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盯住了眼前这副手铐。

    是的,我确认昨天它出现过,甚至铐住了我和幸村。在那之后是日本队找来了钥匙打开它,并由我将它铐在了马尔斯和种岛修二的手上作为惩罚。

    因为钥匙被我丢掉,最后是他们两人求助了美国队,拉尔夫才用钢剪剪断了连接链,得以解放,之后找了一下午才找到钥匙打开锁环。

    而在第二日,这副手铐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缓缓伸手握住了手铐,冰凉的触感真实摄人,我不禁怀疑昨日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梦境罢了。

    颇为头疼地拎起这副手铐,准备找个袋子装了扔进垃圾桶。

    “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啊嗯?”

    不同于昨日,今天拿到手铐后遇到的第一位「幸运观众」是迹部景吾。执手铐的手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这个行为却激起了迹部的好奇心,甚至令他不顾风度礼貌,执着地上前查看。

    “迹部景吾。”侧过身躲过他的手,同时出言警告,“不可以。”

    “小气。”

    他露出嫌弃的表情,假意背过身,趁我不防拿走了手铐。回想起昨日的名场面,脚下已经后撤一大步,紧接着右臂就被迹部景吾拽住,在用蛮力挣脱前,清脆的扣锁声突兀响起。

    如果说幸村是无意的,那么迹部景吾就是特意的。

    他的左手与我的右手就这么离谱地被铐在一起,迹部景吾脸上的得意掩盖不住,小巧的泪痣都变得愚蠢张狂,他甚至扬了扬手,颇为满意自己的「杰作」。

    “选手管理条例第六条——选手以任何暴力形式胁迫工作人员的,应予以重大警告处分。”

    “别想骗我,没有这条规定。”

    当然没有。不然高尔吉亚暴力抗检足以让他灰溜溜回去。随口胡诌骗迹部的,没想到他当真把选手管理条例全部记住了。

    牵带着迹部寻找钥匙,站站蹲蹲在厨房找了个遍,确定此处没有任何藏匿钥匙的可能。

    由此推理。这次解锁没有上次简单。

    迹部的手腕因拉扯的动作而产生不少红印,他也不在意,安静在一边由我带着乱走。

    避免昨日的大动静,单独发了一条消息给汉娜。打字的动作带动手铐摇晃发出清脆的磕绊声,迹部景吾身高优越,顺其自然俯视我,那条信息不曾被他错过。

    刚要熄屏,同组实验的学弟就发来了求助消息,权衡之下扯了扯迹部宽松的队服下摆,递去一个伪装之下的柔软眼神。

    迹部直觉嗓子有些干涩,对上清澈的漆黑眼珠时都不由得放柔了语气,“怎么了?”

    “跟我来。”

    身高差导致手铐限制的活动范围过于狭小,若是再像刚才一样生拉硬拽,他会受伤。

    迹部收敛了眼眸中不自觉流淌出的骄傲,亦步亦趋跟在身边,手臂朝我这一侧靠拢,尽量减少两人的手腕负担。他的懂事顺从令人欣慰,走到宿舍门前,右手在宽大的工作服口袋中摸索,带动迹部的手背不停在腰腹处轻蹭,神经像绷紧的弦,极其不舒服。

    好在很快摸到小小的钥匙,迅速打开房门,可迹部却停在了原地。

    少年清澈的瞳仁蕴含了一丝不满,眉目也紧皱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我,不再迈动步子。

    “我有急事,需要立刻开启电脑。”左手滑开MP6上学弟学妹发来的信息,横屏展示给迹部,“你不用顾忌这是我的私人领域。”

    出身世家贵族的迹部景吾教养很好,他一停顿就能猜出他的心思,无非是不想涉及异性的私密空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凳子,坐不下两个人。左手揽过桌上的电脑,和迹部并排坐在床边,动作极快地开机,在Facebook上弹了视频电话给身在美国的实验室工作人员。

    电话很快接通,退出通话界面,调出同期实验数据,与学弟学妹一一进行数据比对。

    “这款神经抑制剂在小白鼠实验体中已通过实验测试,每日用量0.05毫克,药物浓度峰值为服药后3-3.5h,为1.7微克每升,药物疗程28天,可有效抑制神经结节。”

    “我们的数据完全对不上。”视频那端的学妹几乎快要哭出来,“我们为这个实验耗了太久,我真的不想放弃……”

    这一项实验周期就是一个月,就算是同类对比实验也需要在第一个实验进行一周后再开始进行,有时甚至需要更长的时间开展,他们的实验屡屡出问题,已经进行了将近半年,作为毕业课题,如若一开始放弃这项实验,还有补救机会,但现在再去换实验项目,这不仅是从头再来这样简单,更有极大可能导致延期毕业。

    气提到嗓子里,原本就柔软的语调更加甜腻地安抚:“没关系,我们比对一下实验条件寻找原因。”

    鼠种、食物、喂食时间、温度、湿度、饲养箱等外在条件都没有差异较大的情况。

    我大概猜出来实验失败的原因了。

    简单安慰了他们几句,心情缓和后,他们也开起了玩笑。

    “学姐旁边坐着的帅哥是谁啊?”

    “和学姐好亲密!”

    这个问题成功问倒我了。

    迹部景吾并没有生病,因此不算我的病患。喊弟弟似乎有冒犯的意思。朋友……还没有到这个界限吧。

    而迹部景吾的肩膀却贴了上来,大大方方、毫不迟疑地开口:“未婚夫妻。”

    在学弟学妹爆出惊呼前我猛地合上电脑。

    迹部景吾故作无辜:“我可不是乱说的,昨晚有人告诉了我,我们有婚约在身。”

    “见鬼了是吧。”取下眼镜,双目不悦地注视迹部,身体也拉开距离,最大限度保持与他的社交关系。

    迹部景吾没有被吓住,反而侧过身直面我,右手撑在我身后的床沿上,高大的身子毫无顾忌地压过来,“榊监督说,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现在想确认,是否能接受这突兀的现实。”

    说完,迹部完全压上我的身体,我们相连的双手被摁在头部一侧,他温热紧实的胸膛一寸寸紧压,胸腔的空气都所剩无几。

    大开的房门被敲响,汉娜的揶揄声不适时响起:“哎呀,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她手里拿着一把钢剪。

    有人在场,迹部景吾总算是收敛了些,十指紧扣的手使力,就带着我一齐起身,暧昧的距离仍旧不曾拉开。

    第一时间举起铐住的双手向汉娜求救:“打开。”

    “来咯!”

    汉娜从事骨科,手劲不小,很快就剪断了连接链,接着小心翼翼将钢剪贴住我的手腕,艰难地剪断手铐。

    迹部接过汉娜的钢剪,自己动手绞断,断裂的手铐被他丢在一边,这个过程里我们维持着十指紧扣,实在是他的力气太大,行动又受限,没能挣脱出他的掌心。

    “榊先生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借着手心微微渗出的细汗一点点将手往外抽,“你不要相信。”

    迹部景吾再度握紧,正想说什么时,MP6传来一连串震动声,正贴在他的腰腹处,激得迹部一个跃起,总算远离了床边。

    “是转接电话。”当初MP6上并没有设置通讯功能,之后的维修期间是「怪人」添加了转移通话功能,由于智能手表摔坏了,电话自然而然转接过来。

    只用看一眼就知道来电人是谁,当着他们二人的面接听电话,令人厌烦的声音通过扬声器清晰传达进了所有人耳中,凯伦的咒骂声格外清晰,不堪入耳。

    “这个人不会是……”汉娜第一时间联想到那日体检时从智能手表上看到的辱骂信息。

    没有空闲回复汉娜,而是直接打断了凯伦:“你如果继续影响下一届毕业生的实验课题,我会请求布莱德教授取消你的实验名额。”

    那端沉默了几秒后爆发出嘲笑声:“你不是要报考本校的研究生?得罪了我,我的父亲可是会取消你的入学资格,至于布莱德那个老家伙的职务虽然很难罢免,不过你以为他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了吗?这几年我折磨了那么多同学,只有你顺利毕业,这让我心情很不好。”

    凯伦的父亲是学校的荣誉校长,兼管医学院,凭借父亲的权威,凯伦已经让不少学生延期毕业,而延期毕业在美国社会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甚至会影响一生的就业选择。

    去年如果没有死磕在实验室,导致他没能对实验小白鼠下手,那么我也会因为无法得出准确数据而延期毕业。加之他在我这一向讨不到多少好处,于是在心情不畅时总会不停发辱骂简讯或语音信息。

    之后他又开始无下限的脏话环节。凯伦说的是美国俚语,又是粗鄙不堪的话,迹部和汉娜的英国背景都无法听得太懂,不过从只言片语中还是能够知道凯伦的难听话。

    迹部景吾劈手夺过MP6,小巧的银色设备在他手中被把玩着,接着就是惊世骇俗的一幕——

    迹部景吾的脏话大赏。

    他骂的倒没有凯伦那么脏,多半是愚蠢的人、渣滓一类的话,可见他的教养很不错,接触不来底层社会的腌臜。

    “滚回去重修你的道德素养吧!”迹部景吾挂断了电话,随手将设备丢进我的怀里,“怎么能对这种人渣忍气吞声,啊嗯?”

    他很不满。

    “他的怨气没有发泄成功,只怕这届毕业生要倒霉了。”

    “你那个导师也挺无用,”迹部已经展现出他天生的骄傲感,“宽容只会骄纵恶人,他应该果断,手段要够狠才能保护自己的学生。”

    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迹部,认真地一字一顿解释:“教授是好人。”

    “嘁。”

    不想与他争论这项问题,客气请他出去,结果反被这只小白鼠贴近。

    “我还没确认能否接近这个现实。”

    他的唇瓣如樱花般柔润,泛着晶亮的光泽,一点点触及到我的唇部。

    就在即将紧密贴合时,我猛地惊醒。

    身后已经是一层薄汗,洇湿了里衣。

    解完幸村的手铐,午休就在厨房里解决,不知何时坐在小板凳上趴着入睡,昏昏沉沉之间,做了一个离谱的梦。

    没有凯伦对学弟学妹的欺压,也没有迹部的惊世骇俗对骂,更没有那一吻。

    真是万幸。

    随意抹了把额上的汗,给布莱德教授发去了语音信息:“教授,之前由我赞助过的单人实验室可以投入使用了吗?如果可以的话请尽快安排学弟学妹进行实验,以免有人从中破坏。”

    毕业前就已经向财产经纪人榊太郎申请拨款制造二十五座单人实验室,每间规模不大,从父母遗产中划扣,我与莲在的那份每人共出百分之五十的资金。

    榊太郎为人虽然□□了些,不过这种事上他不会含糊拖延。

    就在要起身时,眼前的光被遮挡。

    看到来人和他手中的物品,直觉头大。

    ——————————————————

    彩蛋:(迹部X莲在跨年)

    国外的「年节」普遍是十二月二十五日,且他们多数人不太在意单独占有的形式,因此每年和拉尔夫他们跨年时基本都是一场温馨聚会。

    而在日本完全不同。

    从西班牙乘机回日本,正好可以赶上日本的新年。

    相比其他人,日本恋人更注重单独占有。去年的时间归乾贞治所有,今年的三贺日已经被迹部提前半年预定,谁抢都会被迹部在群里指名道姓怒怼一番。

    手冢:迹部,不要□□,以莲的心意为主。

    迹部:今年她必须陪本大爷,不服憋着!

    手冢将这段对话截图发给了我,配文:尊重己心。

    这几年来像手冢一样会做出一些私心举动的人有很多,都或多或少想做最重要最特殊的那一个,可的确太难抉择,最后只能选择平均。

    世不患寡而患不均。

    只是迹部这次选中的跨年地点实在不一般。

    之前在他接手迹部家绝大部分产业后参加过一次半慈善形式的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品格外特殊,是一个小规模的海岛,迹部在那次拍卖会上只拍下两件物品,一件是传统工艺的手链,另一件就是这座海岛。

    海岛荒无人烟,虽说面积不大,但整理起来还是花了三四年光景。在尽量维持生态原貌的情况下,修建了一座全功能的别墅以及覆盖全岛的安防系统。

    迹部没有带上老宅的佣人,自己驾驶快艇带我上岛。

    顺带一提,他拍下这座岛屿后立刻为它取名「悠真」。

    我们上岛时已是黄昏,迹部紧紧牵住我的手,小心翼翼带我走过登岛的崎岖山路。

    温暖的橙色掺杂着冬日的凉意,金黄的日光完全涂抹在迹部的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黄昏天光下他的侧脸完美展示,神情专注于我们脚下的路,偶尔抬头观察我的细微表情,眼里也是一见到底的深情。

    “今年我们就在岛上过,白日我可以出海捕鱼,你为我烹饪,下午我们可以尽情地午休、玩耍,在这片岛屿探索,到了晚上你可以偎在我的怀里瞭望星星,这里都将是你和我的王国。”

    迹部说得很尽兴,我没有出言打断他,只是在他说完后轻点了头。他看起来更高兴了,在裤子口袋中摸索钥匙的手都有些颤抖,打开了那座为我而建的别墅。

    别墅的设计整体为浅色系多加了些粉色装饰,并不一向的审美。似乎是看出来我的疑惑,迹部轻笑:“这是将来为我们女儿准备的,她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悠真。”

    孩子……

    我张了张嘴,还是不忍心打断迹部对未来的畅往。

    受到「Tri」的影响,即便这么多年榊和迹部都在不由余力寻找专家研究,也无法提高受孕率。也有几人学医,但都没能研发出消除「Tri」病毒的疫苗。

    迹部家这样显赫的门庭,是需要一位健康的继承人吧。

    握着迹部的手指不由得扣紧,所有人中,唯独与迹部的未来最为黑暗,他的家族、他的声誉,都是人生中尤为重要的东西。

    大抵是感受到掌心的冷汗,迹部安慰似的搂过我,嘴里仍旧是轻快地诉说:“没有孩子也无所谓,老了之后我们就在这里养老,不管外面那群混账。我只是想要一个延续你我血脉的孩子,而不是迹部家族的继承人,到时候从旁支选拔就可以。我是在期待我们的孩子降生,他会像你多一些还是像我多一些?是会先喊爸爸还是先喊妈妈?是文静还是调皮?”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甚至都在幻想孩子结婚了如何云云。

    他是幸福的。

    这就够了。

    岛上没有装信号塔,通讯设备在这里接收电波讯号的能力有些差。索性关闭了手机,专心与迹部度过今年的最后一天。

    零点来临时,我们正赤脚走在沙滩上,迹部的衬衫下摆兜满了我随手捡来的贝壳,直到森林的钟声敲响十二下,我们才意犹未尽地沿着海滩慢慢走回家。

    夜风很凉,迹部把外套都披在我身上,这样的跨年夜是我度过最静谧的一晚。

    贝壳用海水洗净后,被他尽数装进了背包中,最后他潇洒地背起双肩包,一个横抱抱起我,脚步快速地走回别墅。

    不知何时他请人秘密上岛布置了一番,火红的玫瑰几乎成了花海堆在客厅,上楼的阶梯也是各种爱心花环的布置。

    迹部套出一个白色的小遥控器,对着客厅中央一按,圆形的台面缓慢升起。

    迹部卸下背包,一身海滩休闲装也没有换下来的意思,拉着我站上玫瑰包裹的圆台,随后单膝跪地,双手牵住我的,似乎是怕我落跑。

    “莲在,在海滩边我私心许了个愿望,希望年年有你。”迹部咽了咽喉中的干涩感,心底是铺开的紧张,话语都隐隐发颤,“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在这个我为你搭建的爱巢中,向你求婚。”

    “嫁给我好吗?不需要婚礼,不需要仪式,只需要你属于我。”

    他已经不奢求将关系公之于众,尽管他曾「心机」地暴露出我们的接吻照片。

    他退步了太多。

    “还记得六年前我曾在选手村对你说的吗?”轻轻从他掌中抽离出双手,覆在他略显冰凉的手背之上,“我说,迹部景吾,我在。”

    “现在我的回答依旧如此。阿景,我在这里。永远。”

    他的眼角像有泪光闪烁,我还未曾看得太清,他就猛地站起,完全拥我入怀,甚至揽得过分紧,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迹部埋入颈间时,敏感的脖颈感受到了一抹温热的水渍,双手在他背上轻柔拍打安抚。

    只是他突然低声骂了句什么,随后松开手,手忙脚乱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个红丝绒小盒子。

    “乾贞治送过你戒圈,样式很简单,我想你大概会喜欢那样的,也不会想要很多戒指,所以我为你订了求婚的耳环,可是刚才只顾着一通乱说都忘记拿出来了!”

    他懊恼地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极了小孩子。

    那是一对蝴蝶耳坠,成双成对,自由飞翔,寓意很好。

    我摸了摸光洁的耳垂,默默合上盒盖。

    “本大爷给你戴上!”迹部不由分说拿过盒子,取出一条耳环,兴致勃勃抚上我的耳廓——

    “你怎么没有耳洞?!”

    “我真是谢谢你。”

    “太不华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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