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何人!进宫而来所谓何事!”

    孙时英站起身来,谈话中她看不懂对方的意图,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对面的人,双手紧握,手指已经泛青。

    看着温南事不关己的模样,恨不得掐着她的脖子,告诉她,国之根本,是要有气节。

    胜利是光荣凯旋!

    失败,也要站着死去!

    “我?”

    温南的手柔弱无骨,她挑着手指着自己,注视着孙时英看了些许时间。

    在下一瞬笑了起来,她长的美,笑起来很惹眼,却看的孙时英牙根发痒。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孙时英甚至想到了各数朝代为祸万民的狐狸精。

    温南笑够了,她放下手轻揉自己的耳尖,她说:“自是集万民之福,护万矣国运......”

    “妖言惑众!”

    孙时英的手扶在自己的腰间,手不自觉的按着自己腰上的软剑,温南见她这个举动,轻轻站起身来:“冲动可不是什么好事,孙姑娘,你的剑是劈向敌人的,而不是向着我这个弱女子的。”

    那抽出的手放了回去,孙时英现在心中焦躁,她知道温南的话句句在理,她争取!可她如何争取!

    无能为力却要向向着无辜的人发泄,孙时英在心中对自己唾弃,然后她看向温南,眼中带着些倔强:“温姑娘,这句话我也送给你,在宫中如此惹眼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劳烦了。”

    温南听了话也不恼,只是颔首有礼,她转过身,唤了一声:“文竹,送客。”

    孙时英气冲冲的来,又受了一肚子窝囊气走,她一走,贺兰伏便走了出来,他身子看起来不好,满是火炉的屋子里,他还抱着一个汤婆子。

    “你的嘴真是越发毒辣了。”

    坐在温南身边,贺兰伏托着腮看着人,好奇的很,见这人只是冷眼的看了他一眼,便聚精会神的回去练字,贺兰伏伸手夺过温南手中的笔。

    黑色的墨点晕染了纸张,温南看着作废的纸,有些不悦的望着人。

    只见贺兰伏还是懒洋洋的,他将毛笔随便往砚台上一丢,盯着温南的嘴唇看。

    直到看的温南有些不耐烦了,他才幽幽张口:“是不是因为你与那李柏忌彻夜缠绵,口涎相换,所以他那啐了毒的嘴传给了你?不然你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说着挖人心肝的话,确是有些令人费解,我有时候在想,从前的你会是什么模样?”

    说罢,贺兰伏还摸摸下唇,抿着洇红的唇瓣,似是在感受什么。

    “今日上午你是不是吃多了盐?”

    温南说话轻柔,嗓音纯净,贺兰伏听她说话总觉得很舒服,他摆摆手:“今日定食,我还没吃。”

    “那你就是闲的,闲的去听别人的墙角,甚是龌龊!”

    温南瞥了贺兰伏一眼,将弄脏的纸张拿起来,吸取多余的墨痕,小心的将纸张晾了起来,等上面的墨汁干了,还能用来练字。

    贺兰伏愣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他笑的乱颤,将手搭在温南的肩头,却被人一把甩开。

    “阿温阿温,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贺兰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意却不达眼底,看着温南的侧脸,他的手指轻轻一动,卷上温南垂下的衣袖。

    手指在上面摩挲半响,贺兰伏挑着眉,桃花似的眼尾上扬,雌雄莫辩的脸不断的凑近温南,带着气息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开口:“阿温,我也想如你般嘴毒,你亲亲我可好?”

    温南回过头,鼻尖充斥着贺兰伏身上的香火气,她脸一板,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伸手用手掌扣住。

    “去找李柏忌更简单。”

    “阿温真是好无情。”

    贺兰伏的眼睛从温南敞开的指缝中看出来,他对着温南眨眨眼,然后轻吻这人的掌心。

    ......

    “你若是再不走,我便将这手里的笔塞进你的嘴里。”

    温南用手中的毛笔唬着人,贺兰伏轻笑两声,看着身上被甩上的墨点,摇着头站起身来:“阿温还是如此开不起玩笑,不过你以后要成为我的王妃,还是要贤良淑德些才好。”

    温南也不理他,而是聚精会神的拿笔练字,贺兰伏也不自找没趣,围着人转了两圈,算是给他自己找了个台阶后才离开。

    还未好好歇一会,刚用了午膳,那人便如温南所想如期而至。

    看着来势汹汹的文鸢公主,温南放下手中的鸟食,站起身来迎了出去。

    --

    西市长街,一座威严的府邸,门口坐卧的两尊石狮子神采奕奕,满是肃穆。

    只不过这府门口还挂着的两杆白灯笼,依旧映照着孤寂。

    “阿爷!”

    孙时英从翻身下马,进了院子看着正在打拳的老人,没忍住心中的委屈,快步走了上去。

    孙老将军不过五十上下,只不过满头白发甚是乍眼。

    他前半生征战沙场,颐养天年之际,却痛失孩儿,往日沙场留下的伤痛与突如其来的打击,叫这位叱咤沙场的杀伐人物一夜白头。

    就连那平日里穿着铠甲都挺直的腰杆,也瞬间佝偻起来。

    “好孙儿,怎么哭了。”

    孙荀一脸慈爱的看着孙时英,这小孩长的与他儿子相似极了,如今他身上已无牵挂,只想自己家唯一的独苗苗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自己也能放心去酒泉之下见那早去的贤妻。

    “阿爷,我想去参军。”

    孙时英看着阿爷布满皱纹的脸,抹去脸上的眼泪,带着些许执念,期待的等着回应。

    “不许!”

    果不其然,孙荀严厉的拒绝了孙女的要求。

    “为何不可!我也可像父亲一般,领兵杀敌!阿爷,孙女自幼跟着父亲东奔西战!父亲懂的兵法,我也可参透半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孙荀一脸严肃,他背过去不再看一脸哀求的孙时英,手指却掐着自己的掌心!

    如今万矣重文轻武,从前朝开始,他为国征战三十余年,开疆拓土,如今朝堂更迭,他不愿家人再走他自己的老路。

    “阿爷!”

    孙时英跪倒在地,她想参军,也知道女子不能参军,她想求求阿爷能寻找往日好友的照拂,她真的很想与阿父一样,执掌千军万马,叫无数人闻风丧胆!

    打得敌人落荒而逃!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如今京中都笑你是个老姑娘了,等开了春,阿爷我便去求陛下,赐你一个好的姻缘。”

    说罢,孙荀大步离开,丝毫不为孙时英的哀求有所停留,只留女子跪在原地,不断的摸索着怀中的软剑。

    “父亲,母亲,要保佑女儿!”

    “阿爷!我不会放弃的!”

    孙时英从地上爬起来,望着阿爷离去的背影,一狠心便转身离开。

    ——

    温南并不知道自己话已经起了作用,她现在正跪在文鸢的脚下,任由这人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文鸢公主,里面请坐。”

    已经跪了许久,温南的膝头有些疼痛,她不觉感叹,文鸢确是是个难缠的,或许就这样跪一下午,甚至更多......

    不过她还能忍得住,毕竟那高高在上的公主,再也她面前站着不是吗?

    “殿下,摘星阁寒酸无比,可别脏了您的脚。”

    说话的还是上次宫宴与温南说话的男人,他弓着腰,似是觉得公主站的时间有些久了,去搬来凳椅,扶着文鸢坐下。

    文鸢身着华丽,满头的金钗玉石彰显着她的地位,温南想着这里前不久才被周后精心布置过,垂着头看着这人坐下,有些乏了。

    “抬起头来!”

    樊玉安顿好公主,直起腰杆对温南呵斥着。

    跪在那里的温南抬头,眼神毫无顾忌的与公主对视。

    文鸢红唇勾起,满脸都是不屑,这个眼神,温南很熟悉,与李境梅一般无二。

    文鸢轻佻指尖,身后跟着的宫人便涌入进来,架起地上的温南,带着风的巴掌便落在温南的脸颊上。

    文鸢笑的妩媚,红唇却紧紧闭着,温南也不移开眼睛,任由人羞辱。

    文竹不动,她怎么会动呢,至少,文鸢教训自己一番,自己以后也有理由去对付人了不是吗?

    公主又如何?

    公主又怎么杀不得了?

    大王啊,当初您是想让我进宫杀那天子的,难道您已经忘了吗?

    温南的脸已经麻木,斑驳的指印纵横遍布在她的脸颊之上,她的胳膊被人拽着,扯着,扯得她的身子摇摇欲坠。

    她不曾躲一下,每一掌都在心中记得。

    直到温南的脸颊已经高高肿了起来,文鸢才心满意足的将手收起。

    宫人们走的也很彻底,温南被人推了一把,摔倒在地,她狼狈的撑起身体,眼里没有什么仇恨,反而淡然。

    “殿下,民女不知何处惹了殿下烦心,不过若是殿下能高兴,民女便也高兴。”

    温南淡淡的说着,坐在那里的文鸢本来欣赏着狼狈的人,听见这人略带平淡的话反而不悦,她眉头轻轻皱起,看着一旁的樊玉,手指灵活的比划了几下。

    樊玉心领神会,他往前两步伸脚踢着温南的肩膀:“快起来吧,区区几个巴掌而已,不要不识好歹!”

    温南被人往后踢着,她的手撑着地,颤抖的细腕子支撑着她羸弱的身体。

    唇角已经渗出血迹,温南脸上的笑扯的生疼,她点头:“多谢公主殿下的垂怜。”

    “殿下问你,是否要投在公主府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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