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盛京半年多了,她第一次以帝妃的身份住进了西殿,秦渺望着前方,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她和顾瑄怎么了,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日过后,秦渺便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坐在那颗白梅树下,每日看着白梅落下,日升月落,时间在不断流逝。

    在落下不知道多少花瓣时,涟漪望着树下的那道身影,主子终于动了!

    秦渺抬眸看向那扇始终紧闭的院门,肩上白梅随之落下,既然他不来见她,那她便出去寻他。

    她还是抱有希冀,先去了梧桐殿,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平日的午后,顾瑄都会在天禄阁,到了那里,秦渺却被守卫拦了下来。

    “天禄阁重地,不得随意进入。”

    守卫也不是之前的那些了,一个个持刀看着她,曾经自己畅通无阻的天禄阁如今却是进不去了。

    这些守卫也只是尽自己的职责罢了,她转身离开没有多做纠缠,但除了这两个地方,自己又要去何处,东宫吗?

    帝后重获恩宠,东宫附近的宫人多了许多,一个个都是新面孔,路上遇到的人无不在讨论着东宫那位叫做傅梁月的帝后,想着如何去帝后那里谋份差事。

    不时再讨论几句已经失宠的那位帝妃娘娘,也就是站在朱红宫墙旁边的秦渺自己。

    一位小宫女一脸开心:“我那日去娘娘跟前侍奉,得了一枚金叶呢!”

    其他人十分羡慕:“这位帝后娘娘美若天仙,心肠也和菩萨一样。”

    “若是我能去殿前伺候就好了,我也想要金叶。”

    一旁领头的年长宫人看不得他们那个样子:“放心吧,先前殿里用人不多,如今帝君殿下日日留宿东宫,少不了你们伺候。”

    面容姣好的宫女大着胆子上前,将一枚钗子偷偷塞进领头宫人的袖间:

    “还请姐姐多加安排,让奴婢能多去殿前伺候,若是能入了帝君殿下的眼,届时少不了姐姐的好处......”

    一位宫女上前,抓起了那只钗子:“呦,想什么呢?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还给我。”少女气急败坏,跑上前夺回自己的钗子。

    那位宫女继续说道:“帝君殿下和帝后娘娘,可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你啊,就别想了。”

    她又看了看眼前的其他宫女:“还有你们,都趁早收了那些心思!”

    其他宫女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纷纷上前围在她身边:“青梅竹马,这位妹妹知道什么内情,快给我们说说。”

    “那你们可要细细听,我娘亲啊,以前可是在梁府做工的,那时帝后娘娘还是梁府的大小姐。

    前几年的春日,遭人暗害生了病,帝君殿下可是连夜入梁府去看她呢!在她床前守了三个日夜。”

    “还有啊,帝后娘娘喜欢上元节的花灯,帝君殿下每年上元节都会邀她出去赏灯!”

    周围宫女一个个十分羡慕:“是吗,帝君殿下对帝后娘娘也太好了吧,那他怎么还日日同帝妃待在一起啊!”

    “你傻啊,帝君殿下那么喜欢帝后娘娘,一时之间被外面的女子蛊惑,如今这不是回来了吗?你见这些日子他何时去过梧桐殿寻那位帝妃娘娘。”

    上元节,花灯?秦渺想到那日风殿主他们醉酒,约定许久的上元节花灯就这样错过。

    顾瑄那时对自己说:“罢了,明日再去,上元节花灯普遍会持续数日,明晚去人也会少些。”

    所以不是花灯会持续很久,哪日陪自己去都没有关系,而是十五那日,他要留给傅梁月。

    上元节的花灯和夜晚,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从来不是她秦渺的。

    “还有啊,帝后娘娘在梁府时,想说要个什么新鲜玩意儿,帝君都会第一时间寻了给她。

    若是没有,帝君便会亲手去做,哪怕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帝君也会摘了给她。”

    周围宫女更加感兴趣,想听这对眷侣的趣事:“还有吗?”

    “当然了,帝君和帝后的故事几日都说不完的,帝后无论何时到宫中,帝君殿下都是亲自迎接的。

    凡事亲历而为,生怕累着帝后娘娘,这几日你们也见到,不是吗?”

    青梅竹马,连夜陪伴,亲历亲为......心中酸涩渐起,胸口说不出的难受。

    秦渺就在一侧听着,听着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他和傅梁月的过往。

    她未曾涉足的那些年,他是如何喜欢着另一个女子,将她放在心上,事事回应,为她摘星星摘月亮。

    远处传来宫人悠长的通传声音:“恭迎帝君帝后回宫!”

    周围宫人瞬间噤声,面色恭敬,一个个朝道路两侧后退,秦渺站在最后方的角落,她身上穿着月白色的衣裙,完美的融入人群。

    不远处的宫门,一辆白金车架从远处晃晃悠悠过来,走在道路正中央,前方宫人一一俯身开始行礼。

    她对这辆车架再熟悉不过,大婚,祭祖,只是如今车架上的人却不同了。

    秦渺抬眸,看向层层鲛纱帷帐,隔着眼前重重宫人,遥遥望去,那人穿着熟悉的墨色衣袍。

    微风吹过鲛纱随风飘起,车架上的金铃发出清脆声响,他正低眸对怀中人说着什么,笑意温柔,就如同以前对她一样。

    她平静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澜,秦渺愣在原地,他的怀里躺着一道紫色身影,她看得很清楚,是傅梁月。

    旁边几位小宫女拽了拽自己的袖子,一脸惊恐:“新来的见了帝君还不行礼。”

    一人低声提醒自己:“就是,不要命了吗?”

    秦渺回过神,和那些宫人一起,交叠双手,朝着车架中的两人行礼,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即便有些失声,她也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她于人群身后行礼,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低低道了一句:“拜见帝君。”

    眼前所有人影散去,只剩秦渺一个人在宫里走着,不知不觉走在回西殿的路上,此处宫人很少,空荡荡的道路上只有她一个人。

    涟漪远远望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朝前跑去:“主子,你见到顾公子了吗?问清楚......”

    涟漪的话停在嘴边,她看了看秦渺,有些心疼:“主子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秦渺抬手,抚上眼间,上面一片湿润。

    她呆坐在树下,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去问,是她在顾瑄和傅梁月吵架时趁虚而入,占了傅梁月的位置。

    顾瑄的温柔笑意从来都是属于那个人的,如今不是顾瑄不要自己,而是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主子你吃点东西吧,你都好多天没有吃饭了,身子都要饿坏了。”

    涟漪十分忧愁,秦渺出去了一趟,怎么比之前还要糟糕了,修仙之人每日容光焕发,而她现在眉间阴郁,日渐消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渺身上落满了一层白色花瓣,涟漪熟练的将它们拍落,又小心去摘她头上的。

    秦渺熬了不知道多少天,她是修者,可以数日不休,涟漪只是个普通人,几日不睡,眼下便是一片乌青,感觉被鬼吸干了精气。

    涟漪的两只眼皮仿佛在打架,她迷迷糊糊念叨着:“顾公子不来就算了,司玉也不来,白给他吃那么多东西了。

    我再也不要见到司玉了,我再也不喜欢他了,一个个都没有良心,千万不要让我看到他。”

    躲在远处的黑色鸦羽颤了颤,有些害怕,转身朝远处飞去,若在平时,秦渺肯定会发现他,但她现在神魂飘散,心绪不宁。

    自己又在妖枂楼受了风殿主数百年功力,如今自己的修为和风殿主不相上下。

    就连顾瑄一时间也难以发现自己的身影,秦渺更不可能发现自己日日在此处看着了。

    梧桐殿,司玉化作人身,落在殿中,汇报着秦渺今日的所作所为,顾瑄放下手中空酒瓶,眼神空洞,抬手又拿起一侧新的。

    地上零零散散倒着许多空了的瓶子,司玉不解,这几日殿下喝得越来越多了。

    “殿下做事自是有殿下的道理,但司玉不明白,殿下为何......为何那么做?”

    顾瑄抬眸,这似乎是司玉第一次问自己为什么?他也痛恨这样的自己,重来这一世,他会铲除所有伤害秦渺的人,可如今,自己才是伤她最深的。

    他静静看着前方,又好像在透过窗户去看不可及的远方,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声音空洞:“司玉,我没有办法了......”

    西殿,秦渺看着头顶的太阳,明明是下午,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她的瞳孔有了几分光亮,开口时有些干涩:

    “涟漪,帮我拿些酒来吧,要烈酒。”

    涟漪听到秦渺开口,却听到她要酒,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我喝了酒,会好好休息,你也去睡觉吧。”

    涟漪听到好好休息,放心了许多,喝酒便喝酒吧,主子以前经常喝的,若是现在喝了能好好休息,也是好的。

    涟漪拿来了许多酒瓶,满满当当摆在桌子上,一打开,秦渺便闻到了浓浓的酒味,还未入喉,就有些呛人,辣的睁不开眼睛。

    秦渺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大口喝入腹中,涟漪数日未睡,闻着酒味便来了困意。

    她趴在桌子上,看着对面的人醉意朦胧:“主子不要喝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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