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像是听不懂李柏忌话中的意思,歪着头注视着人。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退缩的意思,视线拉扯着,温南笑了笑:“妾身嘴上本就是不饶人的,大王若是想吵一会儿,妾也愿意陪着。”

    “你啊,何时嘴皮子这么厉害了。”

    李柏忌的手一点点的拨动着温南的垂珠,笑意不见眼底,眼中却带着几分纵容:“嘴皮子好用点也好,进了宫,也不会吃亏。”

    温南也不愿在和人理论,索性闭上眼睛,装睡过去,愿意抱就抱吧,反正最后身子麻的人也不是自己。

    车队是走的官道,出了城门,城外等待的军队便领前开路,为首的是遮欢,他骑着骏马,腰上还背着长英军的令旗。

    所到之处,无人敢进身。

    车里的如今也变成了温南自己,李柏忌从出城后就不在马车上待着,而是骑马跟在马车的后方。

    温南也懒得管这人是怎么想的,车中又宽敞又软和,她也自在,文竹一切打理得当,规矩的很,她还嘲讽自己,也算是享受一把贵女的待遇了。

    直到行驶半月有余,温南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层叠的山峦屏障,青山峻岭披着薄雾,犹如人间仙境,温南静静的看了一会儿,随手把帘子放了下来。

    岭南,到了。

    不出一日,温南就到了自己曾经的家门口。

    李柏忌已经下马,伸手拉开车帘,站在那里对着温南挑眉,红唇微启,带着些许笑意:“怎么,还要叫孤亲自请你下车?”

    温南弯腰出来,搭上了李柏忌伸出的手掌:“劳烦大王了。”

    她已经和这人做了交易,李柏忌的话确是叫她很动心,这个家族的命,由她来亲自取,这些人,也应该去给温家世代被扼死的女孩下去赔罪了。

    “你倒是不怵。”

    李柏忌松开温南的手,对着遮欢点点头,后者便前去叫门。

    温南的眼冷漠的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大门,轻轻的回答:“大王,妾已经什么都没了,孑然一身,怕什么?”

    “错了。”李柏忌打断她的话:“如今你是孤带回的祥瑞,不是妾。”

    温南点头,心中讥笑。

    什么狗屁祥瑞,她现在不过是躲在暗处索命的恶鬼罢了。

    “谁啊!”

    遮欢的叫门声不缓,随着重重敲门的声响门被打开,传来里面人不耐烦的声音。

    “你是谁啊,敲什么敲!”

    门房不甚厌烦,盯着遮欢开口呵斥!

    遮欢一身劲装,如今又长途跋涉,那门房没看清身后的旗,还以为是那个镖局的镖师行到此处,来要方便的。

    口中的话也有些烦躁:“走走走,什么都没有,赶紧离开。”

    “张伯。”

    温南向前一步,开口叫人。

    “大小姐?怎么是你啊?”

    温南看着这人瞠目结舌的模样,甚是滑稽,她缓声开口:“怎么不能是我,去告诉父亲母亲,玊王殿下前来拜访。”

    张伯听到称呼一顿,下意识的探出身子往后瞧,一件后面黑压压的队伍和那乌金马车,吓得啪的一声关上门往院子里跑去。

    如此无理的动作,温南习以为常,她回头看了一眼李柏忌的表情,见人无动于衷才开口:“大王,温家就是如此没教养,从小的到大的都是。”

    李柏忌哼笑一声:“那你不就是鸡窝里出来的金凤凰吗?”

    温南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夸奖还是嘲讽,随他吧。

    ——

    “老爷!老爷!”

    张伯匆匆的脚步一阵风似的跑到后院,老远的就开始喊人,温汝谦本在喝茶,却被他的叫声吓得一个激灵,茶水撒了一身。

    “翻了天了你,什么事都往后面跑!”

    温汝谦气的直甩袖子,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张伯。

    一旁的倩夫人也跟着起身,用手帕给温汝谦擦去身上的茶渍,一边还埋怨这张伯。

    “张伯,你也是府中老人了,怎么还是如此慌张,这茶水正热着,将老爷烫到了怎么办。”

    张伯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脸憋的通红,结结巴巴的说着:“老爷,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倩夫人一听便皱起眉头:“妥是在哪里活不了了,来家里打秋风呢,张伯,将她撵走罢了。”

    “那个不值钱的玩意,叫她给老子死在外边。”温汝谦也应和道。

    张伯却不走,只是一个劲的指着门口:“老爷!是玊王,玊王随着大小姐回来了!”

    “啊!”

    温汝谦推开倩夫人放在自己身上的手,不可信的往前对着张伯问:“你说谁!”

    “就是那个玊王!北郡之前的摄政王。”

    “怎么来了个煞星!真是倒了霉了!”温汝谦思索片刻,回头对着身后的丫鬟开口:“还不去将夫人请出来。”

    “老爷......”

    倩夫人一听就不乐意了,脸拉的老长,伸手对着温汝谦撒娇。

    “好了,别耍小性子,且先看看再说。”

    说着温汝谦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接过下人递过的新衣,边穿边往外走,还不忘招呼年轻的家仆:“还不腿脚利索点,赶紧滚去开门呐!”

    “哎呦,女儿啊,这是从哪里来,你瞧你都瘦了......”温汝谦一开门便迎着温南上前,语气里尽是关怀。

    温南低眉轻笑,回头对着李柏忌开口:“大王,这是我的父亲。”

    “哎呦,哎呦啊,不知玊王殿下来临,小的有失远迎,请进请进。”

    李柏忌对着恭维的人点头,抬腿走了进去,温汝谦又开口喊道:“各位差兄弟,院子够大,都进来歇歇脚吧。”

    等温南进了屋,只见秦婉之坐在那正位之上,浑身瘦骨嶙峋,虽说身上穿着华丽,也难掩这人的憔悴。

    看着这人过的不好,她就放心了。

    温南勾了勾唇,欠身说道:“母亲,玊王殿下来了。”

    秦婉之不知道温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听了来人的身份还是起身前来迎着:“玊王殿下莅临,太过仓促,请殿下勿怪。”

    秦婉之她这个人嘛,天塌下来礼节都是要有的,面子才是唯一重要的大事。

    就在秦婉之行礼的功夫,温汝谦早已随意拉了一个家仆,小声的吩咐:“还不去把公子请回来,记得叫厨子准备些好的。”

    那小厮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什么!还不快去啊!”

    温汝谦现在觉得府中的下人怎么一个个的呆头呆脑的,气个半死,回身的时候还是带上满脸笑容,尽是谄媚。

    一家人各有各的心思,敷衍的聊了几句。

    这日晚宴也是难为温汝谦了,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只要是珍贵佳肴,全都如数出现在了饭桌上。

    “殿下,这是我们岭南最出名的桃花酿,请您尝尝。”

    李柏忌坐在主位上,看着身旁那面色不已的人们,将手中的手持往桌上一放,人懒散的靠着背椅:“给爷倒上。”

    他在外的名声,就是一个军莽,这种表现倒是叫温汝谦有些后怕,后悔自己上酒,生怕这人喝多了再给自己砍了。

    哪能怎么办呢,只能汗流浃背硬着头皮倒酒。

    李柏忌现在对于这种样子,简直是信手拈来,扫了一眼温南,伸手端起酒一饮而尽:“好酒!”

    温汝谦瘪嘴不好受,这文人墨客千金难求的桃花酿,被人像饮凉水一般,不高兴也要应承,跟着喝一杯,又给人倒上。

    温南就冷着眼看着两人一来二往,不想看温汝谦那副恭维样子便转过身来看着其他人。

    温珏如今已经在岭南青山县做县太爷,皇帝即将抵达南藩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当地官员不论大小,都以吉服现人。

    看了一眼那娇滴滴的倩姨娘,温南饮了口茶,漫不经心的说道:“姨娘,许久不见,依旧如此光彩照人呢。”

    她说话这句话,周围的人几乎都停下筷子看了过来,包括李柏忌,温南看着李柏忌眼中的打趣,闭闭眼,再挣开的眼中多了几分羡意。

    倩若娘还在哄温珏,温南这次回来,在家中出尽风头,温珏自然是不乐意。

    想与她反驳几句,却被她这个当娘的死压着,能高兴了才怪呢。

    “珏儿快看你妹妹,回来还知道与她姨娘问好。”倩若娘表情的笑还带着几分尴尬,自己与她又不熟,上来与她说的什么劳什子话。

    只见温南双手放下茶杯,眉宇间多了几分忧虑:“倩夫人如今越发光彩,母亲,女儿瞧着姨娘戴的金项圈又大又圆,您也是,父亲又不缺这一星半点,何苦要从自己身上省吃俭用,要是来个外人,还以为姨娘是咱们温家的当家主母呢。”

    倩若娘的面色一沉,一旁的温珏先忍不住,刚要开口,桌下的手便被拉住,只听他母亲开口:“那可是你想叉了,我这个金项圈可是姐姐送给我的,对吗?秦姐姐......”

    秦婉之面色依旧不好,她不明白温南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当初自己说的那些话的时候,这人的反应还历历在目,还是这人如今榜上高枝了,忍不住上她面前显摆?

    不过,既然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如此帮着她,那她也乐的自在。

    听了倩若娘的话,秦婉之装作大度开口接道:“是啊,南儿,你姨娘只是觉得好看,这才拿去带了几天,不过是不值钱的小玩意,不必见外。”

    “还是母亲心善。”温南那皱起眉,在听到秦婉之说这话的时候平复下来,好像真的是乖乖女儿不愿见到娘亲受欺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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