一根钗子,不就……”

    不就是一根金钗子吗?

    她阿娘早先也是有一根的,就是款式简单些而已。

    玲珑泪眼几丝轻蔑,便知道林月娥无知,着急解释:“林姑娘不知晓,这京师名店‘凤求凰’做的头面可不单卖的。头面一套便是一套,少了一件都不成体统,戴出去可是要遭贵女夫人们嘲笑。那丢的可是咱们相国府的脸面,便是大小姐也,也是要挨罚的。”

    “那,那你们也不能赖我!”

    林月娥知道自己闯祸了,别说百金,就是十金,五金,她家里卖田地都拿不出来。

    就是把她自己卖了,也赔不起!

    说着便没了底气,捂着脸哭了起来,“你们为什么不放好,就那么放在梳妆匣子里,就是想讹我是不是?”

    吵吵闹闹要没完了,林云歌见差不多了,才开口,“好了,把钗子放回去吧。等回了府,送去店里修好便是。玲珑,你们都起来吧,本来也不干你们的事,我自不会让你们受罚。”

    玲珑听林云歌这么说,停了哭声。

    她本来就是担心新主子没承担,将事情推到她们身上,最后倒霉的还是她们这些下人。

    不怪她这么想,大宅院里多少主子没事都要惩罚下人,让她顶罪也是常事。

    何况,她本来也不想来大房,要不是茯苓那个小贱人在二太太面前说自己坏话,她哪里会被抛出来。

    二太太还要她试探大小姐虚实,这中乡下丫头有什么好试探的,这不,一根钗子就吓住来。

    还带个林月娥做拖油瓶,这般都不处罚,也是个没用的。

    “大小姐……”

    “去放好,我说的便算数,”林云歌哪里看不出她的想法,这一回既是磨一磨林月娥的脾气,也是要看看二房这些下人性子如何,“到时候修的钱自有月娥出,收拾收拾,都去拿吃食吧,我饿了。”

    听了这话,玲珑才肯带人离开。

    屋里只剩姐妹二人,林月娥不肯上前,也不敢看林云歌,咬着唇嘟囔,“我哪里有银子给你修首饰。”

    “那你还敢摔?”林云歌手指在屋里转了一圈,“你看看这些摆件、用具,哪一样是你在咱们村里见过的?”

    林月娥早就偷偷看过摸过了,这些东西随便拿一件回去,怕都是稀罕物,自然不是家里那样的小村子里能有的。

    见她摇头,林云歌继续说:“方才我便同你说过了,以后行事、说话都要小心,你转头就忘了。跟个丫鬟置气,这下自己吃亏了吧?”

    “我……”

    林月娥还想争辩,可又知道事情是自己做下的,只又抽噎起来,“我也不想,可她们就是瞧不起我们,从家里接我们的时候就瞧不起。”

    “那又如何?”林云歌心里叹息,知道只能一点一点磨,便不跟她一次说太多。

    幸好林月娥年纪还小,虽然被养母陈氏惯出些小毛病,倒也不是不能纠正,“这件事便当是给你的教训,临行时阿爹给了我些银子,就拿去修那钗子吧。

    “以后可能控制你那脾气了?若是还有下次,我就让人把你送回村子里去。等到童家秀才他日高中,你且看看他会不会娶一个脾气不好的小村姑。”

    “我,我不会了!”林月娥还盼着在京师与人重逢,哪里会现在就放弃,当即说自己不会再乱发脾气。

    她小小年纪便惦记上童俊才,多半也是时常听存村里的人说童俊才将来能高中,能做大官,这才勾起的心思。

    这个年纪,哪里懂得什么是喜欢,不过是生出的少女憧憬罢了。

    林月娥心情不好,就连吃上好的饭菜,也是蔫蔫的。

    饭后也不说要跟林云歌一起睡,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到丫鬟都离开后,素心果然来了。

    先是说了连翠花的事,“林管家已经写好了信,明日便先一步送回府。

    “府里必不会留这样的人,老夫人院子里的管事自会料理了她。”

    接着就是林月娥,素心没有直接说让人走,只问:“大小姐与林姑娘感情亲如姐妹,想必是从小就好的吧?”

    林云歌摇头,“素心妈妈既然是母亲身边人,该是懂我心意。月娥的性子便是这般,年纪还小,又被我和阿娘宠着,有很有几分不饶人。

    “不管是我与她从小的姐妹情分,还是要报答阿爹和阿娘的恩情,我都是要照顾好她一生的。”

    素心性格看起来比素锦要直爽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府里得到过吩咐,还是本来就这样,开口说:“若是林姑娘在我们大房还好,只是日常人情往来,她若是这般,只怕会给您添麻烦。”

    林云歌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便做出一副央求的模样,“素心妈妈,要不从明日起,便让她同我一起学规矩吧,也算有个伴儿。”

    听这话,素心知道已经劝不动林云歌将人送回去了,只说要先去跟负责教规矩的素锦说一声。

    素心退了出去,没多久跟素锦一起带了丫鬟进来,“大小姐,我们伺候您入睡。”

    林云歌放下从家里带出来的竹简,不着妆也有几分艳丽的长相,映着烛光,已然是美人模样,“好。”

    这一声却是让素锦微微皱眉。

    怎么说呢?这位大小姐的声线太过苏柔,听在女子耳里都有些酥麻,换做男子……

    若是一般美妾就算了,但要做当家主母,便要威严些才好。

    “大小姐,”不过,素锦并不打算现在就说她声音的问题,上前行了一礼,“听素心姐姐说您想让林姑娘与您一起学规矩,不知道您想让她学接人待物的礼节,还是与您作伴的规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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