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姬无命实在是拿他这大哥没办法,一到京城就跟着了魔似的,天天返祖,业务上的事儿也是一点都不上心。姬无命的危机意识空前高涨,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们俩怕是要被同行赶超了。

    “我说老白,你咋一点都不着急呢?你看你这几天到了京城之后才干了几票?”

    “我着啥急啊?我又不是来进货的,我是来找我娘的。”

    “呦呦呦,是吗?您从那树上找着啥线索了?”

    “咳咳,刑部大牢那儿成天都是人,也不好过去啊?说起这事儿还是得想办法联系联系道上的弟兄。”白展堂有些心虚,他立马岔开了话题,再说了,事关刑部那不得小心谨慎一点嘛。

    “你别想扯开话题!你看看这一个月你干啥正事儿了?”姬无命不依不饶道。

    “啥是正事儿啊?闯窑堂也算正事儿?”

    “嘿!你这小子!我可告诉你,既入了这行,那闯窑堂就是你的正事儿!”姬无命气得不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横眼瞪着白展堂,“要是再继续这么不务正业下去,你的通缉令悬赏可就要下调了!身价跌了你都不当回事儿?你说你一个贼,不好好干活儿,你对得起人家捕快天天画你抓你吗?”

    “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白展堂不以为然道,他正好不想太扎眼呢,这盗圣的名头不要也罢。

    “行!白展堂,我话就撂这儿,你看着办吧!”姬无命见这人油盐不进,便不再说话。

    “你真以为我啥也没干啊?太小看你哥了吧?”

    白展堂似笑非笑的看着姬无命,但姬无命却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话,回头瞟了他一眼。

    “我早就去那皇宫附近踩盘子去了,上元节那天,皇帝老儿要在午门宴饮百官,所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员都会去,到时候,想去谁家还不随便你挑啊?”

    听了这话,姬无命立马两眼放光,高兴的差点蹦起来,他咧着嘴道:“行啊老白!有你的啊!我就知道你不能不务正业嘛!哈哈哈哈哈哈……”

    白展堂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姬无命,可却被后者完全无视了。姬无命笑了一会,便冷静下来接着说道:“咱这次,就给他们整一大活儿……老白,咱去那红墙里头溜一圈吧!”

    姬无命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那是赤裸裸的欲望。白展堂虽说自认和这姬无命不是一路人,但此番他也确实心动了,一是这皇宫里消息最为灵通,也许能打听到娘的下落;二来,他活了这一十九年,还从来没看见过那皇宫是什么样的。都说那紫禁城金碧辉煌,皇帝的龙椅八面威风,他倒也想见识见识这些物拾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既然是在午门宴请百官,想那皇宫守卫也不会太严……便依你罢。”

    二人达成一致后,便立马开始着手为上元节的计划做准备。

    不过几日的光景,上元节如期而至,千家万户灯火的光芒照耀着整个京城,处处歌舞升平,大街小巷皆是一派祥和的气息。虽说这人都去了午门,可紫禁城红墙之内依然灯火通明,只留了一部分看守的侍卫负责正常的巡防,还有太监宫女看守各处以防走水。

    想来这大节下的,各部人员自是有所松懈。这不,几个侍卫巡着巡着就跑到那看不见人的角落里喝酒去了,太监宫女们也是扎堆儿的开始喝酒赌钱,主子们不在也没人管得了他们,便都趁此机会放肆起来。姬无命和白展堂刚翻进墙头,本来俩人还挺紧张的,但一看这情况,就都松了一口气。

    “得,迷魂香啥的都白带了,这些个奴才有酒就够了。”姬无命掂了掂手中的迷魂香笑着,他嘱咐白展堂道:“两个时辰之后,在这墙外碰头儿,别来晚了。”

    “行了,赶紧的该干啥干啥去吧你,我去找找有没有关于刑部大牢罪犯出逃的记录。”

    “马到功成啊兄弟!”

    姬无命这厢刚要迈步,便被白展堂扽了回来,“诶!你悠着点儿!差不多就得了,别见啥都拿!”

    “诶呀知道了!这么磨叽呢……走了!”

    白展堂本想再补一句“千万小心,见机行事”,可还没等他张口,姬无命就嗖的一下窜了出去。白展堂无话可说,也只得去找那存放卷宗的去处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白展堂已经搜遍了好几个屋子,有放首饰的、放布匹的、放各国贡品的、还有放刑具的……总之放啥的都有,就是不见放卷宗的。不一会儿,他便轻手利脚的摸到了后花园,找了个没人的假山,一屁股坐了上去。可还没等他坐热乎,就听见假山下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白展堂心中立刻警铃大作,他屏住呼吸稳住心神,却听见下面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他轻轻拨开隔着的树藤和枝蔓向下看去,发现原来是侍卫和宫女正在私会,看两人的穿着打扮齐齐整整,倒像是个有身份的。

    这俩人胆儿太大了吧……这可是死罪啊……

    咱们这位白爷倒也有闲心关心别人是不是犯了死罪,殊不知他自己早就是死罪了。此刻白展堂心却大了,他想着就这俩人,自己两招之内就能对付得了。况且刚才跑了那么多地方怪累的,现下一个人躺在这儿,又没有酒喝,也是无趣。看样子,底下这二位的主子定是有身份的,倒不如听听这俩人说些什么。白展堂蹲在假山石上,静静听着下面二人的谈话。

    只听得那宫女道:“这个把月可辛苦你了。”

    “职责所在嘛,还不是托了兵部的福……这周大人,就是你主子的爹,日日都叫我们闲不住,不是去这就是去那,忙的都是些没由来的事儿。我瞧着周大人那么个不近人情的,你主子平时也没少虐待你们吧?”

    兵部?难不成说的是炸大牢的事儿?白展堂来了兴趣,不用说,这侍卫一定知道些什么。

    那宫女听了不乐意道:“你说的哪门子的话?我们端妃娘娘花容月貌贤良淑德,平时对我们好着呢!”

    小宫女倒还挺护主。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好不好我的心肝儿~”

    只见那宫女听了此话羞红了脸,臊的直往那侍卫身上靠。

    妈呀,这大半夜的,这俩人儿咋这么不害臊呢!白展堂强忍着不适接着往下听。

    闻得那侍卫道:“诶你说,刑部大牢这回逃出去那么多人,能抓得回来吗?”

    “这与你何干?又不用你抓。”

    “你是没瞧见那阵仗,说是大炮把墙轰出了个窟窿,其实都是为了安抚百姓特意往轻了说的,那刑部大牢基本就是塌了,得重修才行,里头关押的犯人也都跑的差不多了,都快赶上大赦天下了。”

    兄弟,你再多说两句,求你了。白展堂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那侍卫,生怕自己听漏了哪个字。

    只听得那侍卫接着道:“如今那大牢里简直是空空如也,据说连那手脚筋断了的都不知去向了,你说这不是奇了吗?”

    娘果然已经不在大牢里了,她能去哪呢?

    “手脚筋断了,还能长上?”

    “这我可不清楚,刑部和兵部的事儿咱知道的越少越好,安全。”

    “说的也是,只是茶余饭后端妃娘娘也会当作谈资和我们略说一说罢了,现在这前朝后宫有谁不知道这两位尚书互相不对付啊。”小宫女笑道,因她在宠妃身边伺候着,故而消息灵通些,此刻倒颇有些炫耀的意味。

    “依我看呐,这兵部根本不是什么操作失误,哪有那么巧,一下就轰塌了刑部大牢?这话我只同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啊,”那侍卫压低声音,对那宫女附耳道,“据说那天,有人看见会使法术的人去牢里截人!”

    “你别唬我,哪有什么会法术的人呐?”

    “真的!我那同乡亲眼看到的!他说看见那人手指头一甩,对面的人立马就不动了,这不是法术是什么啊?”

    不动了?难不成是……隔空打穴?

    是……葵花派的人吗?葵花派怎么会和兵部有关联?

    那娘呢?娘是不是被葵花派的人带走了?

    一时间,白展堂脑中闪过无数的问号,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措手不及。好在今晚他来了皇冠,不然这事儿竟叫他上哪知道去?他很肯定,娘现在不在大牢里,还很有可能被葵花派所控制。得知娘已经离开大牢不知去向,白展堂心中七上八下,眼下他要做的就是回去整理一下得到的消息,想办法找到娘。

    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线索,白展堂觉得自己也没有待在这的必要了,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龙椅他也不想看了,冰冰凉凉的有啥用啊,不能吃不能喝也搬不走。刚好他也饿了,心想今日是国宴,御膳房定是满目珍馐,白展堂不做他想,便起身往那御膳房奔去。

    去御膳房的路并不好找,白展堂只得催动体内真气,好不容易才循着气味找到了御膳房的门前。现下这里空无一人,他猜测这些奴才们多半是跟在御前伺候着,午门离这儿可远着呢。他摸进去,只见几十个灶台上空空如也,食材也都是生鲜的,只有几个小碗里面盛着东西摆在案子上。白展堂有些失望,心道这皇帝也太抠门儿了点,光顾自己吃的痛快,这么大个御膳房里竟然啥都不剩了。他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随手拿起一碗红彤彤的,也不知是红枣还是什么的直接往嘴里送了下去。

    好喝,这好像是粥吧。

    这第一口,他连嚼都没嚼一下,直接吞了下去,只是入口时觉得有米粒在口中流动。他端起碗来细细看了看,惊讶道:“这米,还有红色的?真是奇了。”他胡乱的将这碗粥吞下肚,接着又端起其他几碗,也不管是酥酪还是别的什么一并吃下。

    “皇宫就是不一样啊,这粥也太好喝了!嗝。”白展堂打了个饱嗝儿,刚刚他囫囵吞了大概七八碗,此时正悠哉悠哉的在御膳房溜达,东摸摸西碰碰,就像个好奇的孩童。

    走着走着,他忽然闻到了阵阵酒香,多年的饮酒经验告诉他,这味儿绝对是好酒!他立马顺着气味拐到了藏酒的地窖。皇宫的地下酒窖宽的没边儿,他也懒得走太远,随手拿了两坛上面贴着“秋露白”字样的酒,就翻身上去了。他四下张望,见周围并无其他人,便拎着酒找了个犄角旮旯,一屁股坐下,打开酒坛子便往喉咙里灌,一口下去,便空了半个坛子。

    因着是没热过的酒,又喝得急了些,他被激的打了个寒颤,一张脸揪成一团。待酒流进胃里,周身生出一股暖意,方觉好了许多。他的脸有些发红,许是酒力发作,但他毫无察觉。今日是上元节,他抬头望去,只见漆黑的夜空中明月高悬,忽而听得城中有人在放烟火,那光彩直冲云霄,一个接着一个绽开,霎时将夜空照的恍如白昼。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白展堂看了看手中的酒坛子,虽说不是那杜康酒,但也让他十分受用。他觉得全身轻飘飘的,像是在做梦一样,眼前的景象不断变化着,将他的思绪带回过去。他仿佛看到了娘在对他微笑,看到了那日桃树下的姑娘,她的脸被桃花瓣映红了,轻唤他一声小白哥哥。

    他原以为三年前的选择可以让他好过一些。可他错了,他信错了自己。怜我世人,忧患实多,舍离断本就不易,何况他一向优柔寡断。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放弃一切走上这条不归路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可对当时的他却是为数不多的可走之路。现在的他只是得过且过,能熬一日是一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先找到娘的下落。他心中已有决断,等到他与娘母子重逢之日,就是他金盆洗手之时。

    两坛酒已经见底,可白展堂还不尽兴,“今日上元佳节,城中西市必定很热闹,现在还早,不如去瞧瞧。”他自言自语着,起身便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找到了来时的地方,双腿一蹬便踩着墙头翻了出去。可怜那姬无命,这已经是第二次被白展堂忘在脑后了。

    ……

    此时,京城郭府。

    “爹,娘,孩儿走了,您们要多多保重!”郭芙蓉身着男装,跪在地上,对着郭氏夫妇磕了三个响头。

    “芙儿啊,爹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你要谨记于心,知道吗?”

    “女儿知道了。”

    郭康站起身来走到郭芙蓉身边扶起女儿,他看着女儿的脸,心中有万般不舍,口中的话亦是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这女儿性子直爽,看似挺精明的,其实那点儿天赋都用在习武上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将女儿捧在手心上,如掌上明珠一般,将她保护的很好,但也正因如此,才使得郭芙蓉心性单纯,基本上可以说是没什么心眼儿,好骗得很。而现在,这颗明珠想要自己发光发亮了,有些话他也不得不提醒女儿。

    “你已经十六岁了,出门在外,自然要事事亲力亲为,但此番是你头一次独自行走江湖,临行之前,我要同你约法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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