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花楼回来之后，叶小七变得很乖，而且对于凌云度的一系列变化，她竟似乎是出奇地平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能如此平静。她似乎什么也没想，也终于努力克制住让自己不去想什么，脑袋空空地很认真抄写了一天的书，右手冻得握不住笔，便用左手抓住了右手，双手合力，一笔一划认真地抄写着，连一点点喘息歇气的时间都不留给自己。
金乌西斜的时候，余晖拉长了院子里所有事物的影子。胡小花终于一蹦一跳地跟着凌云度回来了。
当是时，叶小七正窝在自己漆黑的小屋子门口，艰难地凑着最后一点自然光，坐在几块冰凉的石头上，趴到另外几块冰凉的石头堆成的桌子上，一笔一划地认真抄写。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她抬头看到了凌云度身后焕然一新的胡小花。
此时胡小花已经换了一身极为漂亮的棉裙，用一条宽宽的腰带扎束着腰身，瘦小的身躯显得玲珑可爱。头发上扎了一根漂亮的红头绳，把白白净净的小脸衬托得分外可人。胡小花蹦着跳着，心情很好，那灿烂笑容是她在爹娘长期重男轻女的环境高压下鲜少见到的，刺伤了叶小七的眼睛。
叶小七迅速低下头，极为认真地，艰难地抓着笔，一笔一划地抄写。方才的走神已经让她写毁了一个字，她便迅速划去，在坏了的字后面补上。
“小七哥哥！”胡小花是个心无城府的姑娘，没心没肺地跑过来，伸开双臂在叶小七面前兜了个圈，把棉裙厚重的裙摆给转得飘逸起来：“云度哥哥买给我的，好看不好看？”
叶小七抬头，檐角的余光看到凌云度似乎面含着笑意，看都未曾看自己一眼，卸下身上的包袱便去了灶房。他难得主动到灶房去，想必是要在胡小花面前露一手了吧。
“好看。”叶小七万分艰难的说，说完想要配合着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但是却失败了。她就这样僵硬着面容低下头，生怕被胡小花看到自己的难堪。
“小七哥哥，你不高兴吗？”胡小花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我和云度哥哥出门去玩，您不高兴了吗？”
胡小花的话，仿佛一记重锤，狠狠捶打在叶小七的心上。
叶小七，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情绪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瞒不过了？
叶小七停下了手中的笔，愣愣地看着胡小花。
“我有不高兴吗？”片刻之后，叶小七笑着问道。
“哦哦。”胡小花显然并没有太在意，见叶小七没有心情不好，就心情很好地说了下去：“小七哥哥，今天我才知道云度哥哥有多厉害。”
＂嗯？＂
“他所到之处都特别受欢迎！今天他带我到成衣店，那里有好多漂亮的姐姐！漂亮姐姐们都非常热情地冲云度哥哥问好，云度哥哥也都客客气气地回应着，但是云度哥哥每一句回应，都能让那位漂亮姐姐激动万分！等到云度哥哥问我喜欢哪一匹布帛，然后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让店主人亲自给我现场量身制作的时候，那些漂亮姐姐们看向我的眼神都好凶，我有点害怕，幸亏云度哥哥细心，站到我面前，帮我挡住了那些不怀善意的目光。小七哥哥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心里激动极了。”
“然后云度哥哥带我去集市上，买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糖葫芦、小糖人、烧饼、糕点、小木偶、风筝，零零总总，抱了一大堆，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后来云度哥哥就让我坐到他的旁边，看着他摆摊算命。遇到了好几个人都好奇地问云度哥哥我是谁，云度哥哥就跟他们介绍说，我是他未来的妻子。”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小。叶小七抬头，看到了面色发红发窘的胡小花。
“小花，你先回家吧。”凌云度打断了还准备继续滔滔不绝的胡小花，看向叶小七：“我来检查一下你今天的功课。”
胡小花很乖很乖地点点头，还非常开心地和叶小七打了招呼：“小七哥哥，那我就先回家了！”叶小七停住笔，僵硬地展开了一个笑脸，然后也很乖很乖地把自己一天的抄写书稿整理成一叠递了过去。
凌云度看了看纸页上的字，又皱着眉头看了看叶小七。
叶小七很认真地眨了眨眼睛。
凌云度又皱着眉头看了看纸页上的字，接着，下手干净利落地把所有的纸张都撕得粉碎，一片片碎纸屑就好像是断了翅膀的蝴蝶，纷纷扬扬地飘落，在昏黑的天色中，无力地挣扎着。晚风吹过，散落在地上的碎纸被无情地扫起，有几片不由自主地拍打在叶小七的脸上，再顺着她的脸庞滑落。
叶小七感觉到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团。
“什么破字，明天重新写。”凌云度只留下了几个字，也不在乎叶小七会有怎样的反应，转身就去了灶房。
“是！”叶小七听见自己朗声说道。今天的她确实足够听话。然而回复她的只有呼啸而过的北风。太阳终于不堪重负彻底跌落了西山，天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除了灶房里闪动着些许火光之外，院子里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叶小七抬了抬手，抹去了眼角沉甸甸的几滴液体。她弯着腰，一张一张捡起了摇晃着即将随风而去的纸页。
凌云度到灶房转了一圈，拿了几个馒头和一碗热水过来，端着盘子摆在石头上，就着冰冷的石块在叶小七旁边坐下，抱起一个馒头就啃。
“你真的要娶胡小花？”叶小七问。
凌云度三两口吞下一个馒头，没有作声。
“你是不是为了我才迫不得已？”叶小七继续问。
凌云度把热水推了过来：“多喝点儿热水，暖和。”
“你能不能不娶她？”
凌云度沉默了一会儿，转向了叶小七，眨着一双非常认真的眼睛问：“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叶小七同样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不娶她需要理由吗？你如果不喜欢她，不娶她还需要理由吗？”
凌云度点了点头，又拿起一个馒头：“你说得对。”
“哪里对了？”叶小七有些着急：“可是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当有人问你能不能不娶她的时候，你应该斩钉截铁地说不能，而不是反问那人能给一个理由吗？”
凌云度轻轻笑了：“那依你所说，我到底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呢？”
“我不知道。”叶小七扁了扁嘴：“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甚清楚吧。”
“或许吧。”凌云度咬了口馒头：“冬天坐在门口吃饭实在不够明智，这馒头说凉就凉了。”说完后状似无意地抓了抓叶小七的手指尖：“你本来手就凉，现在都已经凉透了。我给你换一碗热水喝，今天就早些睡吧，明天早点起来抄书。”
“你为什么不肯明确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喜不喜欢胡小花呢？”
“在万花楼，我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凌云度微微皱了眉头：“小七，你在我面前越来越不像话了，看看你那撅起的嘴，怎么连小女儿姿态都出来了。”
叶小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见凌云度还在看着自己，赶紧重新坐正了身躯说：“你才小女儿姿态。”说完后咳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转移了话题：“那个赤霄，你到底准备怎么抓捕？”
“没有办法。”凌云度说：“打也打不过，惹也惹不起。”
“他究竟是什么来路，让你觉得他惹不起？”问出来之后，叶小七想起在万花楼的时候，凌云度曾打断莫邪姑娘的问话，无非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赤霄的来路，所以此时问了也是白问，不等凌云度回答就自顾自地说：“那赤霄似乎对莫邪姑娘情根深种，如果把莫邪姑娘抓过来，是不是赤霄也就手到擒来了？”
“好主意！”凌云度由衷地赞叹：“对了，你打得过干将吗？”
“肯定是打不过啊。”叶小七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提起干将。
凌云度点点头：“莫邪姑娘就打得过。”
叶小七顿时语塞：“那那那能不能考虑把莫邪姑娘迷晕了再绑架？”
“又是一个好主意。”凌云度笑着点点头。
看着凌云度的笑容，叶小七觉得他又在揶揄了。果不其然：“莫邪姑娘自己都是用毒的好手。你打算用什么药把她迷晕？哦对了，”凌云度看着叶小七说：“你可知在万花楼之时，我为何突然点了你的穴道？”
叶小七不解。
“她那屋子里千丝万缕的香味并不浓郁，却暗含了不下一百种致幻的迷药。我见你走进屋子里的时候并无防备，知道你定然不曾察觉。你若是在屋子里能够老老实实地喝茶聊天，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可若是你想要动武，只要稍有气息动乱，必然陷于幻境之中。”
“是吗。”叶小七却并无曾陷身险境的后怕。她突然看向凌云度，一双璀璨的眸子熠熠生辉：“云度，有你在，定然不会置我于危险之中对不对？”
“嗯。”凌云度有些躲闪。叶小七的反应总是能够让他措手不及。
叶小七突然起身，凑了过来，歪着脑袋逼得凌云度和她对视：“云度，你最近总开始让我说真话，又模棱两可地说我像是女子。如果我真的是女子，又该当如何呢？”
凌云度抬头，看向叶小七：“你是吗？”
“如果是呢？”
“你是吗？”
“如果是呢？”
凌云度放下手中的馒头，站起来，抬头望着漆黑无边的天空。今晚的北风甚为猖獗，呼啸声如同野兽的咆哮，风灌入衣领，把长衫鼓起，渗透了层层叠叠的棉衣，侵入肌理，令人遍体生寒。黑暗中，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狂风中无助地东西碰撞着，就像是困兽的挣扎。良久，凌云度说道：“今天晚上将会下雪，早些休息吧。”
“如果是呢？你可以不娶胡小花吗？”
凌云度回转身，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叶小七，似乎在为她的问题感到好笑，又似乎觉得她的话简直不可理喻。终于，他摇了摇头说：“不能。”
“那，好吧……”叶小七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只看见凌云度回了自己的房间，接着是轻轻的关门声，然后是上了锁的声音。
叶小七看着石桌上发凉的馒头，发了会儿呆，接着把碗里早已凉透的热水倒了一地，收拾一番也回了屋子。她紧盯着屋顶和隔壁之间所留存的那一个“伞”形的空隙，看了一会儿，心里越发烦躁，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打开门走到了院子里，在黑暗中轻盈地一跃而上，稳当当地落于屋顶。
叶小七仰望着漆黑无边的天空，在北风呼啸中张开双臂，任衣摆和发丝随风舞动，似乎只有凛冽的寒意才能变得清醒。就着冰冷的青瓦屋顶，她躺了下来，对着漆黑的长空说：“我想回家了。”
无边的黑暗就像是巨兽的大口，直接把她的声音吞没于连绵不断的狂风之中。
“我想回家了。”叶小七重复了一遍，这次她把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周遭依然是无边的沉默，和幽远不尽的漆黑。
“你聋了吗？！”叶小七怒了。
黑暗中，终于传来一个声音：“我这就安排。”
“你安排什么？”叶小七怒极反笑：“我说要干什么了吗？！”
片刻之后，黑暗中传来声音：“属下知罪。”
金乌西斜的时候，余晖拉长了院子里所有事物的影子。胡小花终于一蹦一跳地跟着凌云度回来了。
当是时，叶小七正窝在自己漆黑的小屋子门口，艰难地凑着最后一点自然光，坐在几块冰凉的石头上，趴到另外几块冰凉的石头堆成的桌子上，一笔一划地认真抄写。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她抬头看到了凌云度身后焕然一新的胡小花。
此时胡小花已经换了一身极为漂亮的棉裙，用一条宽宽的腰带扎束着腰身，瘦小的身躯显得玲珑可爱。头发上扎了一根漂亮的红头绳，把白白净净的小脸衬托得分外可人。胡小花蹦着跳着，心情很好，那灿烂笑容是她在爹娘长期重男轻女的环境高压下鲜少见到的，刺伤了叶小七的眼睛。
叶小七迅速低下头，极为认真地，艰难地抓着笔，一笔一划地抄写。方才的走神已经让她写毁了一个字，她便迅速划去，在坏了的字后面补上。
“小七哥哥！”胡小花是个心无城府的姑娘，没心没肺地跑过来，伸开双臂在叶小七面前兜了个圈，把棉裙厚重的裙摆给转得飘逸起来：“云度哥哥买给我的，好看不好看？”
叶小七抬头，檐角的余光看到凌云度似乎面含着笑意，看都未曾看自己一眼，卸下身上的包袱便去了灶房。他难得主动到灶房去，想必是要在胡小花面前露一手了吧。
“好看。”叶小七万分艰难的说，说完想要配合着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但是却失败了。她就这样僵硬着面容低下头，生怕被胡小花看到自己的难堪。
“小七哥哥，你不高兴吗？”胡小花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我和云度哥哥出门去玩，您不高兴了吗？”
胡小花的话，仿佛一记重锤，狠狠捶打在叶小七的心上。
叶小七，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情绪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瞒不过了？
叶小七停下了手中的笔，愣愣地看着胡小花。
“我有不高兴吗？”片刻之后，叶小七笑着问道。
“哦哦。”胡小花显然并没有太在意，见叶小七没有心情不好，就心情很好地说了下去：“小七哥哥，今天我才知道云度哥哥有多厉害。”
＂嗯？＂
“他所到之处都特别受欢迎！今天他带我到成衣店，那里有好多漂亮的姐姐！漂亮姐姐们都非常热情地冲云度哥哥问好，云度哥哥也都客客气气地回应着，但是云度哥哥每一句回应，都能让那位漂亮姐姐激动万分！等到云度哥哥问我喜欢哪一匹布帛，然后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让店主人亲自给我现场量身制作的时候，那些漂亮姐姐们看向我的眼神都好凶，我有点害怕，幸亏云度哥哥细心，站到我面前，帮我挡住了那些不怀善意的目光。小七哥哥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心里激动极了。”
“然后云度哥哥带我去集市上，买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糖葫芦、小糖人、烧饼、糕点、小木偶、风筝，零零总总，抱了一大堆，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后来云度哥哥就让我坐到他的旁边，看着他摆摊算命。遇到了好几个人都好奇地问云度哥哥我是谁，云度哥哥就跟他们介绍说，我是他未来的妻子。”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小。叶小七抬头，看到了面色发红发窘的胡小花。
“小花，你先回家吧。”凌云度打断了还准备继续滔滔不绝的胡小花，看向叶小七：“我来检查一下你今天的功课。”
胡小花很乖很乖地点点头，还非常开心地和叶小七打了招呼：“小七哥哥，那我就先回家了！”叶小七停住笔，僵硬地展开了一个笑脸，然后也很乖很乖地把自己一天的抄写书稿整理成一叠递了过去。
凌云度看了看纸页上的字，又皱着眉头看了看叶小七。
叶小七很认真地眨了眨眼睛。
凌云度又皱着眉头看了看纸页上的字，接着，下手干净利落地把所有的纸张都撕得粉碎，一片片碎纸屑就好像是断了翅膀的蝴蝶，纷纷扬扬地飘落，在昏黑的天色中，无力地挣扎着。晚风吹过，散落在地上的碎纸被无情地扫起，有几片不由自主地拍打在叶小七的脸上，再顺着她的脸庞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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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破字，明天重新写。”凌云度只留下了几个字，也不在乎叶小七会有怎样的反应，转身就去了灶房。
“是！”叶小七听见自己朗声说道。今天的她确实足够听话。然而回复她的只有呼啸而过的北风。太阳终于不堪重负彻底跌落了西山，天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除了灶房里闪动着些许火光之外，院子里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叶小七抬了抬手，抹去了眼角沉甸甸的几滴液体。她弯着腰，一张一张捡起了摇晃着即将随风而去的纸页。
凌云度到灶房转了一圈，拿了几个馒头和一碗热水过来，端着盘子摆在石头上，就着冰冷的石块在叶小七旁边坐下，抱起一个馒头就啃。
“你真的要娶胡小花？”叶小七问。
凌云度三两口吞下一个馒头，没有作声。
“你是不是为了我才迫不得已？”叶小七继续问。
凌云度把热水推了过来：“多喝点儿热水，暖和。”
“你能不能不娶她？”
凌云度沉默了一会儿，转向了叶小七，眨着一双非常认真的眼睛问：“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叶小七同样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不娶她需要理由吗？你如果不喜欢她，不娶她还需要理由吗？”
凌云度点了点头，又拿起一个馒头：“你说得对。”
“哪里对了？”叶小七有些着急：“可是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当有人问你能不能不娶她的时候，你应该斩钉截铁地说不能，而不是反问那人能给一个理由吗？”
凌云度轻轻笑了：“那依你所说，我到底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呢？”
“我不知道。”叶小七扁了扁嘴：“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甚清楚吧。”
“或许吧。”凌云度咬了口馒头：“冬天坐在门口吃饭实在不够明智，这馒头说凉就凉了。”说完后状似无意地抓了抓叶小七的手指尖：“你本来手就凉，现在都已经凉透了。我给你换一碗热水喝，今天就早些睡吧，明天早点起来抄书。”
“你为什么不肯明确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喜不喜欢胡小花呢？”
“在万花楼，我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凌云度微微皱了眉头：“小七，你在我面前越来越不像话了，看看你那撅起的嘴，怎么连小女儿姿态都出来了。”
叶小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见凌云度还在看着自己，赶紧重新坐正了身躯说：“你才小女儿姿态。”说完后咳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转移了话题：“那个赤霄，你到底准备怎么抓捕？”
“没有办法。”凌云度说：“打也打不过，惹也惹不起。”
“他究竟是什么来路，让你觉得他惹不起？”问出来之后，叶小七想起在万花楼的时候，凌云度曾打断莫邪姑娘的问话，无非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赤霄的来路，所以此时问了也是白问，不等凌云度回答就自顾自地说：“那赤霄似乎对莫邪姑娘情根深种，如果把莫邪姑娘抓过来，是不是赤霄也就手到擒来了？”
“好主意！”凌云度由衷地赞叹：“对了，你打得过干将吗？”
“肯定是打不过啊。”叶小七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提起干将。
凌云度点点头：“莫邪姑娘就打得过。”
叶小七顿时语塞：“那那那能不能考虑把莫邪姑娘迷晕了再绑架？”
“又是一个好主意。”凌云度笑着点点头。
看着凌云度的笑容，叶小七觉得他又在揶揄了。果不其然：“莫邪姑娘自己都是用毒的好手。你打算用什么药把她迷晕？哦对了，”凌云度看着叶小七说：“你可知在万花楼之时，我为何突然点了你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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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屋子里千丝万缕的香味并不浓郁，却暗含了不下一百种致幻的迷药。我见你走进屋子里的时候并无防备，知道你定然不曾察觉。你若是在屋子里能够老老实实地喝茶聊天，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可若是你想要动武，只要稍有气息动乱，必然陷于幻境之中。”
“是吗。”叶小七却并无曾陷身险境的后怕。她突然看向凌云度，一双璀璨的眸子熠熠生辉：“云度，有你在，定然不会置我于危险之中对不对？”
“嗯。”凌云度有些躲闪。叶小七的反应总是能够让他措手不及。
叶小七突然起身，凑了过来，歪着脑袋逼得凌云度和她对视：“云度，你最近总开始让我说真话，又模棱两可地说我像是女子。如果我真的是女子，又该当如何呢？”
凌云度抬头，看向叶小七：“你是吗？”
“如果是呢？”
“你是吗？”
“如果是呢？”
凌云度放下手中的馒头，站起来，抬头望着漆黑无边的天空。今晚的北风甚为猖獗，呼啸声如同野兽的咆哮，风灌入衣领，把长衫鼓起，渗透了层层叠叠的棉衣，侵入肌理，令人遍体生寒。黑暗中，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狂风中无助地东西碰撞着，就像是困兽的挣扎。良久，凌云度说道：“今天晚上将会下雪，早些休息吧。”
“如果是呢？你可以不娶胡小花吗？”
凌云度回转身，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叶小七，似乎在为她的问题感到好笑，又似乎觉得她的话简直不可理喻。终于，他摇了摇头说：“不能。”
“那，好吧……”叶小七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只看见凌云度回了自己的房间，接着是轻轻的关门声，然后是上了锁的声音。
叶小七看着石桌上发凉的馒头，发了会儿呆，接着把碗里早已凉透的热水倒了一地，收拾一番也回了屋子。她紧盯着屋顶和隔壁之间所留存的那一个“伞”形的空隙，看了一会儿，心里越发烦躁，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打开门走到了院子里，在黑暗中轻盈地一跃而上，稳当当地落于屋顶。
叶小七仰望着漆黑无边的天空，在北风呼啸中张开双臂，任衣摆和发丝随风舞动，似乎只有凛冽的寒意才能变得清醒。就着冰冷的青瓦屋顶，她躺了下来，对着漆黑的长空说：“我想回家了。”
无边的黑暗就像是巨兽的大口，直接把她的声音吞没于连绵不断的狂风之中。
“我想回家了。”叶小七重复了一遍，这次她把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周遭依然是无边的沉默，和幽远不尽的漆黑。
“你聋了吗？！”叶小七怒了。
黑暗中，终于传来一个声音：“我这就安排。”
“你安排什么？”叶小七怒极反笑：“我说要干什么了吗？！”
片刻之后，黑暗中传来声音：“属下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