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腿一软,像是突然一下被卸了力气,猛地跌倒了下去。

    “哎!”他伸手将我兜住了,转身又把我带去了芦苇垛上,“你坐着吧,别把我衣服燎坏了。”

    我一把抱住他的腿,死死地勒着。

    “你看,你还叫我对你不要吝啬,我要是一直在你面前当个畜生,死不死的你也无所谓了,兴许我死了你还会觉得大快人心。”他站着不动,由我抱着他的一条腿。

    “我跟你一块走。”我说。

    “别,万一只有亲人才能托梦,我们两都下去了,找谁呢,总不能找我爸吧?还是找楚啸?”他还是调笑的口吻,温柔又轻佻。

    “我可以找我爸。”说完我抬头问他,“我爸是谁?”

    “没做过滴血验亲,不确定是不是燕志华。”他说。

    也不知道他们有过什么故事,但懒得问了,不关心。

    “那我怎么办,我都这么用力的抱你了,抱了个空,你还要我再坚强?”我抬脸看着他,“我活的多累你看不见呀,我真的好累,你就让我小心翼翼的爱着你呗,给我一点寄托,给我一点念想。”

    他总算有点撑不住了,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缓了口气又低头摸了摸我的脸,音调都变了:“宝贝,你才二十一岁,你的手还干净,你可以找一个爱人,你可以开枝散叶,你也可以落地生根。”

    我摇了摇头,说了句:“我没力气了。”忽然就倒了下去。

    我就晕了一会儿,人还被他抱在怀里,虚弱的提醒他:“糖。”

    他把我放下,到车上去找糖,回来拆给我时,手比我抖的厉害,半天没能打开。

    “我没事。”我说,“忘了吃饭了,我现在最多只能空腹十二个小时,不吃马上就要我好看。”

    “那等等。”他又回车上去了,拿了一个小蛋糕出来,“吃这个会不会更实在一点?”

    我看了看手上的蛋糕,问他:“很难买吧!”

    “有心不难。”他把勺子给我,“快吃。”

    我一口气吃了一半,然后喘了一口气,他就蹲在旁边看着我,我停下来时,他凑脸过来舔了舔我的嘴角。

    “你吃。”我把剩下的一半给他。

    “我吃你。”他又偏了一下脸,吻住了我的唇。

    我没张嘴,睁着眼睛看他,额头、睫毛、鼻梁,还有他的头发碰到我脸上痒痒的触感。

    “都不配合我了?”他捏捏我的脸,笑着问我。

    我张嘴咬了一大口的蛋糕,闷声说:“来!”

    闹了一通,天彻底黑透了,刚刚点的火烧了几张纸都没影了,于是又蹲过去重点。

    我含了一颗他刚刚剥的橙子味的棒棒糖,把另一颗蓝莓味的剥了塞他嘴里,他冲我笑的时候,笑容都像是蓝莓味的,害我忍不住主动上去亲他,想尝尝他的味道。

    火点起来之后,热气很吸引人,我靠着他蹲下,有纸钱被风刮到边上,就伸手给送去火上烧完。

    “要不要说点话?”我问。

    “说什么?”他问我。

    “以前外婆烧给我妈,都是念念叨叨的,告诉她家里的情况,叫她别记挂,走了就安心走之类的。”我说。

    “那我怎么说?”他又问。

    “你就说你找到女朋友了,叫她保佑我们终成眷属。”我说。

    “只怕天理不容。”他说。

    “我们在一起又不是伤天害理。”我咬着糖的棒棒过去戳他,含糊的说,“快点,你不说我说了。”

    “那你说。”他推脱。

    “我叫什么,叫阿姨吗?”我问。

    “随便你。”他敷衍。

    “那我跟着你叫,叫妈吧!”我说着就准备喊妈,他把我嘴捂住了。

    “别这么认真。”他说。

    “我这个人做什么事都认真,假戏我都真做。”我把剩下的纸钱一股脑全丢下去,然后拉着他,带他一起往地上躺。

    他支撑不住,头疼了一下:“宝贝,我的衣服!”

    “赔给你。”我一边抬脸亲他一边拉他趴下,在他耳边问,“你叫我宝贝,我叫你什么?”

    “别叫我小川。”他说,“听了我心里难过。”

    “那我叫你哥哥。”我说。

    “不要,你叫哥我会硬不起来。”他压住我吻了下来,有点狠,我不张嘴,他一巴掌拍到了我的脸上。

    很多时候他都是个赏心悦目的美人,看着温和没有攻击力,可一旦耍横,就会在瞬间点火燎原。

    这一巴掌不轻不重的,真的太带感了。

    我低低的呢喃了一声,一股电流扫过全身,人就像是被抽筋剔骨一样软了下来。

    这次姨妈来的轰轰烈烈,走的也干脆利落,此刻感觉来的强烈,身体反应很本能。只是内心却害怕又难受,很担心这就是他跟我的诀别,成了最后一次体温的留念。

    “可以,不错。”他贴了下来,在我左耳低语,“我来啦!”

    我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此时火已经烧的差不多了,亮到最后红点的是芦苇杆子。

    车子是熄火的,四周已是一片黑,黑的几乎看不见影子,叫人觉得明明是在开阔的天地间,却狭小的只裹在仅有触感的私密空间里。

    我时常把格局拉很大,大到哲学,没有国家、民族、人伦、道义、善恶、情仇,又忍不住想要把自己缩小,缩到只想呆在井底,看着头顶那一方小天地,等着云卷云舒天晴落月。

    “我还是想叫你什么?”看不见他的眼睛,心里有点空,很想喊出来,像叫迷失的亡魂。

    “那你叫我虞美人吧!”他说。

    我笑了笑,问他:“到了地府,阎王问我姓名,怎么办,我是叫燕循还是燕冬呢?”

    “那你跟我姓吧。”他贴在我耳边轻笑低语,“你叫虞美人。”

    我笑出了声,将他用力的抱紧。

    “起来,到车上去,出了汗要着凉的。”他把我抱到车后座,开了空调又加热座椅,一回头我衣服穿好了,裹着他的大貂发汗。

    他走来跟我坐在一起,我俩就这么肩并肩的靠着,他问:“要看电影吗?”

    我说:“好啊!”

    前座的后背就有显示屏,他拉了一下发现只有音乐没有电影,准备拿手机连,我随手点了一个:“就听听歌吧,音乐能跟灵魂产生共鸣。”

    他头歪过来,用脸蹭了蹭我的头顶。

    伸出来的手没再收回衣服里,分了一半衣服给他,抱着他的一只胳膊,两人靠的更紧了一些。

    “心属于你的,我借来寄托,却变成我的心魔,你属于谁的,我刚好经过,却带来潮起潮落……”

    我看见了,却还是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他说:“《百年孤寂》。”

    “有一本书叫《百年孤独》,你看过吗?”我又问。

    他说:“看不懂。”

    “嗯,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看得心累。”我说着卷了卷鬓边的碎发,念念了一句,“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脑中人影一闪,忽然被突来的动静吓得一怔。窗外露出了三张中年男人脸,潦倒的面容下,是凶悍的目光和奸佞的微笑。

    敲窗只是提醒,所以礼貌,如果我们不下车,只怕就要砸车了。

    苍龙还搞不到防弹车。

    车膜看不见车内的情景,敲的是我这边的窗户,随着我打开车门,笑容展开的同时,苍龙举着枪对准了其中一人的脑袋。

    “小白脸,拿个玩具枪吓唬谁呢!”这人笑的更狂,“小情侣找刺激,现在人都挺会玩啊,大过年的床上不待,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外。”

    “飞哥,这女的好正啊!”另一个人目露淫光,扫我时看到我身上还沾着没掸干净的芦花,又看了一眼我们刚才躺下的地方,兴奋的说,“刚办过,是不是还有浆?”

    叫飞哥的不是被苍龙对着脑袋的那位,他的眼神盯了一下苍龙,片刻后短促的发了一声:“走!”

    那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目光全都被我吸引了,犹自戏谑道:“这种小娘炮能有什么劲,比谁叫的响亮吗?”

    我的笑容定格在脸上,等着温热的脑浆喷我一脸。

    “快走!”那位飞哥转身就跑了起来。

    等他跑到十米开外,苍龙一枪将他的脑袋炸开了花。

    当前的两位也知道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瞬起就要反击,但苍龙并未再开枪,而是跟他们动起了手。一脚踢倒了一个,转身边拳,另一个直接打挺,倒下时地都震了震。

    当他拧断第一个被踢倒那人的脖颈时,我也去给晕倒的那位断了气,手法很温和,微微挣扎,没流一滴血。

    “谁让你动手的?”苍龙起身过来吼了我一声。

    我愣了一下才举起手说:“我的手早不干净了。”

    “拿手术刀和杀人是一样的吗?”他冷脸的样子还是很吓人,哪怕我知道他是爱我。

    “薛……老板让我杀过人。”我断断续续的说,“护士,注射空气,任务。”

    “干!”他恼火的一摔手里的枪,眉头深锁,弯腰喘气。

    “佛说,众生平等。”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背,“我不需要救赎。”

    当我强大了自身,气场变了,连鬼怪都惊扰不到我。

    他抬起身来做深呼吸,随即伸手过来揉了揉我的耳朵:“疼吗?有没有事?”

    我摇了摇头:“做过训练,不怕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我处理的尸体,准备叹气,我眼神盯着他,他换而吸了一口气。

    我淡然的去给他的枪拾了回来:“走吧!”

    从开始到结束,三条人命也就三分钟,天气冷,很快就硬了。

    死人的钱财不稀罕,大概百来万,都是连号的新钱,也不知道在哪抢来的。看一眼也知道他们不会是什么上台面有组织的人,但出于谨慎还是找人调查一下,以防有什么意外。

章节目录

卖女孩的毒蘑菇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满月脸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满月脸并收藏卖女孩的毒蘑菇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