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仓惶的把门给关上了,站在门口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等我意识到里面的动静并没有被我打扰,我才跌跌撞撞的又下去了。

    没去阿婆那,出了院门我就往外走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我深吸一口气后接通了。

    “有点想哭。”我说。

    苍龙在那头淡淡道:“忍住,你没资格掉眼泪。”

    我抹了一把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张开了手,自己都一怔,竟然真的有泪水。我又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强制叫自己平静下来,再摸脸时,没有了。

    “耳朵怎么样了?”苍龙又来关切。

    “好了。”我说。

    他在那边安静了片刻,又问我:“那你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嗯,没事了。”我抽抽了一下,嗓音有些沙。

    苍龙在那边笑了起来。

    我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他问:“你在哪?”

    我说:“我马上就回去了。”

    他顿了顿,忽然说:“那要不你来我这吧,我又想你了。”

    我说:“我从来不会想你,满脑子都是楚啸。”

    他嗫嚅:“那你还说只要我。”

    我说:“这都看不明白,就是骗你上床咯。”

    他说:“骗子。”

    我说:“你也没句实话,你们都是坏人。”

    他扬起了声调:“哎,心情不好不要殃及无辜,我对你没有坏心眼,想我昨晚那么伺候你,你打了我两巴掌还滋了我好几脸。”

    我:“……”

    他声调不变:“知道我这张脸多值钱吗?知道我现在出个场多少钱吗?我不喜欢你,高兴逗你玩?”

    我兴致缺缺:“那我好荣幸啊,谢谢你喜欢我。”

    “唉,有点难哄呢,这样都不笑。”苍龙颓废了一下,又说,“我真想你了,想闻闻你的味道。”

    我象征性的笑了一声:“那你来找我吧,找到了就跟你走。”

    我没挂电话,是苍龙先挂的,原本蹲在路边,怕被发现我就躲到后面的草丛里去了。眼睛还在盯着路上的车辆,不知道燕冬什么时候会走,是她自己走还是楚啸送她,回去了我又该怎么面对。

    我要敢不开心,楚啸一定会说:“我喜欢的人本来就是她啊,你吃什么醋?”

    可我真笑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伪装看上去才像没事。

    等了好久都没看到他们离开,我就放弃了,草丛的草都枯了,软软的还挺舒服,我就裹紧衣服躺了下来。

    好累啊,先睡吧,兴许睡一觉我就可以回去了。

    还真睡着了,只是睡得不沉,越睡越冷,我都完全的蜷缩了起来。心里想着还是起来吧,随便去哪睡也别睡在外边,就算没遇上坏人也会被冻感冒的,但心里又赌着一口气,不来找我我就作践自己。

    就算情难自禁,凭什么要在我的家里?我的床上?这我总能问吧,能生气吧!

    正睡得迷迷糊糊,自己在那钻牛角尖,感受到有人拍了拍我,我顿时醒了却没睁眼。心里想着肯定是楚啸了,来找我就算了,我不生气了,也什么都不问了。等我出国比完赛,拿到世界第一,我就可以把燕冬送走了,我就可以独占楚啸了,我就有资格生气了。

    可等我装不下了睁开眼睛,看到的人却不是楚啸。

    “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失望。”苍龙气息有些喘,人也显得风尘仆仆。

    我撇了撇嘴,掸掸身上的草屑坐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都快十二点了。手机上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楚啸给我发来的信息。

    “说了跟我走的,不能反悔。”苍龙伸手拉我,“走吧,快点,太危险了。”

    我站起看了一眼家的方向,黑洞洞的,连路灯都灭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坐上车后我问苍龙。

    苍龙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我又说:“那你胆子好大啊!”

    苍龙回:“富贵险中求嘛,美人心也一样。”

    我又回头看看那黑漆漆的远方,就像我心里的灯,不亮了。

    不想再讲话了,苍龙也没有逗我开口,车里放着音乐,听的人身心松弛了一点。

    苍龙开车跟楚啸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即便还在东城的范围,他快速的同时也尽量的稳,红绿灯的路口没有车他也等着。

    可是就在将要跨过东西城界限的最后一个红绿灯路口,苍龙看着红灯的数字跳到0时却不再转绿了,他一边警觉的猛踩油门一面扭脸问我:“你觉得楚啸拿你当诱饵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怔了怔,有些哑的说:“不会,我对他还有用!”

    苍龙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悲怆神情,神之悲悯,是为死亡,如果我真是诱饵,他一定会带我一起入黄泉的。

    油门踩的太狠,除了引擎的咆哮声,轮胎摩擦地面都升起了青烟。

    可马力才拉上,从天空掉下一块巨大的广告牌狠狠地砸在了前车挡风玻璃上,安全气囊瞬间弹开,在我还混沌时,感受到被人暴力的往外拉扯。

    我习惯不挣扎,被人按着跪倒时我也没有动,我的配合让他们停止了对我的暴行,何况两巴掌已然让我晕眩心悸。

    直到苍龙也被捆绑着和我跪在一起,我在迷糊里看到了渐渐清晰的一张暴戾却能找到影子的脸。

    如果苍龙长的像他妈妈,而楚啸就很像他爸爸了。

    一样的狗狗眼,差不多的轮廓,只是和煦阳光不再,只有兽性的凶残与狰狞。

    他弯身伸手将跪倒的我和苍龙的脸挤在一起,耳朵全部失聪,眼睛也间或的花糊,我只感觉他扭曲的脸带着笑意说了什么,却被苍龙强烈的颤栗逼到了绝境的悬崖。

    此刻的苍龙比我还没了反击力,他的恐惧是来自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条件反射,眼前的这个男人彻底的将他踩进了深渊里,永远也爬不上来。

    他们又在说些什么,我从他们的笑脸里预知了大祸临头,按着我的手已经松开了,我木楞的看着他们解皮带脱衣服。

    苍龙扭脸看我,深夜的街头,刺眼的车灯下,他那被血迹和灰尘弄脏的脸依旧挡不住俊丽的容颜,仿佛能倾倒众生。

    我冲他笑了笑,脸凑过去轻轻一触他的唇,也想给他一点支撑。

    菩萨啊,如果你不能保佑我,那就让我来供养你一次。

    我已经累了,也没有雄心崛起,一颗乞怜的心却从来没有得到上苍的偏爱,那就算了吧。

    意识到我可能要做什么,苍龙深深地蹙起了眉头,朝我轻微的摇头。

    我只是独自跪着,并没有被捆绑,片刻的间隙里,我倏地站了起来,几乎没有停顿,就往着来时的方向飞奔。

    像极了草原上生死时速的瞪羚,不跑就只有被分尸,尽管希望太渺茫,还是希望能有奇迹。

    我能跑回家吗?我还能再见到楚啸吗?

    不能了。

    当我被捉住时,已经不企盼绝境逢生了。

    急速狂奔时先是被谁抓住了一把头发,我没有屈服,挣扎的继续往前跑,生硬的直接拽下了那一把头皮。可我根本顾不上疼,脚步乱了我也没放弃,却很快的被绊倒,重重地一下磕的我头破血流。

    我大喊着,尖叫着,奋起反击,极力不肯配合,巴掌扇的我都停不下来,直到木棍敲下,只一棍子,我就知道我没救了。

    我数不清有多少人,因逃跑而引发的愤怒,因追撵而浪费的精力,都疯狂的施加到了我的身上。

    衣服被撕扯着,身体早感受不到是哪里疼,我模模糊糊的只看到了第一张侵略的脸。

    这人是楚啸的爸爸啊!

    在他们交替的空档里,我得以缓了一口气,伸手摸到了系在脖子上的铜钱。

    并不锋利的边缘,仅此一次的机会,只能祈求老天爷对我偏心一次,助我用尽全身之力割断自己的动脉和气管。

    片刻后,我看着暴怒的一张张面孔,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吸不上来气的窒息感。

    回光返照之际,我睁开的眼变得清晰了起来,见到了扑过来的那张端丽俊美的菩萨脸。

    眼尾的红晕迅速荡开,泪水溢满了他的眼眶,他的手压着我的脖颈,虽然听不见,可我看着他翕动的嘴唇,重复的说着:“不要,别……”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他的,想问他是我的哥哥吗?想问我爸爸到底是谁?想知道他爱我吗?也想告诉他,我不疼,别难过。

    可我开不了口了,也觉得不知道也好,总算还有人给我送葬,不至于让我死于荒郊变成野鬼。

    就在我等着尘埃落定准备闭眼时,我看到他的嘴型忽然变了,他说:“别放弃,我求人救你。”

    我对他摇头,想叫他别费劲了,可他固执的将我抱了起来。

    他一只手托起我,另一只手还在按着我血流不止的脖颈,就算我体重再轻,这股力量也会很快叫他认命了。

    却没有想到并未用多少时间,他的坚持也并非是绝望的徒劳,等着咽气的我还没来得及闭眼,就见到了一张让我错愕不及的脸。

    崇原?!

    尽管他戴着口罩,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都没说话,苍龙却从我的眼神里看出来了,惊异的问崇原:“她认识你?”

    崇原没回答,俯身过来看向我的脖子,伸出的手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可是鲜血已经喷到了他的脸上。

    他脸略撇开了一些,苍龙颤抖的手给他擦了一下眼周的血迹,等他回过脸来,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史无前例无以复加的疼痛感,强烈到我“啊”惊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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