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渡塔边上的同心楼是空港第二高楼,从商务层开始,一直到堪堪触及非凡之眼的顶楼,大半栋楼都属于联盟直营酒店。和楼名一样,酒店的名字也是同心楼,楼外挂着的熠熠闪光的三个大字,即便是在柳期所住的偏僻旅店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半夜的同心楼贵宾楼层里客人寥寥,一路上升的贵宾专属电梯中只有两人。一人身着样式考究的白衣,神情肃穆,右手牢牢抓住另一人的双手。那双手被反扣到背后,用一件黑衣厚厚地包裹着,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它们正在微微颤抖。

    那双手的主人和白衣男差不多身高,头上套着一只黑色布袋,从厚实的身形看,是一名男性俘虏。

    叮咚声中,电梯门开启,白衣男推着俘虏走了出去。他的白色皮鞋刚跨过电梯门,一只手蓦然挡住了即将关闭的电梯。白衣男退回到电梯内,从口袋中掏出一只洁白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掉了地上不知何时低落的一滴鲜血。

    敢称为贵宾专属电梯,是因为它只服务于相对应的唯一套房。从电梯中一出来,便能看到一闪紫色描金的大门。大门两开,简直比卯泰城区中进化者独立的别墅大门还要气派。

    白衣男轻轻敲了敲门,而后束手低头静静等待。不多时,门内传来一声空洞的应答。

    “进。”

    明明进门前,从门缝中看到了炽白的光线,但他推开门后,套房内却是一片漆黑,只有那个熟悉的白色光点静静悬浮在房间深处。

    他知道,那是兰陵王的面具。

    白衣男推着俘虏走进几步,便不敢再进。

    “如何?”

    面具后的嗓音好似来自天际,但它的清晰,又像是从心底传来。

    “没人看见。”白衣男微微低头,回答得恭敬而又简短,声音也如同他的表情一样肃穆。

    那个椭圆形的白色光点上下微微一颤,兰陵王的声音再度响起:“出去吧。”

    白衣男倒退着走出门外,一丝不苟地关上大门。就在紫色大门合拢的一瞬间,门缝中再次透出了炽白的光,好似房间里,一瞬间从深沉的黑夜变成了白昼。

    他没有多看,退到电梯边,束手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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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破晓,左岚在嘈杂的电流声中醒来。她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正沉的黄金,悄然拿起对讲机,走出办公室的套房。

    等到朝阳刺破云层,透过光洁的玻璃窗射进办公室,她才轻声回到套房。房中出乎意料地明亮,黄金已然醒来,并拉开了窗帘,正静静靠在床头,侧脸望向金红色的朝霞。

    过了这么多年,他调皮表情之外偶尔的沉静,依然能令她心中一悸,然后泛起无法抓挠的酥痒。

    “两天一夜没睡觉,怎么不多睡会儿?”左岚说着,缩到他的怀里。

    “够了。”黄金微微一笑,抚摸着她的长发,“他们一大早的,又用什么事儿来烦你了?”

    “治安所来的汇报。”

    黄金心中一动:“找到了?”

    “不是。是有个人半夜失踪,他儿子担心父亲,就催着酒店报到治安所了。”

    “昨天半夜?那不是才过半天么,不至于报失踪吧?还有,为什么他儿子自己不报,让酒店报?”

    “他儿子才十三岁。”左岚微笑着解释道,“说是和父亲睡在一张床上,半夜起来才发现父亲不见了。而且在地上发现了血迹。”

    “噢,那是不大正常。”黄金点点头,又道,“不过这种小事,也还没确定人怎样了,怎么都要跟你汇报?我说你一天天怎么这么忙。”

    左岚闻言,气鼓鼓地戳着他的胸膛:“人家一天到晚处理的都是紧要事儿好吧?再说这也不是小事,那失踪的,是梁安五区的区长,堂堂中将职衔,比我一个区区中副还要高一级呢!”

    黄金又“噢”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皱眉道:“中将,带着儿子,难不成也是昨天去祖庭拜师的?”

    “这个节骨眼上带孩子来空港,不是拜师,还能有什么。”左岚肯定了他的猜测,突然从他身上跳下床,“不行,正巧你让撤走了一批治安兵,我把他们也派过去一起查。万一找不着人,你赵叔叔肯定要找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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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仗着本能的记忆,她太高估了这具身体的酒量,听着老板娘絮絮叨叨在空港做生意的艰辛,感觉没喝几杯,就陷入到一片混沌里。

    嗓子干疼得厉害,比左脚上持续不断的灼痛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她捂着脖子从床上坐起来,一张脸突兀地出现在眼前。一惊之下,她一拳砸去,然而眨眼间,那脸忽然停到了数步之外。

    “醒了?嗓子疼?来,喝口水。”

    竟然是满头白发的柳望。

    他一手端着白碗,另一手拎着细脖的透明玻璃瓶。柳期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她昨夜喝的酒,瓶中色泽金黄的酒水有些甜,但绝对上头。

    见她不吭声,柳望将白碗放在了桌上,走到窗边望向窗外,喝了一口酒水,又撇过头,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

    “卯泰本地三种酒里,也就三安酒值得一尝,但也不值得喝醉。你这玉米酒实在一般,甜腻腻的,也就适合小姑娘家喝喝。况且都不是玉米酒中最有名的玫子笑,你居然能因为它喝成这副德行,啧……”

    柳期跳下床,拿起桌上白碗一看,竟然是个空碗,碗底一滴水也无。看来今天一天的心情开了个最糟糕的头。她猝然跳起,夺过柳望手中的酒瓶,仰头灌了一大口玉米酒,干疼的嗓子才好受一点。

    “你怎么找到我的?”

    柳望呵呵一笑:“当然是挨个房间找。这寒酸小店里除了一个脾气不好的老妈子,连个能好好问话的人都没有。”

    “你俩登对,谁也别嫌弃谁。”柳期说着又喝了口酒。

    “什么?”

    “你是脾气不好的老爷子。”

    柳望又是呵呵一笑,伸手去拿柳期的酒瓶。柳期下意识一躲,然而又是一个眨眼后,酒瓶被柳望稳稳握住,从她手中抽开。

    柳期这才意识到,前后两次,不是她眨眼,而是她的视野在极短暂的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你是复合型?”

    哪怕早知他实力很强,柳期也不得不重新打量起眼前的老头。要知道,单是反重力异能就已是罕见的能力类型,用好了威力极大。可短时间内的两次被迫“眨眼”,显然和这个异能无关。

    那种“打不过”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而且愈发浓烈和笃定。

    “复合型……是吧。”柳望耸了耸花白的眉头,满脸的不以为意。

    毫无疑问,他是柳期回到这个世界后,见到过的异能最强的人。柳期不自觉地有些庆幸,对方目前还是非敌非友的身份,看来以后要对他客气一点。

    “怎么,孙女还怕自个儿的爷爷不成?”

    柳期深吸一口气。不行,就凭一张嘴就能气死人的本事,她客气不起来!

    柳期再次抢过酒瓶,想起他刚才的话,问道:“你说店里没人,老板娘不在前厅?”

    “老板娘?”

    “就是……有些胖的那个。”

    柳望恍然点头:“长得像□□那个……”

    柳期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若是让阿二听到这个评价,大概就算拼了老命,也要给心爱的女人出这口恶气。

    “看到了,还没到店里的时候,被治安兵带走了。”

    “什么?”

    “就在旅店门口,两个兵,一个癞蛤蟆,还有个邋里邋遢的流浪汉像是要妨碍执法。我看那两个治安兵手忙脚乱的,就顺手帮了个忙。”

    “你……帮了什么忙?”柳期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帮治安兵的忙,敲晕了流浪汉,让他们一起带走。”柳望理所当然道,“既然来到人家的地盘,当然要遵人家的纪守人家的法。”

    “遵纪守法又不是让你执法!”

    柳期被他堵得不行,放下酒瓶就要出去。

    柳望看着她问道:“你干嘛去?”

    “当然是去看看,老板娘人不坏。”

    柳望忽然呵笑了一声,引得柳期皱眉回头。

    “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我这儿还有一件,你管不管?”柳望问道,“至于那只癞蛤蟆,你不用操心,凭她男人的实力,出不了什么事。再说,若是你管了我说的闲事,说不定他们的麻烦也就解决了。”

    柳期越听越觉得他就是专程来说“闲事”的,就凭她短短一天对他的了解,指不定老板娘被治安兵抓走,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柳期收回踏出门外的脚,坐到桌旁,小脸变得面无表情:“有屁快放!”

    柳望也不计较这个“小孙女”的不礼貌,笑道:“你可能不太清楚,空港一到夜里,就会发生许多正常人没眼看的肮脏事。昨晚上我就随便那么一散步,正好看到两件事。第一件是一个男的,被人套着头,估计是绑到了什么地方,地上淅沥沥留下不少血。”

    他顿了顿,见柳期神色不动,缓缓补充道:“还记得昨天看资质核验时,为你答疑解惑的人不?就是他。”

    柳期一怔,想起那时站在她身旁的那个中年男人,微胖,说话中透着和气,算是她来到卯泰后,在进化者中见到的性格最柔和的人。

    不过柳期敏锐地抓住了一个疑点:“不是说被人套了头,你怎么知道是他?”

    柳望没回答她的问题,接着说第二件事:“另一件是两个孩子,一对兄妹。”

    “蓝峰蓝秀?”柳期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想到蓝峰杀人的事,神色有些复杂,“你见到他们了?”

    柳望没点头,也没摇头,继续说道:“小小年纪的俩兄妹,刚谨小慎微地买完一张饼,拐了个弯儿就被人套了麻袋。给他们套麻袋的人,手上的纹身我恰好也认得。”

    “什么人?不是治安兵?”

    “不是,你估计没听过这个组织,蓝色种子,专门做贩卖人口的勾当。”

    柳望饶有兴致地凝视着柳期脸上的表情:“好了,两个闲事,你要管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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