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鲁氏阴着一张脸，看着沈河进院子的身影低声骂道：“你这个窝囊废！”说罢便跺了一下脚，跟着进了院子。
秦关听沈海说了前因后果后险些没给气死，他怒道：“这二婶说话怎么就这么丧良心呢！她不好好说她自家儿子不干人事，反倒是嘴里不干不净地编排起您来了！这也就是沈荷不在，沈荷要是在的话，看不得给她把嘴撕烂！”
沈海面色沉沉，看了一眼灶房，摆了摆手。
秦关想起还在灶房待着的沈有福，便适时地刹住了口。
沈有福一直注意着院子里的声响，见没了动静，便从灶房出来了。他刚一出来，正好沈有财进门，沈海看着沈有财手上拿的斧子，便起身道：“我们这就去山里吧，也别耽搁时间了。”
他将屋门都锁好，当先带头走了出去，秦关他们三个跟上。
这造院门的木头不用选多好，山上有很多长成的榆树，沈海打算用榆树。榆木硬度和强度刚好，再加上木质本身的属性，又防虫蛀，用来做木门是刚好不过。
四人合力将树伐回去之后，便开始劈树，将树分切成一块块木板。也是贫家多手艺，这种简单的木工活儿，村里不拘哪家只要有个当家男人在，稍一用点心那都是会的。当然这木工手艺是不能和那正经的学徒工相比的，但是用来忙活自己院子里的事还是尽够的。
四个老爷们吃过午食，歇过那晌午最热的那会儿，未时一刻众人便缩在窝棚里将那几块榆木板削整打平，边角部分打算用榫卯给组装契合起来。
反正等申时三刻秦黍他们从镇上回来，看到和院墙合二为一的木门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秦黍打量一下这木门，回头看向院里正在拾掇渔网的沈海，道：“外祖，您老还有这手艺呢。”
沈海并不怎么在意，“这有什么，又不是正经的木工活儿。”
沈荷就打量一下院子，问道：“有财他们都走了？”
“该整的活儿都整好了，吃过晚食就走了。”沈海看了一眼他们人数，“怎么不见宋大？”
宋老爹就道：“他留下看铺子。”
虽说今天一天的营收都带回来了，但架不住铺子里还置办了好些东西，所以便留了正当年的宋大郎来看门户。
他们这边还没说上几句，就听那头秦黍唤宋老爹，宋老爹忙进了灶房，秦黍手里拿着从背篓刚提出来的布袋，里头装的是今儿宋老爹买的大麦。
她问：“现在便开始做曲吗？”
宋老爹摇头，“不急，这会子天都黑了，等明天太阳出来再着手做。”
宋老爹是酿酒老手，他怎么说，秦黍自然是怎么听安排。翌日天刚亮她便带着秦小二、秦小三领着宋老爹在村里四处转悠采楮叶。楮叶采好便用布巾搽拭干净搁置一旁待用，然后便是淘洗大麦，但淘洗大麦只能用井水，不能用河水。
可秦家是没有水井的，这村子里能有那实力打水井的只有村长沈宗家。秦黍便从灶房的木盆里选了一条今儿早上沈海刚捕上来的青鱼，用草绳串好，然后一手提鱼，一手拎着一个空木桶就朝沈宗家去了。
沈宗这会儿在家，他见到秦黍上门来还有些惊讶，寻思着别不是沈海、沈河这两家闹将起来了吧？可他抬眼看了一眼日头，心说也不应该啊，这才辰时一刻呢，谁家大早上不忙活地头的事儿就尽搁这儿掰扯这些琐事来。
他心里万般思量，可面上却是一点儿都没露。他看着秦黍还笑着招呼了一声，“黍丫头，怎么今儿有空上我们家来了？”
他是知道秦黍一直跟着沈海去镇上卖鱼的，所以在村里是很少能见到她的身影的。
秦黍便笑了笑，喊道：“宗爷爷，我上您家打点井水。正好我外祖打了些鱼上来，惦记着昨儿财叔福叔辛苦了，所以让我打水的时候一道儿带过来。”
沈宗看着秦黍递过来的鱼，忙道：“你外祖也太客气了，这家里动土都是大事儿，相互帮一下忙也是理所应当的，哪儿值当他专门让你送条鱼过来。”
况且那青鱼一看就不少于五斤重，这出手也是太大方了。沈宗这会子只觉得秦黍是专门过来送鱼的，打水只不过是为着寻一个上门的由头。
秦黍笑了笑，她将鱼往沈宗手上一塞，然后便走到水井旁，用吊好绳的木桶就开始打水。
她动作很快，一桶水打上来时，沈宗也将将回神，他忙走过去，嗔道：“你这丫头动作也忒麻利了些，怎么着也该是你宗爷爷帮你打啊。”
“哪用宗爷爷帮忙啊。”秦黍拎着自家水桶提步往院外走，“宗爷爷，我待会还得来几趟，您可别嫌我烦啊。”
沈宗走到院门处，道：“这是还要打水？”
“是，家里做点东西需要井水。”
秦黍前脚刚到家，后脚沈有财便挑着两桶水过来，他一进院子就扬声道：“黍丫头，我给你送水来了。”
秦黍听到忙从灶房迎了出来，“财叔，这……”
“我爹说，你家里定是没个大人在，才让你一个孩子家家跑去我家提水，于是便喊我送两桶水过来。”沈有财绕过她，进了灶房，将木桶的水都倒进了水缸，然后看一眼才半满的水缸，心道还得再提两桶水过来。
这般想着，他也不等秦黍说话，便行色匆匆地出了秦家的院门。秦黍这半会是一句整话都没来得及说，眼下又看沈有财就这般走了，她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这有财叔也是个性子急的！
宋老爹从屋里出来，院子里发生的事他还不知道，他看着秦黍已经回来了，便道：“水既然打回来了我们现在就开始淘洗大麦吧。”
秦黍就叫了一声在屋后喂鹅的秦小二和秦小三，等两孩子过来后，他们三人就去了灶房，舀了半桶水进了木盆，然后三人一起将木盆抬了出来，按着宋老爹的指示，先倒了一斗大麦进盆，宋老爹先去灶房洗干净了手，然后便动手淘洗起来，一遍将大麦里掺杂的泥沙石子淘洗出来，二遍就是将大麦里的浮屑冲一遍，到了过第三遍的水的时候，才算是将大麦淘洗好。
另一旁秦黍在宋老爹忙活的时候，也将家里的大簸箕找了出来，顺便也涮洗出来。所以宋老爹这头刚将大麦淘洗出来，那头秦黍就将簸箕递了过去。
宋老爹将大麦均匀地铺在簸箕里，秦黍找出来的这个簸箕也算大了，却也不能将一斗大麦全部晾晒起来。秦黍只能对秦小二招了招手，对他耳语几声，然后便见秦小二带着秦小三一溜烟儿地跑了。
宋老爹便看了秦黍一眼，秦黍笑道：“这不是簸箕不够吗，让他们去借了。”
然后没过多久就见沈有财挑着两桶水过来了，他身后还跟着沈有福，沈有福手里还提着两个一大一小簸箕。
秦黍一见忙道：“不是让小二小三去借嘛，怎么好让有福叔给送回来？”
沈有福笑道：“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你们姐弟三个好歹叫我一声叔，我这叔要是不在家就算了，既然在家哪还能让这两个不大点的孩子去将这么大的簸箕抬回来。”
秦黍忙上前将簸箕接下来，另一边沈有财已经将木桶里的水倒进了灶房的水缸里了，秦黍看着从灶房里出来的沈有财，又看了一眼沈有福，说道：“辛苦有财叔有福叔了，赶哪天我外祖闲了，你们到我家来坐坐。”
沈有财乐呵地应下，还嘱咐秦黍道：“你们家以后要用井水尽可去我们家挑。”
秦黍笑着点了点头。
沈有财兄弟两临走前还跟坐在院子里的宋老爹打了声招呼。走出秦家不远后，沈有福才道：“刚那个是谁啊？”
宋家那事儿是沈宗处理的，沈有财刚好知道一些，便道：“那是海婶那头的亲戚。”
“啊，婶那头儿还有亲戚呢？”沈有福一惊。
“是啊，听说是年景儿不好过来投奔的。”
两兄弟说着话一路走远。
宋老爹笑道：“这沈有财兄弟两倒是会做事。”
秦黍心道，与其说是这两兄弟会做事儿，还不如说沈宗这个做老子的会来事儿！难怪人家不仅能做沈氏宗族的话事人还能做一村之长呢。
等秦黍将沈有福送过来的大小两个簸箕涮洗好，这木盆里剩下的大麦这才算是有了地方晾晒。
宋老爹道：“这速度着实慢了些，要知道做麦曲就得暑气最旺的时候，这样的好太阳错过了，可就只能等明年了。”
他心下一思量就对秦黍道：“黍丫头，我看明天我们得买两张竹席回来。”竹席的面积大，麦粒就可以大量的晾晒还不怎么浪费时间。
一听这话秦黍便就有些犹豫，这竹席一买，那岂不是还要再买一些大麦？不然光那剩下的两斗大麦只用那些簸箕花个两天时间便也可以了。
秦黍探问出声，“那是还要再买一些大麦回来？”
宋老爹没回这句，反而是说起了别的，“我在赵州的时候听说蓟州那边的黄酒用的都是秀州、玕州的大曲。”
秦黍将这一句话琢磨了一遍，犹疑道：“您这是想做酒曲生意？”
秦关听沈海说了前因后果后险些没给气死，他怒道：“这二婶说话怎么就这么丧良心呢！她不好好说她自家儿子不干人事，反倒是嘴里不干不净地编排起您来了！这也就是沈荷不在，沈荷要是在的话，看不得给她把嘴撕烂！”
沈海面色沉沉，看了一眼灶房，摆了摆手。
秦关想起还在灶房待着的沈有福，便适时地刹住了口。
沈有福一直注意着院子里的声响，见没了动静，便从灶房出来了。他刚一出来，正好沈有财进门，沈海看着沈有财手上拿的斧子，便起身道：“我们这就去山里吧，也别耽搁时间了。”
他将屋门都锁好，当先带头走了出去，秦关他们三个跟上。
这造院门的木头不用选多好，山上有很多长成的榆树，沈海打算用榆树。榆木硬度和强度刚好，再加上木质本身的属性，又防虫蛀，用来做木门是刚好不过。
四人合力将树伐回去之后，便开始劈树，将树分切成一块块木板。也是贫家多手艺，这种简单的木工活儿，村里不拘哪家只要有个当家男人在，稍一用点心那都是会的。当然这木工手艺是不能和那正经的学徒工相比的，但是用来忙活自己院子里的事还是尽够的。
四个老爷们吃过午食，歇过那晌午最热的那会儿，未时一刻众人便缩在窝棚里将那几块榆木板削整打平，边角部分打算用榫卯给组装契合起来。
反正等申时三刻秦黍他们从镇上回来，看到和院墙合二为一的木门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秦黍打量一下这木门，回头看向院里正在拾掇渔网的沈海，道：“外祖，您老还有这手艺呢。”
沈海并不怎么在意，“这有什么，又不是正经的木工活儿。”
沈荷就打量一下院子，问道：“有财他们都走了？”
“该整的活儿都整好了，吃过晚食就走了。”沈海看了一眼他们人数，“怎么不见宋大？”
宋老爹就道：“他留下看铺子。”
虽说今天一天的营收都带回来了，但架不住铺子里还置办了好些东西，所以便留了正当年的宋大郎来看门户。
他们这边还没说上几句，就听那头秦黍唤宋老爹，宋老爹忙进了灶房，秦黍手里拿着从背篓刚提出来的布袋，里头装的是今儿宋老爹买的大麦。
她问：“现在便开始做曲吗？”
宋老爹摇头，“不急，这会子天都黑了，等明天太阳出来再着手做。”
宋老爹是酿酒老手，他怎么说，秦黍自然是怎么听安排。翌日天刚亮她便带着秦小二、秦小三领着宋老爹在村里四处转悠采楮叶。楮叶采好便用布巾搽拭干净搁置一旁待用，然后便是淘洗大麦，但淘洗大麦只能用井水，不能用河水。
可秦家是没有水井的，这村子里能有那实力打水井的只有村长沈宗家。秦黍便从灶房的木盆里选了一条今儿早上沈海刚捕上来的青鱼，用草绳串好，然后一手提鱼，一手拎着一个空木桶就朝沈宗家去了。
沈宗这会儿在家，他见到秦黍上门来还有些惊讶，寻思着别不是沈海、沈河这两家闹将起来了吧？可他抬眼看了一眼日头，心说也不应该啊，这才辰时一刻呢，谁家大早上不忙活地头的事儿就尽搁这儿掰扯这些琐事来。
他心里万般思量，可面上却是一点儿都没露。他看着秦黍还笑着招呼了一声，“黍丫头，怎么今儿有空上我们家来了？”
他是知道秦黍一直跟着沈海去镇上卖鱼的，所以在村里是很少能见到她的身影的。
秦黍便笑了笑，喊道：“宗爷爷，我上您家打点井水。正好我外祖打了些鱼上来，惦记着昨儿财叔福叔辛苦了，所以让我打水的时候一道儿带过来。”
沈宗看着秦黍递过来的鱼，忙道：“你外祖也太客气了，这家里动土都是大事儿，相互帮一下忙也是理所应当的，哪儿值当他专门让你送条鱼过来。”
况且那青鱼一看就不少于五斤重，这出手也是太大方了。沈宗这会子只觉得秦黍是专门过来送鱼的，打水只不过是为着寻一个上门的由头。
秦黍笑了笑，她将鱼往沈宗手上一塞，然后便走到水井旁，用吊好绳的木桶就开始打水。
她动作很快，一桶水打上来时，沈宗也将将回神，他忙走过去，嗔道：“你这丫头动作也忒麻利了些，怎么着也该是你宗爷爷帮你打啊。”
“哪用宗爷爷帮忙啊。”秦黍拎着自家水桶提步往院外走，“宗爷爷，我待会还得来几趟，您可别嫌我烦啊。”
沈宗走到院门处，道：“这是还要打水？”
“是，家里做点东西需要井水。”
秦黍前脚刚到家，后脚沈有财便挑着两桶水过来，他一进院子就扬声道：“黍丫头，我给你送水来了。”
秦黍听到忙从灶房迎了出来，“财叔，这……”
“我爹说，你家里定是没个大人在，才让你一个孩子家家跑去我家提水，于是便喊我送两桶水过来。”沈有财绕过她，进了灶房，将木桶的水都倒进了水缸，然后看一眼才半满的水缸，心道还得再提两桶水过来。
这般想着，他也不等秦黍说话，便行色匆匆地出了秦家的院门。秦黍这半会是一句整话都没来得及说，眼下又看沈有财就这般走了，她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这有财叔也是个性子急的！
宋老爹从屋里出来，院子里发生的事他还不知道，他看着秦黍已经回来了，便道：“水既然打回来了我们现在就开始淘洗大麦吧。”
秦黍就叫了一声在屋后喂鹅的秦小二和秦小三，等两孩子过来后，他们三人就去了灶房，舀了半桶水进了木盆，然后三人一起将木盆抬了出来，按着宋老爹的指示，先倒了一斗大麦进盆，宋老爹先去灶房洗干净了手，然后便动手淘洗起来，一遍将大麦里掺杂的泥沙石子淘洗出来，二遍就是将大麦里的浮屑冲一遍，到了过第三遍的水的时候，才算是将大麦淘洗好。
另一旁秦黍在宋老爹忙活的时候，也将家里的大簸箕找了出来，顺便也涮洗出来。所以宋老爹这头刚将大麦淘洗出来，那头秦黍就将簸箕递了过去。
宋老爹将大麦均匀地铺在簸箕里，秦黍找出来的这个簸箕也算大了，却也不能将一斗大麦全部晾晒起来。秦黍只能对秦小二招了招手，对他耳语几声，然后便见秦小二带着秦小三一溜烟儿地跑了。
宋老爹便看了秦黍一眼，秦黍笑道：“这不是簸箕不够吗，让他们去借了。”
然后没过多久就见沈有财挑着两桶水过来了，他身后还跟着沈有福，沈有福手里还提着两个一大一小簸箕。
秦黍一见忙道：“不是让小二小三去借嘛，怎么好让有福叔给送回来？”
沈有福笑道：“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你们姐弟三个好歹叫我一声叔，我这叔要是不在家就算了，既然在家哪还能让这两个不大点的孩子去将这么大的簸箕抬回来。”
秦黍忙上前将簸箕接下来，另一边沈有财已经将木桶里的水倒进了灶房的水缸里了，秦黍看着从灶房里出来的沈有财，又看了一眼沈有福，说道：“辛苦有财叔有福叔了，赶哪天我外祖闲了，你们到我家来坐坐。”
沈有财乐呵地应下，还嘱咐秦黍道：“你们家以后要用井水尽可去我们家挑。”
秦黍笑着点了点头。
沈有财兄弟两临走前还跟坐在院子里的宋老爹打了声招呼。走出秦家不远后，沈有福才道：“刚那个是谁啊？”
宋家那事儿是沈宗处理的，沈有财刚好知道一些，便道：“那是海婶那头的亲戚。”
“啊，婶那头儿还有亲戚呢？”沈有福一惊。
“是啊，听说是年景儿不好过来投奔的。”
两兄弟说着话一路走远。
宋老爹笑道：“这沈有财兄弟两倒是会做事。”
秦黍心道，与其说是这两兄弟会做事儿，还不如说沈宗这个做老子的会来事儿！难怪人家不仅能做沈氏宗族的话事人还能做一村之长呢。
等秦黍将沈有福送过来的大小两个簸箕涮洗好，这木盆里剩下的大麦这才算是有了地方晾晒。
宋老爹道：“这速度着实慢了些，要知道做麦曲就得暑气最旺的时候，这样的好太阳错过了，可就只能等明年了。”
他心下一思量就对秦黍道：“黍丫头，我看明天我们得买两张竹席回来。”竹席的面积大，麦粒就可以大量的晾晒还不怎么浪费时间。
一听这话秦黍便就有些犹豫，这竹席一买，那岂不是还要再买一些大麦？不然光那剩下的两斗大麦只用那些簸箕花个两天时间便也可以了。
秦黍探问出声，“那是还要再买一些大麦回来？”
宋老爹没回这句，反而是说起了别的，“我在赵州的时候听说蓟州那边的黄酒用的都是秀州、玕州的大曲。”
秦黍将这一句话琢磨了一遍，犹疑道：“您这是想做酒曲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