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还没有上菜，牧玥自己喝着茶，觉得差不多了，才看向原既洲。
他的脸确实无论怎么看都挑不出毛病，可她也是真的心中不起波澜，她一面感叹人真神奇，一面开口声音带着天然的冷淡疏离：“你不必怕我再纠缠你，如你所愿，以后不会了。”
原既洲挑眉，他看着牧玥不说话。
牧玥则道：“我以前确实喜欢过你，还是一段不短的时间，我傻得以为能靠真心暖热你，但你并不稀罕，你甚至觉得很困扰，对么？”
她说完，等着原既洲给自己一个答复。
原既洲则好一会儿才道：“你确定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牧玥回以肯定：“我能承诺你，这是最后一次私下单独约你。”
两人毕竟都在京中，有重大场合要说真以后不再见着对方不大可能，但公是公私是私，她说的已经很明白。
“好，我暂且信你。”原既洲说。
牧玥答：“放心，不是什么阴谋诡计，我确实不再喜欢你，我可以发誓，以后再纠缠你我就孤独终老。如果这样你还不信，那我就没办法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原既洲以另一种目光看着她，“你似乎突然之间变了很多。”
牧玥没有否认，她也没有细说的打算，“不重要了，反正如今不正是你想要的？”
原既洲同样不否认。
小厮开始往屋里上菜，两人短暂安静了一阵，菜都是牧玥点的，不过以往都是原既洲爱吃的菜式，如今则是她自己喜欢的。
原既洲静静看着，到此时他那颗从进来起便一直想走的心沉了下来，真正在位置上坐定，他对对面的人充满了好奇：“能问问你为什么转变心意么？”
牧玥点头：“能啊，正巧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原既洲顿了下，“你问。”
牧玥淡笑：“不必这么提防，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一瞬间，想要杀掉我？毕竟以前的我对你来说，挺烦人的不是么？”
原既洲冷冰冰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相当明显的错愕，那道情绪一闪而过，他开口：“没有。”
“就算我今天之后出尔反尔，继续纠缠你你也不会？”
原既洲眉头一皱，“……不会。”
“是因为我的身份么？”
“……是。”
“好啊，我相信你。”牧玥说，“那我也回答你的问题，我之所以不再喜欢你是因为我做了个梦，梦到了以后，你不喜欢我而把我杀了，我这个人比较惜命，比起喜欢你，我更想好好活着。”
原既洲眉头皱得更紧：“我说了我不会杀你。”
牧玥点头：“我说了我相信你啊，梦嘛，当不得真，只是我确实因为这个奇奇怪怪的梦不喜欢你了，其他的不必在意。”
原既洲看着牧玥的目光变得陌生：“我发现我不认识你了。”
牧玥反问：“你有认识过么？”
一直以来都是牧玥追着他跑，在他面前她只有一种模样，黏缠、痴呆、蛮横、骄纵，那些因为过于喜欢和在意而激发出的不好一面全在他眼里，可如果不是喜欢在意，她对待他人的聪明伶俐、懂分寸知进退便全会用在他身上，也不会让他现在才体会到。
他就从来没有试图多了解她，也是，不喜欢不用了解。
沉默中她喝了口茶，小厮又上了几道菜。
她瞧着她点的菜上了三分之二，还差一点铺满全桌。
在门被带上后，原既洲道：“我以前其实很讨厌你。”
牧玥只是微微扬眉。
他继续道：“你是大衍唯一的郡主，出生便受尽宠爱，即便你和我一样缺失了父母，你身边还有很多人，为了你能高兴，先皇、如今的陛下，他们都会为你做很多，哪怕是我，你非要的话我都只能是你的。”
“你确实对我不错，但那些是我想要的么？你让我成为了其他人的话柄，我不再是我，我只是你明珠郡主定下的未来夫君，走到哪里人们都躲着我，对我议论纷纷。”
“而你，这位尊贵的郡主殿下，你根本不懂得换位思考，只会把你认为好的强加给我。你知道你自以为是的为我出头让我变成了众矢之的更遭非议么？你不知道，你说我没认识过你，你又何尝认识过我？你不知道我对荔枝过敏送我一车，你不知道我讨厌鱼肉每次必点，你的每一次‘无心之失’都踩在我的痛处，你说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毕竟相识也有那么多年，原既洲不是没想过顺从命运，在他还不知道命运会有所改变的时候。他觉得如果一定要和牧玥纠缠下去，他尝试过妥协，想试着去喜欢她，可惜失败了，两人大概天生不合，他实在对她喜欢不起来。
又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便注定了，从他第一眼见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郡主，他就因为嫉妒而心生扭曲，对于曾经的自己而言，她是光，是照亮自己阴暗的光，但她是太阳，过于耀眼，只会让他分外难受。
话如今都说清了，两人是真要做一个了断，牧玥从他口中听到一直埋藏着的真心话，除了一笑别无其他。
不论谁是谁非，是不是他以为的那样，都不重要了，他们确实不合适，没什么好说的，不值得为此而掰扯下去浪费彼此时间。
安静中看着只是一笑没有丝毫恼怒的牧玥，原既洲这下是彻底相信她的话了，她确实有所改变，脾气不再那么不受控制，也对他不再上心。
是好事，他们都自由了。
“我都不知道你对我有这么多抱怨不满，现在听起来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很伤心，还会想着就算难受也要互相折磨下去，可惜啊，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牧玥将茶壶里最后一杯茶喝掉，对原既洲微笑，“我们之间的事都过去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喜欢和乔？”
闻言原既洲一怔，“谁说我喜欢她？”
“你不喜欢她？”
“不喜欢。”
瞧他回答得不假思索，牧玥神情恍然，原来他对和乔不是一见钟情，现在也没有喜欢上。
原既洲只见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道：“没关系，你以后会喜欢的。那我换个问题，你为什么纠缠她？”
对于她的前半句，他感到一阵莫名其妙，有种怪怪的感觉，毕竟她相当笃定，后面的他则不想回答。
“你只要知道，我对她没有恶意，其他是我的私人问题，不方便回答你。”
他既如此说牧玥除了耸肩也没办法，他不想说肯定就逼问不出。
随着小厮最后一次来上菜，桌面铺满，牧玥也拿起了筷子。
“既然如此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想来原公子也不会留下用饭，就此别过，不送了。”
看她连客套一下都不曾，原既洲眉梢一挑，他倒是顺着站起身，临了又说了句：“你我之间既已了结，往后自当各不相关，和乔是你的朋友，你们关系要好，想来你定不会因为我而迁怒于她，对吧？”
牧玥夹吃了一块鱼肉，她确实不知道原既洲不喜吃鱼，她自己喜欢，可能忘了他曾经的表示，但他后面再没像这样明明白白地说过。
她道：“自然，和乔是我很重要的人，远比你重要得多，这点你无需担心。”
“那就好，告辞。”原既洲信步而出，他直到出了惜春楼才抬头，看了牧玥所在的包厢位置一眼。
以前想要的结果突然实现，那种不真实感过于强烈，现实反而有种虚脱感，他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而从始至终，他与牧玥的最后一面，往常她会挂在嘴边一天的“生辰快乐”他再没听到。
与牧玥的见面是在上午，而直到下午，这种感觉仍然存在。
这一次的生日有人给他过，他也很开心，不过当夜幕降临，他还是觉得心里有点空。
不是因为牧玥断了纠缠而空，他一直以来就空，以前不过是因为亲情缺失与牧玥的麻烦而不显，如今这两样蓦然消失，那种空反而被放大，使得他只觉得十分虚无，做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夜空中一轮圆月如玉盘，他看着看着，有了一种想上到上面去的冲动。
-
和乔今日又收到了原既洲的信，本以为他消停了不会再找自己，收到信的当下还以为是牧玥信的她当即脸色一变，扔了手里的东西。
他的信上倒是不像以往那般直接要她出去，信是下午收到，只说了今日有些特殊。
到了晚上，她有点担心，担心他要像上次那样来吓她，想要去邰霞那里待一晚的她却在半途中忽遭挟持。
被掐住腰离地而起时她的惊呼被一只手堵住，有银白发丝飘到她的眼前，原既洲的声音也响在耳边，“别动，是我，掉下去我可不管。”
和乔被吓到了，有风在脸旁掠过，她从不知自己还能离地这么高，熟悉的屋檐渐渐远去，而这人不知道要将她带到哪里。
唯一庆幸的一点是她不恐高，但想着这人的过分举动，她有点想一口咬住他捂自己嘴巴的手，奈何一张嘴他就有所察觉，这个角度也非常不利于咬合，一下不中，嘴唇牙齿还蹭在他手心里，他倒是不收回手，判定她咬不到后发出了一声气音，听着像是短促的一笑。
和乔尴尬极了，干脆闭上眼装死，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脚落了地。
“睁眼吧，到了。”
他的脸确实无论怎么看都挑不出毛病，可她也是真的心中不起波澜，她一面感叹人真神奇，一面开口声音带着天然的冷淡疏离：“你不必怕我再纠缠你，如你所愿，以后不会了。”
原既洲挑眉，他看着牧玥不说话。
牧玥则道：“我以前确实喜欢过你，还是一段不短的时间，我傻得以为能靠真心暖热你，但你并不稀罕，你甚至觉得很困扰，对么？”
她说完，等着原既洲给自己一个答复。
原既洲则好一会儿才道：“你确定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牧玥回以肯定：“我能承诺你，这是最后一次私下单独约你。”
两人毕竟都在京中，有重大场合要说真以后不再见着对方不大可能，但公是公私是私，她说的已经很明白。
“好，我暂且信你。”原既洲说。
牧玥答：“放心，不是什么阴谋诡计，我确实不再喜欢你，我可以发誓，以后再纠缠你我就孤独终老。如果这样你还不信，那我就没办法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原既洲以另一种目光看着她，“你似乎突然之间变了很多。”
牧玥没有否认，她也没有细说的打算，“不重要了，反正如今不正是你想要的？”
原既洲同样不否认。
小厮开始往屋里上菜，两人短暂安静了一阵，菜都是牧玥点的，不过以往都是原既洲爱吃的菜式，如今则是她自己喜欢的。
原既洲静静看着，到此时他那颗从进来起便一直想走的心沉了下来，真正在位置上坐定，他对对面的人充满了好奇：“能问问你为什么转变心意么？”
牧玥点头：“能啊，正巧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原既洲顿了下，“你问。”
牧玥淡笑：“不必这么提防，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一瞬间，想要杀掉我？毕竟以前的我对你来说，挺烦人的不是么？”
原既洲冷冰冰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相当明显的错愕，那道情绪一闪而过，他开口：“没有。”
“就算我今天之后出尔反尔，继续纠缠你你也不会？”
原既洲眉头一皱，“……不会。”
“是因为我的身份么？”
“……是。”
“好啊，我相信你。”牧玥说，“那我也回答你的问题，我之所以不再喜欢你是因为我做了个梦，梦到了以后，你不喜欢我而把我杀了，我这个人比较惜命，比起喜欢你，我更想好好活着。”
原既洲眉头皱得更紧：“我说了我不会杀你。”
牧玥点头：“我说了我相信你啊，梦嘛，当不得真，只是我确实因为这个奇奇怪怪的梦不喜欢你了，其他的不必在意。”
原既洲看着牧玥的目光变得陌生：“我发现我不认识你了。”
牧玥反问：“你有认识过么？”
一直以来都是牧玥追着他跑，在他面前她只有一种模样，黏缠、痴呆、蛮横、骄纵，那些因为过于喜欢和在意而激发出的不好一面全在他眼里，可如果不是喜欢在意，她对待他人的聪明伶俐、懂分寸知进退便全会用在他身上，也不会让他现在才体会到。
他就从来没有试图多了解她，也是，不喜欢不用了解。
沉默中她喝了口茶，小厮又上了几道菜。
她瞧着她点的菜上了三分之二，还差一点铺满全桌。
在门被带上后，原既洲道：“我以前其实很讨厌你。”
牧玥只是微微扬眉。
他继续道：“你是大衍唯一的郡主，出生便受尽宠爱，即便你和我一样缺失了父母，你身边还有很多人，为了你能高兴，先皇、如今的陛下，他们都会为你做很多，哪怕是我，你非要的话我都只能是你的。”
“你确实对我不错，但那些是我想要的么？你让我成为了其他人的话柄，我不再是我，我只是你明珠郡主定下的未来夫君，走到哪里人们都躲着我，对我议论纷纷。”
“而你，这位尊贵的郡主殿下，你根本不懂得换位思考，只会把你认为好的强加给我。你知道你自以为是的为我出头让我变成了众矢之的更遭非议么？你不知道，你说我没认识过你，你又何尝认识过我？你不知道我对荔枝过敏送我一车，你不知道我讨厌鱼肉每次必点，你的每一次‘无心之失’都踩在我的痛处，你说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毕竟相识也有那么多年，原既洲不是没想过顺从命运，在他还不知道命运会有所改变的时候。他觉得如果一定要和牧玥纠缠下去，他尝试过妥协，想试着去喜欢她，可惜失败了，两人大概天生不合，他实在对她喜欢不起来。
又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便注定了，从他第一眼见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郡主，他就因为嫉妒而心生扭曲，对于曾经的自己而言，她是光，是照亮自己阴暗的光，但她是太阳，过于耀眼，只会让他分外难受。
话如今都说清了，两人是真要做一个了断，牧玥从他口中听到一直埋藏着的真心话，除了一笑别无其他。
不论谁是谁非，是不是他以为的那样，都不重要了，他们确实不合适，没什么好说的，不值得为此而掰扯下去浪费彼此时间。
安静中看着只是一笑没有丝毫恼怒的牧玥，原既洲这下是彻底相信她的话了，她确实有所改变，脾气不再那么不受控制，也对他不再上心。
是好事，他们都自由了。
“我都不知道你对我有这么多抱怨不满，现在听起来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很伤心，还会想着就算难受也要互相折磨下去，可惜啊，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牧玥将茶壶里最后一杯茶喝掉，对原既洲微笑，“我们之间的事都过去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喜欢和乔？”
闻言原既洲一怔，“谁说我喜欢她？”
“你不喜欢她？”
“不喜欢。”
瞧他回答得不假思索，牧玥神情恍然，原来他对和乔不是一见钟情，现在也没有喜欢上。
原既洲只见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道：“没关系，你以后会喜欢的。那我换个问题，你为什么纠缠她？”
对于她的前半句，他感到一阵莫名其妙，有种怪怪的感觉，毕竟她相当笃定，后面的他则不想回答。
“你只要知道，我对她没有恶意，其他是我的私人问题，不方便回答你。”
他既如此说牧玥除了耸肩也没办法，他不想说肯定就逼问不出。
随着小厮最后一次来上菜，桌面铺满，牧玥也拿起了筷子。
“既然如此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想来原公子也不会留下用饭，就此别过，不送了。”
看她连客套一下都不曾，原既洲眉梢一挑，他倒是顺着站起身，临了又说了句：“你我之间既已了结，往后自当各不相关，和乔是你的朋友，你们关系要好，想来你定不会因为我而迁怒于她，对吧？”
牧玥夹吃了一块鱼肉，她确实不知道原既洲不喜吃鱼，她自己喜欢，可能忘了他曾经的表示，但他后面再没像这样明明白白地说过。
她道：“自然，和乔是我很重要的人，远比你重要得多，这点你无需担心。”
“那就好，告辞。”原既洲信步而出，他直到出了惜春楼才抬头，看了牧玥所在的包厢位置一眼。
以前想要的结果突然实现，那种不真实感过于强烈，现实反而有种虚脱感，他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而从始至终，他与牧玥的最后一面，往常她会挂在嘴边一天的“生辰快乐”他再没听到。
与牧玥的见面是在上午，而直到下午，这种感觉仍然存在。
这一次的生日有人给他过，他也很开心，不过当夜幕降临，他还是觉得心里有点空。
不是因为牧玥断了纠缠而空，他一直以来就空，以前不过是因为亲情缺失与牧玥的麻烦而不显，如今这两样蓦然消失，那种空反而被放大，使得他只觉得十分虚无，做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夜空中一轮圆月如玉盘，他看着看着，有了一种想上到上面去的冲动。
-
和乔今日又收到了原既洲的信，本以为他消停了不会再找自己，收到信的当下还以为是牧玥信的她当即脸色一变，扔了手里的东西。
他的信上倒是不像以往那般直接要她出去，信是下午收到，只说了今日有些特殊。
到了晚上，她有点担心，担心他要像上次那样来吓她，想要去邰霞那里待一晚的她却在半途中忽遭挟持。
被掐住腰离地而起时她的惊呼被一只手堵住，有银白发丝飘到她的眼前，原既洲的声音也响在耳边，“别动，是我，掉下去我可不管。”
和乔被吓到了，有风在脸旁掠过，她从不知自己还能离地这么高，熟悉的屋檐渐渐远去，而这人不知道要将她带到哪里。
唯一庆幸的一点是她不恐高，但想着这人的过分举动，她有点想一口咬住他捂自己嘴巴的手，奈何一张嘴他就有所察觉，这个角度也非常不利于咬合，一下不中，嘴唇牙齿还蹭在他手心里，他倒是不收回手，判定她咬不到后发出了一声气音，听着像是短促的一笑。
和乔尴尬极了，干脆闭上眼装死，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脚落了地。
“睁眼吧，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