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莱恩哈特大道
第二日接近中午，安洁莉卡才终于苏醒。当她看向床头的日历时，还不敢相信今天已经是九月十日了——秋收节已经结束，节日的氛围却还未过去。她听到窗外还有小孩子的嬉闹声，妇女们的数落声……紧接着，蒸汽车的鸣笛声加入了他们的喧闹。她难耐地翻了个身，感觉睡神正在依依不舍地远离自己的身体——
等等，那似乎不是蒸汽车：蒸汽车可没有这么洪亮的汽笛。
已经被吵得无法入睡的安洁莉卡索性翻身起床，面前城市的风景尽收眼底：先入目的是一排沿街修建的公寓，公寓底层是各种小商小贩的店家。卖机油的，机械用品的，甚至还有几家咖啡馆和酒吧——和几个独立的机械师工作室。
远处，金色的楼宇在闪闪发光，几架飞艇正在蓝天中懒洋洋地飘浮着。这一切是如此熟悉，却又透露着陌生的气息。安洁莉卡探出窗台，风吹起她金色的长发，带来冷意的同时也让她清醒了许多。
她发现自己住在街道的拐角处，而街道上除了几个正在嬉闹的孩子，还有一节贯穿马路而过的铁轨——铁轨？安洁莉卡想起自己朦胧间听到的汽笛声：难道是火车？可爱伦勒没什么火车啊，年轻的皇帝嫌铁路太丑，花了半年时间拆除了城内所有铁轨。那件事激起了很大的风波，她不可能忘记。
姑娘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汽笛第二次鸣响，似乎是在提醒还在铁道上游玩的孩子赶快让路。他们笑着同鸟儿那样四散而开，乖乖站到路边，踮起脚期待地望着远处。
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安洁莉卡看到滚滚白雾飘散而来。一节列车的车头出现在楼宇之后，紧接着是油亮的红色车身：那并不是火车，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孩子们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冲着车头高呼。虽然他们的声音淹没在列车驶过的噪声当中，但列车长很明显看到了他们的动作——
列车再次鸣响了汽笛，此刻它已经转过弯，奔向下一个站点。孩子们欣喜地冲着迅速远去列车挥舞双臂：他们都明白，那声渐渐远去的汽笛就是对自己的致意。然后他们重新聚在轨道上，捡起上面铺砌的石子当子弹相互弹着玩耍。
“天呐……我睡迷糊了，”目睹了这一切的安洁莉卡在感叹孩子们真是如此活跃时，也猛然想起某个事实，“我根本就不在爱伦勒——我已经到曼切斯特了！而且莱诺还在他的出租屋等我！”
她赶快赶去洗漱，匆匆选了套宽松舒适的衣服穿上，接着对着镜子草草梳理了一下被风吹得乱糟糟的长发。当她风风火火地跑下楼时，脚步声大得让人以为她要将楼梯踏出几个大洞：这个举动引起了店长的不满。她从前台后探出头，发现闹出这些动静的还是个不谙世事，穿着邋遢的小姑娘后，眼中的不屑更是加深了几分。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身后的黑板：早饭供应时间：8：00—10：00，然后又抬手指向悬挂在黑板之上的猫头鹰闹钟：十点四十分。
“我知道，”安洁莉卡满不在乎地说，“我朋友说你们的早饭是这条街最烂的，所以我特地起晚些到外面吃早午餐。还有，昨晚来太晚了，忘了和你说我今天下午就搬走。”
于是，原本想败坏安洁莉卡心情的店主，反而成了心情更差的那个人。
——
“你好像没睡醒。”莱诺试图抚平安洁莉卡头顶的一缕乱发，可无论他用什么方式，那缕倔强的头发依旧挺立在她的头顶。安洁莉卡并不喜欢这样的行为，于是她抬手拍下他在头顶胡作非为的手。
“睡醒了，就是出门有点急……我用尽所有办法，最后到你家楼下的时候也已经这个时间了。”
“十一点半？也不算很晚。”
“守时是机械师的一大美德。晚了没有早点儿好——”安洁莉卡唱歌般背诵着，注意到对方异样的神色后急忙补充，“干嘛？第三机械学院就是这么教育我们的。”
“对，早有耳闻那是最严格最优秀的机械学院之一，”莱诺笑着揽住姑娘的肩膀，“可是安洁，别忘了你是那儿的毕业生！现在你没必要再恪守那些毫无意义的条条框框，尤其是现在——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好吧好吧……早知道我今晚再多睡点，”她岔开话题，“我们今天去哪里？”
“去见见我的一个朋友，顺便给你找个新住所：昨晚那间旅店住着如何？”
安洁莉卡耸耸肩，把上午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当她讲到上午的列车，以及店长的行为时，莱诺皱紧了眉头。他对安洁莉卡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忘了那儿有环城有轨列车经过，而且也不该把你丢到曼切斯特港附近的旅店里去。在那里开店的一般都是些想敲诈外地人的势利鬼。”
“没关系，至少他们的床很软，房间也干净。并且——我在走之前也给了那势利眼一个下马威！就是下午不得不搬走了……”
“不用说我也必须把你弄走，而且我敢保证，新旅店比那里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安洁莉卡狐疑地抬眉，这引得莱诺哈哈大笑。“还不信任我吗？”他亲切地搂住安洁莉卡，“我可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大哥！”
“……也不知道是谁擅自离开奥尔贡的去外面打工。现在还把我随便塞到了一间蹩脚旅店里去……”
“那是个意外，而且我不是已经给你道歉了吗？”
他笑着打趣，顺手将一枚车票塞进女孩的手中。安洁莉卡疑惑地将其举到眼前观察：黄铜的色泽，却是纸张的质感，上面用花体字写着——“一号环城有轨列车？”她的视线离开车票，转而看向嘴角还挂着笑意的莱诺。
“对，一号环城有轨电车，”他点头，“就是行驶过你窗前的那东西：金雀花帝国没有的新奇玩意。我们坐这个大家伙去新的旅店。”
——
曼切斯特，紫罗兰帝国的首都，也是那被称为“机械狂潮”的伟大技术革命的起点。
经过上百年的发展，这座巨型机械城市渐渐形成了同心圆的规格：最内部为行政中心，外围为商业中心。再之后是机械工坊和机械师的聚集区，以及机械工厂和机械工人们的聚集区。
一号环城有轨列车是紫罗兰帝国最先修建的环城列车。二十年前它便已投入使用，如一根细长的针一样贯穿整座城市。当年投资和建设可耗费了不少精力和财力：议员们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民众，通过了允许修建的法令。之后是繁琐的规划，设计，搬迁。运输材料，招募工人，铺砌铁路……
现如今，虽说帝国又陆续修建了二号，三号环城列车，可这列已马不停蹄运作了二十年赤红的列车早已成为了帝国的一大标志。安洁莉卡早有耳闻，她一直期待看看这红色的钢铁巨兽：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够坐在列车内部的木质座椅上，享受紫罗兰帝国九月的阳光。
汽笛鸣响，车速缓缓下降，直至最终停稳。莱诺先一步站起，如绅士那样向安洁莉卡伸出手。后者别扭地任他拉住自己的手“不觉得尴尬吗？”
“怕你摔倒。”
“我可不是笨手笨脚的贵族小姐——”安洁莉卡挣开他的手，轻轻一跃，便从列车跳到了月台上。皮鞋撞到石质地面，传来咔哒一声欢快的轻响。
她笑着回头，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可是一名灵巧勤劳的机械师。”
“听说大家对贵族的意见越来越大了，”莱诺无奈地跟上她的步伐，“我好几年没有回国，不是很清楚国内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除了特殊情况，机械学院不允许学员出校门——跟个监狱一样！不过，还是有几个学生偷摸拿到了外面人的宣传手册。那都是几个调皮男生干的好事，他们看完了手册，也被学校开除了。”
安洁莉卡清了清嗓子，装腔做调地模仿学校里老师的语气：“我们培养出的机械师应当服务于历史悠久的，伟大的金雀花皇室。那些低俗下贱的东西，是应该被严厉禁止的！
那群老师和贵族们一样，经常欺负学生。之前还有老师擅自挪用学生设计稿的事情，不过被校方压了下去……他们也不是很看好我们这些女孩儿——生活过得并不是那么好。与其说读了几年书，不如说做了几年牢。”
“然后呢？”
“我感觉自己很幸运，能够以最优秀的成绩毕业，还得到了来紫罗兰帝国深造的机会。就是前置程序有点麻烦——考试和面试什么的，”她耸耸肩，“铁人之心工坊也没有金雀花皇家工坊好吧？”
“那不见得，”莱诺微笑，“至少在铁人之心工坊不用成天想着怎么做出最华丽的机械用品，供贵族们娱乐。”
“也是……我宁愿跳进学校的黄铜烟囱里，也不愿意做给贵族小姐们插在头发上的齿轮饰品。”
他们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娱乐结束，安洁莉卡抬头看向他们所在的站点：莱恩哈特大道。一个陌生的新地方，她往莱诺的方向走了几步，如小动物那样睁着绿色的双目，警戒周围的环境。
“别那么紧张，”他示意她放松，“你看这周围，和你昨天住的地方也没什么两样。”
即使这么安慰，安洁莉卡还是紧张地咬紧了嘴唇：毕竟莱诺已经在这儿呆了六七年，而她前几日才刚刚踏上紫罗兰帝国的土地——连她的紫罗兰语都还说得不太熟练。
“我们到了。”莱诺停下脚步，“就是这儿，苦艾酒酒吧。我朋友开的。”
安洁莉卡疑惑地抬起头：这不过是间普普通通的酒吧，外部装修得还算干净整洁。它的风格与别的红墙白瓦的房子没什么区别，唯一能够将它与周围环境区分开的，只有那橡木招牌：苦艾酒酒吧。
她看向莱诺：“我不喝酒……”
“这里白天是咖啡馆，晚上是酒吧——晚可上没那么混乱和吵闹，”他解释，“二楼以上就是旅店，也是老板在负责。”
“你让我住这儿？”
“老板是我以前的老师，不过现在没干这行了，”莱诺握住门把手，轻轻将其推开，“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你会喜欢他的。”
门框撞到了悬挂着的风铃，带来一串欢快的响声：让人想起鸟儿婉转的啼鸣。酒吧内部开着暖光灯，和室外的亮度差不了多少。
这个时候不知为何竟没人来访，只有吧台后站着一个人。
安洁莉卡还来不及观察酒吧内部的陈设，就看见莱诺对着吧台后忙碌的人影招了招手——
“华里安先生，”他高兴地喊道，“安洁来了。”
等等，那似乎不是蒸汽车：蒸汽车可没有这么洪亮的汽笛。
已经被吵得无法入睡的安洁莉卡索性翻身起床，面前城市的风景尽收眼底：先入目的是一排沿街修建的公寓，公寓底层是各种小商小贩的店家。卖机油的，机械用品的，甚至还有几家咖啡馆和酒吧——和几个独立的机械师工作室。
远处，金色的楼宇在闪闪发光，几架飞艇正在蓝天中懒洋洋地飘浮着。这一切是如此熟悉，却又透露着陌生的气息。安洁莉卡探出窗台，风吹起她金色的长发，带来冷意的同时也让她清醒了许多。
她发现自己住在街道的拐角处，而街道上除了几个正在嬉闹的孩子，还有一节贯穿马路而过的铁轨——铁轨？安洁莉卡想起自己朦胧间听到的汽笛声：难道是火车？可爱伦勒没什么火车啊，年轻的皇帝嫌铁路太丑，花了半年时间拆除了城内所有铁轨。那件事激起了很大的风波，她不可能忘记。
姑娘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汽笛第二次鸣响，似乎是在提醒还在铁道上游玩的孩子赶快让路。他们笑着同鸟儿那样四散而开，乖乖站到路边，踮起脚期待地望着远处。
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安洁莉卡看到滚滚白雾飘散而来。一节列车的车头出现在楼宇之后，紧接着是油亮的红色车身：那并不是火车，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孩子们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冲着车头高呼。虽然他们的声音淹没在列车驶过的噪声当中，但列车长很明显看到了他们的动作——
列车再次鸣响了汽笛，此刻它已经转过弯，奔向下一个站点。孩子们欣喜地冲着迅速远去列车挥舞双臂：他们都明白，那声渐渐远去的汽笛就是对自己的致意。然后他们重新聚在轨道上，捡起上面铺砌的石子当子弹相互弹着玩耍。
“天呐……我睡迷糊了，”目睹了这一切的安洁莉卡在感叹孩子们真是如此活跃时，也猛然想起某个事实，“我根本就不在爱伦勒——我已经到曼切斯特了！而且莱诺还在他的出租屋等我！”
她赶快赶去洗漱，匆匆选了套宽松舒适的衣服穿上，接着对着镜子草草梳理了一下被风吹得乱糟糟的长发。当她风风火火地跑下楼时，脚步声大得让人以为她要将楼梯踏出几个大洞：这个举动引起了店长的不满。她从前台后探出头，发现闹出这些动静的还是个不谙世事，穿着邋遢的小姑娘后，眼中的不屑更是加深了几分。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身后的黑板：早饭供应时间：8：00—10：00，然后又抬手指向悬挂在黑板之上的猫头鹰闹钟：十点四十分。
“我知道，”安洁莉卡满不在乎地说，“我朋友说你们的早饭是这条街最烂的，所以我特地起晚些到外面吃早午餐。还有，昨晚来太晚了，忘了和你说我今天下午就搬走。”
于是，原本想败坏安洁莉卡心情的店主，反而成了心情更差的那个人。
——
“你好像没睡醒。”莱诺试图抚平安洁莉卡头顶的一缕乱发，可无论他用什么方式，那缕倔强的头发依旧挺立在她的头顶。安洁莉卡并不喜欢这样的行为，于是她抬手拍下他在头顶胡作非为的手。
“睡醒了，就是出门有点急……我用尽所有办法，最后到你家楼下的时候也已经这个时间了。”
“十一点半？也不算很晚。”
“守时是机械师的一大美德。晚了没有早点儿好——”安洁莉卡唱歌般背诵着，注意到对方异样的神色后急忙补充，“干嘛？第三机械学院就是这么教育我们的。”
“对，早有耳闻那是最严格最优秀的机械学院之一，”莱诺笑着揽住姑娘的肩膀，“可是安洁，别忘了你是那儿的毕业生！现在你没必要再恪守那些毫无意义的条条框框，尤其是现在——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好吧好吧……早知道我今晚再多睡点，”她岔开话题，“我们今天去哪里？”
“去见见我的一个朋友，顺便给你找个新住所：昨晚那间旅店住着如何？”
安洁莉卡耸耸肩，把上午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当她讲到上午的列车，以及店长的行为时，莱诺皱紧了眉头。他对安洁莉卡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忘了那儿有环城有轨列车经过，而且也不该把你丢到曼切斯特港附近的旅店里去。在那里开店的一般都是些想敲诈外地人的势利鬼。”
“没关系，至少他们的床很软，房间也干净。并且——我在走之前也给了那势利眼一个下马威！就是下午不得不搬走了……”
“不用说我也必须把你弄走，而且我敢保证，新旅店比那里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安洁莉卡狐疑地抬眉，这引得莱诺哈哈大笑。“还不信任我吗？”他亲切地搂住安洁莉卡，“我可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大哥！”
“……也不知道是谁擅自离开奥尔贡的去外面打工。现在还把我随便塞到了一间蹩脚旅店里去……”
“那是个意外，而且我不是已经给你道歉了吗？”
他笑着打趣，顺手将一枚车票塞进女孩的手中。安洁莉卡疑惑地将其举到眼前观察：黄铜的色泽，却是纸张的质感，上面用花体字写着——“一号环城有轨列车？”她的视线离开车票，转而看向嘴角还挂着笑意的莱诺。
“对，一号环城有轨电车，”他点头，“就是行驶过你窗前的那东西：金雀花帝国没有的新奇玩意。我们坐这个大家伙去新的旅店。”
——
曼切斯特，紫罗兰帝国的首都，也是那被称为“机械狂潮”的伟大技术革命的起点。
经过上百年的发展，这座巨型机械城市渐渐形成了同心圆的规格：最内部为行政中心，外围为商业中心。再之后是机械工坊和机械师的聚集区，以及机械工厂和机械工人们的聚集区。
一号环城有轨列车是紫罗兰帝国最先修建的环城列车。二十年前它便已投入使用，如一根细长的针一样贯穿整座城市。当年投资和建设可耗费了不少精力和财力：议员们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民众，通过了允许修建的法令。之后是繁琐的规划，设计，搬迁。运输材料，招募工人，铺砌铁路……
现如今，虽说帝国又陆续修建了二号，三号环城列车，可这列已马不停蹄运作了二十年赤红的列车早已成为了帝国的一大标志。安洁莉卡早有耳闻，她一直期待看看这红色的钢铁巨兽：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够坐在列车内部的木质座椅上，享受紫罗兰帝国九月的阳光。
汽笛鸣响，车速缓缓下降，直至最终停稳。莱诺先一步站起，如绅士那样向安洁莉卡伸出手。后者别扭地任他拉住自己的手“不觉得尴尬吗？”
“怕你摔倒。”
“我可不是笨手笨脚的贵族小姐——”安洁莉卡挣开他的手，轻轻一跃，便从列车跳到了月台上。皮鞋撞到石质地面，传来咔哒一声欢快的轻响。
她笑着回头，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可是一名灵巧勤劳的机械师。”
“听说大家对贵族的意见越来越大了，”莱诺无奈地跟上她的步伐，“我好几年没有回国，不是很清楚国内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除了特殊情况，机械学院不允许学员出校门——跟个监狱一样！不过，还是有几个学生偷摸拿到了外面人的宣传手册。那都是几个调皮男生干的好事，他们看完了手册，也被学校开除了。”
安洁莉卡清了清嗓子，装腔做调地模仿学校里老师的语气：“我们培养出的机械师应当服务于历史悠久的，伟大的金雀花皇室。那些低俗下贱的东西，是应该被严厉禁止的！
那群老师和贵族们一样，经常欺负学生。之前还有老师擅自挪用学生设计稿的事情，不过被校方压了下去……他们也不是很看好我们这些女孩儿——生活过得并不是那么好。与其说读了几年书，不如说做了几年牢。”
“然后呢？”
“我感觉自己很幸运，能够以最优秀的成绩毕业，还得到了来紫罗兰帝国深造的机会。就是前置程序有点麻烦——考试和面试什么的，”她耸耸肩，“铁人之心工坊也没有金雀花皇家工坊好吧？”
“那不见得，”莱诺微笑，“至少在铁人之心工坊不用成天想着怎么做出最华丽的机械用品，供贵族们娱乐。”
“也是……我宁愿跳进学校的黄铜烟囱里，也不愿意做给贵族小姐们插在头发上的齿轮饰品。”
他们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娱乐结束，安洁莉卡抬头看向他们所在的站点：莱恩哈特大道。一个陌生的新地方，她往莱诺的方向走了几步，如小动物那样睁着绿色的双目，警戒周围的环境。
“别那么紧张，”他示意她放松，“你看这周围，和你昨天住的地方也没什么两样。”
即使这么安慰，安洁莉卡还是紧张地咬紧了嘴唇：毕竟莱诺已经在这儿呆了六七年，而她前几日才刚刚踏上紫罗兰帝国的土地——连她的紫罗兰语都还说得不太熟练。
“我们到了。”莱诺停下脚步，“就是这儿，苦艾酒酒吧。我朋友开的。”
安洁莉卡疑惑地抬起头：这不过是间普普通通的酒吧，外部装修得还算干净整洁。它的风格与别的红墙白瓦的房子没什么区别，唯一能够将它与周围环境区分开的，只有那橡木招牌：苦艾酒酒吧。
她看向莱诺：“我不喝酒……”
“这里白天是咖啡馆，晚上是酒吧——晚可上没那么混乱和吵闹，”他解释，“二楼以上就是旅店，也是老板在负责。”
“你让我住这儿？”
“老板是我以前的老师，不过现在没干这行了，”莱诺握住门把手，轻轻将其推开，“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你会喜欢他的。”
门框撞到了悬挂着的风铃，带来一串欢快的响声：让人想起鸟儿婉转的啼鸣。酒吧内部开着暖光灯，和室外的亮度差不了多少。
这个时候不知为何竟没人来访，只有吧台后站着一个人。
安洁莉卡还来不及观察酒吧内部的陈设，就看见莱诺对着吧台后忙碌的人影招了招手——
“华里安先生，”他高兴地喊道，“安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