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怕是问不出所以然,江莱答应下来,“明日我去找你。”

    “行,我等着。”吕锦程道。

    “告辞!”江莱转身向街头的那家车马行走去。走了几步发现吕锦程跟在身后,他转过身问:“还有事?”

    吕锦程摇头:“你要租车?我帮你叫吧。”

    江莱抬头看了看两侧挂着灯笼的车马行匾额,点点头,“那就麻烦了,去六里庄。”

    吕锦程走进“千里驹”车马行,叫了一个车夫出来,江莱这才平安到家。

    在县城发生的事,江莱并未让家人知晓。此事应与家中无关,是他自己的麻烦。只等明日好好问一问吕锦程。他既然把人放了,定是知道那三人的真面目。

    昨日醉酒加惊吓,江莱今日有些不舒服,他撑着来了县学。李幕见他这幅模样,开玩笑道:“你昨晚干嘛去了?怎么一副被掏空的模样。”

    江莱白了他一眼,“问你个事,认识武学班的吕锦程吗?”他想打听一下吕锦程什么底细,也好做应对。

    “不认识。”李幕摇头,他的朋友不少但还真没有舞枪弄棒的,“武学班在偏院,不熟,咋了,你跟姓吕的结了梁子?”

    “你眼里我就是到处跟人结仇?”江莱觉得好笑,他一心向学不惹是非,明明李幕才是纨绔。

    李幕看他:“你吧,就挺招人恨的。”以前是地上的泥,现在突然成了枝头的雀,让那些埋头苦学屡次不中的人情何以堪?羡慕有之更多的是嫉妒,就是他心里有时也泛酸。怎么就没长江莱那样的脑袋呢?

    江莱长叹一声:“没办法,谁叫我这么优秀呢,优秀之人往往遭人嫉妒。”

    话虽如此,但他自己说出来就是脸皮厚了,李幕撇嘴,最讨厌优秀的人了。

    中午吃过饭,江莱通过饭堂前的路去了武学班所在的偏院。跨进院门就是一个很大的练武场,场地边上的兵器架上竖着刀枪棍棒。现在是午休也有人在练场上练武。

    江莱想问问课堂在哪儿了,左右一看根本不用问,就俩房间,比文学院简单多了。他抬脚向人最多的那间走去。突然来了生面孔,武学班的人都转头看。

    “这呢,这呢。”吕锦程从人堆里走出来。他把江莱带到练武场南侧的树下。

    水缸粗的树干到处是刀砍斧削的痕迹,看来这树平日里没少受摧残。树下有几个小腿高的练武桩,吕锦程找了一个坐下,“知道你今日要来找我,就等着你呢。”

    “我就不绕弯子了。”江莱也找了个树桩坐下,“昨晚那三个蒙面人是你放走的。”不是疑问也不是询问,江莱十分肯定就是吕锦程故意放了人。

    吕锦程也没打算推诿,直接就承认了,“这事是我不对,但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不要追究?我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再找你麻烦。”

    “你拿什么保证。你有没有想过,我头上若挨上一棍子会有什么后果?”江莱两手抱着胳膊看他,“我要是死了,你的保证有屁用?真要到那个地步他们仨都得砍头,你应该清楚杀害秀才是什么罪名。不知深浅的家伙不如现在给个教训长长记性,免得自己找死。”

    吕锦程没言语,心里想的却是他第一次从秀才嘴里听到“屁”这个字?还有“杀害秀才”?严重了吧,江莱这是不打算善了啊。

    “那三个歹人到底是谁?你若不说我便去衙门,有人蓄意谋害本朝秀才,相信县令大人绝不会坐视不管,到时你想瞒也瞒不住。”见吕锦程不说话,江莱以为他要顽固到底替他人隐瞒。

    其实吕锦程就是走了个神,江莱若追究到底,弄不好他里外不是人,不如直言相告,“那三人你认识,一个是被开除的张文旭,一个是童生班的史鸿,还有一个是武学班的刘安。”

    江莱眯了眯眼,又是张文旭和史鸿,阴魂不散啊。

    “我只所以不想你追究,是因为若是惊动官府,史鸿和刘安轻则被县学开除,县令若是发怒让他们在牢里待上几天也是有可能。留了案底如此两人怕是没法科举了。虽说他们自作自受,但是你也清楚咱们走科举这条路着实不容易,若是这般就断了前程,我觉得可惜。”

    “你倒有颗菩萨心,可惜我不是善人。”江莱站起身要走。

    “等会儿,等会儿。”吕锦程赶忙拦住,“史鸿我不清楚,但刘安他是被骗了,被那两个带累的,所以,你能不能网开一面,我让他来给你道歉。”

    “道歉有用还要律法干嘛。”江莱不想理他,可他挣了半天愣是没挣开吕锦程的爪子。想他江莱也有把子力气,但在吕锦程手里毫无反抗之力,不愧是练武的。

    “你再不放手,我要告你故意包庇,吕锦程你受得起吗?”江莱生气,说话也不在客气。

    吕锦程松开手,“张家今早搬走了,主谋走了,你惩罚两个小兵有啥用?凡事留一线总好过结仇吧。”

    跑了?江莱倒是没有料到这点,“哼,跑的倒是快。”

    “也不是跑,人家本来就要走。”吕锦程道。

    他原本为了表弟刘安,想把三人凑一起给江莱道歉,哪怕是下跪也要取得江秀才的谅解。可他找到张文旭家里,才知道张家天不亮就搬走了。

    因为张家在府衙闹了那一场,张文旭被县学开除,张家被人指指点点,猪肉摊生意也没人光顾。因为孙子的事张婆子三天两头跟人吵架,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一家人商量决定换个地方,反正卖肉哪里都能卖,于是就想投奔别处的亲戚。

    临走前,张文旭不甘心,史鸿前几天让江莱给治了一回,他就给史鸿拱火,俩人就找了史鸿的一个远房亲戚、武学班的刘安。三人就想趁其不备狠狠揍江莱一顿解气。

    但是江莱早上去县学,晚上回家都和齐墨瑜一起,或是坐齐家的马车,很少有单独一人的时候。等了几天也没找到机会,张文旭急了,再堵不到人他就走了。

    这日县学放假本以为又没机会了,中午出来竟看见江莱进城了。张文旭跟了一下午,这才逮住夜里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第一棍子是他举的,他只想替自己出口恶气,压根没想过这一棍子的后果。更没想到江莱那么机警,棍子都到脑后了还让他倒踹了一脚。

    想起府衙的遭遇,张文旭害怕了,原本是打算过两天再走,他不得不跟家里坦白,江莱是秀才,这要是报了官,张文旭得坐牢。张家人一商量反正要走不如趁早,这才天不亮谁也没打招呼就赶着牛车出城了。

    吕锦程讲了前因后果,“这么做是对不住你,可刘安是我表弟。这事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有需要我吕锦程的地方,我绝不推脱。”

    罪魁祸首走了,那两人又与吕锦程有着关系,他要告官,史鸿两个死不承认,吕锦程不给当证人,这事还是不能法办。还不如卖个人情。“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追究。”

    吕锦程暗暗松了口气。他是真怕江莱不依不饶,官府那边留了案底,他表弟怕是没法子武举了。

    江莱刚回到文学院,齐墨瑜焦急地走过来,“你去哪儿了?有官差找你。”

    一老一少两位捕快站在廊檐下,正是江莱昨晚遇见的两人。年长的捕快说人没抓到,接着问了江莱有没有怀疑的对象,或是与什么人结过仇?

    江莱想提一下张文旭,但一想算了,没有伤及人命,人都走了,县衙不可能为了他去找人,而且吕锦程在那边眼睛都快眨出残影了。“不曾想起何人。”

    如此官差也没辙,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年长的捕快出于好心提醒了两句:“县城内还算比较安全,但小偷小摸是断不了的,江秀才夜里出行要多注意些,告辞!”

    等人走后,齐墨瑜和闻许凑过来问怎么回事?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江莱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这个史鸿,竟然这么狠毒。”齐墨瑜气呼呼地拍桌子,“江莱,不能就这么算了,谁知道下次他还怎么使坏,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对啊,还牵扯到武学班,要是告到学正那里这俩人必定严惩。”闻许脑子里想着百余条校规。

    “反正我也没有受伤,还是吕锦程帮了我,总得还人情,暂时就这样吧。”江莱站起身,“我去找史鸿聊聊。”虽然答应了吕锦程不报官、不告先生,但他心里的气还没撒呢。

    “我们也去。”

    三人气汹汹地去找史鸿,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把童生班的人吓了一跳。结果史鸿今日没来,说是病了连请三天假。

    人都没来,总不能追家里去,此事只好作罢。放学后出了县学大门,与闻许分开,齐墨瑜和江莱往家走。没走多远后面过来一辆马车。两人站路边等车过去。江莱低头理书袋,齐墨瑜用胳膊肘捅捅他。

    江莱转头,“干嘛?”

    然后他意识到行驶的马车停在他俩面前。他抬头,看见赵若莺从小窗口露出大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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