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金赟儿还想咄咄逼人,李境梅也软下声来。

    今日本就是来说和的,她刚才细想了一下,其实也没有必要这么帮衬。

    以后这个金赟儿自己有法子治她,今日就给温南做个顺水人情就好,没必要自己一头独大,在明面上和她金赟儿起了冲突。

    叫人捏了短处。

    李境梅从小虽说是备受宠爱,可家中管教嬷嬷教的,她也不敢全都忘了。

    于是她开口:“金妹妹,她温南不过今年刚入府,是哪里惹了你这么厌烦,此时若不责罚后就算了,你就算是闹到大王那里,那瓶子碎了也终究是碎了。”

    金赟儿的手紧紧的捏着桌角,李境梅在这不痛不痒的说些废话,听得她厌烦。

    索性就靠在那里,轻笑一声,双眼盯着李境梅,轻飘飘的说一句:“那今日便给姐姐一个情面。便叫她在我屋门口跪着,什么时候我这瓶子修好了,什么时候再走如何?”

    温南看了一眼那裂了缝隙的瓶身,虽说没有全都碎,但是修补起来也是困难重重。

    但似乎在场的人觉得这个法子是个好的,全无声响,温南便咬着牙答应:“都听金姐姐的。”

    ——

    这天晌午过后,闻香阁院中的戏曲已经开场,还未用过膳的温南笔直的跪在泽华苑的门口。

    李境梅觉得这件事已经了了,便带着辛蕴回去了,后者虽然是想留在这里陪着自己。

    可温南怎么又拖累别人,只能朝着她摇摇头,看着两人都离开,金赟儿也回了房内,她才松了气。

    这件事,可算是结束了。

    那小厮正虚弱的跪在温南的身后,带着细微痛吟的声音不断的传到温南的耳中。

    温南思索良久,见院中已经无人,还是开口安慰:“你且再撑撑,等回了院子我便叫碧落去给你请大夫。”

    那小厮喘着粗气,眼皮沉重,嘴角都是干涸的血渍,听到话,他颤抖的身体先片刻停留,然后更加剧烈的抖动起来。

    “夫人,小的不会拖累夫人,夫人又何必这样救我一个下等的奴仆。”

    温南听了话,因为不适紧皱起的眉有了些松动,她的话说的很慢,语调也拖的有些长。

    她说:“你们是我亲自挑来院里的,我这边寒酸,不比别的院子,你们跟着我也是受累,但我做人讲的是担当与责任,你是我院中的人,不论这事真相如何,我都会救你。”

    温南的眼神坚定且温柔,她虽说是什么温家小姐,过的也不必下人好到那里去,都是人心肉长的,哪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那小厮的眼神飘忽复杂,他脸上全是苍白,最后缓缓的趴在温南身后开口:“夫人,若、若以后能用上小、小的,一定全力助夫人一臂之力。”

    温南听了话闭了闭眼,此时此刻的她,是万万分不愿意以后有事,不过有这句话也就够了。

    一直到傍晚,那屋子都没有传出什么响动,温南的整个后背都已经麻了,她也不敢有任何松懈。

    鼻尖已经因着喘不上气泛了青,额头也渗出汗珠,温南用手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硬生生撑着。

    直到院中的彩灯点亮,温南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要是再不成,她就撑不住了。

    正当她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身后传来声响,还是稳重有力的脚步声,还是长靴凑近,温南艰难的抬起头唤了声人。

    “王。”

    她现在没有人照应,根本就站不起来,只能跪在那里,小声的叫人行礼。

    又怕金赟儿觉得自己是在大王面前装可怜,温南也只是浅浅行礼后,便不再说话。

    “怎么了?”

    李柏忌却没走,问了一句,腰间的玉珏垂下,恰好落在温南的面前。

    这可有些为难温南了,说了像告状,不说,又不知道如何。

    她轻抿干涩的嘴唇,勉强带着笑开口:“今日我惹了金姐姐生气,自己在这赔罪。”

    “是吗?”

    李柏忌的声音带着上扬,听起来心情不错,这在温南看来,这是这人路过自己,场面的交谈罢了。

    于是她点头应了下来。

    李柏忌听了她的话,眼神都没给温南留一个,甩开本该落下的衣袖,大步往屋里走了进去。

    不中用的东西。

    李柏忌心想,手指在自己刚才想要落下的手心里摩擦,瞬间就进到了里屋。

    金赟儿本来躺在摇椅上,她有个习惯,每每用完膳,就愿意躺在椅子上晃一会儿。

    这种晃动的眩晕感,会叫她有片刻的愉悦。

    听着进来的脚步声,她不悦的挣开双眼,还以为那李境梅又舔着脸来当说客,没成想一睁眼就让她有些慌张。

    “王,您怎么回来了。”

    金赟儿双脚点地,急忙将脚放进那桃红绣鞋里,轻抚裙摆,慌张的站起来。

    “事情都处理完了,便想着回来看看你。”李柏忌伸手按住那还在吱呀摇动的椅子,看了眼旁边摆着的玉瓜子,伸手拿出一颗。

    金赟儿见着他的动作,提起裙边伸手解下李柏忌身上的薄披风,用手挽起来,交给身后的春芝。

    “大王一路风尘仆仆,妾唤来热水,伺候大王梳洗如何?”金赟儿换上娇媚的笑,春风盈盈的望着人。

    李柏忌的手一顿,随手又把拿起来的瓜子扔了回去,反手一拉,将金赟儿抱紧怀中。

    “良妾是想守着外人与孤欢好?还是你喜欢被人暗中听窥的感觉?”

    李柏忌就这样用手箍着金赟儿的手臂,将人整个困在怀中,淡漠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人。

    看的金赟儿发虚,索性撒娇打岔。

    “王,今日可是要把妾身气昏过去,温妹妹院中的人打碎我父王送我的瓶子,那可是陛下的赏赐,这是这妹妹不但不来与我认错,还叫梅姐姐一同前来欺压与我,叫我有苦说不出......”

    金赟儿说着,将身子靠在李柏忌的肩头,用空着的手去擦自己脸颊上的眼泪。

    李柏忌打眼看着,像是有了兴趣一般,问道:“可是你每日都放在方柜上的那个?”

    金赟儿点点头,声音里更是委屈:“大王也是知道,那是陛下给父王的赏赐,如今瓶口修补困难,温妹妹自知理亏,便请罪在院中跪倒花瓶修复,才肯回去,妾无法,只好应了她。”

    李柏忌听了话,金赟儿能看到这人脸上的不耐烦。

    这小小瓶子,小小责罚,对摄政王来说什么都不算。

    大王军功无数,陛下的赏赐价值连城,自然是瞧不上这些,女人更是数不胜数,什么样子的美人见了大王能不迷糊。

    想着这,金赟儿的眼神中不觉含了女子的羞怯,大王丰神俊朗,若是生为女儿身,怕是自己也甘于这人裙下。

    金赟儿回神,觉得自己有些下流,带着娇气伏在李柏忌的肩头。

    “亏是大王爱护妾,不然今晚,妾非要委屈死不成。”

    “将那瓶子拿来。”李柏忌唇角半勾,说话的声音依旧是不冷不淡,却次次听的金赟儿小鹿跳动。

    还以为是大王是听了自己话,想要看看如何处罚,金赟儿手指轻扬,手下的人就匆匆赶了出去。

    没多大会儿,就有个小厮将那瓶子端了上来。

    白玉雕的瓶子晶莹剔透,器型硕大,口微收,长颈溜肩,勾出的云纹在瓶身组成孔雀的图腾,雅秀,却又不失沉重。

    只是那瓶口如今是碎纹遍布,上面隐约还有用碎玉修补的痕迹,只是怎么看都缺了些原先的大气磅礴。

    “大王,您说,若是明年父王来看望妾,妾该如何是好啊。”

    还有一件事,金赟儿谁都没说。

    她今日下定了决心打碎这个瓶子,除了想除掉温南,还是想让大王怜惜自己。

    如今父亲在朝堂之上,公然索要边城,大王虽说是每日都来看望自己,可金赟儿还是觉的会生出嫌隙。

    自己的身世,大王也是清楚的,这个瓶子是自己唯一的物件,大王也是明白的。

    金赟儿日日将它摆在里屋最显眼的位置,只要李柏忌看到,就会怜悯自己。

    “修补过后,更是满目疮痍,既是如此,作何留下。”

    语闭,只见李柏忌大袖扫过,那瓶子便从那小厮的托盘上掉下,落在地上发出最后的嘶鸣。

    “啊!”金赟儿被清脆的声音吓了一跳,忍不住叫了一声,看着七零八落的碎片,手抖开始发抖。

    那小厮更是吓得颤抖如筛糠,李柏忌伸腿踢了那奴才一脚,冷声训斥:“一件小事就吓得屁滚尿流,还不给孤滚出去!夫人的里屋还能叫外男进屋,院中所有奴仆,都拖出去杖刑三十”

    “大王......”金赟儿想要张口求情,她院中的人要是受了军队的棍刑,不说一月,半个月之内是绝对爬不起来的。

    金赟儿这还是第一次在自己院子里看见李柏忌发火,她噗通跪下伏在这人的脚边,刚才那有些娇羞的面庞早就吓的一片惨白。

    “以后这东西,要多少,孤给你多少,叫她回去,也不嫌别人取笑你斤斤计较。”

    李柏忌明面上虽说是在维护金赟儿,可金赟儿心里明白,大王今日定是不知道得了什么令人不畅快的消息。

    不会是自己的父亲又做了什么疯事吧,想到这,金赟儿觉得这句话,好像是在警告她。

    跪在外面的温南早就出气多,进气少,恍惚间就听到里面传来出声音,没一会便见到金赟儿身边贴身的女婢走了出来。

    “温夫人,大王与夫人要歇息了,您回去吧。”

    一句话,叫温南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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