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几日,果真如同温南想的一样,皇帝不仅没有给孙时英和方维也指婚,还要等禁足之后派人将孙时英护送到南藩。

    这件事温南早就算到了,皇帝猜疑,所以犹豫,她只是稍稍提醒,必然会有决断。

    孙家小姐去南藩是为了三殿下,朝堂中还算是风平浪静,只有几个格格不入的声音想要孙时英嫁给方维也。

    惠帝处置了几人,像这种没脑子的人,太子的身边不需要。

    消息一出,温南很快就看到了有些忸怩的人,放下手中的绣布,靠近孙时英:“孙小姐,你现在不是还在禁足吗?这是吹了什么风,将您吹到我这里?”

    “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对你恶言相向。”

    面对温南的调侃,孙时英有些不好意思,她昨日接旨的时候,心都快要激动的跳出来了,与三殿下最后结果不知如何,可到了南藩,就是她说的算了。

    不论是软磨还是硬泡,天高皇帝远的,她管什么!

    “就只是单单要道歉,你就不管不顾的溜进宫?”温南看着身穿一身侍女服的孙时英,有些打趣的问着她,那人有些害羞,慢慢就红了脸颊。

    温南回头看着站在那里的文竹,凑近孙时英的耳畔:“别忘了你想要什么,我做到了我的事,你欠我一件事。”

    孙时英坚定的点点头,示意她不会忘记的。

    --

    万矣十八年春末夏初,一向安稳的东陵发生叛乱,东陵王关闭城门,自立为王。

    “什么东西!”

    惠帝在朝堂大发雷霆,他此时此刻看着这些安静的朝臣,火不打一处来。

    他不信任李柏忌,又担忧李懿安全 ,早就不动声色的调度张祚邕带军赴南藩。

    只等南藩风起,平定后顺便将李柏忌解决,他心中是琢磨着想要将东陵与南藩势力交给李懿,这样他便与冕儿不相上下。

    只是没成想,十多年的根基,怎么说反就都反了呢!

    东陵王向来老实,惠帝处于上位,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靠这些兄弟,是怎么爬到这九五之尊的位置,怕是忘了,这个位置是谁都想要的!

    他也忘了这个老实人也是自己同根同源的兄弟,忘了他这个兄弟被那张祚邕压了一头已经十八年。

    “陛下!陛下息怒啊!”

    朝堂中的人都是人精,东陵虽说兵不多,但也是块硬骨头,易守难攻,况且现在东陵王只是分裂东陵,自立为王,以现在这个局面,除了大军强攻,别无他法。

    “无耻!无耻!”

    惠帝猛的起身,将台面上的奏章统统扫落在地:“反了,一个两个都反了!”

    “陛下!”

    只见惠帝的身体站立不稳,猛的一头扎到地上,朝堂就此乱成一团。

    --

    “冕儿。”

    惠帝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伺候着的正是李沅冕,这人接连受了许多打击,风华正茂的年纪有些沉默。

    “父皇,哪里还有不适。”

    惠帝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李沅冕了,自从皇后出了事,惠帝特地疏离太子,只想叫这人快速成长起来,看着那深切的关切,惠帝心中百感交集。

    “朝中如何了?”

    惠帝带着几分紧张的询问着,李沅冕双眼还带着血丝,父皇昏迷几日,都是他衣不解带的照顾着。

    “父皇,一切安好。”

    李沅冕开口,稳住了惠帝的心。

    “父皇,还请父皇同意,儿臣想要带兵夺回东陵!”李沅冕思索良久,还是向他那贵为天子的父亲说出自己的要求。

    “儿臣知道,自幼便是以天下为供养的太子,一路走来,儿臣被父皇护的很好,只是儿臣已经到了该顶天立地的年纪,也想要为父皇分忧,为我朝东陵子民庇护。”

    李沅冕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他也知道自己太过于优柔寡断,每次看到父皇带着失望的眼神时,他也恍惚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可每每都狠不下心来。

    方卿说的也不错,或许见过血腥,才能当机立断。

    李沅冕打定了主意,他跪在惠帝的床边,等待父皇一会儿的大发雷霆。

    “冕儿,你长大了。”

    惠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李沅冕拉起来:“亲征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你为天下储君,父皇担心你,你去东陵,等你王叔去和你一起。”

    患难亲兄弟,惠帝此时此刻明白亲生兄弟的重要,也更加坚定让冕儿和懿儿兄弟缓和,等兄弟二人平复内乱,要好好与他们交谈一番了。

    “好了,寡人许了,你起来吧。”

    李沅冕依旧跪着不起,他低着头有些愧疚的说道:“父皇,儿臣不日便要上路,只是那小小孩童无人照佛,还请父皇允许儿臣将小皇儿交给母后照顾。”

    李沅冕临行之前,还想着已经被罢黜的母后。

    “都依你,但是你不要忘记你是天下正统,你想要偏袒你的母后父皇明了,可天下百姓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你母后急功近利,对你不是好事,不要叫寡人失望,不要让天下百姓失望,也莫要朝中百官失望。”

    “父皇......”李沅冕双目通红,只觉得羞愧无比。

    “你先下去吧。”

    惠帝疲倦的摆摆手,他靠在床榻之上,手下是自己微弱的心跳,眸色逐渐凌厉:“去广翎宫召珍妃。”

    --

    三日后,李沅冕出征东陵,同时八百里加急的皇召到了北境,北境王临危受命,带领三十万大军东征!

    凤仪宫已经好久没有如此温馨的场面了,周后怀中抱着婴儿,小心的哄着熟睡的孩子。

    如今周后早已卸掉满身珠翠,一身素衣叫她比往日更加柔和。

    “娘娘,珍妃到了。”

    如今凤仪宫早就没有以往的热闹,只有以往两个贴身伺候的宫婢还伺候着,周后抬起头,将孩儿放在摇篮里,交代身边人:“去后面吧。”

    温南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幅场景,周后跪在佛像前,诵经礼佛。

    “皇后娘娘,一别多日,别来无恙。”

    温南站在哪里,娇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挑衅,叫听到人有些皱眉。

    “温南,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本宫的笑话吗?”

    身边的宫婢将周后搀扶到座椅,温南向前一步,青黛绿粉的衣绸浑身珠翠点缀环绕,人娇俏明艳与素净的周后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下去吧。”

    温南轻点周后身边的女婢,指了指门外,叫她出去。

    那小宫婢有些为难的看着温南,又抬头看着一脸平静的皇后。

    “你先下去吧,既然珍妃娘娘吩咐,你也不能驳了她的颜面。”

    周后叫那婢女退下,随着房门紧闭,只见温南自顾自的坐在周后对面的座椅上,挑着眉看人。

    周后看着一脸挑衅的温南淡然一笑:“今日你来本宫这里,不会就是来看笑话的吧。”

    “娘娘何出此言,今日本宫只是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如今没有宫人照顾,做事都要亲力亲为,妹妹是真的担心娘娘的凤体,这凤仪宫不如往日般门庭若市,如今冷落的摸样,本宫都有些不适应了。”

    温南矫揉造作的捂着唇偷笑,说话间的不敬毫不收敛,周后看着这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摸样,摸了摸手中的佛珠沉了神色。

    “妹妹说笑了,如今这宫中清雅本宫过的甚是如意,只是妹妹上次在陛下面前立功,如今还是一个小小的妃位,本宫真是为妹妹不值啊。”

    周后不动声色的反击回去,不过是一个假把式,还想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温南收住笑意,冷漠的看着对面的周后,只见那人慢条斯理的饮了口茶,扬言道:“妹妹,本宫在这里,日日夜夜都心念着你的好,每日在这佛祖前为妹妹祈福,想着妹妹腰细,不好生养,特地将次佛珠放在佛堂前开光,今日正好赠予妹妹,别等到以后无法为皇室开枝散叶,哭都不知道去哪里哭。”

    惠帝不可能会去动温南,周后这是告诉她,你的所作所为,我都一一记得,你没有皇嗣护身,等她出去之时,便是你的死期!

    温南不屑的勾起那串珠子,手指轻轻上扬,圆润的沉香珠便滑到她的腕子上:“那就多谢姐姐了。”

    周后挑着眉,当日被温南将了一军,吃了个大亏,心中那口恶气堆积,今日温南主动送上门来,哪有不发泄的道理。

    周家名门世家,冕儿是太子,就算如今她是废后,等待冕儿登基那一日,她便是皇太后,小小温南,不过是像碾死蚂蚁一般简单。

    周后还在心想着以后如何折磨温南,只听一声嗤笑,看着笑的讽刺的温南,叫她只觉得无比刺目:“你在笑什么!与其在本宫这里呈口舌之快,还不如想办法保命。”

    “我在笑娘娘啊,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装模作样的礼佛又有何用,您啊,就是太着急,嘴上不服输只会叫人看了笑话的。”

    温南对着周后神秘莫测的笑着,那轻扬的唇边带着不易察觉的狡黠之意,叫人有些琢磨不透,周警惕的看着人,有些不明白温南为何要笑。

    “来人,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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