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梁思原赶回酒店后，一路上的焦躁被近在咫尺的恐惧吞噬，糅成两者的混合。
站在门前，踌躇的心不知该怎么面对，却更不敢逃避，抬手轻轻地敲了两下房门。
“清姐。”门一打开，梁思原感到呼吸都被压缩，看着面前的孟清，语言功能仿佛退化到伊甸园里那条蛇初初动了引诱之心的时刻，盲目地吐出一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孟清刚刚洗过澡，眼神是潮湿的，清亮明澈，就那样注视着他。
梁思原忽而语塞，孟清说：“你对我的想法一无所知，又要对我解释什么呢？”
“那你……”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个坏人，也不认为你是那种轻易就会堕落的人。”孟清和声道：“我只是不认可你的行为，没有给你下定义。我猜你也许有自己的原因，但今天太晚了，我要准备睡了。”
“抱歉。”梁思原知道自己来得太过冒昧。
孟清摇头，“你愿意跟我聊聊的话，我们可以明天、后天，或者别的什么时候，另找一个你我都有时间，可以坐下来慢慢说的地方，而不是深夜的酒店走廊。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对你没有偏见，只要你肯说，我就不会对你有误解，西平胡同第一次见面时是这样，现在也是。”
梁思原低头，孟清回身，走到里面的书桌前，从台灯旁的小盘子里拿了点什么，折回来对他说：“既然你说我们可以重新认识，那我就相信你，不再逃避自己心里的好奇，我想知道现在的梁思原到底是什么样子，这个就算我给你的承诺，我不会再躲你。”
孟清把东西递给他，梁思原抬手，掌心被放了三颗薄荷糖。
他甚至没办法抬头看她，手紧紧地攥起来掩饰那一刻的颤抖。
“回去早点睡吧，不要想太多。”孟清说：“我希望你能睡个好觉，你看起来不太好。”
“梁思原。”孟清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泛红的眼睛，“晚安。”
“晚安。”声音低微，从她的门前退开了一段距离。
孟清没再说什么，关上门之后，梁思原还在原地站了很久，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身体脱力得快要站不住，过于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脑子里好一阵儿都是空的。
如果不是手心里还攥着那三颗糖，他真的会怀疑刚才的事情不过他的臆想。
孟清还愿意信他。
她给了他机会。
这本该是一件，非常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梁思原却被心口那些过于拥挤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
他走到洗手间打开水洗了把脸，抬头看到镜子里那张被水迹淹没的脸，才明白孟清说他看起来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他过于紧绷，也过于疲惫，那双眼睛被血丝包裹，人却因为惊惧而没什么血色。
行尸走肉。
梁思原像往常一样深呼吸，回到外面，太过缺乏实感，没忍住打开了一颗糖放在嘴里，人躺在床上，终于慢慢平静。
薄荷糖不是酒店里的，跟那天时花序开业时孟清给他的一样。
一夜睡得乱七八糟，他做了很多奇怪的梦，在睁开眼的那一霎尽数消失不见。
早上他的生物钟难得没有那么可靠，人是被程丽的电话叫起来的，仓促地起床洗漱，换好衣服下楼，出了门被凛冽的寒风一吹，顿时有些咳嗽。
头疼得厉害，胸腔里火辣辣的，又热又寒。
坐在车上，梁思原一直蹙着眉，程丽从前面给他递过来一瓶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梁思原摇头，一瓶冷水喝下一半，喉咙里的燥热缓解。他靠在车座上闭上眼睛，几分钟后，拿出手机点开孟清的名片，打字道：昨晚睡得很好，早上起晚了，在上班的路上。
犹豫了一下，点了发送。
今天没有那么多的文件，陈文石一松口，他们的工作立刻好做了很多。梁思原中午没有去食堂，到下班的时候才遇到他，彼此打了个招呼，陈文石脸上又恢复了那份看待后辈的和蔼而包容的笑容，梁思原只是点点头，谁也没提昨晚的事。
他今天下班早，回去时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儿，打算换个衣服就去时花序找孟清，如果可以的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
可刚到酒店大厅，梁思原便看到孟清拉着行李从电梯下来。
“清姐。”连开口呼唤的声音都没了底气，梁思原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似平淡的眼神里闪烁着许多不确定。
“你回来了。”孟清也有点意外，“今天怎么这么早？”
他无法回答，孟清说：“等一下。”
她把行李放在一侧，去前台问了些什么，交谈之后，笑着把房卡递给对方，清算账单，办好了退房手续。
“你要搬出去。”梁思原在她回来时主动拿过了行李。
孟清没有拒绝，说：“下午中介给我发了几个房子，我正好得空就去看了看，挺好的，离商场也不远，就想趁有时间快点搬过去，免得忙起来一直拖着。”
“清姐，我……”梁思原在门口停下来，“其实你不高兴，我可以走的。”
“嗯？”孟清回头，梁思原抬眸，“你不想见到我的话。”
孟清看着他强作镇定的眼睛，想明白其中的逻辑，“我从回到桂宁就一直有在看房子，我搬出去，是因为住酒店对来说不太方便，我需要一个大一点的空间。搬得仓促，是我平时没有时间，赶上了一个巧合，而不是为了惩罚某个自觉犯了错的小孩子。”
梁思原呆滞，孟清说：“所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故意调侃，梁思原松了口气，别开脸轻声道：“我让司机送你。”
“好。”孟清应了，走出几步又问道：“你每天给我发消息，发完都不看手机的么。”
梁思原愣了下，智商在跌跌撞撞的情绪里被砍去了一大截，僵硬地说：“我没什么联系人，工作上接触的都是打给我助理，平时比较忙，就不怎么看。”
“好吧。”孟清无奈。
老胡送完他去送程丽，离得不远，绕了个弯儿的功夫，很快就赶了回来。
梁思原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的时候，看到那两个礼盒还在那里，偷偷看了一眼孟清，跟她撞上视线，又手忙脚乱地挪开，关上了仓门。
孟清找的小区离酒店只隔了两个路口，有门禁，车子开不进去，梁思原帮她把行李拿到楼下，孟清对他道了声谢谢。
“今天还要收拾一下，就不请你上去了。”孟清接过拉杆，“我住３０１，等我安顿好了，再请你吃饭。”
梁思原答应，看着她进电梯，回到车上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老胡人前没吭声，端得很好，没了人顿时藏不住脸上的笑，“原哥，怪不得，这姑娘漂亮啊，人也温温柔柔的，南方来的吧？”
梁思原嗯了声，没有多言，快到地方的时候记起来道：“后备箱里的东西你一会儿拿给程助理，她知道怎么做。”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孟清对他态度的转变，回到酒店房间里，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糖，又想起孟清的话，拿出手机打开那个社交软件，跳入眼帘的是一个红色的未读消息。
【不知夏通过了您的好友申请，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可以吗？
梁思原觉得自己像一个饿急了的人忽然间被拎到一桌满汉全席面前，茫茫然对着满桌的饭菜，却不知该从何下手了。
系统提示的时间是早上九点。
孟清通过了他今天的那条申请。
开始聊天，怎么聊？聊什么？
问她要不要帮忙收拾屋子？
可她需要的话刚才就会讲了，孟清没有让他帮忙就是更需要自己的隐私空间，他再问也太不懂事了。
还能说什么呢？
吃了没，睡了没？
孟清会觉得他废话太多吧。
梁思原纠结到最后，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一般人正常的社交时间，担心提示声会打扰孟清休息，放弃了跟她说话的念头。
不同于杨思思每天都乐于分享地把什么都展现出来放在眼前，孟清的朋友圈跟他的一样，什么都没有，两个人能了解对方的渠道，似乎少得可怜。
凌晨一点半，梁思原起身，打开了第二颗糖，他需要一点东西来安慰心头狂乱不止的悸动。
隔天早上，梁思原终于下定决心，像往常一样，给她发了两个人正式聊天的第一条信息。
【早，到办公室了，今天有很多事情，开始工作。】
发出去，有点后悔。
文字冷冰冰的，语气看起来很糟糕，为什么孙一帆说话就不这样。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梁思原感觉自己的神经都跟着跳了一下，聊天框里多了一行字。
【早，我还没去店里，上午休息一下，你要加油。】
孟清会回复他。
就像，很久很久之前一样。
“思原，有份文件需要你……”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程丽一只脚已经迈进来，抬头看到梁思原对着手机发呆，顿了下，又退了出去，重新敲了两下。
“……”梁思原假装没有看到她藏在眼底的笑意，清楚肯定是老胡昨晚跟她说了什么，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脑子里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接到谢临的电话时，梁思原甚至以为会是孟清。
“陈泓刚才来过。”谢临声音听起来很沉，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拿了很多东西，他走了我才发现袋子里有张卡，上面写着密码。”
“查了吗？”
“没有。”谢临说：“我不想要。”
“我知道。”梁思原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谢临，你如果需要的话，这些钱可以拿，他们本就欠你的，这算赔偿。”
“原哥，我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些了。”谢临说：“我知道，如果我想要公正，就不能再对别的东西动心，我信你，你要我怎么做，我不会有任何隐瞒和藏私。”
他说：“我只是想画画。”
窗外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一场小雨，梁思原看着那些被风摇晃的枯枝，淡淡道：“我给你一个号码，晚点我会让人过去一趟，你把东西给她，听她的话，以后陈泓只要联系你，你就立刻给她打电话。”
一个多雨的深秋，残余的蝉声还未叫上几时，绵绵的雨水接连不断，连日地阴了下来。
临近傍晚，雨越下越大，天色昏黑，沉沉地起了雷电。
“你等很久了吗？”孟清从店里出来，匆忙地把钥匙塞进包里，“临时有点事情，耽误了一会儿。”
“没有，没关系。”梁思原不太自然，“杨老板呢？”
“她跟店里的小妹搭车先回去了。”
梁思原点头，跟她一起进电梯。
“谢谢你来接我。”坐在车里，孟清看着窗子上的水花，“今天好大的雨，听说广桥那边积水堵了好多车，我打电话问问思思到家了没。”
梁思原看着她没说话，等孟清打完电话，车里重又陷入了寂静。
到了地方，梁思原先一步下车撑了伞去接，雨下得太大，还是有几滴溅在孟清身上。
她抱了几本书在怀里，用自己的包去挡之前，梁思原先用衣服挡住了，手臂环着她的肩膀，隔着一点距离，又没有真的碰到。
孟清任他把自己送到楼下，伞虽不小，斜风还是吹湿了他半个身子，深色的一片。
梁思原不觉，看了一眼外面灰濛濛的雨幕，让她早点休息，人正要走，孟清叫住了他，“梁思原。”
手上的伞还在滴水，他回过头，孟清说：“请你吃点东西，有时间吗？”
站在门前，踌躇的心不知该怎么面对，却更不敢逃避，抬手轻轻地敲了两下房门。
“清姐。”门一打开，梁思原感到呼吸都被压缩，看着面前的孟清，语言功能仿佛退化到伊甸园里那条蛇初初动了引诱之心的时刻，盲目地吐出一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孟清刚刚洗过澡，眼神是潮湿的，清亮明澈，就那样注视着他。
梁思原忽而语塞，孟清说：“你对我的想法一无所知，又要对我解释什么呢？”
“那你……”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个坏人，也不认为你是那种轻易就会堕落的人。”孟清和声道：“我只是不认可你的行为，没有给你下定义。我猜你也许有自己的原因，但今天太晚了，我要准备睡了。”
“抱歉。”梁思原知道自己来得太过冒昧。
孟清摇头，“你愿意跟我聊聊的话，我们可以明天、后天，或者别的什么时候，另找一个你我都有时间，可以坐下来慢慢说的地方，而不是深夜的酒店走廊。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对你没有偏见，只要你肯说，我就不会对你有误解，西平胡同第一次见面时是这样，现在也是。”
梁思原低头，孟清回身，走到里面的书桌前，从台灯旁的小盘子里拿了点什么，折回来对他说：“既然你说我们可以重新认识，那我就相信你，不再逃避自己心里的好奇，我想知道现在的梁思原到底是什么样子，这个就算我给你的承诺，我不会再躲你。”
孟清把东西递给他，梁思原抬手，掌心被放了三颗薄荷糖。
他甚至没办法抬头看她，手紧紧地攥起来掩饰那一刻的颤抖。
“回去早点睡吧，不要想太多。”孟清说：“我希望你能睡个好觉，你看起来不太好。”
“梁思原。”孟清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泛红的眼睛，“晚安。”
“晚安。”声音低微，从她的门前退开了一段距离。
孟清没再说什么，关上门之后，梁思原还在原地站了很久，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身体脱力得快要站不住，过于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脑子里好一阵儿都是空的。
如果不是手心里还攥着那三颗糖，他真的会怀疑刚才的事情不过他的臆想。
孟清还愿意信他。
她给了他机会。
这本该是一件，非常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梁思原却被心口那些过于拥挤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
他走到洗手间打开水洗了把脸，抬头看到镜子里那张被水迹淹没的脸，才明白孟清说他看起来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他过于紧绷，也过于疲惫，那双眼睛被血丝包裹，人却因为惊惧而没什么血色。
行尸走肉。
梁思原像往常一样深呼吸，回到外面，太过缺乏实感，没忍住打开了一颗糖放在嘴里，人躺在床上，终于慢慢平静。
薄荷糖不是酒店里的，跟那天时花序开业时孟清给他的一样。
一夜睡得乱七八糟，他做了很多奇怪的梦，在睁开眼的那一霎尽数消失不见。
早上他的生物钟难得没有那么可靠，人是被程丽的电话叫起来的，仓促地起床洗漱，换好衣服下楼，出了门被凛冽的寒风一吹，顿时有些咳嗽。
头疼得厉害，胸腔里火辣辣的，又热又寒。
坐在车上，梁思原一直蹙着眉，程丽从前面给他递过来一瓶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梁思原摇头，一瓶冷水喝下一半，喉咙里的燥热缓解。他靠在车座上闭上眼睛，几分钟后，拿出手机点开孟清的名片，打字道：昨晚睡得很好，早上起晚了，在上班的路上。
犹豫了一下，点了发送。
今天没有那么多的文件，陈文石一松口，他们的工作立刻好做了很多。梁思原中午没有去食堂，到下班的时候才遇到他，彼此打了个招呼，陈文石脸上又恢复了那份看待后辈的和蔼而包容的笑容，梁思原只是点点头，谁也没提昨晚的事。
他今天下班早，回去时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儿，打算换个衣服就去时花序找孟清，如果可以的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
可刚到酒店大厅，梁思原便看到孟清拉着行李从电梯下来。
“清姐。”连开口呼唤的声音都没了底气，梁思原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似平淡的眼神里闪烁着许多不确定。
“你回来了。”孟清也有点意外，“今天怎么这么早？”
他无法回答，孟清说：“等一下。”
她把行李放在一侧，去前台问了些什么，交谈之后，笑着把房卡递给对方，清算账单，办好了退房手续。
“你要搬出去。”梁思原在她回来时主动拿过了行李。
孟清没有拒绝，说：“下午中介给我发了几个房子，我正好得空就去看了看，挺好的，离商场也不远，就想趁有时间快点搬过去，免得忙起来一直拖着。”
“清姐，我……”梁思原在门口停下来，“其实你不高兴，我可以走的。”
“嗯？”孟清回头，梁思原抬眸，“你不想见到我的话。”
孟清看着他强作镇定的眼睛，想明白其中的逻辑，“我从回到桂宁就一直有在看房子，我搬出去，是因为住酒店对来说不太方便，我需要一个大一点的空间。搬得仓促，是我平时没有时间，赶上了一个巧合，而不是为了惩罚某个自觉犯了错的小孩子。”
梁思原呆滞，孟清说：“所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故意调侃，梁思原松了口气，别开脸轻声道：“我让司机送你。”
“好。”孟清应了，走出几步又问道：“你每天给我发消息，发完都不看手机的么。”
梁思原愣了下，智商在跌跌撞撞的情绪里被砍去了一大截，僵硬地说：“我没什么联系人，工作上接触的都是打给我助理，平时比较忙，就不怎么看。”
“好吧。”孟清无奈。
老胡送完他去送程丽，离得不远，绕了个弯儿的功夫，很快就赶了回来。
梁思原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的时候，看到那两个礼盒还在那里，偷偷看了一眼孟清，跟她撞上视线，又手忙脚乱地挪开，关上了仓门。
孟清找的小区离酒店只隔了两个路口，有门禁，车子开不进去，梁思原帮她把行李拿到楼下，孟清对他道了声谢谢。
“今天还要收拾一下，就不请你上去了。”孟清接过拉杆，“我住３０１，等我安顿好了，再请你吃饭。”
梁思原答应，看着她进电梯，回到车上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老胡人前没吭声，端得很好，没了人顿时藏不住脸上的笑，“原哥，怪不得，这姑娘漂亮啊，人也温温柔柔的，南方来的吧？”
梁思原嗯了声，没有多言，快到地方的时候记起来道：“后备箱里的东西你一会儿拿给程助理，她知道怎么做。”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孟清对他态度的转变，回到酒店房间里，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糖，又想起孟清的话，拿出手机打开那个社交软件，跳入眼帘的是一个红色的未读消息。
【不知夏通过了您的好友申请，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可以吗？
梁思原觉得自己像一个饿急了的人忽然间被拎到一桌满汉全席面前，茫茫然对着满桌的饭菜，却不知该从何下手了。
系统提示的时间是早上九点。
孟清通过了他今天的那条申请。
开始聊天，怎么聊？聊什么？
问她要不要帮忙收拾屋子？
可她需要的话刚才就会讲了，孟清没有让他帮忙就是更需要自己的隐私空间，他再问也太不懂事了。
还能说什么呢？
吃了没，睡了没？
孟清会觉得他废话太多吧。
梁思原纠结到最后，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一般人正常的社交时间，担心提示声会打扰孟清休息，放弃了跟她说话的念头。
不同于杨思思每天都乐于分享地把什么都展现出来放在眼前，孟清的朋友圈跟他的一样，什么都没有，两个人能了解对方的渠道，似乎少得可怜。
凌晨一点半，梁思原起身，打开了第二颗糖，他需要一点东西来安慰心头狂乱不止的悸动。
隔天早上，梁思原终于下定决心，像往常一样，给她发了两个人正式聊天的第一条信息。
【早，到办公室了，今天有很多事情，开始工作。】
发出去，有点后悔。
文字冷冰冰的，语气看起来很糟糕，为什么孙一帆说话就不这样。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梁思原感觉自己的神经都跟着跳了一下，聊天框里多了一行字。
【早，我还没去店里，上午休息一下，你要加油。】
孟清会回复他。
就像，很久很久之前一样。
“思原，有份文件需要你……”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程丽一只脚已经迈进来，抬头看到梁思原对着手机发呆，顿了下，又退了出去，重新敲了两下。
“……”梁思原假装没有看到她藏在眼底的笑意，清楚肯定是老胡昨晚跟她说了什么，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脑子里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接到谢临的电话时，梁思原甚至以为会是孟清。
“陈泓刚才来过。”谢临声音听起来很沉，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拿了很多东西，他走了我才发现袋子里有张卡，上面写着密码。”
“查了吗？”
“没有。”谢临说：“我不想要。”
“我知道。”梁思原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谢临，你如果需要的话，这些钱可以拿，他们本就欠你的，这算赔偿。”
“原哥，我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些了。”谢临说：“我知道，如果我想要公正，就不能再对别的东西动心，我信你，你要我怎么做，我不会有任何隐瞒和藏私。”
他说：“我只是想画画。”
窗外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一场小雨，梁思原看着那些被风摇晃的枯枝，淡淡道：“我给你一个号码，晚点我会让人过去一趟，你把东西给她，听她的话，以后陈泓只要联系你，你就立刻给她打电话。”
一个多雨的深秋，残余的蝉声还未叫上几时，绵绵的雨水接连不断，连日地阴了下来。
临近傍晚，雨越下越大，天色昏黑，沉沉地起了雷电。
“你等很久了吗？”孟清从店里出来，匆忙地把钥匙塞进包里，“临时有点事情，耽误了一会儿。”
“没有，没关系。”梁思原不太自然，“杨老板呢？”
“她跟店里的小妹搭车先回去了。”
梁思原点头，跟她一起进电梯。
“谢谢你来接我。”坐在车里，孟清看着窗子上的水花，“今天好大的雨，听说广桥那边积水堵了好多车，我打电话问问思思到家了没。”
梁思原看着她没说话，等孟清打完电话，车里重又陷入了寂静。
到了地方，梁思原先一步下车撑了伞去接，雨下得太大，还是有几滴溅在孟清身上。
她抱了几本书在怀里，用自己的包去挡之前，梁思原先用衣服挡住了，手臂环着她的肩膀，隔着一点距离，又没有真的碰到。
孟清任他把自己送到楼下，伞虽不小，斜风还是吹湿了他半个身子，深色的一片。
梁思原不觉，看了一眼外面灰濛濛的雨幕，让她早点休息，人正要走，孟清叫住了他，“梁思原。”
手上的伞还在滴水，他回过头，孟清说：“请你吃点东西，有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