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的是,这事是终于妥了。

    哭的是,她现在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更别提后面那个浑身是血的人了。

    “劳烦,劳烦你去我院中叫碧落来可好。”

    温南脸色泛青,飘忽的眸子正努力的聚焦,想要好好的与眼前的人说话。

    温夫人确实是美丽,叫春芝也起了恻隐之心,她想将人搀扶起来,又怕主子瞧了去。

    现在急的不行,如今大王又在屋里动了气,她一会儿也脱不了刑罚,不敢离了院,整个院中也没有能送的人。

    想到这,春芝焦急的争取片刻,想着出门口找巡防的护卫,慌张的刚一出门,就见一个女使正直直的站在那院子外面。

    “碧?碧落?”

    春芝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反应过来。

    碧落终于是等出了人来,她跟着从闻香阁一路过来,只能站在这门口等,等来等去就见了梅夫人和蕴夫人出来。

    她焦急,索性蕴夫人说已经无事。

    可等来等去,都不见姑娘出来,却把大王给等了进去。

    还算是好的,大王进去没多久,里面就出来人了。

    “我是,我是。”碧落激动的点着头,跟着春芝的脚步急匆匆的进了院子。

    她就这么直直的站了三个时辰,膝盖后面像是夹了一块木板,怎么也弯不起腿,脚步却不减分毫,一瘸一拐的奔向温南。

    “我无事......”

    温南在碧落张口之前,先行摇摇头,稳定了碧落的焦急,也怕吵了里面的人。

    “快将你的主子扶走吧。”春芝心也焦的不成,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主仆二人,一咬牙转回身进了屋子。

    “快去院里找人。”温南顺势借着碧落的手瘫到地上,僵硬的腿毫无知觉。

    碧落看着后面昏死过去的小厮,她现在连姑娘都弄不回去,更何况还要带着个拖累。

    不自觉的向那小厮翻了个白眼,碧落点点头:“姑娘等我,我快快就回。”

    碧落急匆匆往外跑,出门就瞧着远处好像是来了一行人,近了才看清,是佘管事带着人走了过来,一旁的仆役还抬着竹撵。

    碧落也顾不得这么多,上前就拦了佘管事:“佘管事,大王唤你送温夫人回去。”

    使劲的咬着颤抖的牙根,碧落大着胆子说谎。

    佘管事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唇角拉的高高的,带着些许谄媚,也没多说一招手,身后跟着的竹撵就跟着碧落进了屋。

    等碧落七手八脚的将温南架在上去,又劳烦佘管事派人将院中的小厮送回去,这才匆匆的跟着往朝月走。

    这一行人前脚刚出门,守在院外的遮欢就将李柏忌请了出来。

    李柏忌身上衣物丝毫未动,只是少了那被金赟儿脱下来的披风。

    “大王今日出来的倒是快。”

    今日听闻北境王去信将兵临北郡的李冀臭骂了一通,遮欢的心情是好了一些。

    如今李冀就带着精兵在北郡二十里外安营扎寨,估计应该烦的紧吧。

    “嗯。”李柏忌浅浅应声,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去的一行人。

    “今日罚了她院子里的人,派人去告诉佘管事,动刑后立即去将人换个干净,其他的你压进暗阁,孤要亲自审问。”

    “是。”

    遮欢点点头,北境王这个老狐狸,好不容易激怒了李冀,却生生被他拦住脚步,要是李冀真的动兵强势来郡,那大王就不用这么等着造势。

    那京都回的就顺利了。

    “遮欢,你说她能忍到什么时候?”李柏忌双手抱于胸前,脸上多了些探究。

    遮欢摇头,他可不懂女子,唯有瓦铃儿是今生遗憾。

    “以后多读兵书,兵家计谋,若是用女子为棋,那便是四两拨千斤。”

    说完李柏忌便走在前面,他走夜路不喜光源,夜里的府邸寂静,将两人的身影藏在那阴影当中。

    遮欢思索一番然后跟上:“王上,我见温夫人瘦小软弱,要是逼得太急,会不会......”

    遮欢是个粗人,他现在想问的是。

    会不会的逼的太急将人逼死了。

    李柏忌停下脚步,回头瞥了遮欢一眼:“她如果自己想明白了,那些腌臜事就会变成她手中的刀,若是想不明白,多说无用。”

    “是,属下明白了。”

    “况且......”李柏忌回过头看着空无一人的转角,声音中带上了些许兴奋:“好用的弯刀,都是自己磨出来的,孤不是已经给她准备了轿撵,该知足了......”

    ==

    “多谢佘管事。”

    朝月门口,温南被碧落扶着,还有礼的对佘管事道谢。

    “夫人,都是奴才们应该做的,要是夫人无旁的事,那小的便先告退了。”

    “等等。”温南叫停,看了一眼被抬进前院的人呢,这人若是今夜不及时救治,说不定就醒不来了。

    如今天色已晚,碧落出门她不放心,温南只好厚着脸皮请佘管事派人出门请大夫。

    “还请佘管事能派人请大夫来,救我院中小厮一命。”

    佘管事弓弓腰,摆摆手:“府中有军医,小的这就派人去给夫人请来。”

    “多谢佘管事。”

    温南点头,她实在是撑着最后一丝的力气去拜托别人,正当她疲倦的想往屋里走的时候,佘管事突然又说:“夫人,您家中表哥不就后就会到北郡城,若是夫人不着急歇息,还请军医与夫人上药的好。”

    说完佘管事便带着人离开,留着温南愣在原地。

    表哥?

    表哥?

    表哥......

    碧落看着自己姑娘脸色又惨白了几分,慌张的叫着院中的人:“你们几个还不过来!”

    温南是被院中的女婢抬回房中的,碧落将人照顾好又匆匆去小厨房做了饭食,等温南喝了口汤这才缓过神来。

    一回神,便看见榻前正老实的站着几个人,个个都垂着眉眼像是要挨训。

    温南缓了缓神,勉强露出笑:“我这些日子也没有照拂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原本站在那里的三个女婢齐刷刷的跪下,温南摇摇头,看向碧落。

    后者明白了意思,去柜中找出匣子,给三人分了几个物件。

    “以后安心待在我的房中,虽不说多大富贵,以后也能保你们衣食无忧。”

    “文竹、青梅、若桃、多谢夫人。”

    三人齐刷刷的谢了恩,等她们都走了出去,温南才若有所思的开口:“这么些日子,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她们的名字。”

    说完温南便噤声,想到之前碧落说的,那不是她们的名字,只是主家赏赐的一个称呼。

    见碧落依然举着瓷碗往自己嘴边喂,温南笑笑将饭吃了进去:“还是我们碧落最疼我。”

    “...”

    碧落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给温南喂饭,等吃完了,也要好好和姑娘寻思寻思了。

    李冀要来了。

    ==

    温南昨日里没有睡好,估摸着幔帐外面的碧落也是彻夜无眠。

    恍惚间她想到了很多,却没有过多叫人作呕的情绪,好像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以往那么怯懦了,因为夜里她大多想的是,该如何在李冀面前抬起头来。

    她会让自己表现的过的很好!叫那人心中窝囊!

    双膝虽说是生疼,可温南今日还是坚持出来了,手边拎着饭匣,一瘸一拐的往风华楼去。

    李柏忌正坐在靠在书桌的椅子上,手里提着鸟笼,低着头逗弄里面的八哥。

    “王。”

    温南这是第一次进来,都说这人除了打仗一无是处,如今在处理公务的书房里,也只是在沾花逗鸟。

    “来了。”

    李柏忌轻挑眼皮,看了温南一眼,这人今日穿了一件桃粉色的袄子,青绿裙子衬的人俏皮鲜艳。

    就算如此刁蛮的配色穿着在这人身上也是娇艳无比。

    “嗯,妾今日做了和果子,味道清淡,特意来给大王送来。”

    温南点头,脚步一深一浅的往书桌这边挪动,李柏忌站起身来,伸手接过温南手上的饭匣。

    温南就站在边上,静静的看着李柏忌慢条斯理的吃点心,她心里想着,这个人真是叫人猜不透。

    自己第一眼觉得这人很是阴鸷,后来又听着说这人不务正业沉迷酒色,现在的她看着这人骨子里的教养,又觉得他深不可测,带着虚伪的阴狠与狡猾。

    温南忍着心里的惧意,说出来的第一句话都是哑的。

    “王,今日若是没有公务,可要去妾房中坐坐?”

    温南说完,这不是邀请人去自己的院子真坐,而是去她的房中,目光便四下飘散,她有些着急了,如今跟这人有名无实。

    这人也不提,只是偶尔的撩拨,温南心中和明镜似的。

    “有何事?”

    其实李柏忌也没成想这人上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怎么说呢,还挺新鲜的,连点弯弯绕绕的假把式都没有。

    直接了当的邀请去闺房。

    “就、就、”

    温南就了半天,也不知道就什么,本想着她邀约,他应答,不就是那些事吗。只好闷着头说着话:“妾,妾只是觉得,自从入了府,王还没去过朝月,今日妾在房中备了美酒,还愿与王对月小酌。”

    “你可知,你表哥李冀要来?”

    李柏忌放下手里的青碟,看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嘴。

    “?”

    温南一顿,心里慌了神,她和李柏忌说话,都是说了这句,就把下句想好,如今他一句不相干的话,叫她乱了阵脚。

    “嗯、不、妾、妾不知。”

    好险,险些就说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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