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珠子握在手里,温南定了定神,静等着碧落回来。

    “清楚了,是前院洒扫的一个小厮。”碧落皱眉,跟着温南匆匆走在路上。

    “平日里如何?”温南又问。

    “平日从未进过后院,沉默寡言,为人老实。姑娘的院子都是洒扫女婢过来,小厮们都在前面,不会上后面来的。”

    温南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直奔闻香阁的方向。

    自己对李境梅的回礼还没有给人家,现在该是拜访的时候了。

    后院里的事,都是女人家吵架,若是去找大王做主就会有些小题大做惹人厌烦,可若是找李境梅呢,灵韵郡主的名讳可不是吃素的。

    思索间,温南便到了那闻香阁门口,看着寂静的院落,她思绪一番,还是下定了决心。

    既然金赟儿不许自己接近李境梅,那就证明,李境梅在这个府中的地位金赟儿也是怕的。

    打好主意,温南决定跟着自己从只言片语中寻来的痕迹,赌一把。

    “劳烦禀报梅姐姐,就说朝月温南前来拜访。”温南站在闻香阁门口,看着门口的女侍开口说道。

    很快,院子里就出来了人,碧落留在门口,温南一个人走进那有些发暗的院子。

    “梅姐姐。”

    温南入了屋,李境梅还是熟悉的架势,贴身的女使正低头锤身,还有那郎朗清脆的声音,正站在那里替人念着话本中的故事。

    “今日吹了什么风,竟把你吹到我屋里了?”李境梅挑挑眉,带着嗔笑的语气调侃温南。

    一旁的侍女见主子说话了,都停下手中的活计,一个个赶眼色的退了出去。

    “妹妹前些日子禁足,收了姐姐的安抚,哪有不来赔礼的道理。”温南细细打量着李境梅的表情,见这人没有愠怒,这才放下心来。

    “瞧你说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要让你跑一趟。”李境梅上下打量了温南一眼,这人已经将那乍眼的鹤氅脱去,一身素衣。

    虽说简单,但着实年轻,花容月貌让她有些气恼。

    今日风华楼的事,早就有人来讲予她听,李境梅气的恨不得将银牙咬碎。

    碍着前些日子是自己抛出了橄榄枝,但是想到父亲尽心的叮嘱,李境梅竟生生的忍下着口闷气。

    家中人给她打探过温南,与自己打探也差不多,只是父亲说这人曾经在冀王府死过一次。

    当时看信的李境梅还起了一层寒颤,家中的意思是说,这人身份复杂,只查到这些,温南有相貌,明面上却无靠山,值得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中。

    再说,父亲与北境王交好,在这个府中温南是李境梅最好的选择盟友。

    “妹妹今日是有一事相求,还请姐姐给妹妹几分薄面。”求人办事温南还是懂的。

    她缓缓的站起身,郑重的给李境梅行了大礼,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双手奉上自己手中的狼石珠。

    “上次姐姐说过,在这院子里我与姐姐才是真正的姐妹,如今我在府中如履薄冰,若是得姐姐相助,妹妹定会万分感激。”

    温南说完,静静的匍匐在地上,等待着上面人的决定。

    李境梅就这么看着温南,视线缓缓的落在这人手上的珠子,弯腰拿了起来。

    “这看上去是部落的小玩意,你是从哪里来的。”

    南边本来就众多部落势力,李境梅怎么会不熟悉,只是还不甚明白这人送她个珠子是什么意思。

    “此珠是大王所赐,妹妹愿将此珠献与姐姐。”温南心中揪着。

    她零零散散回忆着以往拼凑起来,辛蕴说过李境梅最忌讳的就是与她对立,向大王争宠。

    那若是自己挣来的宠是可以帮到她呢?

    温南现在就是强行将自己与李境梅绑在一起,这人只要答应了,不说以后怎么样,今日的事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放肆!你竟敢如此折辱我!大王的赏赐,还容你拿来施舍给我?”

    李境梅眼尾上扬,带着锋利,她眼神不善的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她是吃了豹子胆,敢来戏耍她!

    “姐姐勿要理会错了。”温南其实紧张的要命,这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趋炎附势,这对于以前的她来说是个远不可及的事,可事到如今,她却简单的迈出第一步。

    既然决定要趟进这府中的浑水,不找跟粗壮的枝头抱着,像她这样的人,不多久就会被淹死。

    李境梅摩挲着手中圆润的珠子,似乎在等温南说下去。

    “妹妹是来求姐姐庇护,如今金夫人对我如眼中钉,我想着既然姐姐说与我交好,就索性不要脸皮,来求姐姐。”

    温南说话的声音顿了顿,再说出口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她紧绷双手,双眼紧闭,将话说了出口。

    “若是以后妹妹不得宠,那便以姐姐马首是瞻,若是姐姐怜悯,妹妹得了大王宠爱,那妹妹的恩宠都是姐姐赐予的,以后定会和姐姐齐心协力,只要吩咐,妹妹必然拼死做到。”

    说着,温南将手背覆在额间,重重的磕了下去。

    李境梅没再回应,其实听着温南说大王的恩宠,她心中就不停的烦躁。可眼前人的话也是真真儿的取悦了她。

    府中都是夫人,就算她有个郡主的身份,平日里怕大王厌烦,她也不会频繁的拿身份去压人。

    只是新人入府该有的威慑还是要有的,如今温南这种明确上下关系,大大的取悦了李境梅的心。

    可没有温南也会有别人,比起金赟儿那个目中无人的小贱蹄子,眼前的人似乎更好把控。

    权衡利弊之下,李境梅还是缓缓出了声,她在大王身边,可不是只甘心做一个侧室夫人,她要的是大王的妻。

    是一个可以与王并肩而立的人,所以在南藩,骄纵跋扈的大小姐,也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性子,讨着夫君的欢心。

    “妹妹属实是个聪明的。”李境梅笑出声来,将手里的珠子紧握在手心里,摇着身从软塌上站起来,伸手扶住温南的手臂。

    轻轻的将人拉在软塌上,叫其与她平肩而坐。

    温南偷偷的松了口气,这一局,她赌赢了。

    从第一次踏进闻香阁,温南就明白,眼前的李境梅等级制度太过于强势。

    厅堂里她的软塌就占了大半,那些个来做客的,都会被屏风挡在她的视线外面。

    李境梅打心底瞧不起这里的,她是被藩王宠在手掌心上的郡主,将瑶窗封了大半,也是懒得去看这些人模样。

    温南笑笑,唇角因着激动有些不自觉的抖动,她控制着自己的脸颊,努力的向李境梅示弱。

    “姐姐谬赞了,妹妹只是想着,从入府到现在,只有姐姐是真的推心置腹的与妹妹相见,若不是姐姐的庇护,妹妹怕是也活不了几天了。”

    说着,温南用手去挡住那因着紧张颤抖的唇角,眼睛里也带上惧怕的意味。

    李境梅舒心了,心情是顶好的,握住温南的手,话中也带上傲气。

    “你是我的人,在这个府中,本郡主看谁敢动你。”

    “梅姐姐......”温南眼上起了雾气,这是她控制不住的,没一会就响起温南的抽泣声。

    她现在与李境梅也不算是虚情假意,她说出口的话,都是自己心里想着的,如今她也要随水漂流,要是李境梅以后真的护着她,那这人需要自己做什么,温南是真的会去帮着做。

    这人是个傲气的郡主不假,可现在说出的话却是真真儿的暖人心。

    “怎么还哭上了。”

    李境梅虽说娇蛮,可她父亲是藩王,又兵权在手,她也算是王室虎女,如今这娇滴滴的人在自己怀里害怕的哭,这倒是让李境梅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个快言快语的,见温南一直哭哭啼啼,索性就扶着这人的肩膀问:“这是怎么了?为何怕的这么厉害,本郡主说护着你就护着你,你害怕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梅姐姐,我、我害怕......”温南是真的害怕,如今压在自己胸口的石头,有李境梅帮助。

    她现在瞬间有些感慨,泪水是怎么也止不住。

    万事都有好的坏的这一面,如今生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不哭个痛快,心里就怎么都不顺畅。

    李境梅正不知所措呢,就见门外又进来一个人。

    “梅姐姐,我来了,那唱戏班子可是到了。”辛蕴拽着自己的裙角,双腿一跃,直接跳进屋里。

    “这......”

    辛蕴脸上的表情僵住,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李境梅的手正安抚似的拍着温南的肩膀,似是在哄人,面上虽说有些不耐烦,却也没将人推开。

    温南听着动静回过头来,眼泪婆娑的看着进来的辛蕴。

    “原是蕴妹妹来了。”温南急忙用衣袖擦着自己脸上的眼泪,从李境梅的肩上起来。

    这人的衣服已经被自己的眼泪浸湿,温南的脸颊哭的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

    李境梅也有些慌张的整了整自己身上被温南弄乱的衣物,只觉得在辛蕴面前丢了人。

    但是已经说了,自己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训斥温南,只能面色不善的看着跑进来的辛蕴。

    “这是怎了?”辛蕴眨眨无辜的眼,上前一步站在温南的眼前,伸手去给温南抹去脸上的眼泪。

    “今日我本想着去泽华苑,金姐姐是何责罚我都认,只是路过梅姐姐的院子来请安,姐姐的几句话叫我心中暖,这才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温南带着哽咽的声音说完,辛蕴还没说话,旁边的李境梅却站起身来。

    “是金赟儿又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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