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说的地方,是沿着楼梯一直上到三楼,再掠过一间间房子,来到最后一个。

    钥匙是他刚才从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里拿出来的,锁芯传来细微的转动声,门应声而开。

    灯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架钢琴。

    暗红色的漆面一层不染,就连这件琴房都是如此,她静静伫立在房间中央,看着她的孩子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到这里。

    沈肆许久不曾触动上面的任何一个琴键,但他依旧清晰记得妈妈教给他每一首琴谱上的每一个音符,

    甚至她的神态她的动作,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带着她坐下,实现交换后的下一秒,黑白琴键就开始跳跃。无形的音符在房间流转,男孩再次尝到了糖的味道。

    一曲终了,常清秋靠在他的肩上,“我没有听过这首曲子。”

    “因为这是咱妈自己谱的曲。”

    沈肆挑起她的下巴,羽毛般的轻吻落在她唇上。

    睫毛轻颤,睁开眼时,常清秋的眼里覆上一层晶亮。

    他释然笑笑,轻声问:“我的天鹅公主,愿意让我为你的舞蹈伴奏吗?”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日夜没有再踮起脚尖,常清秋深呼吸几次,心里是说不清的滋味。但更多是幸运和喜悦。尝试了几次,她在踮起脚的那一刻笑了出来。

    这个时候,她和他就像是许久未见的搭档。

    他知道她什么时候准备好起舞,她知道他的手指什么时候会落下。

    即使动作早已不标准,但常清秋不在乎这些。她只有沈肆一个观众,而她也知道这个观众会无条件包容她的一切失误。

    她转着圈,把自己转晕后窝在沈肆怀里笑。

    “还有很多首,以后慢慢弹给你听。”

    “好。”

    无需多言,只需要享受晕头转向后的依偎。

    “你会弹钢琴,为什么高中不参加才艺大赛啊?”

    “傻不傻,要是被大家发现我会弹,那以后有大小活动,我不就成了动物园里的猩猩了?”

    “有谱子吗?我想看看!”

    沈肆从房间里的柜子里拿出一叠整齐的铺子,“都在这了。”

    没有曲名,但沈肆标记上了作曲人。

    常清秋的视线落在作曲人上就没再挪动过,眉毛揪在一起,但就是回想不起来。

    见状,沈肆问:“怎么了?”

    “阿姨的名字,我好像在哪见过。”

    “小学作业本的签名?”

    常清秋摇头:“不是。”

    想了许久,好在脑子在回到沈肆房间时起了作用,“我想起来了!是在我妈妈的日记本里!”

    她那时看见成燕珍日记里出现过几个陌生的名字,但沈母的名字出现率是最高的。

    几乎是迫不及待就要跟成燕珍视频。

    镜头里的成女士又在设计稿子,常清秋严厉批评了好一阵,连念想了许久的噗噗都忽略了。

    成女士眼里没半点愠气,抱着噗噗一下又一下顺着毛,“行了行了,你打视频来,就是为了训我啊?”

    这下把话题带回了正处,常清秋提起了日记本的事,先是诚恳道了歉,然后说了名字。

    “没什么看不了的,你不说我都忘了。至于名字,其实我已经猜到了沈肆是她的孩子。”

    刻骨铭心的事和人,眉眼早已经印在了心里。

    “他们的眉眼长得太像了,所以我才会问他那些问题。”

    缘分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牵了起来,那时候谁都没有料想到未来。

    折腾了许久,沈肆哄着常清秋睡觉。

    她拉着他的胳膊,睁着一双清明的眼睛可怜巴巴望着他。

    虽然很吃这一套,但是老爷子的命令不可违背。沈肆亲亲她的额头,“今天不行,等你睡着了我再去客房。就在对面,不锁门,有事喊一声,我立刻就会过来。”

    察觉到常清秋的呼吸已经平稳,沈肆才蹑手蹑脚去了对面的房间。

    没有灯,不时能听见外面的动静。沈肆睁眼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门把手动了动,他警惕地看向房门,又意识到什么,身体放松了下来,侧躺摊开手臂。

    正如他所料,来的人是今天的小哭包。

    常清秋这段时间都是和沈肆一起睡的。她睡眠浅,有一点动静都睡不好,有他在身边,安全感才能护着她睡长些。

    但今晚,她想给沈肆安全感。

    轻轻爬上他身边的空位置,常清秋按照以往那样躺下。牵着他的手搭在自己腰上,撑起胳膊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以后有我来爱你。”

    怀里的呼吸再次平稳,沈肆缓缓睁开眼睛,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又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晚安,我的公主。”

    抱着她睡的后果,就是得早早把人送回去。

    放到床上的时候常清秋还哼唧了几声。她还没睡多久,沈肆轻轻拍着背让她继续睡。他拨开她侧脸散乱的头发,用最柔软的指腹触碰她的眉眼。

    关门时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沈肆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背后传来有力的一声“咳”。

    脊背立刻挺得笔直,沈肆无奈,转身喊了句“爷爷”。

    常清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确认自己是在沈肆的房间醒来的。

    她翻了个身,抓着枕头抱在怀里。记得自己明明跑到沈肆睡的客卧去了,晚上睡得不错,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沈肆把她抱了回来。

    那会是什么时候?脑子混沌地思考,常清秋起身拿起椅子上放着的厚衣服。经过窗边,又看见楼下晃动而过的一个熟悉身影。

    打开窗,沈肆也停了下来,朝楼上的常清秋绽出一个笑。

    大概是有人给他下达了指令,沈肆很快收回视线,继续在楼下跑。

    常清秋赶紧洗漱,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沈肆正懒散地靠在书桌旁好整以暇地抱臂注视着她。

    “爷爷罚你了?是因为我昨晚跑去跟你睡了吗?”常清秋看着满头是汗的沈肆,满眼愧疚地拿纸巾给他擦汗。

    纸巾就在显眼的位置,但沈肆是故意不擦的——他就喜欢看常清秋心疼他的样子。

    “没事,早上运动一下也好,这点强度跟平时训练的程度相比不算什么。”

    肩膀感受到一股推力。瞳孔微颤,沈肆眼里是被她推到桌边的错愕,紧接着衣领被她揪住,顺着她的力,他低头,清凉的薄荷味在两人的唇间传递。

    反应过来,沈肆唇间溢出一声哼笑,反客为主揽住她的腰将距离拉得更近。

    鞭炮声一响,年味更足。

    气氛变得暧昧,气息也不稳起来,常清秋抬手抵在他胸口,最后又无力滑下,被他捉住挂在他脖子上。

    沈肆抵在她耳边低语:“我们……”

    下一秒敲门声就打断了这场氛围拉锯。

    沈书琪的声音紧随敲门声后面:“姐姐,你起床了吗?”

    某人的脸立马就黑了,常清秋笑着推推他,回答外边的沈书琪,“起了。”

    沈肆跟她咬耳朵:“晚上。”

    除了还在睡觉的小孩,大人们基本上都随着老爷子的作息起来了。

    “不知道这些合不合你胃口。”

    满桌的早点,常清秋简直不知道从哪里下筷子好,“没有,很丰盛,谢谢爷爷!”

    早上胃口淡,她其实没什么想吃的,喝点粥象征性吃点小菜,一顿早餐就这样解决了。

    但最得她心的还是一盘自制小菜。

    抬头,看见老爷子盯着她笑得一脸慈祥。

    常清秋摸摸自己的脸,讪笑道:“怎么了吗?”

    “没有,只是你吃的这道小菜是爷爷亲自做的,除了他之外我们都觉得很……难以品尝。”

    周围的亲戚或多或少都抿着唇憋笑,只有常清秋一脸真诚说这道菜好吃。

    沈敬之脸上的皱纹更深,越看她越喜欢。

    虽说重头戏在晚上,但有孩子在的地方总是闹腾。

    沈肆很招孩子喜欢,年纪小的挂在他身上,稍微大一点的也喜欢和沈肆聊天。

    沈书琪对她亲哥不感兴趣,窝在常清秋旁边和她待着。

    “姐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没事的话可以多待几天呀,家里热闹。”

    “不了,你诗诗姐还在医院。”

    提起唐诗,常清秋的心就像悬在半空。

    几乎每个小时她都要给唐诗发消息,得到回应的时候,心脏会暂时落到地上。

    吃完年夜饭,天上的烟花也点亮了天空。

    沈肆给常清秋圈上一条围巾,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仙女棒,递给她之后点燃。

    一小簇火光在眼前绽开,常清秋的瞳孔里倒映出烟火。她满眼笑意地望向沈肆,等待时间跨越长河,迈向另一个新的节点。

    “冷不冷?”沈肆把她裹进自己的大衣里。

    烟花的绽放声,小孩的嬉笑声,耳畔有力的心跳声,常清秋听得清楚明白。

    三十厘米的仙女棒大概能燃烧九秒,旧的一年剩下的最后三十秒,沈肆说:“许个新年愿望吧,当然,你想要的我都会努力帮你实现。”

    掌心又亮起光,在九秒的倒计时里,常清秋闭上眼睛许下了今年的愿望。

    烟花燃尽,察觉到有什么落在了眼睫上,她睁开眼,惊喜开口,“下雪了!”

    烟花灭了,雪也洗净了她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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