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雅捂着嘴笑,看着惶惶不安的温南,低下头一字一句的说着:“等妹妹从那后门进来的那一天,做姐姐的一定好好教教妹妹规矩。”

    “以后府中但凡甩袖折腰的事都交给妹妹了,毕竟这是妹妹最擅长的事情不是吗?说来也是笑话,本妃竟会觉得一个舞姬会变成王妃,真是滑稽,滑稽啊.......”

    戳完心窝子,赵令雅也觉得无趣,她还要去看库房里清点出来的东西,现在对于她来说,回门的物件可比眼前这人重要多了。

    想着明天的回门礼,赵令雅心里想着一定要大摆宴席,不管以后的正妃是谁,在北境,冀王妃的名声只能是她。

    眼前人对她来说突然不值一谈了。

    直到赵令雅离开,温南依旧怔在那里回不过神来,细白的手指被冻得发青,正不自觉的掐着自己的腿边。

    “怎么会......”

    温南喃喃自语,对于赵令雅的话又信了几分,她的生辰是三月初一,最后一把稻草也压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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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天色已暗,在屋里焦急万分的碧落才等到温南回来。

    她家的姑娘被两个嬷嬷扶进来,身后跟着的是冀王。

    “姑娘!”

    碧落连忙上前扶住软成一团的人,焦急的对着李冀说道:“王,我们姑娘本就高烧不退,这、这怎么都昏倒了......”

    碧落急的团团转,语气也添了几分责怪,李冀不计较,上前来屏退那两个嬷嬷打横将温南抱起来往屋里走。

    “这次是委屈她了,本王以后一定不会再让囡囡受委屈......”

    碧落看着这个人走进去的背影,眼中尽是委屈,这才紧紧手跟着走进去。

    李冀照顾着温南,请了大夫来探诊拿药,直到老夫人派人请他吃饭,才带着恋恋不舍的表情叮嘱好碧落后离开。

    碧落接过碗,行了礼,这才能仔细端详躺在榻上的温南。

    姑娘的嘴唇已经风裂,怕是一天都未进水米,碧落见人不醒,一狠心把药给温南灌了进去,这才急匆匆的去厨房去做饭。

    温南这一觉睡得很沉,梦中她被一团黑雾追个不停,害怕使她清醒过来。

    “啊!”

    碧落听到惊呼,连忙也跟着起身。

    “姑娘!姑娘!”

    温南额头上全都是冷汗,在听到碧落的声音后才渐渐平息,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这才叹了一口气。

    “姑娘可还有那里不舒服?”

    温南听着碧落的关心摇摇头,还不忘对着人笑笑,示意不要太过于担心自己。

    “白榆呢?”

    温南这一觉睡得久,又被碧落灌了药,思绪还算是清醒,见只有碧落一人,开口问着。

    碧落不答,只是回头端起早就为温南煮好的米粥,上面飘着的几粒红枣子也都被人精心挑了核去。

    “白榆正歇着呢,姑娘,这几天就我伺候着了。”

    碧落垂着眼,云淡风轻的说完,轻轻吹着勺子里的米汤,往温南的唇边送去。

    “好喝。”

    温南垂着眼看着关切的碧落,她现在已经饥饿难耐,要不是碧落将碗紧端着,怕是要被自己一口气喝完了。

    那今日就有她好受的了。

    等一碗粥下了肚,温南这才发觉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她看着略带倦色的碧落,往里面挪了挪:“这几天总是辛苦你,害的你担惊受怕,上来好好睡一觉吧。”

    碧落从小就待在温南身边,那时候自己幼小,在害怕的时候只能和小小的碧落缩在一起,彼此温暖。

    温南不准备把她最后的结局告诉碧落,但她还是小时候的习惯,一伤心难过害怕就想让碧落和自己睡在一起。

    她好安心。

    外面的院子里已经有了响动,来回搬动东西的声音开始越发嘈杂。

    屋中的两个人心知肚明,却谁也不开口。

    对于温南的习惯,碧落哪有不知的,她没有动,而是安静的坐在那里。

    良久。

    碧落开口了。

    “姑娘,王爷与侧妃要回门了。”

    温南怎会不知,她就是不知一向看破不说破的碧落为何要说这些。

    “我知道。”温南应道。

    随之又是许久的沉默。

    “姑娘,你跑吧。”

    此话一出,温南连忙用手去捂碧落的嘴。

    “你在说什么!”

    温南哪有不吃惊,脸上都是惊恐,在冀王府被人听见还好,想到这她四处望了望,要是传回温家,碧落的小命怕是她都护不住。

    碧落此时却眼神坚定,昨日小姐整整从傍晚一直昏睡了一夜,碧落想了很多,也越来越疯狂。

    她伸手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包鼓囊囊的荷包,又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木匣。

    “这次年,冀王的赏赐几乎都被我留了下来,姑娘,我想让你开心的活。”

    碧落的眼中含着泪珠,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危险,但是姑娘从小到大过得什么日子她可是最清楚。

    从来没有为自己活着。

    看着温南越发凹陷的脸颊,碧落荒谬的觉得与其在这府中被磋磨致死,还不如拼一把为她家姑娘挣一线生机。

    况且,她知道,姑娘也不想留在这里。

    冀王与姑娘有感情,但是碧落觉得姑娘对冀王感情中是掺杂着着恩情和依赖的。

    见温南迟迟不语,碧落索性也不再瞒着:“姑娘,王爷是爱护姑娘,可侧妃家事显赫,那可是一府知州,咱们温家现在刚入仕途,是惹不起的。上面还有老王妃压着,姑娘何时才能熬出头,再说姑娘真的相信王妃会是咱们吗?若不是,战事一起,小王爷离开的那日便是姑娘的忌日!”

    这一句叫原本隐瞒的温南更加苦涩。

    她又何尝不想为了自己而活呢,这些年,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有赏就接着,有罚就受着......

    说来也是自己愚钝,今日若不是那官家小姐提醒,自己竟然真的以为自己会是李冀明媒正娶的妻子。

    明明,她只是一个舞姬而已,是一个被家族随意奉上的小妾。

    碧落见她动容,拉起温南的手,话语中带着希望:“我也不瞒姑娘,大夫说了,白榆怕是活不成了,这动手的人又狠毒又利索,直接索命!现在没有了白榆,便没有温家的掣肘,姑娘的消息再也没有人传回去了,小王爷与侧妃今日回门,府中松懈,今天真的是一个绝佳的日子,姑娘!连老天爷都在帮你!”

    温南低头不语,碧落的话像是诱饵一样引诱着她,开始幻想自己未来的生活。

    她确是想离开,不想再当个累赘连累李冀,也不想在当个利益的傀儡,可是,从小到大她都怯懦。

    她对于碧落的提议,又憧憬,又害怕。

    碧落弯腰仔细去看温南的样子,看着这人不断抠着手指,碧落也是铁了心。

    “姑娘,还记得三年前入府的时候您说过什么吗?”

    被她这么一问,温南抬起头来。

    那个时候在岭南,自己除了每年的庙会要出门扮观音,其他的日子都是在自己的小院里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记得那天的日头很好,她带着碧落还有白榆离开,去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在马车里碧落曾经问过她以后想做什么,她当时好像是这么回的。

    “我希望能帮上家里忙,夫妻和睦,婆媳和善,子孙满堂......”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对来冀州充满着渴望与好奇的。也是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自己新的生活的。

    可是现在想想除了连累别人,最后还是得了一个做小妾的下场。

    此话说完,碧落觉得自己应该点到为止了,以她对姑娘的了解,剩下的还是要她自己想的。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直到院子里已经大亮,温南才抬起头来。

    “碧落,你会同我一起离开吗?我害怕。”实话说,温南虽然想要离开,可她还是害怕,她没有生存能力,就算碧落给她一笔价值不菲的钱银,也怕是一出门就会被别人骗了去。

    她从记事开始,就不断的想象过如果自己没有投生在温家,那自己的生活会是如何。

    到现在,她也曾在深夜不断的想过,如果自己离开冀王,那自己能生存吗?她羡慕自由生长的鸟儿,又怕自己出去就会被殒命。

    “当然!”

    碧落喜笑颜开,对着温南点头,眼眶也不由的染上泪珠,太过激动。

    “可是该怎么走呢?”温南的眉眼又垂了下来,她在冀州也是也不曾出过门,衣食住行府中会有人来送,就算是添些别的物件,也是白榆和碧落出去。

    碧落站起身来,直接走去了外间,回来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牛皮纸。

    “我都给画下来了。”碧落一脸兴奋,她们院子里的采买都是由她来,白榆嫌麻烦从来不跟她一起,所以碧落才能给温南攒下这么多。

    温南一脸震惊,随后心情激动起来。

    或许,自己也应该为自己努力一把,或许,自己应该勇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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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下午,冀王和侧妃已经回门,府中的侍卫到了交接的时间,一道瘦弱的身影从院子里偷偷往庭院走。

    温南紧张的手都出汗了,感受不到寒冷,碧落告诉自己不可穿的太过厚重,会不便,还叫她换上了白榆往日里的衣裳。

    这样她在府中行走,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温南便认真的听了,两个人分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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