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更衣后,一家人坐在一处叙话,或是说些边疆见闻、军中趣事,或是谈及祁都传闻、坊间八卦,文瑾、楚霏借此了解到了他们父子在军中的经历,而宋恒、宋瑾玉则借此对祁都如今的形势有了大略了解。

    虽说文瑾说的都是些传闻、八卦之类的消息,但却都是官员们的,从中能反映出谁家与谁家亲近、谁家与谁家疏远,谁家出了些什么事,而这些事又会带来怎样的影响等等,对于接下来极大可能会在祁都任职的宋恒父子,知晓这些会更利于他们迅速融入朝中,掌握行事分寸。

    “元元学医学得如何了?”宋恒对各方消息掌握得差不多时,便主动换了话题,问起女儿来。

    宋瑾玉亦看向楚霏,对胞妹的事,他自然也极为上心。

    “进度尚可,基本的医理、药理都学完了,已经学到了方剂,唔……师父说,可以和诊断同时学起,相互印证更易掌握。”

    楚霏之前都插不上话,对外面的八卦、传闻这些,她也没了解过,还是今日公主娘亲说了她才知道的,先前父母兄长说的那些,对她来说,还挺新奇有趣的,故而听得很是认真。

    文瑾讶异道:“进度如此之快?仔细算来才进学两旬有余吧?”

    “元元生来颖慧非常,有何奇怪的?”宋瑾玉伸手摸了摸旁边坐着的妹妹头顶,一脸赞许骄傲。

    以前他在家中时,为自家妹妹启蒙过,对她的聪明程度有所了解。

    “医理药理之繁杂庞大,瑾玉你翻几本医书就知道了。”文瑾这般回了他一句,表明了她提出疑问的缘由。

    宋恒含笑看着女儿,眸光温和慈爱:“元元觉得学起来难吗?若是力有不逮,不如放缓些进度?”

    言下之意是,咱慢慢学,不用着急的。

    其实还是担心累到女儿,毕竟这是个时不时就要病危的孩子,能养到这般大殊为不易,而学习之事,无论学得是什么,都要耗费精力、体力,就没有不累的。

    “并未觉得吃力,”楚霏摇摇头,迎上父母兄长关切的目光,笑了笑道,“其实还挺有趣的,且医理、药理相关的典籍我先前便已陆续读过,如今只是听师父仔细讲解一遍,学起来自然快些,之后再学旁的内容,怕就要慢下来了。”

    宋恒头次听到女儿说这样多的话,面上喜色愈浓,往年即便他在家中,多半也只能看到或是昏睡或是病危的女儿,便是她清醒的时候,瞧着那苍白羸弱的模样,他都怕多说几句话会累到她,故而父女间少有交流。

    “学医比学文难得多,学得慢些也不妨事,你还年幼呢!”宋恒语带宽慰。

    “元元可有缺的什么?尽管与我说,我去外面给你寻来!比如说药材、医书之类的?”宋瑾玉是个好哥哥,立刻自告奋勇道。

    “用得着你去寻?”宋恒瞥了儿子一眼,转而对女儿道,“想要什么、缺什么,尽管跟侍女们吩咐,自有人准备妥当。”

    楚霏应了一声,又偏头看着自家兄长:“并不曾缺什么,家中医书、药材极为齐全,怕是开个医馆都成,唔……若是哥哥有暇,不妨帮我打造一套金针?要最好的那种!”

    “金针?这个不难,赶明儿我就去寻匠人,保管让你满意!”

    宋恒和文瑾对视一眼,均忍不住笑了。

    “家中也有金针吧?”宋恒询问般看向妻子,长公主府可不是寻常人家府邸,色色用品都精细齐全,况且女儿已学医数日,以妻子的周全,不可能不准备针灸用的针。

    文瑾点了下头,又面露疑色:“府中确有,不过是银针,金针的话……对大夫的针灸技艺要求极高吧?”

    “嗯,娘说的没错。”楚霏解释道,“师父说,会教我一套用针心法,若能学好,自是用金针最好。”

    “心法?”宋恒、文瑾和宋瑾玉都愣住了。

    宋恒沉吟一瞬,问道:“可是内功心法?”

    楚霏:“师父说,只是王家祖上为使用金针所创,类似养身功法,便于用针罢了。”

    “元元已经开始学了吗?”宋瑾玉道。

    “嗯,之前记过穴位,前两日师父开始引导我修习了,倒是未见多大效果。”

    文瑾面露担忧:“可有觉得不适?比如疼痛、沉滞?”

    “并无不适,反而精神越好了。”

    宋恒和宋瑾玉对视一眼,均流露出几分慎重和犹豫。

    半晌,宋恒道:“元元,明日晚间要进宫入宴,后日一早该去护国公府请安,你可愿同往?”

    楚霏蹙了蹙眉,但仍是应了:“自然同往。”

    现任护国公宋文远,是原身的嫡亲祖父,宋恒乃是护国公嫡幼子,当年适逢先帝为还是太子的元熙帝选伴读,选择范围是祁都三品以上官员及勋贵人家年龄合适的嫡子,最终护国公嫡幼子宋恒和致仕的杨阁老之子杨文恺入选。

    后来先帝一纸赐婚将嫡女安阳公主下嫁于宋恒,作为驸马的宋恒成了先帝的女婿,自然备受厚待,仕途也走得很顺,直至元熙帝即位,又给了嫡亲姐夫勇毅侯这个爵位,还容他领兵出征。

    在外人看来,护国公府这个政治投资着实成功,一门公侯双爵位,这在大祁还是第一例。

    “若是不愿便不必勉强了。”文瑾见她蹙眉,忙补充道。

    楚霏摇摇头:“并非不愿,只是如此一来,明后两日就要耽误进学了。”

    宋恒、文瑾、宋瑾玉不约而同暗松了口气,从前她身体不好,不去国公府也就不去了,如今既然渐渐好起来了,再不去国公府就失礼了,外人难免会非议她不敬长辈,毕竟那国公府还有她的祖父、伯父等数位亲眷。

    “这倒不妨事,只是后日早晨与长辈请安,下午便可正常上课,若是不及回府,在国公府也可授课的,派人将王太医接去便是。”文瑾笑道。

    “这般就要师父受累了。”楚霏眉心舒展,话虽如此,但并没有拒绝这番安排。

    作为皇家郡主,本就可以享受各种特权,让师父上门授课只是其中之一。不论是原身,还是记忆空白共情原身种种情绪的楚霏,对这种特权都习以为常,全然不觉得违背了尊师重道的传统。

    一家人共用了膳食,宋瑾玉、楚霏这才告退父母,回了各自的院子休息。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公主府上下就忙碌起来,内院的侍女们忙着准备进宫要带的物品,常服两套、礼服两套,配饰若干等等,侍从们则来回奔走,将准备好的东西送到外院的车驾处,还要不错眼地盯着归置妥当,这些都是主子们进宫可能要用到的,万万不能出半点差错,若是进宫面君时这些用品出了什么纰漏,轻则失仪,重则是要打板子的。

    文瑾派了钟嬷嬷去楚霏的院子,看着收拾进宫要带的物品衣饰,宋恒则派了身边的亲随去宋瑾玉的院子指点,他们跟随主子多次进宫面临各种场合,经验是极为丰富的,比起儿女身边贴身伺候的丫头侍从要更妥当。

    “晚上入宴要着礼服吗?”文瑾帮着给宋恒腰间挂上玉佩,顺手将束在里面的衣服抚平整。

    宋恒自个儿戴上乌纱帽,对着铜镜正了正,让帽子上镶着的那枚青玉正对眉心:“应是不必着礼服,只是类似接风宴般的宫宴,常服即可。”

    大祁建国之初就制定了完善而等级分明的衣冠制度,因为前朝过于奢靡,太祖本是武将出身,很是看不上这种风气,所以命人制定衣冠制度的时候,就采取了质朴简约的风格。

    王侯官员的礼制衣冠只分礼服、常服、祭服三种,礼服用于重大朝会、庆典、祭祀、国事接待及国宴,常服则用于寻常朝会、日常办公、非年节、中秋等重要节庆宴会等,祭服只用于国丧。

    此时宋恒身着紫色罗袍,右侧脖颈处以玛瑙为扣,圆形领口露出白色的里衣。紫色衣领、袖口均有三寸宽的绣纹,以金丝绣着直径一寸的环形祥云纹,袖宽一尺二寸,腰间系着白色提花锦制成的腰带,正面镶有三片金饰,金饰亦是镂雕的环形祥云纹。

    这一身乃是大祁侯爵的常服,相比起礼服来,常服就素净多了,除了领口、袖口和腰带,再无任何纹饰。

    因他是武官,头上戴的乌纱帽的帽翅末端呈现出一个向上的直角曲度,文官的帽翅是平直的,取“君子直节”之意。武官帽翅呈向上的曲度,是太祖对大祁武将的期许,盼望我朝武将用兵“讲策略、识权变、知变通”。

    “殿下可曾打理妥当?”宋恒再次对着铜镜打量自己一圈,见没有不妥了就看向妻子。

    因屋中还有侍奉的侍女,他才这般称呼妻子,有外人在时,他都是这般称呼的,这是君臣之礼。

    “女眷比之你们男人可随意些,我这般就好。”文瑾退后两步仔细打量他。

    大抵是晒黑了,这身紫色常服穿着竟没有从前那般好看了,不过位高权重的气势依旧很足。

    宋恒任她做最后检查,也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青丝全部挽髻束起,发髻上戴了一顶不大的精巧莲花发冠,两边簪了成对的珍珠流苏发钗,钗头同样是莲花形状,耳饰亦然。身上穿的是粉蓝色抹胸长裙,搭配同色广袖外衣,裙摆、广袖上皆有精美的金丝勾勒的绣纹,亦同样是莲花。

    “殿下越加端丽无双了!”宋恒由衷地夸赞道,自然而然地抬手为她正了正发钗。

    文瑾笑着垂眸,妆容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些娇艳之色,显然对此极为受用。

    “晚间入宴换一身更华美的,殿下必能艳压四方。”宋恒建议道,这一身很好看,但是晚上的宴会不是皇家家宴,还有朝中官员及其家眷入宴,以长公主的身份,穿这一身就显得不够华贵了。

    “还用你说?晚间入宴的衣饰早已送到车驾上了,只待下午换了便是。”

    “那殿下,咱们这就出门?”宋恒侧身做邀请状。

    文瑾伸手搭在他手心,夫妻俩相携着踏出了佑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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