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实在是不理解,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碧落,还有方家母子,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

    还有白榆。

    虽说白榆是父亲派到自己身边的人,可是这么多年的时光,温南还是有感情的,到了府中却白白害了她性命。

    “愿意。” 碧落不经思索回答道。

    她是温家的家生子,从小母亲就得了癔症死了,要是没有那时小小的姑娘,自己不会觉得这世间还有什么温情。

    这一瞬间,温南好像明白了什么。

    两个人这晚聊了许久,温南不停的跟碧落诉说着自己的经历,诉说着自己的所见所为,还有那方家母子。

    碧落哪里听不出女儿家的心里,她叹了口气紧了紧温南的手。

    “姑娘,别在去想了,以后王爷一定会对姑娘更加关爱有加,或许,这就是老人家常说的命吧,也许,曾经被温暖过,总比一辈子过得不明不白的强。”

    “碧落,你总是比我明白一些。”

    温南只是不想承认,在这府中她有碧落,就是老天对她的恩惠。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一遍遍的描述这自己在张家村的生活,想要让这记忆,一次次的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想要对着碧落倾诉。

    这个世上,真的有让自己动心之人,叫她一点都不想忘。

    “我只是一个局外人,姑娘,想吧,念吧,过了今晚就忘了吧......”

    可是情似覆水,如何以收。

    --

    “表小姐,该起身了。”

    外面院子里传来响动,温南的眼皮重如千金,昨日的哭泣叫那双眼哭的又肿又红。

    “姑娘,你拿着敷敷。”

    碧落的脸已经用纱巾挡住,她拿着帕子裹着鸡蛋递给温南,自己则是利索的去给人换衣裳。

    “总而言之还是要小心一些。”

    “好。”

    温南听着碧落给自己说的话,她离开的这些日子,李冀几乎闭门不出,就连李王妃也请不动他分毫。

    侧妃也受到连累,碧落叮嘱她这次请安一定要小心一点,别被别人抓了什么话柄。

    温南提着一颗心被人请进了后院,远远就看着一行人也往后院走来。

    正是李冀明媒正娶的侧妃赵令雅。

    温南放慢脚步,她实在是想不出一会儿应该怎么与这人攀谈,还不如走慢点,装聋作哑的好。

    没成想那边的却意外的停了下来,温南看着近在眼前的人,还是上前行礼。

    “给赵王妃请安。”

    温南的身子压的很低,十足十的行了大礼,低着的眸子里毫无光彩。

    虽说温南只跟赵令雅接触过两次,可那两次已经是烙下印记,她觉得这次这种礼数,在王妃的门口,也应该还是妥当的。

    谁承想,弯着的手臂被人扶起。

    “妹妹这刚回来,身子还虚,以后见着姐姐就不用行礼了。”

    赵令雅脸上带着笑,一身粉色云纹长袍,将人衬托的温温柔柔,外面裹着金羽缎子斗篷,一脸和气看着温南,眼里没有丝毫往日的傲慢。

    “是。”

    温南木然的应着,不管这人怎么反应她都应该应着。

    可能,是碍着王妃,这人有所收敛,总而言之,温南还是要小心,眼看着这人挽着自己的手臂往屋里走。

    温南知道,她最后的去处今天也应该知晓了。

    或许她还是冀王府的表小姐,或许真如赵令雅之前说的,是那从后门进来的妾室,对于她而言,都无妨了。

    一进屋,暖和的风带着燃香的味道迎面而来,李淑坐在正位,李冀坐在母亲身边,看着进来的人站起身来。

    “王,妾身在外面碰见妹妹,只觉得有些叫人心疼,这流落民间许久,妹妹的身子看上去更加病弱了,妾身娘家前几日送来了几株山参,还请王爷做主,赐给妹妹补补身子。”

    赵令雅先出呛,她拉着温南的手紧了紧,说出口的话里里外外都是担心温南的身子,十分担心。

    温南怔住,掌心全是汗,就算想了无数种可能,也没成想赵令雅会是如此举动。

    “也好。”李冀开口同意,牵起温南手,摩挲着这人掌中的新茧,面上都是心疼。

    “囡囡,令雅同本王说过,之前是她听了小人的谗言,才会对你苛待责罚,如今那婢子已经被发卖出府,现在她知道你是个好的,以后也绝对不会为难与你,你二人在这府中,情同姐妹。”

    李冀说话的声音很慢,几乎是字正腔圆,可是温南只觉得脑袋发胀,一个字也听不懂。

    “好了,都坐下吧,都是一家人,以后误会解开了,就好生相处。”

    上座的李淑开了口,三个小的便各自坐下,直到坐稳,温南还是不明白这里到底是怎么了。

    是王妃和赵令雅被人换了芯子,还是她还在做梦,只是还没有醒。

    想到这,她又伸手掐了自己一把,和昨日一样,疼的很。

    心口发胀,喉头发酸,温南强行控制着自己的唇角,不让它落下去。

    早膳用完,就该进入正题了。

    只见李淑端庄的擦擦唇,对着温南笑笑开口:“囡囡,你的父亲也已经在冀州住了二月,再过一个月,你就该及笄了,本妃觉得,也别叫你父亲再来回折腾,等你及笄,就为你和冀儿举办喜宴如何?”

    果然来了,温南心里想着,赵令雅之前说的没错,自己果真是做小妾的命。

    “都听王妃安排。”

    温南小声应道,碧落说的也没错,她全当是只偷跑出去的鸟儿,如今回了她的金丝笼,也应该将以前那些美好的日子藏起来,好好待在笼子里了。

    这样,收起自己的喜怒哀乐,即对的起她温氏一族,也对的起为了自己操劳奔波的李冀,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三月份你的生辰,母亲想给你办的隆重些,叫冀州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李冀的娘子。”

    “娘子?”

    温南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冀,只见后者勾着唇伸手覆上她的手背,眼眸温柔如水一般看着她。

    “不是娘子还能是什么?”

    李冀的反问叫温南无所是从,都怎么了,怎么一切都变的如此不对劲,周围的人却没有给她任何思虑的机会。

    只听李淑开口:“是啊,这些日子冀儿想着你念着你,我这个为娘的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如今你也回来了,要是心里头有怨气就骂他几句,如意了,之前的别扭就忘了吧,你与冀儿也三年时间了,之前本妃只是为了考验你,以后相夫教子,夫妻恩爱,和和美美的好。”

    李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温南的表情还在置身事外。

    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与她预想的不一样。

    “囡囡?”

    李淑叫了一声,温南被叫的回神,身形一顿,站起身来行礼。

    “全凭王妃娘娘教导。”

    “好好好。”李淑一连说了好,脸上都是喜悦,慈眉善目的模样,温南恍惚的看着周围,大家的脸上都是喜意,只能跟着一起僵硬的扯动这唇角。

    “妹妹,你可不怪姐姐吧。”

    李冀留在房中与王妃说话,温南跟着赵令雅的脚步走出来,就被人拦着说话。

    “不会。”温南摇摇头,现在的境遇已经比她预想的好很多了。

    “我就知道,妹妹一看就是心宽的人,那婢子是我在母家的丫头,许是嫉妒妹妹生的好看,导致姐姐以前犯下错,等以后妹妹入了府,姐姐一定好生待你。”

    温南点点头,碧落已经迎了上来,赵令雅终于放开了自己,温南动动已经有些发麻的手掌,看着赵令雅前呼后拥的离开。

    直到回了房间,温南依旧沉默不语,这可吓坏了碧落,一个劲的摇着温南的手,生怕她想不开。

    “我没事。”

    温南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窗外,今日是冬日里少有的好日头,阳光顺着木制的瑶窗渗透进来,照耀在温南的脸上。

    “碧落。”

    过了许久,温南才回过头来,瞥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问着人。

    “姑娘,我在呢。”

    碧落上前一步,坐在温南身边,好让这人能依偎着自己。

    “你说,什么是真的。”温南轻笑了一声,她活了十五载,这个年,是她过得最真实,却又最虚幻的一个年。

    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姑娘,怎么了这是?”碧落自然不明白温南的意思,甚至伸出手来试探的覆上这人的额头,心思着是不是发烧了。

    “就是有些感慨,你说他们是真的喜欢我吗?”

    温南的视线从铜镜中离开,她不想看到自己在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庞。

    “为什么?为什么我在府中人人说我是个祸水,我都已经离开,却又要四处找寻,找回来,却又真心待我,可是......”

    可是,我那以前想要的东西,已经有人给我了,为什么还要寻她回来。

    心中的这个问题,温南想了无数遍,没有人能给她解释,就像现在一样,她也不敢再与碧落诉说。

    “碧落,你说,我能放下吗?”

    碧落听了话心知肚明,她紧了紧搂着温南肩膀的手开口:“姑娘,或许那是喜欢,或许,那只是自由给你的莫名的情愫,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岁月会帮你抹平一切。”

    “是啊,今天的日头格外好,像我们离开家的那一天一样,我现在都不敢回忆那段时光,或许正如我们来冀州的那一天一样,我会留在冀王府,相夫教子,安享百年。”

    她会成为李冀的正妻,她的家族将收到王室的恩惠,一切都是父亲叮嘱的模样,这是无上的荣耀。

    或许老人言说的没错,父母说的话,都是在为儿女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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