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舟做了个梦,梦中的她掉入了万丈深渊,身体不断的下坠,死亡的恐惧将她笼罩,她绝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眼前闪过一个白色人影,她看不见男人的脸,却只记得他的声音,如寒冰般令人颤栗:

    去死吧。

    那个人这样说。

    李轻舟一个猛子直挺挺的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喘着气,眼中惊魂未定,窗外是一轮圆盘般皎洁的明月,挂在黑蓝色的天空中,莫名亲切。

    “醒了?饿不饿?我让他们给你留了二十个馒头,你先凑合吃点。要是不够,我再让小师弟去做。”

    一盏灯亮起,将整个屋子晦暗的阴霾驱散,那灯与寻常的油灯,烛火不同,小小一盏套在凸面的透明玻璃罩子里,一层罩着一层,能照亮整个房间。

    尤其最外层的罩子上,还刻画了星月的形状,撒在地上,像是看见了夜空。

    男人的声音透着亲切和不客气,异常的熟悉。

    “怎么不说话?睡傻了?嗯?”方镜知起身凑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下一刻,就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床板上。

    他呲牙咧嘴:“我的老腰…….”

    “师兄……呜呜…….”

    李轻舟的哭声响亮,把方镜知吓着了,他顾不得腰疼,只觉得胸前那一片衣衫已然湿的透透的,还带着温热。

    “谁欺负你了?啊?说话!哪个王八蛋不开眼?”方镜知急了,他从未见过李轻舟这般号啕大哭过。

    这孩子自小缺根筋儿,很少见到落泪,就算是在唐金山庄被人扇了耳光,也后知后觉的说了声不疼。

    哪里像如今这般,哭的没个人样儿?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委屈的憋不住了,这才成了这副德行。

    思及李轻舟之前去的地方,方镜知蹙眉:

    “是不是在五百年前受委屈了?啊?你倒是快说啊,你要急死我了!”

    偏生李轻舟大半个身子伏在他胸前,方镜知挣扎了几次却也没能起来,只能干着急,听着她大哭不止,胸前的衣襟跟浸了水一般。

    方镜知叹了口气,到底是没再挣扎,一手拍着李轻舟的头,一边软言细语的安慰着:

    “好了,好了。别哭了,回来了,回家了,有师兄还有整个衡山宗在,再没敢让你受委屈。”

    白墙上倒映着灯笼刻画的星月影子,朦胧美丽。

    也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小了下去,直至变为了时不时的低声抽泣。

    李轻舟抹了把泪,终于从方镜知的身上起来,抽抽嗒嗒的盘腿坐在床上,垂头丧气的,瞧着真是好不可怜。

    方镜知终于能起身,他摸着胸前湿哒哒的衣裳,双手一攥,居然能拧出来水儿,不由得暗暗乍舌,张口想要调侃两句,却见李轻舟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终究是没能再说下去。

    “那个….饿了吧?我去给你拿馒头。”

    李轻舟低头抽泣,毫无回应。

    方镜知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刚关上房门,身后便幽幽传来一个声音:

    “师姐她没事儿吧?”

    脏字卡在喉咙里,方镜知捂着胸口,双腿有些虚浮,一把抓住刘银财的胳膊,一口气拉着他走出老远,确定周遭无人之后,才将心里的火气发出来:

    “蠢货!你跟个鬼一样躲在你二师姐的屋外干什么?想吓死我?还是想吓死你二师姐?”

    银财委屈的挠了挠头,高大健硕的身型畏畏缩缩的,看起来滑稽的厉害:

    “人家也是关心二师姐,你只自己在屋子里陪着,不让旁人打扰,那我只能在外面守着。”

    他吸了吸鼻子,委屈极了,眼珠子疼的厉害,泪珠儿又要落下来:“师姐肯定是受了委屈,我都没听过她哭的那么大声!”

    李轻舟在里面哭,刘银财躲在外面也跟着流眼泪,李轻舟哭了多久,刘银财便也跟着哭了多久。

    方镜知蹙眉,凑近一看,月光下刘银财黝黑憨厚的脸上,两个眼珠子肿的厉害,像是被毒蜂蛰过了一样。

    “你可真是…….”方镜知扶额,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算了算了,去给你师姐把那二十个馒头热热,哭了那么久,只怕她也饿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摸着胸口的泪渍,他当真觉得心累,居然摊上这样的师妹师弟,一个个都让他操碎了心。

    衣袖一角被拽住,方镜知停下步子,顺着被抻住的衣角看过去,只见刘银财垂着头,一双大手却紧拽着自己的衣袖,皱皱巴巴。

    “又做什么?”

    “师姐….师姐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去哪儿了,你说她下山了,可是…..可是昨夜电闪雷鸣,劈中的分明就是你那个大铁盒子,然后师姐就出现了,你说,你到底让她做什么去了?”

    刘银财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憋藏已久的话。

    方镜知挑挑眉,一双狐狸眼有些欣慰的看着他,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小师弟是个傻子呢?没想到呐,没想到……还有点脑子。

    “你觉得我能让她去做什么?”

    “我…我…..”刘银财支支吾吾:“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你…是你….逼迫师姐。”

    方镜知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他不傻了,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他抻出自己的衣袖:

    “你师姐又奸又懒又馋又精,我除了脑子比她多一根筋之外,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我拿什么逼她?拿你这个装满了粪的榆木脑袋吗?再说了,我能害你师姐?”

    刘银财挠挠头:“害倒是害不了,但是师姐肯定是受了委屈……”

    方镜知不想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走,却又忽然停下脚步,扭头叮嘱:

    “管好你的嘴,不许去问你师姐之前到底去了哪儿,也不许问她经历了什么,先让她好好休息,等她缓过来了再说,听见没有!”

    “哦。”

    “还不快去热馒头,记得加个蛋花汤,你师姐爱喝。”

    等到方镜知回到李轻舟的房间,发现她已经躺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方镜知无奈的摇摇头,上前扯过团成一团的棉被,替李轻舟盖好,拢了拢她脸上碎发,手指尖湿湿的。

    一股内疚自方镜知身上油然而生,看着在睡梦中依旧在哭的李轻舟,他不由得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李轻舟就不会受委屈,成了这个样子。

    一时间,方镜知心乱如麻,静静的坐在床榻上看了一会儿李轻舟后,便替她吹灭了灯,转身关门离去。

    刘银财一手一个托盘,端着馒头走过来,正巧遇见:

    “师兄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师姐呢?”

    方镜知快步而行,路过刘银财却是连停也不停,只摆摆手:“你师姐睡了,你在外面守着她!”

    “那你呢?你又去干什么?”刘银财惋惜这些馒头,心想着浪费了。

    “你别管,守好你师姐。”方镜知语气急躁,跟他的步伐一样。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刘银财就已经瞧不见方镜知的身影了。

    一轮明月高挂,山峦起伏之巅,柔和的月光洒上去,包裹着整个衡山宗,静悄悄的,祥和安静。

    不远处有一道绝岩峭壁,高耸入云,在群山环绕之间,宛如一根银针矗立,一道身影起起落落,折腾了老半天,终于登上了顶。

    方镜知拎着一壶酒,满头大汗的落地,喘的厉害:“不行了,不行了……该减肥了……累死老子了……”

    头顶高处传来一道轻笑,如玉盘击石般好听:

    “从三年前你就一直这么说。”

    方镜知抬头,只见峭壁悬崖的一块巨石上坐着一个人,一只腿微微屈起,衣袂随着风摆动摇曳,手中同样拿着一壶酒。

    “这么巧?你也来了?”

    方镜知语气熟捻,一个跨步也登上了顶峰。此峰名为一线天,峰如其名,像是一根柱子矗立,顶上的空间实在是太过于狭小,满打满算,也就够装下十个人。

    不过,一线天够高,够孤寂,站在山顶看星空明月,仿佛触手可及,故而每当方镜知心情不佳,便会提着酒,登上山顶。

    开始只有他一个,可后来有一日,方镜知发现了有个人,跟他一样,也发现了这个好地方,久而久之,两个酒搭子便熟悉了起来,互相诉说烦心事,成为挚友。

    男人逆着光,脸庞隐匿在天边触手可及的明月之下,瞧不真切容貌:

    “这话难道不该我说?是你有好些日子没来了,之前我来,都没遇见你。”

    山顶除了男人身下的巨石,对面还有块石头,方镜知熟练的半躺在那块石头上,拔开酒塞子,闷了一大口,辛辣刺激的味道充满鼻腔。

    “咳咳咳…….”

    “慢些喝,我又不会跟你抢。”男人关切了一句。

    方镜知缓了口气,抬头看着头顶的一轮明月,面色颓然:

    “是啊,我好久没来了。阿辞,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

    叫阿辞的男人转过头来,月光这回将他的脸照亮,平平无奇中带着几分清秀,额间一颗红痣,鲜红如血,再往上….头顶光滑无暇,没头发。

    竟是个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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