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瑜也看见了他,跑过来就给江莱一个熊抱。然后抓着人晃,“我中了,我中了……”

    考前他没有必中的把握,如今排在六十八,名次靠后,但榜上有名对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此时此地有那么多人因落榜而痛哭流涕,他却能笑着走出来,知足了。

    齐家大哥二哥见自家弟弟开心的像个孩子,都无奈地摇摇头。一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有出息了,哥俩也高兴。

    江莱被他摇得头晕,“知道了,恭喜、恭喜。”

    兴奋了一会儿,齐墨瑜逐渐恢复了平静,他把嘴角的笑压了压,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是我失礼了,这排名入不了你的眼、不值一提,瑜该恭喜江兄摘得经魁。”

    江莱无语,相比齐墨瑜毕恭毕敬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是他叫自己混混的时候更可爱真挚。江莱手痒地想欺负书呆子,但他得注意形象,更得给小墨鱼留面子。

    但嘴上忍不住怼他两句:“你可拉倒吧,两千多人你在榜上,还不值一提?你敢大声喊出来吗?信不信有人会忍不住揍你?”

    “恭喜江举人。”

    “恭喜江举人。”

    齐家兄弟赶紧过来给自家弟弟解围。

    江莱笑着还礼,“同喜、同喜。”

    “恭喜你江莱。”孟志谦不知何时来到此处。

    “同喜、同喜!”江莱道。

    孟志谦考得也不错,排名第六。除了他们三人,芦沪县的董同和七十名开外,另外县学的孙周也在榜上。江云恒竟然也擦边上榜了,八十三名,另有一位在家自学多年的秀才本次也通过了。

    芦沪县这一年竟然出了七位举人,这成绩着实不错,大概仅次于顺宁府城了。赵鸿远会很高兴,管辖地界内考出的举人越多,也是县令的一大政绩。

    本次解元是楚元清,亚元是顺宁府城人,几人并不熟悉。

    孟志谦感慨:“摘得案首又取得解元,楚元清实力不俗。”

    江莱:“楚兄确实很有才华,我等不及也。”楚元清来自远离府城的县城,读书资源不如府城及大城镇,可他能在两次大考中排名第一,说明是真有本事,江莱也佩服。

    江云恒走出人群,远远看见江莱与一众人说话,几人脸上俱是神采飞扬,大约都是榜上有名者。他一直在府城的一家书院读书,并未在县学,芦沪县学的几人他不认识。

    江云恒很清楚,自己这次能中也是侥幸,与江莱他们比差得远。同为举人,今后或许有用得着的地方,人脉从这个时候就要开始积累,于是江云恒走了过去。互相道贺后,江莱把他介绍给大家。

    齐墨瑜:“同时走出两位举人,这等荣光之事,六里庄的里正该是做梦都要笑醒。”

    “里正正是家父。”江云恒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的成绩不足挂齿,再次恭喜莱弟摘得经魁。”本次芦沪县的考生,江莱成绩最好,能进前三的都简单,他一个倒数第三的哪里能跟江莱比。

    江莱谦逊回礼,他先前觉得自己上榜没什么问题,至于名次没敢太想。他是很努力,但比他读书年头多,比他聪明的人也在努力。科举考试又不像数理化的百分制,分数能估算出来。纯文的东西有很多变数在里面,所以他并未奢望太高名次,如今这个成绩他很满足。

    可有人不太满意,如今榜单已出,康承安利用职务之便把前三的考卷调出来。他想看看自己的学生到底差在哪里?他倒也不是不满意江莱考第三,就是觉得既然都能考第三,再往前进一进也是有可能的。

    江莱若是知道老师这个想法,一定会捶胸顿足,我滴个老师啊,前几名互相竞争本就是神仙打架,您徒弟我能考第三已经知足了,莫要强求啊。

    把卷子看完,康承安大概了解江莱失分在哪里。三人文章都写得不错,卷面一个错字一点墨迹都没有,字体工整规矩,光看卷面就让人赏心悦目。

    要说对问题解决的实用性江莱更胜一筹,但他对本朝律了解的不够透彻,实践不足,对事实的论证略有虚夸,有些东西看上去很好,却有纸上谈兵之嫌。

    至于是不是空谈,康承安心里也怀疑,若是按照江莱的设想,有些东西也未必不可行,水稻插秧法还有芦沪县修筑的水渠便是例证,但这些旁人不知。

    之前为了保护江莱,此事并未对外宣扬,康承安此时不免有些怀疑自己和赵鸿远的打算是否欠妥?

    若是之前为江莱造势,这次头名也说不定就是自己个学生的,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想保护江莱不被外力所扰,但会试也不远了,康承安轻轻叹了口气,有得必有失,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

    “康兄为何叹气?”本次主考官邹才良一进来,就看见康知府皱着眉轻轻叹气。他见桌上放着三份考卷,看了一下名字,笑道:“康兄是对自己学生不满意?”康承安到顺宁府没多久就收了徒弟,邹才良自然也有耳闻。

    “哪里,本官只是想看看他有何不足,日后好督促他精进。”康承安笑道。

    邹才良拿起江莱的答卷,“此子颇有才华,至于名次,不要太过计较,后面还有会试,殿试才是关键。”意思是江莱定能进入殿试。

    邹才良官拜翰林学士,是皇帝亲自委派的顺宁府主考官,他能给这样的评价,康承安心中高兴,“邹兄抬举他了,那小子还差得远,不说这个了,明日的鹿鸣宴还请邹兄一定要到。”每年乡试过后,知府都要亲自主持鹿鸣宴,为本届举子庆贺。

    邹才良:“一定,一定,本官也想见见你这位得意门生。”

    ……

    众人寒暄过后,都各自回家。江莱刚迈步进门,就看见赵若莺小鸟一样跑出来,她得到信后就跑来江家,竟比江莱还快一步。

    “江莱,恭喜你!”少女两颊绯红、眼睛晶亮,看上去比江莱都要高兴。

    江莱笑道:“也恭喜你。”

    赵若莺愣了一下,然后就不好意思起来。是呢,也该恭喜自己,丈夫的前途便是妻子的希望。

    江父走过来,他想说两句话,可眼泪止不住地流,忍都忍不住,竟是无语凝噎。

    江母:“祖宗保佑,佛祖保佑,我儿考中举人,能做官了。”

    “娘,举人有做官资格,但不一定就能当上官,得刚好有空缺才行,否则儿子也就只能在家待业。”江莱给她解释。

    二宝媳妇抱着儿子在一旁道:“二叔您是本届经魁,明年要参加会试,后面还有殿试,哪能待家里。”袁华茵自小在省城,家里又是开书肆的,读过书见识不短,对这些自然比江家其他人清楚。

    “就是,二叔莫要谦虚,我知道你能去京城,说不定都不回来咱们这小地方了呢。”江梅道。她都跟先生打听过了,他二叔这成绩必定要参加会试,若是会试成绩好还能在皇帝面前考,若是皇帝都觉得他二叔学问好,那就直接封官了,六里庄这小地方就不用回来了。

    “我儿要去京城?什么时候啊?”一听说儿子要离开她去那么远的地方,江母慌了。

    “娘,去京城是明年的事,您莫急。”江莱一手牵着爹,一手拽着娘。江全总算缓过来了,他抹抹眼泪,“改日去给祖宗上香。”家中有大事都要去拜祖坟,江莱没意见。

    一个时辰后,府城衙役送来喜报,六里庄一共两份。敲锣打鼓的队伍从村头走到村尾。一村子的人都出来看热闹,有人甚至在心里悄悄决定,一定要供儿子、孙子读书,砸锅卖铁也供。

    江莱给官差一个大红包,府衙的人自然知道他是何许人,康知府的学生,哪里敢收他银子,推拒几番后拗不过就收下了。“江举人莫要忘了明日的鹿鸣宴,我等告辞,请您留步。”

    等官差走后,村民把江家围得水泄不通,都跟江莱道喜,也有人急切地问江莱关于读书的事,他家孩子就在村塾。江莱耐心回答,直到晌午人群才慢慢散去。

    江莱刚坐下,赵若莺体贴地递过来一杯水。他接过一仰脖喝了个干净,说了这半天口干舌燥,脸也笑得僵硬。

    村民刚走,江富贵就来了,他眼圈红红,跟江全一般无二,显然也是刚刚哭过。江富贵拉着江莱的手,“好孩子。”江富贵冥冥之中就觉得儿子跟着江莱准没错。

    如今已证明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虽然儿子名次低了点,但好歹是过了,若是再蹉跎几年,没了心气想再考就更难了。而且云恒也不打算再考,他自己说去京城纯属浪费银子。

    再考几年人都快老了,他想某个官职。江富贵寻思好了,江莱的靠山大呀,只要他县令岳父愿意帮忙或是知府老师肯说句话,他儿子即便名次低谋个官也不是问题,任何时候都得看人脉。

    前三十名没这人脉也未必有他儿子强,关键是看江莱愿不愿意帮忙。此事不能着急,江富贵想找合适的时间跟江全说一说,他的面子可没有人家亲爹的面子大。

    江家人沉浸在喜悦中,等乐够了回过头发现正主突然不见了。

    江梅撇撇嘴:“被他未婚妻拽走了。”

    从来到江家,赵若莺就江莱刚进门时跟他说了两句,之后都轮不上她,赵小姐很郁闷。等没了外人,江家人在一起说笑,她就悄悄把江莱拽走了。他爹还等着见女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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