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莺还是那么直接,开口就问:“听说你夜里差点被人打?”

    “小姐见笑了。”事情发生的经过他都跟县衙捕快说了,县令是她爹,所以赵若莺这么快知道此事,江莱并不意外。

    “我没有笑话你。”赵若莺柳眉紧皱,“就是觉得你似乎命运多舛。”考试考得好被人告到知府那里,走夜路差点让人背后敲脑袋,多倒霉啊。

    “谁说不是呢。”江莱苦笑。仔细想想可不就是命运多舛嘛。来这个世界就是他最大的劫。

    “好事多磨,过了大难定有后福。”赵若莺安慰了两句。

    “借你吉言。”江莱拱手,“若是无事,我、”

    “有事。”赵若莺抢着说道,她咬了咬嘴唇,“谢谢你送的那个车,元宝吵着要玩,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教他。”那日听到门房通报,等她出来江莱已经走了。

    “要不,你教我?”赵若莺有些心虚,其实江梅都告诉她怎么玩了,就一块板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很简单,我说一下你就会了。”江莱把滑板的玩法很仔细地告诉赵若莺,甚至连注意事项都说的十分清楚。

    奈何赵若莺不懂,她很苦恼的样子,“我还是不太懂,脚要怎么放啊?是我太笨了。要不你去我家教我弟弟?”

    “这、”江莱有些为难。与齐墨瑜闻许李幕他们怎么玩闹都没关系,大家都是男孩子。但赵若莺不行啊,不止是姑娘还是县令的女儿,搞不好又有人说瞎话。他无所谓,姑娘家就不一样了。

    “让你为难了,抱歉。”赵若莺一脸失望,“算了,那就不玩了。”

    嘴上说算了,但她渴望的眼神让人想忽视都不行。江莱终究没有狠下心说出拒绝的话。县令府与县学离的不远,过去也用不了多久。

    “天气还早,我与齐公子便同小姐走一趟。”说着江莱拉住齐墨瑜一起。

    “好呀,谢谢你。”赵若莺立马笑弯了眼,“还有谢谢齐公子,我们走吧。”她放下帘子,开心地坐会车里。

    马车往前行驶,江莱和齐墨瑜跟在车后。齐墨瑜侧头低声说:“她说还有?谢我是捎带的。”

    “不要太在意细节。”江莱抱着书包,他用肩膀碰了碰齐墨瑜。

    齐墨瑜看他一眼,“赵若莺已定亲,听说未婚夫是京城人,家世显赫,目前在守孝,所以耽搁了婚期,不然她该是要出嫁了。”

    “她定亲与否跟我们没有关系。”江莱平静道,“她好歹张了嘴,我们不大好拒绝,而且她是县令女儿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等会儿教完元宝就赶紧离开,用不了半个时辰。”

    “别我们、我们的,人家只让你去,我是被你强行拽来的。”齐墨瑜翻白眼,自己惹的桃花非得拉上他。

    “好好,你说的都对。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好歹朋友一场。”

    齐墨瑜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江莱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提个醒就行了。

    县令家里也不是第一次来,他们没有进内院,就在门口和县令的宝贝儿子元宝玩了会。因为江莱给他新玩具还教他玩,所以这次小孩见他态度好多了。

    吴姨娘听说后也出来见了面,江莱这才从齐墨瑜嘴里得知县令的正室、也就是赵若莺的亲娘已经过世了,之后赵鸿远一直未娶,只有吴姨娘一个侧室。

    “县城有些商户想把女儿嫁给县令当正室。”齐墨瑜开始给江莱说赵鸿远的家事。“十七八岁给快四十的男人做妻,即便是县令也是不值,真不知那些爹娘怎么想的。”

    江莱心想四十算什么,有钱有权七十娶十八。齐公子是个单纯乖巧的孩子还是不要吓他,长了后见得多自然也就懂了。两人一路说着回了家。

    时间很快到了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顺宁府地处大安朝中部,一般冬天也不会特别冷,但江莱觉得与去年相比,今年冬天似乎来得早也更冷。去年此时,他还穿着单衣,今年已经穿上棉衣。

    江母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气对江莱道:“让三宝赶牛车送你吧。”

    造纸坊已经步入正轨,每月都有不少的进账,第二次从齐墨诚那拿到银子二宝便买了牛和车。

    江莱看看家里的敞篷平板牛车摇头,“不用。”坐这车只会更冷,还不如走一走,活动活动身体。路上遇到齐墨瑜还能蹭个车坐。

    天气转冷,齐墨瑜也不强着了,家里给他安排了专门的马车早晚接送。江莱时间掐的准,刚到岔道不远,齐家的马车缓缓从后面驶来。

    坐上温暖的马车,喝上热茶,江莱舒了一口气,“还是车里舒服。”

    “你家也赚了不少,不给你配一辆车?”齐公子悠闲地喝着茶。这些都是爹娘给他备好的。

    “赚的多,用的地方也多,三宝马上要成亲,二宝也快了,我读书也要大笔银子,家里都攒着呢。”造纸坊才几个月,到手的银子看着不少可也不经花,毕竟家底太薄了。

    江莱的家事齐墨瑜不懂,也不好多说,便换了个话题,“今日要考试啊。”

    “考呗。”江莱也想知道自己在十六人中占到什么位置。他想对自己有个清晰的认识。

    秀才班一共十六人,之所以这么少是有人陆续离开。有条件的读了几年觉得不能再学到东西便自己请名师指点,或是年纪大的,又或者是留在县学不能有所长进,便也不来了,留在家里自学。

    以往乡试,中举之人一县之中一两个,有时一个都没有,他得遥遥领先才有把握过乡试。过了乡试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了。“等过了乡试我就去富庶的地方求个官,安稳过日子。”

    江莱把未来都规划好了,中了举就求个官,做出点成绩,然后升一升,也不用太大,县令知府就行。权力越大责任越大风险也就更高,离皇帝近了看着富贵但说不定哪天掉脑袋。他的终极目标是做个不好不坏不高不低的一个官,保护生命安全,保证生活质量。

    “你就这点出息?”齐墨瑜则是不认同,不为殿试就不配做读书人。虽然可能上不了金銮殿但理想还是要有的。

    江莱慵懒地靠在车厢内,“人生苦短,何必那么累。”他是很会读书,但不代表他不累。读两辈子书,谁知其中的苦啊!

    “你依旧每日写一文吗?”齐墨瑜问。江莱去年开始就每天至少写一篇文章锻炼文笔。文章长短不一,长的千字以上,短时仅几百字。

    最初都是齐墨瑜给批阅,后来是赵耿年。江莱就凭每日的不间断练习才很快掌握了文言文的写作模式。

    “两三日一次吧。”日复一日的练习让他从起初胸中无点墨到下笔流畅自如,现在更看重质量和深度。

    今日要考试,县学蒙上一层紧张的气愤。这是江莱来县学第一次考试,也是齐墨瑜和闻许来秀才班的第一次考试,都很重视。

    时间一到,先生刘鸣鹤口述考题,江莱在心里叹气,连个黑板都没有,先生所讲全部口述,偶尔写在前方竖起的石板上。但石板冲洗不大方便,很多时候先生只说,不写,着实很不方便。若是手慢的或是遇上不会写的字,连题目都记不全,还怎么答题。他现在可没有在私塾赵耿年一对一的待遇。

    第一道是背写《大学》第十章,刘鸣鹤念了个头:“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

    江莱提笔在纸上写:“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

    是治国必先齐家的意思,连自己的家人和家族都管不好,而能管好他人,是不可能的事。

    “以‘霜’为题做诗。”一刻钟后,刘鸣鹤出第下一题,上一道没写完的只好暂时搁置。

    大概是今早见了学堂外草叶上的些许白霜,刘先生便想了这题目。江莱如是想,写诗一直是他的弱项,跟写文章有大不同。

    写文掌握了基本模式和用语,照葫芦画瓢也能写的差不多,但诗要把意思浓缩在二三十个字里,还要有意境,就挺难。这种感觉需要长时间练习和体会。县试是他投机取巧了。

    一刻钟后刘鸣鹤又出第三道策问题,题目为:“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意思是晋武帝司马炎独断而灭吴统一天下,前秦苻坚独断而淝水之战失利亡国,齐桓公任用管仲而称霸,燕王哙任用子之而导致燕国大乱,一样的方法而结果不同,为什么呢?

    ……

    窗外鸟鸣阵阵,窗内奋笔疾书。午时钟声响起,刘先生拿着十六人的答题纸走了。

    江莱收拾桌上的草纸笔墨,有一张飘到地上。孟志谦刚好经过,随手捡起看了两眼,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给念了出来:“《冬来早》:北风吹茅屋、一夜染白霜,别问冷不冷、只想抱暖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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